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坚定的说:“季煜,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再触怒皇上了,你跟他认错,也许他还肯原谅你。”
“纷纷,你还不懂吗?他还没宽宏大量到这种地步,否则他也不会说格杀勿论这种话。”他苦笑道。
“那么,”她担心的看着他,“就不要再触怒他,别再提我的事,别再说要他收回成命。”
“我做不到!”他摇头拒绝她。
“为了我也不行吗?难道你真的要他砍了你的头?”她一急,泪花在眼里打转。
“纷纷,若我们不能相守,我丢了性命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我要你活着呀,活着才有希
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活着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望着她,心里感到极为不舍与疼痛,他竟然无能到保护不了她?
“我愿意付出这个代价,你不肯吗?只要活着,我们才有相守的希望。”
他还是摇头,坚决的道:“生不曲相守,死又何惧?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握住他的手,神情温柔的说。
他看着她,摇头拒绝,“如果我非死不可,你陪着我就是了,我们做一对逍遥的鬼夫妻。”说着,对她露出灿烂的一笑。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断颤动,跟角溢出泪来。她为他的话大受感动,可是她绝对不能让他跟着她而死。
“季煜,若我们可以好好的活着,何苦要寻死呢?”她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就算天涯各一方,也不用感到难过呀!”
他忍不住轻轻的拥了她一下,“别说了,如果你真的为我好的话,就别说了。”
她轻咬着唇,默默的看着他,眼里泪光盈然,柔肠寸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十章
他们一回到京城,梁季煜马上被押解到大牢里,而纷纷则是被送回何府。
她万分焦急的想知道梁季煜怎么了,可是被关在微雨楼里的她,一步也离不开。她知道皇上的怒火一天不息,他就离不开大牢,虽然他的性命无碍,但她总是担心,他会为了她做出傻事。
当初他们天真的以为命运是可以掌握在手里,现在她知道他们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何夫人看她每日愁眉不屉,郁郁寡欢,也不知道如何相劝,只好陪着掉跟泪。
回京的第三天,圣旨下达何府,全家人跪着接旨,在颁旨的公公寓去后,何府传来了一阵悲呜,顿时哭声震天。
纷纷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纯白无瑕的三尺白绫,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因为她抗旨私逃婚又非清白之身,已经无法和番,所以皇上下令赐死,而那三尺白绫就是赏赐。
“娘,别哭,我不会后悔的,还好不会累你们。”她软言劝道,还好皇上虽然震怒.却没有牵累无辜的人,如果她一死能够保全大家,那么她没有遗憾。
“纷纷,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家人想一想呀!”何夫人抹着泪道。
她咬唇不语,她不会后悔的,从她答应跟他走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曾后悔。只是她放不下他,一想到梁季煜,她的眼里倏地蒙上一层淡谈的水气。
还有留下来的一位公公,是负责观刑的,他不耐烦的看着他们哭哭啼啼,尖声道:“圣旨已下,何姑娘请上路,我还得赶回去复旨呢!”
纷纷一咬牙,接过白绫抛绕过屋梁,站上丫鬟们扶住的凳子,她缓缓的将白绫打个死结,愣愣的瞧着门外的杨柳青青,桃花艳红。
何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伏在地上不断的哭喊。
纷纷脑夺不断闪过的往事,勾起了她嘴边的微笑,她何其有幸呀!能和梁季煜相爱这一场,虽然甜蜜却又苦涩,欢喜却又痛苦,她闭上眼,嘴边仍带着微笑,慢慢在心中勾勒出梁季煜的身影,清晰得仿佛就在身前。
丫鬟、家仆们跪了一地,拚命的流泪。何冲搂着何夫人,老脸上涕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是无限的心碎哪!
“好了,爹娘,我走了。”纷纷微笑的说,然后几乎是不带眷恋的,坚定的将她那纤细的脖子,稳稳的套了进去。
咕咚一声,凳子被躇翻倒在地上.何夫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狂吼,“不!”
庭外仍是杨柳青青.桃花艳艳,一阵萧瑟的微风吹过,杨柳转黄,桃花纷落,更显得庭院深深而清冷纷纷……
雨,渐沥的下了起来,直下到每个人心里,那样冰冷,那样伤人。
凄风不断,苦雨不停,一朵桃花离枝而去,悠悠荡荡,飘飘然的在风中翻飞,渐渐的飞过墙头,消失在那阴暗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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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梁季煜倚着栏杆,抬头从那一扇小窗看出去,天空一片漆黑,隐隐约约有点星光闪烁。
他甜蜜的想到纷纷那灿烂如星的双眸,仿佛正淘气的对他眨跟睛,仿佛在告诉他,你要忍耐呀!为了我而忍耐。
一阵脚步声传来.走过那条长长的走道,接着停在他牢前。
纤纤打量着眼前石室、约莫两丈见方,墙上和地上都是大石块铺成的,墙角摆着一个粪桶,鼻中闻到的尽是臭气和霉气。
她扑在栏杆上唤道:“端亲王,端亲王!”
