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老公外遇的对象呢?她是他该爱的吗?”
席露贞震了一下。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只有她是最后才知道的白痴笨蛋。
庄尧毫不留情地继续道:“大家都知道了,小美还看到你丈夫和你最好的朋友走在一起。你说不该爱就不爱吗?那为什么你老公还是爱上了别的女人?你的逻辑根本不合理。”
“请你住口。”
“世界上的事哪里是你想的那么单纯?你以前说:‘有困难就表示能力不够,有麻烦就表示处理不当。’这句话我一直当作至理名言,现在才知道你错了。根本是你太单纯,搞不清楚事情有多复杂才会说这种话。到现在你还想拦著我爱你,可能吗?傻瓜都知道不可能。就像你也不可能阻止你老公去爱上别人一样。”
“你够了没有?!”席露贞再也不能忍受地跳起来尖叫。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了她的伤口。她是够愚蠢了,但是为什么他们全都眼睁睁地等著看她的笑话?为什么现在还来践踏她的自尊!?还来提醒她,她有多可笑!
“那是我家的事!你喜欢爱谁你就去爱好了,但那个人不会是我,也不可能是我!如果我以前说得不够清楚,我现在再说一次——我不会爱上你的!绝对不会!你的爱用在我身上永远都别想得到回报,你喜欢浪费不干我的事,但是别把你的感情硬往我身上推,要我接受,这样够不够清楚?够不够明白?!”
席露贞说完,转身冲出冷饮店,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直接跳上车,连头也不回。
庄尧没有起身,他知道追也没有用。
他只是把刚刚席露贞喝过的果汁拿过来,微微地吸了一口。呵!真奇怪,西瓜汁的味道怎会如此酸涩?酸酸涩涩却带著一点苦苦的甜味。
露贞啊露贞,爱一个人还要求什么回报?爱一个人是单纯的赌注,用自己的爱去赌对方的心。有输有赢,端看运气好不好而已。
他的运气显然不好,但是愿赌服输啊。只是你呢?你也愿意愿赌服输吗?还是你的赌注太大,根本输不起?
在爱的赌局里,最惨的就是输不起,输不起也就无能逃出,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困愁城一辈子?
他说的话很残忍,但是他愿意对她残忍。情愿自己是说那种浑帐话的大笨蛋,只要能让露贞醒过来,只要露贞看清楚她这样有多不值得,那也就够了。
只是她了解吗?
露贞,你能了解我的爱吗?
庄尧苦涩地喝完那杯果汁,想到也许席露贞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想到这里,真是教人无法忍受。他站了起来往外走。
席露贞可以不爱他,这种事情本也是无法勉强的,但是他不能忍受她不肯原谅他。他的心胸并不大,但是他知道不能当爱人起码还可以当朋友,明了爱情与友谊之间微妙的差异。他宁愿当席露贞的朋友,在一旁默默等待,也许将来会有机会。
爱情这种事真是很奇妙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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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弄好喽!”
邵小北兴高采烈地将盘子端进卧室。还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华盼断被食物的香味薰醒。
她睁开惺讼的双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小北,你这是做什么?”
“做早餐给你吃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笑眯眯地扶著她坐直身子。“香不香?”
华盼盼错愕地看著那完美的荷包蛋、烤得刚刚好的面包和新鲜的柳橙汁,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作梦。就算他们以前在热恋中,邵小北也没替她做过早餐。
“你这是——”
“喂,我弄了好几个钟头耶,你起码表达一点谢意吧?” 邵小北将自己的唇凑上去。“亲一个吧”
华盼盼不明就里地在他的唇上蜻蜒点水似的吻了一下,邵小北却立刻揽住她的肩,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热吻,顺势将手伸入华盼盼的睡衣里。
华盼盼的躯体散发著淡淡的香气,那是令小北爱上她的原因。
他喜欢那种香味,更爱煞华盼盼那柔软无比的细嫩。他以前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和华盼盼一样有那种香味,那是令男人甘愿销魂的香气。
他将头埋入华盼盼的胸前,那细致的皮肤让邵小北流连忘返,让他迷离得几乎忘记华盼盼背叛的事实。他不由得轻轻地吻著那肌肤,渴望地需索著温存……
华盼盼低吟一声,手不由得攀上了他的肩,轻轻地回吻著邵小北乌黑的发——雷颖的面孔却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华盼盼震惊地跳了起来,连忙挣脱。“小北!”
