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俐玛迅速地恭敬行礼。
“亲爱的‘父亲’,你来啦?”田妍毫不文雅的啃着据说极为昂贵的梨,懒洋洋的招呼道。
喊了几天,她倒也叫得越来越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哩!
沙律站在几步之遥外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更没有看自己的女儿时那份温情,俨然就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
田妍不是傻瓜,她当然看得出来,沙律肯定知道她绝不是他的女儿娜雅,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她当他的女儿。
真不知道他是打着什么算盘!?田妍又随手抓起一块糕饼,边暗自打量着门边的他嘀咕着。
沉默许久,沙律终于开口了。
“娜、娜雅!”沙律不自在的唤了声。“王父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喔?什么消息?”田妍心不在焉的哼道。
“拳击赛快到了,你也得准备开始练习、参赛了!”
“什么?打拳击!?”来不及咽下的糕饼,差点噎死田妍。“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叫我去……打拳击!?”她愕然瞪着他。
“我没有开玩笑!这是阿拉伯几国间每年的传统,你必须代替‘卡达’出赛,绝不能缺席!”
人家不常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下田妍可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意何在!
“我就知道!”田妍丢下糕饼,火速的冲到他跟前。“你莫名其妙硬要扣一个公主的帽子在我头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就说嘛!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平白无故在路上就能捡到一个现成的公主好当,原来这个老奸巨滑的老家伙,早就打好如意算盘,准备把她当成替死鬼去送死!
妈眯啊!她只会吃喝玩乐,根本什么也不会!顶多也只会爬爬枕头山罢了,如今竟然要她去打拳击!?
再说,她这么娇小,要她去当沙包还差不多,恐怕对手一挥拳,她就被打成肉馅了,叫她去参加拳击比赛,岂不是找死?
难怪这两天她的眉头老是跳个不停,果然就是个坏兆头!
“比赛就在十五天后,你最好先准备一下比较好。”
沙律心虚的回避她的目光,转头就往门外走。
“喂——”田妍急得直跳脚。
他要她准备什么?依她看,先准备后事还差不多!
临到门边的身影,突然停了下脚步,语重心长的留下一句。
“我也是万不得已,你就认命点吧!”
她有没有听错?她竟会在沙律的语气中,听到一抹沉痛的忧伤——
田妍望着越行远的身影,莫名自脚底窜起一阵凉意,像是——已经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望着满桌的水果、点心,田妍真的欲哭无泪,连半点食欲也没有了!
虽然她田妍活了二十几年,对国家社会上无重大贡献,可也不能抹煞她一年多来在餐厅服务人群的苦,老天爷也总该给她最基本的生存权吧!?
突然间,脑中浮现一个浑身孔武有力的女巨人,抖动着一结实的肌肉,咆哮着将她一拳打飞出去的画面……
自脚底窜起的一阵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她绝不能在这里傻傻的等死!
她一定得想办法逃走才行!
只是当田妍一开门,看见二十四小时轮流有人严密看守的门外,忍不住揪起了眉头。
她只有两条走不了远路的腿,一双无缚鸡之力的手,能怎么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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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袭人的夜晚,冷月凄清的悬在天边。
空旷的沙漠里万籁俱寂,除了这宫殿大门前隐约闪烁的火光外,整座宫殿全笼罩在黑夜之中。
在这片黑暗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挂在足足有四层楼高的殿廊边晃动着,还不时传来愤恨的低咒。
“该死的!这是什么墙嘛?就算是猴子也铁定摔死——”
想像远比实际来得容易多了!
田妍狼狈的从殿廊边爬回阳台,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
虽然外头是寒风飕飕,却仍热出她一身汗。
枉费她辛苦勘查地形,找出了这唯一离开的出路,却没料到这座宫殿,全是由足足有她的两倍大的石头所堆砌而成,不但巨大,而且还光滑平坦得要命,难怪老糊涂这么放心,墙边连半个看守的人也没有。
看着下头通往自由的路,心想只要下了这面墙,她就自由了,但除非她想玩掉小命,否则她绝不能贸然行事的。
望着灯火通明的寝殿,突然间她灵机一动,赶紧转知回寝殿搬出衣柜里一件件罩衫长袍,绑成一条布绳笔直放到地面上。
她真是太聪明了!田妍沾沾自喜,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冰雪聪明!
