啊!好疼。琉夜来不及反应,而他的手劲像是老藤缠紧枯树那样的紧实,直似要将她整个人挤到身体里,或是干脆绞成两截。
天,现在是什么情况?因为一时错愣没及时挣出他的禁锢,她现下是整个身子给他抱得完全动弹不得。
琉夜愣了一愣才回过神。
「你发什么神经?」她难得挤出一点好心肠,他居然这么回报她!
「你好暖……」本能的抱紧怀里温软的小身子,他整张脸埋进她颈间蹭着,神情似醒又未醒,八成是睡胡涂了。
暖?废话,这男人不知怎么搞的,浑身冷得像冰块,别说是她,现在就是随便一只猫、狗对他来说也是温暖的!
抿着粉唇儿,琉夜毫不客气的用手推着他的脸,没打算教他继续轻薄下去,无奈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撼动不了他半分。
呼,好累!她满身大汗的,现在才发现这家伙原来重得跟只猪有得比。
「别,让我抱着睡,好冷。」他闭着眼抗议她的反抗。这回是连双腿都往她跨了上来,扣着她的腰儿往身下一拉,翻身叠上。
「啊!」好重!
胸口突然让人重重一压,琉夜差点就喘下过气来,难受地呛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将小脸挣出他的身下,靠在他的颈窝处轻喘着。天,差点让他压死!
可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活着,没因为某个睡昏头的家伙误把她当成抱枕热情使用而窒息身亡,就悲惨的发现,这男人看来真是睡死了!瞧他眼下那两圈代表疲惫的阴影,就能得知这人一时片刻恐怕还清醒不过来。
不会真要任由他这样抱到天亮吧?她好想哭。
他身上过低的体温不断地经由两人大范围的接触传了过来,令琉夜不由自主地频频打着冷颤,明明被抱在温暖的被窝里,却让人有种身处冰窖的错觉。
好冷啊,他身上异常的低温让她难受极了。
没必要去揣想他是不是病了,谁管他会病死或是怎么了?她现下只担心再这么下去,她很快就会得到今年第一个风寒。
「哈……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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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翟冠伦放下手里的茶杯,弯下头审视她红通通的鼻子,好奇的问:「天候还热着呢,你该不会是得了风寒吧?」只有傻子才会在寒冬未来就抢先一步着凉,可他好心的没说出来打击她。
难得老大不在家,他偷溜进来瞧这娃娃,才不想还没跟她聊上两句就被轰了出门。他可是文弱一书生呢,与他们这些没事就高来跳去的人一比,恐怕只要他们伸出一根指头就能将他弹得老远。
「哼!」琉夜狠瞪他一眼。要不是昨晚硬是让他当暖炉缠抱着睡,她又怎会受寒?
天晓得这男人又不是姑娘家,干嘛学人家每个月要来个几天不舒服?
他说了,因为将阴蛊养在体内的关系,所以每个月底固定会有几天阴气反蚀,饱受冻寒之苦。这几日就是他固定的受难日,而她只是倒霉的靠他太近,才会被逮去被迫献身当成活暖炉!
哼、哼哼!愈想愈火,她根本就不该这么好心的接近他查看他的情况,才会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儿!
「哼我?大胆的娃儿,不怕我把你切成块煮汤吗?」翟冠伦贼贼一笑,蓝眸里尽是捉弄意味,十只指头扳得喀喀作响,一副就要朝她扑来的模样。
男人这德行只得到她瞥去莫名其妙的一眼。
吃错药吗,这人?他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可爱来着?还真想卷起袖子搔她胳肢窝?
琉夜有点担心的看着他--远远的看着他。这次学聪明了,没在他不对劲的时候接近一步。
「你发什么巅?昨晚的……还没恢复正常吗?」
「昨晚?昨晚怎么啦?」难不成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没让他知道?哎呀,这可不成!这娃儿是他捡回来的,有好玩的都要记得分他一份呀,要是全让老大玩去了,多不公平!
嘿!他幻想着昨晚可能一时天雷勾动地火、干柴烈火乱烧一通,于是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会不知道?而且看他笑成那副诡异的样子,唔……肯定是还没恢复正常。琉夜小心翼翼的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双脚不着痕迹的又往后退去一步。依之前的经验来看,还是离他远点安全些。
「喂喂,你躲个什么劲?」这种看神经病的表情很伤人的耶!
