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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的情仇 page 13 作者:唐宁

  “怎么说?”安若反问。

  “显而易闻哪。”他们现在说的是国语。这是她的原则和习惯,戴洛已然谙悉。私底下时,安若必用她的母语,出现公共场合,她说的便是英语,也算她半个母语。

  “我洗耳恭听,大分析家。”

  “你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但费了这么久的功夫,你不会功亏一篑,半途而废,因此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蓝氏整个买下来,保留原有的员工,让他们都继续待在原处,方不  致造成失业荒。”

  “这事要从长计议。”安若不置可否。“凭我们这几年投资的回收加利润,买下眼  前的蓝氏,不是很大的问题,可是我不要一次撒网,会打草惊蛇。这要一步一步来才行  。”

  “有个问题我憋很久,快憋出肠胃炎来了。可否容我一探?”

  安若睨他一眼。“有话就说,莫非你咬文嚼字,是想要我费力猜个脑震荡,你好乘  虚而入,令我有问必答?”

  戴洛嘻嘻笑。“我倾慕、爱恋你这么多年,就为你独具一格的慧质兰心。”

  “啊,拍马逢迎灌迷汤,对我无效。你知道的。”玩笑开完,安若认真问,“你的  问题是什么?”

  “你为何一心一意想并吞蓝氏?”

  她瞅他。“你不问则已,一问就一针见血啊。”

  “你下手无情,已有人流过血了。”

  安若明白他的意思,她不言语。

  戴洛以为她生气了。“我相信你有你绝对合理的理由,”他温和地说,“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个心性残忍的人。因此我不问理由的帮你。现在我听说蓝氏总主教进了医院,形同植物人……”

  “没有吧?他只是中风。”

  “老年人中风是致命的疾病啊!你知道的。还有呢,我的调查报告给你了,上面写  得清清楚楚,蓝氏这几年迭遭突击和偷袭之后,已每下愈况,眼看要全面倒圮,被逼得  要宣布发行股票了。这下正好踏进你最好一计……”

  “他们并没有宣布,”安若指出,这也是她纳闷的地方。“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  ”

  “Ann,”戴洛晃晃头。“斩草不一定要除根,手下留情吧!”

  稍早些,早个一、两个星期,她会立刻驳回去,并且执意查蓝氏内部有什么“救援  ”计画在进行。现在,她不语,也没那么旺盛的激进心。

  “蓝氏和你有仇吗?”

  安若端起冷掉的茶喝一口。“现在还不到揭晓的时候。”她平声说。“我很感激你  帮了我这么多忙,戴洛……”

  “哎,我是开玩笑,不是讨人情哪。你给我的薪水够我去阿拉伯当个酋长,再娶上  一堆后后妃妃了。”

  “那是你应得的。你不是为我工作,你我是伙伴,合伙人。”

  “你现在想拆伙吗?”他仍半开著玩笑。“钱赚够了,想摆脱合伙人啦?”

  “万一我真要除根呢?你奉陪到底的当共谋吗?”她是严肃的。

  “Ann,你不会吧?”他敛起逗笑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你说的,没有理由半途而废。但你可以退出  。”言及此,她露出笑容,“可以去周游世界,或真的去阿拉伯,坐享齐人之福。”

  “哎啃,齐人乐不如独乐乐,算了,我是信守一夫一妻制的人。我这人没别的长处  ,就是痴情痴心又忠贞不二。”

  见她一脸凛然,他大笑。“别怕,我不会纠缠你不放。这提醒了我另一长处,我很  识相又识趣,且十分知进退。你死也不会对我动半丝情,我早已大彻大悟。这又是我一  大优点:聪明过人且很有自知之明。”

  终于,安若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啊,忘了提另一点,你的厚颜厚皮,自恋自负  。”

  “你以为这很容易吗?要具有大智慧的人才做得到的。你频频看表,表坏了吗?”

  “我另有约。”安若半据实以告。“我们今天会谈到此为止。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抽身。最后一段,便是撒手(金间),我的关键棋。”

  “你要将军,将的也不是我。”戴洛耸耸肩。“玩了这么久,不看到谜底,我怎可  放弃?你有约,不耽误你,我走了,有事你知道如何找我。”

  他走以后,安若绕著放电话的茶几走了好几圈,犹豫著无法决定要不要打电话给希  文。她几时变得做事举棋不定了?

  因为希文原本也是棋子之一,但如今他跳到棋盘外去了。

  这个想法解开了她的犹疑。他既在棋盘外,自然与她的棋局不相干了。那么,她拥  有一点自我,享受一些平凡正常人皆渴望的爱与情,又有何妨?

  她手伸向电话,眼睛却不经意飘向天花板。蓝(王玉)怎么办?她究竟怎么回事?又  和希文要好,又和一个女人夹缠一份见不了光的情。

  啊,莫非希文知道,因此苦闷之余,把情感中被压抑难以向人倾告的部分转来向她  寻求宣泄?是如此吗?