将布绳牢牢绑在阳台的石柱上,她跨出阳台围栏,深吸了口气,抓紧布绳准备往下。
宛如一只无尾熊,她紧攀着布绳,小心翼翼的一寸寸往下滑,夜晚的寒风吹得她不时飘来荡去。
田妍不但得抵抗强劲的狂风,还一边得支持自己的重量,移动的速度实在相当缓慢,但在这生死关头,她已经无法想太多,只能咬着牙奋力往下爬。
老天肯定是存心作弄她,就在她已爬到一半,布帛缓缓撕裂的声音却从头顶上传来,虽然夹杂在风中的微弱声音几不可闻,听在她耳中却宛如响亮的催命丧钟,足足令人竖起一身的寒毛。
“佛祖、观世音、耶酥、阿拉,拜托谁都好,千万要保佑我啊——”
虽然她平时有些爱占人便宜,总算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也做过几件损钱助人的善事,虽然那些五块、十块金额实在不多,她的心意可无价的,老天爷可不能对她这么残忍,让她横死异乡——
只是,她乞求的每个神,全没听到她哀切的恳求,布帛仍是以一发不可收拾之势,撕裂得越来越快。
田妍毫无办法,随着一个遽然扯裂的声响后,她的身体也随着地心引力猛然往下掉,眼看摔成一滩肉泥,是无法避免的命运。
她闭上眼,等着剧烈痛楚的到来——
第四章
意外的是,她没有变成一滩肉泥,也没有摔得支离破碎,反而是掉进了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也跌进一双深邃似海的眸底。
是个男人!
一个眼睛漂亮深邃得不可思议的男人!
她失神的仰望那两道黑潭,黑暗中,那双眸子却仍熠熠发亮,竟让人有些不敢逼视。
藉着黯淡的月光,她隐约看到男人蒙着脸、穿着一袭长袍,是阿拉伯人惯有的打分,虽然看不见脸孔,她可以打赌男人一定有张英俊的脸孔一呃——男人!?
一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还在陌生男人的怀里,几天来养胖了起码五公斤的身子,也还挂在他的手臂上。
一时慌张,她扯开喉咙就哇哇大叫起来。“你是谁啊?快点放开我!”
“别叫!”一个低沉沙哑的警告在她耳畔响起,同时巨掌捂住了她的小嘴。
在这样的情况下,田妍除了乖乖点头听话外,还能如何?
眼看她也颇合作,男人终于松开手。
获得自由,田妍火速逃离他几步之遥,以策安全。
“你是谁?”她可怜兮兮的问道。
先是遭人绑架,后是差点摔死,这会儿,老天爷该不会还想替她安排一剧,惨遭蒙面贼人非礼的戏码吧?
“你又是谁?”他是来找娜雅公主,却没想到竟会从天掉下一个东方女孩。
“我……我是娜雅公主!”
他一眯眼,藉着月光认出了她。
“你不是娜雅公主!”
“你怎么知道?”田妍狠狠抽了口气。
这整座王宫里的人,全一口咬定她就是娜雅公主,天经地义得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得了失忆症,而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却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
“你的黑头发、白皙的皮肤,以及只有十六岁的身材,任谁都会看得出来你是东方人。”男子眼中有着戏谑。
只有十六岁的身材?
“看不出来,你倒是观察入微啊!”田妍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好半响,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吐出一句。“我叫田妍,从台湾来的,你呢?”
“裘寰飞!”他谨慎的掩饰自己的身分。
眼前这个假公主,是之前没想过会再见的人,他可不能随意泄露自己的身分,破坏他原来的计划。
裘寰飞?看他一身阿拉伯传统打扮,名字却是十足的东方味,田妍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回。
“我在宫里从没看过你!”不过,他的声音倒是有些耳熟。
“当然,因为我是偷偷进来的。”裘寰飞轻描淡写的回道。
“你来偷东西?”她倒抽了口气。
“谢谢你的抬举,我还没那种本事。”裘寰飞悻悻横了她一眼。
“那大半夜的,莫非你是来观光?”
“当然不是,我是特地来看娜雅公主,没想到会遇上一个假公主!”
“拜托!你以为我喜欢当公主啊?还不是因为被人糊里糊涂抓了来,硬是把我当成公主,还要我去比赛拳击,要不然,就算只是在台湾当个普通的服务生,我也是甘之如饴啊!”她委屈的扁着小嘴道。
“你是被抓来的?”裘寰飞一惊,已经隐约猜出了几分。“那娜雅公主呢?”
