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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的情仇 page 18 作者:唐宁

  “哦,好奇心人皆有之,我了解。不,我不介意。‘欧梵’前几年一直在观察和奠  定基础阶段,不过我们就快成立办事处了。‘欧梵’财力雄厚,绝非非法集团。和我们  谈交易,你可以尽管放心的信任我们。”

  戴洛停下来,等送咖啡、茶过来的侍著离开。

  “现在,我也有个问题,为什么你对‘欧梵’如此好奇?”

  “大概相等于‘欧梵’对蓝氏的好奇。”希文温和地回敬。“不知道你可否告知,‘欧梵’何以针对蓝氏而来?”

  “希文,你相当直率、坦白。”戴洛无辜地微笑。“不过我恐怕不明白你带控诉意  味的话,是什么意思。”

  “言重了,戴洛。”希文喝一口咖啡,叠起腿,靠向椅背。“‘欧梵’自来台后,  所投资、并购的对象只有一家公司,蓝氏。这,令我不由得不怀疑,‘欧梵’是不是有  计画地企图并吞掉蓝氏整个企业。不过你既只是派驻在台的代表,也许你并不知详情,  仅奉命行事?”

  如此说,一半有激将意味。英国人的骄傲天性不容人指称他们屈居人下,为人差遣  。何况观察戴洛言谈举止和穿著,希文相信他来自英国上流社会。

  他没料到戴洛很有风度,谦逊地接下了他的讽嘲。

  “很惭愧,确实如此,我只是拿薪水的。不过恐怕你误会了,希文。‘欧梵’没有  并吞蓝氏之意,这两个字太严重了。我承认,‘欧梵’原先了解台湾企业界市场后,确  实视蓝氏为头号对手。当我到达此地做了些进一步的深入调查,发现蓝氏其实危机重重  。因此,不妨说,‘欧梵’事实上是拿钱为蓝氏解决了些难关呢!你说是不是?”

  一时间,希文为之语塞。这是障眼法,却也是实情。

  “戴洛,我还有个问题请教。”

  “请说。”

  “‘欧梵’会不会刚巧在金融界也有投资呢?”

  “唔,这就牵涉及内部行政机密了,恕难奉告。”

  希文也没指望得到答案,不过碰运气一试而已。

  “有个‘欧梵’欧洲服饰精品店,是直属‘欧梵’,或凑巧同名呢?”

  这是见机行事的时刻了。

  “我能不能请问你为何如此卫护蓝氏?”戴洛不答反问。

  “此话怎讲?”希文静静问回去。

  “由刚才至今,”戴洛慢条斯理啜著茶,“嗯,好茶。我是说,希文,你给我的感  觉,仿佛你今天是代表蓝氏向‘欧梵’来提出质询。但我了解你自己经营一家服装公司  ,而且扬名海外呢。莫非贵公司也是隶属蓝氏的一支分支企业?”

  “虽然这与你无关,我无意无礼,不过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没有。‘丝筑’和蓝氏没有直接或间接关联,然而我的确和蓝氏纺织有生意往来。”顿一下,希文决定无妨,便接著告诉他,“我本人和蓝家颇有私交,因此对蓝氏另有一份私人的关切。”

  “原来如此。”戴洛品著茶,神情愉快。“那么,不知可否告知今天约谈的主要目的?”

  他避开了关于“欧梵”精品店的问题,不管他回答或再避开另一个问题,希文皆等  于达到了今天见他的目的。

  “我想请教‘欧梵’真正负责人的大名。”

  这问题在安若预料中,戴洛给他她的答覆。

  “李梵。”

  希文头上像挨了一记闷棍,又是李梵。

  “这位李梵,是先生还是女士?”

  戴洛笑。“是女士。”

  “我也许问得太多了,”按捺住急切,希文冷静地又问,“不过,只是好奇,李梵  女士多大年纪?她是中国人吗?”

  “啊,希文,你应知道的,询问女士的年龄,对我们而言,是极不礼貌的。我可以  告诉你的是,她是道道地地的中国人,很时髦但非常端庄的一位淑女。我非常尊重她。  ”

  他问安若“李梵”是谁时,安若只说了一个字。“我”。

  因此他又附加道,“也很欣赏她。她是个多才多艺,非常奇妙的女士。”

  “听你这么说,我真想有幸一睹芳容。有可能吗?”希文的渴望不是装的。他胸口  有个闷葫芦,快把他的胸腔挤破了。

  “这很难说。她行迹飘忽不定。”这是真的。“不过,我若见到她,定会向她提及  并转达你的好奇。我想她会乐意和你见面,她对你在时装界的成就十分仰慕钦佩呢。”

  希文听得出后面这段话中的空洞。他们接著谈了些戴洛对台湾各方面的观感,希文  知无不言地回答了些关于时装方面的问题。知无不言,因戴洛不是应酬虚问,他提出的  问题颇为专业,显然在这方面略有涉猎和研究。他既不是胡乱随便发问,希文自然给予  相当的尊重。