他回过头,看到梁子中和纤纤站在他面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他十分惊讶于她们姊妹的相似,想到纷纷,他心中又是一阵甜蜜。
梁子中哑着声音遭:“季煜,父皇现在还在气头上,不许任何人求情,你再忍耐个几天,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别管我,纷纷呢?她好吗?快告诉我!”他激动的问,他实在担心她,对于自己的处境他倒不担心,因为皇上没有马上下令将他斩首,只是要他吃些苦头,那纷纷呢?她也有这般好运?
梁子中微微一愣,“她很好,你别担心。”
他瞪着他,眼里有着怀疑和不信任,“你骗我!她不好,她一定不好,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
梁子中被深深的撼动了,这个倨傲不羁,从不低头的季煜,竟然这样求他?他是用着怎样的心思去爱纷纷的?
“你说对了,我是骗你。”他认真的说:“她不好,她没你那么好的运气,父皇……将她赐死了。”
梁季煜眼光直直的盯着他,脸色变得苍白,绝望而悲切,然后他像是发狂似的剧烈的在栏杆上撞了起来。
“我害了她!我该死、该死!”
纤纤被吓得哭着说:“你别这样呀!纷纷没有死,她没死呀!”她转头求救似的望着梁子中,“你快告诉他,纷纷没死呀!”
粱子中要狱卒打开铁门,然后一个矮身钻了进去,他抓住梁季煜的肩头,猛力的摇晃,“她没死,你听到了没?”
他呆滞的看着他,嘴里喃喃的说: “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骗你,季煜,我从不说谎的,相信我,她没死,虽然父皇将她赐死,可是我已派我的贴身侍卫将她救走,把她送往南方,等到父皇气消,你也出来了,再把她接回来,这样不是很好吗?”他诚恳又认真的说。
纤纤抹着泪道:“她是我的亲妹妹呀!你说我会眼睁睁看她丧命,而忍心不救吗?”
“季煜,你别发傻,你这个样子,纷纷看到了会有多难过。”
慢慢的,理智回到梁季煜的脑海里,他的眼睛又重新闪着光芒。
他仿佛听到纷纷说,只要此心不渝,天涯晦角都是咫尺。他开始隐隐约约看到他们的爱情缓缓的露出一丝曙光。
“她在哪?”
梁子中完至不思索的回答,“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没办法告诉你,等你一出来,我就告诉你。”
梁季煜深深的看着他,“那么我希望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是一定的。”梁子中有力的捏了握他的手,仿佛给他一个强力的保证。
纤纤感动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泪流满面。
等待的日子是充满痛苦且艰辛的,若不是梁季煜强烈的想着纷纷,想着他们的希望,想到他们今后相守的日子,那么这间阴暗潮湿的石室,他怎么能够待得下去呢?
每个日升月落,他都在期待着,什么时候那深锁的铁门会为他打开来?他的纷纷可好?
一日,他见到窗外飘起如鹅毛般的细雪,冬天到了,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下吗?
当初子中的承诺言犹在耳,但和纷纷相聚的日子却是遥遥无期,不过,只要结果是甜美的,那么这等待的苦涩,又算得了什么?
然后,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终于从石室出来了,但是只是换了个囚禁的地方,他还是没有获得自由。可是,这样的地就觉得离纷纷又更近了。
转眼,冬雪融怯.杨柳抽芽,桃花纷开,他几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听到乌啼莺啭,闻到阵阵花香,都让他更加想念她。若不是这时他接到了纷纷的音讯,这种无尽的等待一定会把他逼疯的。
他颤抖的打开那个熟悉的同心结,那秀美的字迹跃然纸上——
等待是为了相聚,望君珍重。
他将纸笺放在胸前,紧紧的贴在心口上,对一切更加燃起希望。
纷纷,相见之日不远了,你也要为我珍重呵!
桃花落了,莲花又再度盛开,虫声唧唧,夏日到了,他听着树上的蝉鸣,不断的叫着,痴了、痴了……
他听着听着不禁也痴了,这痴心一片 。原只是为了相见呀!