“你晚了一步,娜雅公主她已经跟人私奔……”瞪着他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孔,田妍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会说中文?”她大惊失色的瞪大眼,活像眼前是一只会说话的恐龙。
“你不也是!”裘寰飞好笑的回她一句。
“看不出来你这个贼还真幽默!”田妍悻悻然横了他一眼。
“我不是贼!”裘寰飞再次纠正她。“不过,我奉劝你最好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对、对、对!这男人说得对!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咦?可是,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分?是如何神通广大的进人这里?以为什么要好心劝她呢?一大堆疑问在脑海里盘绕着——哎哟,不管了!当今之计就是走为上策。
田妍急忙冲到墙边,试图攀上高大的石墙。
“喂!快来推我一把!”她在墙边吆喝着。
“你想做什么?”裘寰飞仍是站在原地,狐疑看着她。
“当然是逃走啊!”田妍埋怨似的瞥他一眼。
“逃走?”闻言,他沉沉的笑了。
“你——你笑什么?”
裘寰飞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笑,惹得田妍有些恼了。
“恐怕你还挂在墙上,就会被人发现了。”
“不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气氛最适合偷偷摸摸。
“我劝你最好赶快下来,再过一分钟守卫就会过来了。”
闻言,正七手八脚试图攀上高墙的田妍,不以为然的转头吐槽道:“你骗人!我在这里这么多天,都不知道会有守卫——”
她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火光与脚步声。
“被你说中了!完蛋了、完蛋了!我们一定会被他们抓到的。”田妍惊慌失惜的跳脚嚷道。
“你就先回去吧!”裘寰飞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啥?你要我回去?”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耶!
自由就在这一道墙之外,竟然要她就这么白白放弃?!
“出了这道墙,门外还有好几重守卫,凭你这种身手,又不熟悉地形,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难道真要我在这里等死,等着被女巨人的拳头打成肉饼?”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裘寰飞竟有些于心不忍。
“我会帮你离开这里,不过,今晚不是时机!”
“你要救我出去?”
田妍眼底遽然散发出光芒,却又倏然黯淡下来。
“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人家常说上一次当、学一次乖,这回她可不能再傻傻被骗了。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若你想出去,就只能选择相信我。”
田妍仍是怀疑的上下估量他,像是相看出那双深邃黑眸里隐藏的意图。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裘寰飞回答得简洁有力。“毕竟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也是从台湾来的?”
田妍的清亮大眼惊然一睁。
裘寰飞含笑点点头。
田妍心口一热,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与激奋。
“你就耐心等待,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带你出去。”他淡淡的解释道。
那他呢?田妍既不甘却又据忧的望着他。
“放心,我会再来的!”他眼中有着保证,说完便闪人墙边,及时避开守卫。
“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快去通报护卫长!”
守卫划破沉寂黑夜的惊嚷声遽然响起。
没有时间去管两名急忙赶来的守卫,田妍愣愣的望着他逐渐隐没在黑夜中的身影,半天仍回不过神来。
这下,她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个男人是上帝派来解救她的天使,而且绝对是有备而来。
只是,不知怎么的,她老是觉得这双深邃的眸子,有那么几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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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么晚了,您是到哪儿去了?”
回到巴林,一进入宫殿大厅,裘寰飞才刚拿下脸上的罩巾,身后冷不防出现一个冷沉的声音。
他当然认得这个声音是谁,当下,裘寰飞的黑眸冷了下来。
“拉米赤,你这是在质问我?”裘寰飞遽然转身逼视着他。
“拉米赤不敢!”拉米赤垂下眼,恭敬的说道。
“不敢?”裘寰飞冷笑一声。“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除了我王父,你还忌讳过谁?”
“殿下,您怎能这么说?拉米赤这么多年来,对于巴林可是忠心耿耿,也自知只是一名小小的贴身侍从,从不敢愈矩。”拉米赤低着头,谦逊的说道。
“喔?连宫中大小事,你都已经替我王父出好意见了,还敢说不愈矩?”
虽然他离开多年,并不代表他对国内的事一无所知。
“拉米赤只是替王上分忧解劳,从不敢左右王上的决定,殿下千万别误会。”
“你很不简单!”裘寰飞勾起一抹冷笑。
他并不喜欢父亲的这个贴身侍从,杖着得宠,连带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双阴沉的眼中,像是随时在盘算着什么主意似的。
十年前,自从他来了以后,父亲就开始就得固执、一意孤行,就连他这个身为亲生儿子的,也难以再与他相处。
最后,他忍无可忍离开这里到台湾,许多国务大臣也纷纷主动卸职,全是拜他的谗言之赐。
“我只是得奉劝你,记住自己的身分,除了服侍我王父,其他的,你最好别管太多!”
闻言,拉米赤阴沉的眼底闪过一抹讶色。但他毕竟也在密里身边待了十年,早已训练出一身世故圆滑的本领。
“殿下的意思,拉米赤不明白。”他毫不慌张的平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