邵小北喘息著抬起头,被欲望统治的身体压抑不住血脉贲张。“盼盼——”
华盼盼僵硬地拉著被子,眼里闪动著一丝恐惧与抗拒。
那种眼神教邵小北心冷。她以为怎么样?他会在床上强暴她?他会强制她与他行夫妻之礼?受到屈辱的感觉浇熄了他的欲望。他只能起身,勉强一笑。
“起来吃早点吧,快冷了。”
华盼盼的心里麻麻的,小北愈是殷勤,她愈是觉得可怕。这几天小北真像是转了性一样的对她好,刚刚她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原始的兽性——小北平日不是那种人。虽然他们是夫妻,小北对她有要求是正常的,但是她没有办法。女人是爱的动物,没有爱的性她根本做不来,因为那不是做爱,那只是原始的交媾。
华盼盼拉著棉被起身,佯装冷气冷得她无法放弃那床棉被。“你怎么没去上课?”
“放暑假啊,傻瓜。”邵小北笑了起来。“已经夏天了你不知道吗?以后我不用天天去学校了,可是呢——我还是可以天天做早餐给你吃,怎么样?”
华盼盼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愣愣地看著那些早点。他真的是用了心了,可是——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呢?难道小北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快点吃啊,要不然你上班会迟到哟。”
迟到?
华盼盼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对了,我早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我不能吃早餐了。”她说著,将早餐盘交给邵小北,飞也似的冲进浴室梳洗,然后龙卷风一般的卷回浴室,在五分钟内化好妆、打理完毕,接著便旋风似的转了出去。
“我去上班喽,拜拜。”
门碰一声关上,邵小北还端著盘子站在床畔。
他看了看手表,总共费时十分钟,华盼盼的动作从来没有那么快过。
他忍不住有些邪气地笑了起来。放下盘子,看看表,她现在应该才刚上车。他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理抓了无线电话,躺在床上拨通了华盼盼的行动电话。
“喂?”华盼盼的声音传来。
“盼盼啊,我买了今天晚上云门舞集的票喔,你下班记得早点回来,我们一和去看表演。”
话机的另一端沉默了起码五秒钟。
“盼盼?”
“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加班——”
“是吗?可是我约了露贞和雷颖耶。”
紧急煞车的声音传来。“什么?!”
邵小北忍不住笑,但声音却还是有点遗憾地说:“你要是一定要加班的话那就算了,让露贞和雷颖他们自己去看好了。”
“不不不,既然你约了他们,那我还是赶回来好了,几点的票?”
“六点啊。”
“我知道了,晚上见。”
“开车小心啊,我爱你。”
话机的另一端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几秒,华盼盼才挤出话来:“我也爱你。”
电话收了线,邵小北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他想了想,又拨了通电话。没人接听,他蹙起眉想了三秒钟,还是决定先放弃,将话机随手一丢后躺在床上。
那床仍有华盼盼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伤感和痛楚。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浮现了那夭看到华盼盼和雷颖在一起时的情形。
席露贞那张麻木无表情的脸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那是他认识了快三十年的席露贞吗?
从小到大,他们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互相咒骂过多少次。席露贞败在他手上很多次啊,但是他从没见过伤心的席露贞……
他记得国中时席露贞的锋头很健,有好几次后段班的小太妹打算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席露贞自己也很清楚,但是她太骄傲,根本不肯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她明知道自己很可能哪天被那些小太妹拖出去揍一顿,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求援。那时候是他偷偷向几个同是后段班,但是和他交情不错的朋友求救,事情才得以解决。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其他人欺负席露贞。
那天的心情很像国中时的心清。当他的怒气过去,看到颓丧的颓丧贞,那种感觉又上来了……
邵小北愣愣地甩甩头。他怎么会想到这里来了?
他应该专心于如何挽回盼盼的心才对啊,怎么会想到露贞的身上去?
邵小北眨眨眼,对自己的思虑毫不受控制感到有点奇怪。他起身,伸个懒腰,努力想把心思集中在晚上的重头戏,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席露贞那张受尽委屈、强忍著泪水的脸老是会浮现在他眼前……
第六章
雷颖睁开眼的时候听到客厅里有声音。他愣愣地躺在床上仔细听着,好像是吸尘器的声音、看了看手表,都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怎么会有吸尘器的声音?难道有小偷来家里偷吸尘器?太奇怪了吧?,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门一看,竟然看到席露贞正在用吸尘器打扫家里。这比看到小偷还更让他讶异。“露贞?你怎么会在家?”