  她寻思不出解答,最后还是拿起了电话。

  “喂?”

  “请问费希文先生在吗?”

  “他出去了。请问哪里找?”

  “嗯…我姓牧……”

  “啊,牧小姐。费先生交代过,你一打电话来,我就Call他。你能不能留个电话?  我联络上他,就请他给你回电,或者你要他去哪里跟你碰面?”

  希文的秘书热切又详细的语气,消除了安若心中的狐疑。若他对她不是真心,他百  忙之余,用不著如此大费周章为她特别下交代。

  她不想说出她的住处,便留了“欧梵”的电话,然后回店里去等他电话。

  惠卿看到她,高兴万分。“安若,我正有事想找你商量。”她拉著她说。“我知道  酒店的休假日你可以自己排。不知道你这两天能不能排个一两天假?我有事想回南部家  里一趟。”

  “好啊,没问题。”安若一口答应。“你家在南部啊?”

  “对,恒春。可惜我们没法同时休假,否则可以一起去玩玩。那儿风景很美。”

  “是啊,我听说过。”安若对她微笑。“你放心回去吧,我可以排个至少四天假,  够吗?”

  “够,够。你太好了,安若。我回来再好好谢你。”

  “不要这么说。”

  罪恶感从何而来?为什么她如今想著她的下一步进行策略,无法再心安理得?为什  么惠卿把她当好人,她听了心头有如针尖刺著般难受?

  ***

  希文把视线移开他已看了数小时的电脑萤幕,旋过旋转高背椅望向窗外,目光扫过  桌上堆积如山的档案卷宗时,视若不见。

  他坐在蓝季卿在位时所用的办公室。这儿位高楼高,视野广阔。但蓝季卿可曾有过  窗外蓝天白云的瀚然心情?掌控偌大的企业王国,要有多么雄厚的一双手?他可曾想到  过他的王国会有崩塌的一天?他知道他儿子的能力不堪如他一般地将整个王国擎在手中  ,当个魔术方块盒般转运自如。不过他必然没想到,他儿子把他一生的心血结晶,当块  豆腐揉捏。

  尹仲桐并未夸大其词,蓝氏如今不仅是个烂摊子,亦不仅是个烫手山芋。摊子可收  拾,山芋再烫手,温度有减弱的时候。希文面对的蓝氏,是个几近被挖空的大洞,得有  移山的本领,才能将它填回原来的形状。

  敲门声使他转回来,再度面向有若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般的大办公桌。

  “请进。”

  开门而入的是尹仲桐。说是说他和蓝嘉修、尹仲桐共同研商大计及补破网,但三天  来,每每希文赶过来,牺牲掉部分自己的办公时间,钻进蓝氏垃圾堆似的档案里时,和  他相辅相助,随时传呼即到的,只有尹仲桐,蓝嘉修根本不见人影。希文连去医院都没  见到他。

  “我在蓝先生办公室找到一些东西。”尹仲桐抱著一叠档案夹,不知该往已无空隙  的桌子的哪一角放。“我想也许你要看看。”

  “搁在那边好了。”希文指指咖啡几,由办公桌后走出来,自己去小吧台倒了杯茶  。“仲桐,你要不要喝什么?”

  “现在不要,谢谢。”尹仲桐拉开大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坐下来,点燃一支烟。“看了几天,看出端倪没有?”

  希文坐回去,苦笑。“如果你是问我找到从哪补起没有,答案是没有。你烟抽得很  凶呢!”

  仲桐也苦笑。“没法子。”他在一堆卷案底下找到烟灰缸,弹了弹烟灰。“还是联  络不到蓝先生。”

  “没关系。”希文摆一下手。“说实话,他若在,我们说不定还有点碍手碍脚不好做事。倒不是不尊重他──”

  “就是尊重他,才有碍手碍脚的感觉。”仲桐接下去说。

  相处几天,他和希文很容易便建立起一份男人之间的默契。希文坦诚,为人无伪又  虚心,仲桐很快就看出蓝季卿为何激赏他,事情越繁越杂越乱,希文越冷静。

  “说来惭愧。”仲桐抽著烟,坦言相告,“这些年我等于白拿高薪没做事。像我太  太说的,跟‘狗似的’。”他自讽地笑笑。“蓝先生做每件事都把我关在门外,只给我  一些他要我告诉总裁的报告。而我一直就自以为我在做我该做的事。”

  “你是的,不要自责太深。”希文喝一口茶。“等我看完这些东西,我们一起来做  些归纳,那时才能有些头绪。”

  “有没有已经看过不再需要留著的?我把它们拿走,免得在这占位置。”

  希文指指桌子右角。“这一叠不要了,先放回档案室好了。”

  “裁员和发行股票的事?”

  “再缓一缓好了。”希文沉吟道,“季老住院的事没有人知道吧?”

