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厌地吐了一大口气,他无聊地打开电视萤幕,正想玩点江洵设计的电玩游戏解闷,突然飞机重重地晃动了一下。
他微愕,还未开口质问,飞机接著又开始剧烈摇晃。
“啊──”机上的女服务员惊叫著。
周脉脉吓得坐直身体,沾满泪痕的小脸瞬间刷白。
“白野,怎么回事?”武绝伦抓起对讲机与驾驶舱的白野对话。
“飞机其中一个推进器故障了,看来我们得找地方迫降!”白野报告状况。
“迫降?Shit!现在飞机在太平洋上空,能迫降在哪里?”他拧著眉,瞪著飞机位置指示图。
“我们刚进入夏威夷群岛的领空,看来只有挑个岛迫降了……”白野的声音听来不太乐观。
黑亮在这时匆匆走进来,担忧地看著他。
“檀香山机场呢?能不能在那里降落?”武绝伦冷静地问。
“飞机可能撑不到檀香山机场……”
“嗯……”武绝伦飞快地看著缩在座位上的周脉脉,飞快衡量著整个危急状况。
就在这时,飞机又是一阵震动,然后,整架飞机竟往下直降。
“糟!飞机机翼也出现状况,可能连迫降都会有问题……”白野紧急报告。
“啊!”周脉脉吓得尖叫出声。
武绝伦抓紧座椅,飞快瞄了她一眼,脸色一沉。
Shit!怎么会遇上这种状况,真可恶……
“少爷,再待下去太危险了,你带著周小姐先跳伞吧!”白野建议。
“什么?要我带著那个女人跳伞?”武绝伦嫌恶地耸起双眉。
“不行,白野,这样做太冒险了……”黑亮抓起对讲机大喝。
“留在飞机上更危险,少爷的任务是‘平安’带著周小姐回上海,整个夏威夷群岛将近一百三十个岛屿,这附近应该有几个小岛可以上岸。”白野又道。
白野的话提醒了武绝伦,他想起滕霁要他“毫发无损”地带周脉脉回去时的那种挑衅的神情,一股气又冒上胸口。
“好,准备跳伞装备。”他宁可冒险,也不想让滕霁有机会讥笑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但是……”黑亮仍然有点担心。
“这总比坠毁来得安全,别废话了,快准备,必要时,放弃这架飞机,所有人跳机逃生。”他说罢便走向周脉脉,一把将她拉起。
“你……你要……要做什么?”她睁大美丽的双眸,颤声问。
“飞机出了状况,你和我一起跳伞。”他带著她走向机尾,已有一名服务员将特殊的跳伞装备衣准备好。
“跳……跳伞?可是我……不会啊……”她惊恐不已。
“想活命就照我的话做,直接把这件衣服穿上。”他将一件厚重的连身衣丢给她。
这可是江洵研发出来的救命衣,能阻隔水、冷空气及大气压力,头套内附带的小型氧气筒可以维持约十五分钟的氧气,背后的降落伞更具有调整方向的功能,穿上这件衣裳跳伞,只要操纵得当,就算降落在海上也有飘浮作用,可以支撑四个小时等待救援。
目前,全世界已有许多富豪高价购买这个自保装备备用,许多航空公司对这项产品也大感兴趣,正积极与江洵旗下的公司接触。
正因为信赖这项装备,他才会决定带著周脉脉往下跳。
周脉脉抖著手接住,小脸吓成死灰,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可怕的险况,十八年来,她在父亲的细心保护下从未经过任何危险,岂料一离开美国就面临此番险境。
花了好几分钟,她才在服务员的协助下套上那重达十公斤的装备,抬眼一看,武绝伦也已经著装就绪,正盯著她,不停地嘀咕。
“啧,我这架飞机飞了数千趟,从没出过状况,偏偏你一上机就出事,真是个扫把星!”
她满心恐慌无助,双腿发软,只能傻傻地任他指责怪罪。
飞机高度不断下降,当进入适当区域,白野立刻以扩音器大喊:“可以了!”
武绝伦转头对著黑亮道:“人命比飞机重要,如果不行,全体一起逃离,别管这架飞机了,懂吗?”
“是。”黑亮点点头。
“我会主动和你们联络,如果大家平安,就在檀香山会合,若是没见到我,就找祥和会馆派人救援。”他又道。
“是。”
说罢,他打个手势,黑亮将安全门打开,霎时,一道冰冷强劲的风灌入机舱,差点把周脉脉扫向后方。
她双手紧紧抱住一根安全杆,一看见机外的云层和高度,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牙齿不停打颤,
不要……不要……她不要跳下去……死也不要……
她骇然地转身,想也不想就往机舱里狂奔。
“Shit!喂!你给我过来!”武绝伦没好气地追过去,揪住她的手臂。
“我……我不要跳!我不敢跳!”她狂乱地大喊。她好怕!真的好怕!