“我辞职啦。”
雷颖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该不会还在作梦吧?“你什么?”
席露贞笑着擦擦汗,停下手边的动作。“我说我辞职啦,从今以后我会专心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妇。”
“你——你为什么要辞职?做得不是很好吗?那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辞掉不做?”雷颖真的清醒了,他焦急地走到席露贞面前。“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吧?我不是告诉过你我错了吗?你还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累了而已。”席露贞把吸尘器收起来,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焦急。“我做好早点了耶,你饿了吧?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餐。”
雷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急得不得了,但表面上却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露贞辞职了,以后她天天待在家里与他相对两无语吗?那这个家与监牢有何异?盼盼怎么办?他现在已经不能没有盼盼了。
“你真的辞职了?”实在说不出话来,只好再确认一次,希望她会承认这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席露贞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转头微笑。“我是辞职了,不过明汉叫我再考虑一下,他说先放我一个星期的假。”
雷颖脸上放松的表情那么明显,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哦,那还好,不是无可挽回了。”雷颖背上的冷汗几乎要从肌肤上流下来了。他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露贞,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辞职了。好不容易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要辞职呢?那是你最喜欢的工作呵,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放弃。”
“我是真的辞职了,不管明汉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回去了。”席露贞耸耸肩,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揽住他。“我才不要为了工作而牺牲了我的家庭呢。毕竟你才是最重要的。”
“露贞——”
“好啦,快点去刷牙洗脸嘛,一早餐都已经冷了。”席露贞微笑地推他。“快去。”
雷颖还想说话,但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只好放弃地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实在是放不下心,于是又回过头。“露贞——”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讨论好不好?”
雷颖放弃地走进浴室。
席露贞看着雷颖那充满了沮丧的背影,心里的痛楚几乎要隐藏不住。此时,正好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
是邵小北打来的。
“嗨!你还好吧?”
“很好。”席露贞苦笑两声。
“我买了今天晚上的表演票,已经跟盼盼说过了,你也带雷颖一起来吧。”
“今天晚上?”
“你们有事吗?”
“没事。”席露贞惨惨地吁了口气。事实上,她很怀疑自己是否撑得到今天晚上。
她希望挽回雷颖的心,但是这实在违背了她的性格。她原本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明明知道雷颖已经变心了,却还要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实在很痛苦。
“那就好,今天晚上六点见。”
说完了正事,电话线两端都沉默了一下。他不想挂上电话,可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露贞,你在跟谁讲电话?”雷颖在浴室里问。
“是小北,他和盼盼约我们今天晚上去看表演。”
雷颖立刻冲出来,满嘴的牙膏泡泡。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小北和盼盼约我们今天晚上去看表演,怎么?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没、没事。”
席露贞笑了笑,对着话筒过度活泼地开口:“那就这样说定啦,晚上见。”挂上电话,席露贞微笑地看着雷颖。“你打算就这样站在那里,一直站到晚上?”
“当、当然不是。”雷颖硬是把那口白泡泡吞了下去。“你和邵小北向来不是生死不两立的吗?怎么他会约我们去看表演?”
“没那么严重啦,瞧你说的。”席露贞笑了起来。“我和小北终究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嘛,而且盼盼又是我的至交死党,说不定他是受了盼盼的感化也说不定啊,谁知道?哇!你真的把牙膏吞下去啦?”
雷颖定在那里诡异地看了席露贞好一会儿,是很确定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很紧张——
电话又响了,席露贞顺手接起电话。“喂?盼盼啊,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你不是在上班吗?”
雷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整个人的神经全都绷紧了,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席露贞神色自若。“对啊,刚刚小北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嗯,我辞职了啊,真的嘛,骗你干什么,家庭还是很重要的——”
她瞄了雷颖一眼,他看起来已经紧张得快气绝身亡了。席露贞忍不住好笑,索性抱着话筒与华盼盼大聊特聊:“你升职啦?恭喜恭喜,什么时候请吃饭啊?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了。”
雷颖听不下去了,转个身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面,发觉自己的脸色竟然一片惨白。
他往脸泼了几把冷水,企图把自己紧张的情绪稳定下来,但是却办不到。露贞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说来好笑,在盼盼面前他可以说得理直气壮,说他宁可露贞知情,宁可把事情摊开来谈,但是一想到露贞可能会知道真相——光是用想的他都觉得不安、觉得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