  结束这次亦和谐、友善,才暗藏玄机的面晤后,希文直奔医院。

  不知是否希文和蓝(王玉)算是尘埃落定的婚事安抚了蓝季卿,及希文等于半接管了  蓝氏,安了老人的心,他的复原情况已有起色。

  蓝季卿仍不能清楚地说话,半边脸还是僵硬的,但他的右手可以尝试著活动了。多半时候若他想说话,他可以抓著笔,在纸上缓慢吃力地写字。

  希文进病房时,他坐卧床上,百般无聊地翻著财经杂志,枕头边堆著好几份英文、中文及香港的经济日报。看到希文,他十分高兴,招著手,又拍拍床,叫他坐。

  希文坐进床边的椅子。

  “您气色越来越好了,爷爷。”他终于改了口时,蓝季卿曾欣喜激动地抓住他的手  。

  蓝季卿嚅动著嘴唇,吐出几个含糊的音,一只手比画著。

  “公司您别担心,我们快整理出眉目了。”

  蓝季卿宽慰地点头。希文从不说“公司一切很好”这类话。听起来便知不实际,只  会令蓝季卿更焦虑、怀疑。

  蓝季卿又比画著。希文几乎每天都来看他,很容易了解他笨拙的手势。

  “对,我还是相信正如蓝叔怀疑的,有人有计画地先分解蓝氏各个据点,再逐一并  购。我快查出些端倪了。爷爷,现在有个关键问题,您一定要告诉我实情。”

  蓝季卿瞅著他。

  “我曾跟您提过您很久以前要我帮您打听的一个女人,李梵。您告诉我她死了。”

  蓝季卿没有反应。

  “她真的死了吗,爷爷?”

  他依然木然不动。

  “我查出是个叫‘欧梵’的财团买下了蓝氏几个分支,这个财团的负责人叫李梵。  会不会就是您认识的同一个人?”

  这次他立即有了回应。摇头,肯定而坚决。

  “您认识的李梵,她没死,对不对?”

  蓝季卿闭上眼睛,久久,希文几乎以为他睡著了时,他睁开,眨一下。

  “她在哪?您知道吗?”

  他又眨一下眼睛。

  “我要去看她,爷爷。我必须确定一下,这整件事疑点太多了,但是我不希望造成  您不愉快。”

  蓝季卿叹一口气,示意希文把拍纸簿拿给他。他在纸上潦草歪倒地写了两行字。

  〝恒春  四重溪

  安人安养院〞

  “她在那工作?”希文问。

  他摇头,眼中充满哀伤、憾悔,又拿起笔,写道:“她谁也不认得,亦不知自己  是谁,你去也没用。”

  原来以为找到的一线可能出口,又堵住了。这种时候,蓝季卿没有必要再骗他。

  ***

  尹仲桐拿著些档案报告进办公室时,希文正在犹豫和纳闷。尽管他相信蓝季卿,去  恒春只怕也是白跑一趟,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敦促他去看看。

  “什么事?”仲桐观察他眉头深锁的脸。“我帮得上忙吗?”

  “噫,我记得你说过你老家在恒春吧?”希文想起来。

  “是啊。怎么?”

  “你知道这个地方吗?”希文把他重抄自蓝季卿拍纸簿上的地址名称递给他。

  仲桐看一眼,笑起来。“这安养院院长就是家母嘛。”

  “这么巧?”希文当下作了决定。“想不想回去看看?你多久没回家了?”

  “好几年了。”仲桐涩然道。“前些时才托我妹妹把女儿送回去。我分不开身照顾  她。”

  “回去看看吧。我和你一道。”

  仲桐再看一眼纸上的字。“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会知道家母开的安养院?你去那做  什么?”

  “路上再说。我们说走就走。”

  ***

  在公寓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朴枫还没有回来,蓝(王玉)不耐烦了。她们本来每天下  午两点见面,蓝(王玉)在她这待到五点,然后回蓝氏总公司大楼晃一下,再去酒店。最  近已连续好几次蓝(王玉)来都扑空。朴枫人不在,也没留话。

  她失了魂似的下楼,电梯门开时,正好和刚回来的安若迎面碰上。

  “安若!”蓝(王玉)沉郁的脸笑开来。“怎会在这碰到你?你来找人吗?”

  安若考虑了一下,“我住在这。”她清楚蓝(王玉)和情人幽会的时间,因而从未和  她“巧遇”或“偶遇”过。

  “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常来,怎么没见过你?”

  安苦笑笑。“我就住八楼。”

  “我可以去你家吗?”心情正烦闷得很,蓝(王玉)近乎要求地问,“会不会不方便  ?”

  “谈不上家,乱得很。”安若想拒绝,说的却是,“你不嫌弃的话,当然欢迎。  ”也许因为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进了屋,蓝(王玉)环视简单、整齐的家具。“你不像一丝不苟,刻刻板板的单调型  的人。”

  安若笑了。倒是形容这屋子的装潢形容得很贴切。“家具格局都保持原状,我没动  它。”她把倒来的冰水递给蓝(王玉)。“你喝酒了?”