  “照你的指示,只有蓝家人知道,不过这个月薪水到现在没发,已经有人开始传谣  言了。蓝先生又一个星期不见人影──”

  “薪水没发?怎么没早点告诉我呢?”希文按按太阳穴。“麻烦你把薪资帐册拿来  我看一下。”

  “要不要我请财务经理来和你谈谈?”

  “不要,还不要。”

  希文不愿意实际上和蓝氏公司内部接触太多,帮忙是一回事,见部门主管,便有理  事之姿。倒不是蓝氏今非昔比,他因之避之唯恐不及。希文从无意涉入蓝氏企业,更别  提接管主权。

  稍后他打电话回“丝筑”。

  “费先生,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他秘书说。“牧小姐刚来过电话。她留了个电话  号码。”她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范小姐。”希文看著帐册上的应发薪资总额,将它念给  秘书。“记下这个数字,今天晚了,明天一早你去把这笔钱汇到这个帐号。”他念另一  串数字。“记下了吗?”

  “记下了,费先生。要我去汇?”

  “你去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要听到些猜疑的问题和无谓的忖测。”

  “是,我了解了。这笔钱…”

  “我暂时借出去的,其他等我回来再说。”

  希文没有打电话,他决定让自己喘口气,便搁下烦人的公事,直接去了“欧梵”。

  第七章

  安若端著茶回来楼上,希文倒在沙发上,已经睡著了。

  她轻轻放下托盘,下楼关了店门,再回来,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看著他。

  就只是看著他,她胸臆中便充满了喜悦。感情是多么奇妙又微妙的东西。它在人不  经意时渗入,然后便根深柢固,执意地留下来,在人体内扩散,由朦胧的期盼,想望,  变成深切的希冀。渴望给予,希望拥有。

  这是缘,还是场劫?她分不清。困顿在黑暗的日子太久了,突然有个真心相待、执  心相爱的男人,温柔地进到她孤独颠沛的生命里来,所有的奋斗挣扎,痛苦、愤恨,忽  然变得平顺了,同时人也好像整个地松懈了。

  凝视著他,她有种无法言语的了解。没有理由地,她知道他也不是轻易在人前如此这般放松自己的人。而和他一起时,她的无防,是她不曾有过的。

  若她没有那个恶魇,若没有那个可憎、可恨的出生,她的感情世界将是如何?她没  想过。然此刻,她领悟了感情不是思考之后而来的,它就在那,是她一直把它和她的生  命本体隔绝开了。

  而现在,他就在这。因为他,一种柔和的感情由她心上缓缓流过,这感觉如此美好  。是这样的美得教人心悸的感觉,使得她母亲当年不顾一切付出自己吗?结果呢?

  安若甩甩头。第一次,她不要自己去想这些,不要心底的黑暗记忆浮上来。如果爱  和男人是罪恶,就让她罪恶一次吧。

  她伸出手,手指轻柔地抚摩他优美的唇。怎么男人的嘴唇可以这么美的?她想著它  熨在她唇上的感觉。

  想著,意识即驱遣了行动,她靠上去,嘴唇轻轻贴住他的。她只是要回味一下和他  四唇贴触的感觉。

  半梦半醒地,希文一只手臂自她肩后环住她。她的身体教他一拉一抱,整个人靠了  上去,长发盖住了他的脸,嘴唇扎扎实实吻上了他的。

  希文醒了,对著她柔软、甜蜜的唇吐一声轻叹,叹念的是她的名字。惊喜之后,他  在她抽身前,把手顺著她的脖子绕过去,另一手环她的腰将她抱上了沙发,让她躺在他  身侧,这其间,他的嘴唇一直没有离开她地吻著她,温柔而饥渴。

  她的身躯温暖柔顺地挨著他,贴著他,一如他一直以来所梦想和期待的;甜美且令  人沉醉。他深深吻她,一手顺著她身体修长、美丽均匀的曲线抚去。

  起先她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一僵,但他的手温柔无比,他的吻令她迷离。渐渐地,  一种奇怪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只剩下知觉和感官反应,她浑身轻颤,无法思考,忘记了  对被男人碰触的恐惧。

  尽管他的身体因对她的强烈渴望而发颤,希文没有忘记她以前的怪异反应,没有忽  略她刚刚的短暂僵硬。他不知道她曾经历何事,事实上他对她所知有限。但他要她,他  爱上了她,而爱不需要理由。

  他挣扎著拉开身体。“安若……”他的声音柔和粗嗄,“我们最好坐起来,否则我  可能把持不住,占你便宜。”

  她柔声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由得你占便宜。”但她移下沙发,仍坐在地上  ,拨开掉在额前和颊边的长发。

  希文坐起来,摸摸她的脸。“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睡著了。”

  “能睡得著总是好的。”她举手覆在他手上,颊贴著他大而软的掌心。

  他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

  “我自己。”他把她的手拉到膝上,用他的双手包住她的手。“念著你,想著你,  见到你了,说不上三句话,居然倒下来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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