「我……有事,先走一步。」煞有其事的抱拳一揖,她迅速眺开,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窗外。
「喂!你--别飞走啊,最少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哇勒,真的给我飞得不见人影?可恶!会武功了不起啊!会飞来飞去了不起啊!事情没交代清楚就翻窗飞掉是很无礼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你对着我的窗户骂什么?」
突然出现的冷言冷语吓得翟冠伦当场消音。糟!擅闯落日居被逮到……
「老……老大……我说,你别用那张脸装那种表情,很……很可怕……」
「吓到你了?」
「不敢……」不敢承认。
「别随便进来逗我的宠物,还有--」男人一瞪,冰冷的眸子骇得对方悚然一震。
「我知道、我知道,『滚』是不是?这个我自己会,老大,你千万别动手,浪费到你的力气小弟我会愧疚……」没有第二句话,翟冠伦陪着笑,连忙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闪出门外,消失在房子主人的眼中。
呜呜呜,谣言都是错的,什么老大被他欺凌到只能躲在这种小地方?哇哩勒,天地良心啊,究竟是谁被谁欺凌,事实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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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年纪的琉夜个性再老成,也还不脱孩子爱玩的性子。
前些日子因为受到无辜波及而导致的伤寒方好,就忍不住想找那只老是一起打架的紫金貂叙叙旧兼练练招式;没想到那死毛皮竟然不给面子的见了她就跑,一脸仿佛再也不愿跟她一般见识。
哼,了不起吗?又不是只有它能用来打发时间!
闷了几天,穷极无聊的琉夜只好找上落日居里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活人。
「有事?」
「没。」
「肚子饿?」
「没。」
「想睡觉?自己去床上--」
「没。」
「缺什么东西--」
「没。」
「有秘密要跟我讲?」
「你想太多。」
男人开始胡乱猜测。
「你终于亳发无伤的打败小小,忍不住要跟我分享成功的喜悦?」记得每场战事发生这两只都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赢谁;可她今天看起来很干净,衣服没有破损,身上也没有爪痕。
琉夜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
「你无聊。」竟然说到她的伤心处。
「那你为何……」他抬了抬手,连带的也拉起了一只捉在袖子上的小手--已经捉着他袖子三个时辰有余--一脸摸不着头绪。
她已经形影不离的跟了他大半天,就连去茅房都要在门口守着,等他出来了,再贴上来拉住他的袖子,又是默默无语的跟东跟西。
她并没有妨凝到他,只是让人很不习惯。这小东西一向是自己照顾自己,又很能自得其乐,从没有像这样黏着他的时候。
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就是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带着一只小动物一起工作,呵!
「我要去捉蛇,一起来吗?」
蛇?
没有女孩子会喜欢那阴冷湿滑的条状动物的。好恶心!
琉夜皱皱眉,表情明显迟疑着,内心交战了好一会儿,最后像是下定决心的点点头。
这样也跟?
但他可没打算带她一起去。男人蹲下身子拍拍她的头,「怎么了?你很无聊吗?」
很高兴他终于发现这一点。
「想要什么玩具吗?我要人找来给你。」终究还是孩子,这里没同年龄的玩伴,也难怪她跑来缠着自己。
「什么都可以吗?」她一脸期待的问着。
「说说看。」
「小毛皮。」她已经想好不少整治它的点子,也做了好几个陷阱,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它不是玩具。」他叹息。
「不是吗?」
这辈子八成都指望不了他们会有和平相处的一天了。
算了,既然她找不到事做,就让他找事给她好了。
他开始想着,什么会是女娃儿喜欢的活动或是东西?
「你想学刺绣吗?我要丫鬟教你。」他想起上回她一时兴起自己补衣服,却把两只袖子的开口全缝了起来。
「别闹了。」她早有自觉不是这块材料。
「那弹琴吹笛呢?你会喜欢吗?」
「又不是要当歌伶,没必要学这些吧?」
「中烩?」
「不要。」她没兴趣。
「丹青?」
「学那没用。」
「园艺?」
「学这作啥?」
「净身?」
「时间不到。」
「帮我打扫一下屋里?」男人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
「太花力气。」
「你……你给我去睡觉。」
「太没创意--」咦?他刚刚说什么?
忽然--
「哎呀!卑鄙,你放开我!我不要睡觉!」毫无防备的被捉住后领子,像只猫儿一样的吊在半空中,琉夜踢着脚挣扎不休,还在男人胸口一连踩了好几个灰白色的鞋印。
这小泼猫,竟然连他的脸都踩!
难得出现的好脾气早让对方一连串不屑的反对给消磨精光,男人懒得理她了,直接将她抛上床,迅雷不及掩耳地拍住她多处穴道,令她无法动弹,然后为她盖好棉被,头也不回的出门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
而她,很气!