“你这呆子,这架飞机很可能会坠机,你想死是不是?”他斥骂著将她拉到门边。
“不要……不要……”她拚命抗拒。
倏地,飞机又是一阵迭宕,失速地往下坠,黑亮见情况不妙,焦急地吆喝:“少爷!不行了!快走!”
武绝伦脸一沉,大手一捞,将周脉脉整个人带向他怀里,然后,他用一道扣环将两人的腰带扣在一起。
“你……你要干什么?”周脉脉大惊,急著想挣脱。
“你如果不想摔死,就抱紧一点!”他不等她有心理准备,搂住她便冲出机门,往下跳落。
“啊──”
疾速的失重感让周脉脉吓得惊声尖叫,但她听不见自己的呐喊,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就剩下从武绝伦胸口传来的一阵阵沉稳的鼓动,伴随著她往下坠落,坠落……
意识迷糊之际,她只感到无边的恐惧,仿佛就要被带进黑暗的地狱,被武绝伦带进那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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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来!你要昏到什么时候!喂!周脉脉,你给我醒来!”
一声声严厉的呼喊由远而近,仿佛穿越了厚重的铜墙铁壁,把周脉脉惊散到天边的意识给叫了回来。
睁开眼,立刻对上了一双霸气的眼睛,那双瞳仁中此刻正充斥著不耐和愠怒。
她仍有些迷糊,好半晌,才喃喃地问:“我……死了吗?”
“什么?拷,你还在作梦啊?快起来!”武绝伦怒啐一声。
从飞机跳下,他就被她的尖叫声差点刺穿耳膜,接著,这个胆小的丫头不到几秒就昏了过去,整个人就这么挂在他身上,害他差点来不及拉开降落伞。
好不容易安全降落在海面,他还拖著失去知觉的她游了将近三公里才来到这座小岛,然后再费力地把她拉上岸,整个过程她大小姐两眼一闭浑然不知,却把他给累惨了。
真是!她简直就像个瘟神,遇上她之后净没好事。
武绝伦凶恶的声音让周脉脉整个清醒过来,她想起自己从飞机上掉下来,那份惊恐又一次贯穿全身,余悸犹存,令她轻颤。
“起来,你最好脱掉这身重装。”他抬头看著渐渐变暗的天色,大声催促著她。
一上岸他就脱掉装备,连同身上的黑色高领衫也一并褪去,此刻美国进入冬季,但夏威夷群岛的气温仍有二十五、六度,因此他身上只穿著一件黑色短衫,方便行动。
她困难地坐起,正要起身又跌坐回去,因为过度的紧绷造成肌肉酸软,她的腿一使力就不停打颤。
“你一直窝在地上干什么?”他轻斥。
“我……我的腿没力……爬不起来……”她低声嗫嚅。
他瞪著她,没好气地伸手抓住她,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啊!”她惊呼一声。
“你真是个麻烦!”他眉头拧紧,直接就粗鲁地拉开她救命衣的拉链,毫不温柔地帮她那件脱掉沉重的装备。
她吓得不敢出声,乖乖地任他卸下那重得要命的服装,只是,当救命衣一脱掉,武绝伦立刻爆出一声低咒。
“Shit!你竟然穿著洋装!在这种地方给我穿洋装!”
她惊惶地看著自己的衣著,这身米白色名牌洋装是母亲特地帮她挑的,她离家时就穿上了,那时他也看见了,不是吗?
“你待会儿被蚊虫叮得满头包可别叫救命!”他冷冷地警告。
“我……”她觉得好委屈,谁晓得会遇上这种情况?她又不是专程要来这种荒凉的小岛冒险,她是要去上海准备结婚,穿得美美的也有错?
“好了!别啰唆,快走吧!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岛应该是茂宜岛附近的无人小岛,我们先找个地方等待救援。”他说著迳自往前方的树丛走去。
刚才降落时他就把这个小岛大略看个清楚,这个岛非常小,恐怕不会有人居住,原想打电话向祥和会馆求援,偏偏他的手机又故障,无法拨号,因此只有被动地等待黑亮他们前来搜救了。
她惊慌害怕地跟上前,突然想起机上的人员,不禁担心地询问:“那个……黑亮先生他们……没事吧?”