秋风吹起,枫叶转红,大地一片萧索冷清,他的等待已经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他吵着要见粱子中,然后他来了。
梁子中一脸的悲伤,皱着眉头道:“父皇病了,季煜,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自从他病了,脾气更不好,所以你再忍耐一阵子吧。”
他咬牙忍了下来,将那张花笺贴身放在怀里,每当他觉得要失去勇气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看一下,马上就可以充满信心,再接受这残酷的考验。
他相信他们的爱情虽然辛苦,但是一定禁得起考验。
就这样冬怯春来,等待变成一种渺无希望的折磨,和遥无止尽的痛苦。
一年多的时光,纷纷会憔悴到什么样的境地呢?为什么她不再捎来只宇片语?她病了吗?受苦了吗?
这日梁季煜又得到她的消息——
聚散匆匆,此恨无穷,情海无渡,此情不尽。
喔,她是多么吝啬呀!为什么不愿意给他多一点消息呢?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想得快要疯掉,快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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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果实果然是甜美的,梁子中登基之后,大赦天下,梁季煜终于恢复自由。
他的心胸被喜悦涨得满瞒的,刻不容缓的想要到江南去跟纷纷相会。他那颗雀跃的心几乎兴奋得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两年了,他的纷纷也该长大,现在的她,又是怎么一个模样呢?是瘦了?是胖了?是憔悴了?还是更成熟了?
他要去找她,他的纷纷,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活着就有希望,等待是值得的,虽然两地相思苦不堪言,但终究是值得的。
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他们总算可以相守在一起,再也没有阻碍。
“快告诉我,你们把纷纷送到哪去了?”他跟里闪着喜悦的光芒,漫长的等待已把他的傲气给磨平。
“你先休息一下,这些年来你也不好受,不急着这一刻吧?”粱于中劝道。
“不,我等不下去了。”梁季煜迫切的说,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渴望。
“我明天带你去见她,现在你需要休息,你看起来累极了。”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有种不容反抗的威严。
是的!他愿意等到明天,他现在是如此的狼狈呀!怎么能让他的纷纷看到他这副模样?
梁季煜回到王府稍微休息一下后,雀跃的心情让他失眠,他慢慢的踺出府外,不知不觉竟然往何家走去。
他站在那高高的围墙之外,抬头看着微雨楼,他想到曾经有这么一个深夜,他不顾一切的到她房里,那时候她怒气冲冲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呢!
突然之间,他彷佛看到窗于上隐隐约约进出亮光,似乎有人在房内活动。
他右足一点,轻轻的跃上墙头.窗纸上清清楚楚的映箸一个人影,看起来那人正托着腮,倚在案上沉思。
他轻轻一纵,窜到楼底,一个纵身上到楼台上,此时的心情已和当年大异,当年是带着一股怒火前来质问她,而现在则是满腔柔情。
他推开窗户,引得一个女子发出惊声尖叫。只见她头发白多黑少,一脸历尽沧桑的感觉,原来是何夫人。
他们两个都吃了一惊,尤其是何夫人还以为他是采花贼,直等到看清楚他是谁之后,才放下心来。
“端亲王,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来 呢?”她的语气冷淡,几乎有点责备了。
他很抱敬的一笑,“我看到人影。还以为是纷纷,吓到你我真是过意不去。”
她眼睛一瞪,“你要找纷纷?”
“是呀!我以为她会在微雨楼里。”真是尴尬极了,半夜三更来找纷纷,没想到见到的竟是她娘,唉!
“你找错地方了,她不在这。”何夫人微微一笑,这个性急的端亲王。
“那么,请你告诉我纷纷在哪,”他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奇怪。
她轻轻的关上窗,低声道:“你会见到她的,
但不会在这里。”
谈了一会,梁季煜便离开何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害怕起来?纷纷,你为什么要避而不见,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难道你对我的热情,在岁月的流逝下消失了吗?
会吗?他不断的问着自己,不会的,他该相信她的呀!但为什么他却这样的不确定呢?
慢慢的,他孤寂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一阵依雾飘来,将一切都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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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在扬州的帽子胡同里,梁季煜一知道马上就出发前去,虽然走水路非常的快,但是他仍嫌船走得太慢,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已经飞到纷纷身边。
在经过一个月的殷殷期盼后,他终于来到了扬州,他走过几条大街,转入一条安静小巷,然后他停在一对黑漆双门之前,感觉心有如擂敲般的狂跳起来,他朝思暮想的纷纷,就在这扇门后,他紧张的举起手来敲门,发现手正微微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