被封住声音跟动作的琉夜动弹不得的躺着,心里真不敢相信,这没度量的男人竟然这样对待一个高雅的名门千金?!可恶!可恶……
隔天。
没什么理由,就只是不甘心。
被迫睡了一整天的琉夜还是一早就捉着他的袖子跟东跟西,努力当个模范背后灵。
「又无聊?」
「我不想睡觉。」怕他使小人招数,琉夜防备的瞪着他两只手的动作。
「我很忙,要出门,没空陪你玩。」今天要上山寻出已埋下足足四十四夜的金蝎蛊坛,一共有十三坛,他预计要花上好半天的时间。
「我要跟。」一个人待着很无聊。
「我要去挖毒蝎子,你不怕?」
「我要去。」反正有他在,有什么好怕的?
默默地,他看着她。
「你看那边有只长翅膀的蛇!」
啊?什么蛇?
琉夜怀疑的转头看去,后颈立刻一紧,两只脚便又离了地。
「啊,大骗子!」
说什么大骗子?会被这种幼稚的手法骗去自己也要反省一下好不好?
「乖,去睡觉,明天再陪你。」
这小东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着去只会增加自己的负担,他没想自找麻烦,自然不打算带她一起上山。
「不要,我陪你,不会捣乱也不找麻烦,让我……唔!」
她倏地消了音,又是在瞬间被人丢上床、盖好棉被。他甚至还拍着她的头一边说:「我给你带糖香饴回来,安分点,知道吗?」
说什么废话!手脚及声音的穴道都被人制住,还能不安分吗?切!她恼极的一瞪眼。
第三天--
她如愿的缠了男人一整个早上;没想到才过午后,又被丢上床睡觉。
因为下雨了,男人赶着去移动摆在院子角落的几个大瓦瓮。
第四天--
男人一大早看见到她靠近,直接点了她昏穴了事。
因为他要出门一趟怕她吵着跟。
第五天--
琉夜打睡醒就冷着一张脸,连日来的挫败让她有着技不如人的老羞成怒,自个儿生着闷气不说话,一方面男人也自觉昨天的确有些过分,怀着陪罪的心情刻意陪了她一整天。
第六天--
总算让琉夜发现小毛皮的行踪,二话不说立刻扑上,一人一貂又是缠斗在一块儿,打得天昏地暗。
男人一整天不见那黏了自己好些天的小身影,心情突然有些失落。
第五章
难得的,落日居里气氛意外的平和。
「怎么?今天这么乖巧,多不像你?」
垂眸觑着安安分分伏在自己怀里的美丽少女,男人从小碟子里抓了片半个手掌大小的梅饼,递到她嘴前要喂她,可她不领情的把头转向另一边,又是一阵发愣似的静默,分毫没理会男人这种像是在喂食小动物的举动。
轻笑了声,他有些自觉没趣,可也不在意。自己啃了饼,复又低头专心在手中几个瓦罐里拨挑,由着怀里的小东西继续发愣去。难得她肯这样亲近自己,他可不想惹恼了她,然后又教她躲了个好几天不见人影。
从先前教她莫名其妙的缠了整整六日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他是难得见她一面,直到现在。
天晓得庄子里人来人往的,明明能躲人的地方不多,可偏偏这小东西一个不高兴,就是有办法躲得不见人影,教任何人是怎么也寻不着影儿……莫怪翟冠伦老是笑说,她上辈子八成是只专司钻洞的小老鼠儿。
午后黄昏前,风里还带着一丝未退的暖意,挟着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味吹进屋内,熏得人昏昏欲睡。
小琉夜儿安安静静趴在男人胸前,细瘦的胳臂往下垂,落在他的劲腰两侧,指尖无意识地揪着他散在腰带外的衣摆缠着玩儿,大眼儿一瞬也不瞬地瞧着窗口一截横出的枝桠儿,上头新绽的一朵小黄嫩花儿像极了自己闺房外头栽植的观赏用花。想着自己离家前,那花儿都还含苞待放,娇嫩的花芽儿还让粗鲁的琉星弄掉了好几个……
快两年了呢!
不知不觉的,她竟也在这儿逗留这么久了,家里的情况不晓得怎么样了?上回的飞鸽传书里,爹爹提到琉星回家了,虽然身负重伤,却因为抢救得宜,几天卧床休养后,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娘上个月从罗煞门收养了一个小她一岁的女孩儿,闺名唤作楚萦心,听说长得很漂亮。然后最重要的是大哥还寻不到下落。
大哥……还安好吗?都这么久了,究竟是让何人带到哪里去了呢?
粉嫩的脸颊下熨贴着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怦怦、怦怦的,一声声传进耳朵里,逐渐转化成某种令人心安的乐音。听着那规律的心音,神智仿佛也逐渐松缓了下来。
男人不小心觑见了她打呵欠的娇俏模样,竟然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子。
哎呀!「讨厌。」嘟着唇儿娇软的斥道,有点赌气的将整张小脸蛋埋到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