  “一点点。”蓝(王玉)捧著浮著冷雾的杯子。

  安若在她旁边坐下。“你经常喝酒吗?”

  “心里烦就喝。”

  “而你常常心烦。”

  蓝(王玉)把脸别开一会儿,又转回来,眼中闪著泪光。“我知道我们才见几次面,  谈不上很熟。可是……不知道,每次看见你,我总有种……想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你的感  觉。”

  安若看著她。她应该对她有什么感觉?恨吗?以前,见到蓝家任何人之前,她以为  她恨他们所有的人。但蓝(王玉),她们的同父异母关系不是蓝(王玉)的错。蓝(王玉  )错在不该是蓝嘉修的女儿,又是希文的太太。

  “你丈夫呢?”她脱口问。

  蓝(王玉)没去想她怎么知道。“他忙。”她苦涩地抿抿嘴。“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忙。我也想做些事,可是公司里的一切我都没有能力应付,又不能去跟爷爷或爸爸说我不要待在蓝氏,我只好逃避。”

  “你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蓝(王玉)转著手里的杯子。“以前爷爷整天盯著我,替  我定好日程表,就像功课表一样,我照他的命令一样样去做,可也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他把公司交给了希文,也把我交给了他。希文则是完全的不管我,我就成了孤魂  野鬼,到处晃荡。晚上回去睡觉,上了床,才觉得身体归了位。”

  安若不愿想她和希文上床的部分。“于是你就喝酒?”

  “我也不想喝,可是不喝酒做什么呢?”她紧握著杯子,低著头,眼泪一颗颗往杯  子里掉。“我快疯了,快窒息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她无助地啜泣著。

  安若无法再冷漠了。她拿走杯子放到茶几上,把蓝(王玉)的手拉过来握住。蓝(王  玉)却索性靠在她肩上哭起来。

  “我好苦闷,安若。好痛苦!这种痛苦,又没法跟任何人说,没有人能了解的。”

  “你丈夫呢?你不能和他谈吗?”

  “希文对我很好,就是他对我太好,我更不能告诉他。他会失望,生气,然后说不  定就不理我了。如果连他也不理我,这世界上,我再没有别人了。”

  安若心痛地闭一下眼睛,一块块垒梗在心上。在她怀里哀声哭泣的是她仇人的女儿  ,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她所爱的男人的妻子。她抑下眸底深沉的悲哀,张开眼睛,  轻轻拍拍蓝(王玉)的背。

  “别哭了!有什么苦闷,说给我听听。”

  蓝(王玉)摇头。“你会轻视我。我长这么大,只交了你这一个朋友。我不要失去你  这个朋友。”

  “你不会的。”安若发觉她的承诺是真心的。“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蓝(王玉)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真的?”

  “真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她咬一下嘴唇。“我是同性恋呢?”

  “这又不是传染病。”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你和朴小姐去店里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安若静静说。“你结了婚,还和她继续  来往?”

  “我没办去。”蓝(王玉)吸著气。“除了希文,只有她对我好。”

  安若起身去浴室为她拿面纸,门铃响了,她出来,蓝(王玉)已经开了门。戴洛诧异  地看著蓝(王玉),一脸惊为天人的表情。安若过来为他们介绍。

  “蓝(王玉),这是戴洛,我的朋友。”

  “你好,蓝小姐。”戴洛很绅士风度地微弯腰行礼,等蓝(王玉)羞怯地和他草草招  呼,转身逃往洗手间,他方露出失望之色。“她就是费希文的太太?”

  “嗯,你觉得相见恨晚,是不是?”安若揶揄他。“看来我少了个倾慕者了。”

  “我对你的倾慕永远不会消失,但,老天,我发誓我刚刚心跳加速了好几拍。”

  “为什么突然说英语?”

  “万一她听见多难为情?”

  安若笑。“你怎知她不懂英语?她是柏克莱研究院的硕士哪。”

  “她看来更像柔弱且容易受惊的小兔子。”戴洛改回来说国语,不过压低了声音。  “她怎会在这?”

  “这不在我计画中。”安若声明。“你怎么来了?”

  “有个地方在一栋新商业大楼十五楼。我想也许你有兴趣去看看。”

  “好,待会再谈。”

  整理过仪容,蓝(王玉)回到客厅。戴洛脸上,眼中俱是难以掩饰的爱慕。他明显地  对娇美、含羞带怯的蓝(王玉)一见即钟了情。安若心中颇为这位好友难过,他老是将深  情真意用错对象。

  “你们大概有事。我走了。”蓝(王玉)落寞地拿起皮包。

  安若忽然看见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看别人成群结伴,相偕相携,而没有人看  见她的孤单,了解她的痛苦。

  “你若没事,可以和我们一道。”冲动之下,她听到自己说。

  戴洛诧然看著她,不过没说什么。

  “好啊。”蓝(王玉)立刻绽颜。“你们要去哪?”

  ***

  恒春之行大出希文预料。

  仲桐的母亲告诉他院中没有人叫李梵,他原十分失望。而后他见到仲桐的女儿,及  和小荃在一起的女人。仲桐母亲说她叫阿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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