“我没听见飞机坠毁或爆炸的声音,看来白野应该想办法迫降了。”他回头看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惦记著黑亮。
“是吗?那就好……”知道机上的人没事,她放心了。
“怎么?你这么关心黑亮啊?”他声音有著连他也没发觉的尖锐。
“呃……我只是……希望他们都平安……”她小声地道。
“真是好心哪!”他讽刺冷笑。
她感觉得出他不太高兴,但为什么不高兴她却不明白,好像只要她一开口就会惹他生气似的。
于是她不再吭声,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可是他却愈走愈快,一下子就消失在前方的丛林中。
“请……请等一下……等等我……”她惊恐地追上前,可是转过一个弯,却失去了他的踪影。
她慌了,杵在原地,害怕地看著四周的苍郁阴晦,急得几乎哭出来。
“武先生!武绝伦先生!”她叫喊了几声,但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沙沙的风声在她耳边吹拂。
武绝伦不见了?他……居然丢下她一个人?怎么会……
“武绝伦先生!”鼓起勇气往前探寻,她继续大声叫喊,但她的声音惊扰了林中的鸟,突然之间,一群鸟儿从林木深处冲了出来,飞翅在她眼前翻拍,吓得她连声尖叫──
“啊──”
“安静点!不过是几只鸟你也吓成这样!”武绝伦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嘴里叼了根烟,一脸恶作剧地看著她。
一看见他,她的心一宽,惊慌害怕全化为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
“又来了,你不要动不动就哭行不行?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了!”他啐道,重重吐出一口烟。
“我……我以为你丢……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她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抽噎地道。
“谁教你慢吞吞的?等得我不耐烦。”他说是这么说,不过刚才还真的是故意躲起来捉弄她,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这个胆小鬼果然哭了,真没用!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低声道歉。
“好了,快走,我发现前方有个山洞,先到那里休息。”他说著转身就走。
这回周脉脉不敢再离他太远,紧紧追随在他身后,可是她身穿洋装,脚踩中跟淑女鞋,要在这枝丫满布、土石不平的树林里穿梭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偏偏武绝伦像是故意整她似的,步伐又大又快,害她跟得气喘吁吁,双腿酸软不说,白皙的手脚还被树枝刮破了好几道伤痕。
好痛!可是她不敢喊出声,咬著唇,硬是将委屈和泪水往肚里吞。
明明要到上海去的,为什么会掉到这个小岛上来?是老天爷在整她?还是父亲冥冥之中在阻止这件婚事?
她愈走愈心酸,也益发想念慈爱的父亲,要是父亲还活著,她也不会落入这样的险境……
武绝伦走在前方,看似毫不理会,其实一直注意著她的情况,他原以为懦弱的她会要求他走慢点,或是撒娇哭闹,可是她什么话也没说,硬是跟了上来。
不错嘛!还算有点骨气。
他嘴角微勾,稍微放慢了脚步。
夕阳西沉,天色暗了下来,蚊虫也愈来愈多,周脉脉开始觉得全身发痒,好像有几千只蚊子同时叮咬她似的,她边走边抓,几乎快走不下去。
由于分神抓痒,她没注意到左方有个大洼地,不慎一脚踩了进去,整个人一滑,摔进水坑。
“哇!”她惊叫一声,坐在水坑里,溅得满身泥水,那件昂贵的名牌米白色洋装就此泡汤。
武绝伦愕然转头,看她一身狼狈,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
她瞪视著他,终于明了武绝伦是个坏心眼,恶劣又幼稚的男人!他以整她为乐,毫无同情心,他根本是个坏蛋!
“都几岁了走路还会摔跤,你也真离谱。”他讥笑著走到她面前,伸出乎要拉她起来。
她赌气地撇过头,不愿接受他的帮助。
他眉峰一挑,恶质一笑。“哦?不领情?那好,你就坐在这里,我先走了!”
说完,他真的掉头就走。
她低著头,不想再被他逗著玩,索性就坐著不动,可是,一秒钟、两秒钟过去,当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她才焦急地抬起头,周围树影幢幢,阴暗得吓人,她倒抽一口气,暗骂自己干嘛挑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和武绝伦赌气,眼下她也只能依赖他了,不是吗?
挣扎地爬起,她正要追上前去,倏地,一只手掌大的蜘蛛陡地落在她的手臂上,她全身一僵,寒毛直竖,接著,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她口中迸出──
“啊──”
这不寻常的惊骇叫声让武绝伦脸色微变,他原路冲回来,看见她手上那只大得吓人的斑斓毒蜘蛛,随即大喝一声:“别动!”
她瞪大双眼,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动得了?
武绝伦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轻轻一抖,长鞭像灵蛇一样窜出,准确地袭向她手臂上的蜘蛛,不偏不倚地将蜘蛛打掉,却没有伤到她丝毫。
“你啊……”蜘蛛被击落,他正想好好骂她几句,不料才一开口,她就整个人冲向他,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隐忍了多时的惊怕全化为泪水。
“哇!”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一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乱了心神,她那纤细的肩膀微微抽动,柔软的身体紧紧依著他,双手则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环抱住他不放……
这一瞬,他的心好像也同时被千万条丝绳缠住,窒闷得无法呼吸,心跳却在缺氧的此刻以不该有的速度强烈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