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双喜见到熟识的朋友,便道:「棠棠,我过去那里一下。」
「喔,好。」
目送汪双喜离开后,江伊棠极其自然地寻找唐翊裴的身影。她见他站在人群当中,俊脸上挂著温和的微笑招呼宾客,不禁也跟著笑了……
好像有心电感应似的,唐翊裴望向她这里,一见到她,他的笑意更深,几乎要把她给融化了。
「嗨!」江伊棠开心地朝他挥手。
好奇怪哦,不管她的心情如何,一见到唐翊裴,就没有理由地感到轻松且愉快,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唐翊裴与正在寒暄的宾客礼貌告辞,然后走向她这里,俊脸上的笑意足以融化任何一个女人,就连始终把他当弟弟的江伊棠都不由得炫惑了眼……
小弟真的变成熟了,不再是多年前那个需要她出手援助的瘦弱小男孩了,不知为何,她感到有点失落,有种……呃……「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慨。
唐翊裴身上的黑色礼服式西装,让他看来高大修长,甚是好看,再配上他俊美优雅的脸庞,难怪在会场里,有不少炽热的视线跟随。
江伊棠怔怔地迎视他朝自己走来,直到他开口,她才回神。
「我姊都准备好了?」站在她身前,唐翊裴被她一身淑女裙装扮给迷惑了眼。他勾起嘴角,笑得愉悦。
「对啊,差不多了……」江伊棠环视宾客逐渐聚集的宴客厅后,不免咋舌。「好多人哦,我的天哪!如果是我结婚,一定不会把场面搞得这样盛大,简简单单去公证结婚不就好了?」
唐翊裴与她并肩望著一室宾客,假装不经意地问:「在美国这几年,有让你想结婚的对象了?」他心中七上八下,深怕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失望。这个问题,他忍了两天才问出口,就怕得到的是失望的答案。
「唉……」江伊棠遗憾地摇头。「没有耶!」
唐翊裴胸口一颤!
他略微平复心情后,笑问:「不会吧?难道你一直都没有对象?」
江伊棠白他一眼,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这样看轻自己的行情。
「才不是呢!拜托!本小姐也是有追求者的好不好?不要讲得好像我一直乏人问津似的。」
「啊……真是抱歉,我知道了。」唐翊裴朝她眨眼,莞尔地道。纵是如此,俊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歉意。
「不过话说回来,有是有,只是通常交往了一、两个月,就觉得好无趣哦!然后就这么散了,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过。」语毕,她格格笑了。
她灿烂的笑脸,让唐翊裴不由得也跟著她笑了。
他打趣地说:「不如这样,我们来约定,如果三十岁的时候都还没有对象,我们就凑成一对吧?」
「真的假的?」江伊棠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就看你的意思了。」他耸耸肩。
「好哇!你可别忘记自己说出来的话哦!到时要是你反悔,我可不饶你!」江伊棠笑著答应了。
她顿了下,突然有点感慨地说:「唐翊裴,你知道吗?跟你相处真的很轻松也很愉快,在美国五年,我真是想死你了,想著我们以前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你知道吗?在美国,我难过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你在旁边安慰,那些情绪都不知道要怎么抒发呢!」
「没想到我还有这些作用。」唐翊裴淡淡笑说。既然这样,那么他对她而言,应该是特别的吧?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江伊棠伸出手,孩子气地要求。「来,打勾勾,免得你反悔。」
他会反悔?他求之不得好吗!
唐翊裴露出难得的诡异微笑,伸出手,和她立下了约定。
三十岁啊……好像太久了,他等不了这么久啊!
就在他们像小朋友一样勾勾手作约定的时候,一道倩影突然靠近,一阵属於人工香水的香气也扑鼻而来,薰晕了江伊棠……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始作俑者是谁,便已经听见娇嫩悦耳的嗓音甜甜唤道:「翊裴哥~~」
唐翊裴定睛一看──原来是爸妈好友的女儿郭承瑜。
他不是木头,他能感受到郭承瑜对自己那不寻常的情感,但他无法回报她的感情,只是碍於父母和郭家夫妇的友好交情,使得他只能故作不知情,单纯把她当妹妹看待。
「嗨!」唐翊裴礼貌微笑。
郭承瑜突如其来地靠向他,大方地伸手挽著他,根本没注意到一旁脸色有些怪异的江伊棠,迳自问道:「翊裴哥,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好久没看到你了呢!」
向来不习惯与人有近身接触,唐翊裴此刻显得有些尴尬。
他看了江伊棠一眼,见她以一种奇怪的眼神在自己和郭承瑜之间来回打量,额间不禁微微沁出了一点薄汗……
「忙工作吗?」见他不答腔,郭承瑜又巴上前了些,追问道。
「呃……对,年底到了,会比较忙。」唐翊裴胡乱搪塞,一边以不著痕迹的动作想挣开她,保持安全距离。
「这样啊……难怪你好久都没有参加我们两家的家庭聚会了。」郭承瑜嘟著嘴,带点抱怨地说。
「嗯,我抽不出空。」好不容易,唐翊裴才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掌握中挣开。他连忙盯著江伊棠,用他眼中的无奈来澄清,深怕她会误会。
江伊棠只是看著郭承瑜,暗自猜测他们的关系。
眼看这个打扮新潮娇艳的女子与唐翊裴如此靠近,江伊棠心里泛起了一波波涟漪,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怪异。胸口有点紧、有点酸,一种无法释放的情绪,深深困扰著她。
郭承瑜顺著唐翊裴的视线看去,有些不善地问:「这位是谁?」
「我和我姊国中认识至今的好朋友,江伊棠。」唐翊裴温柔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江伊棠身上,没有移开。
「哦~~你好,我是郭承瑜,跟翊裴哥从小就认识了。」听见唐翊裴说他们只是朋友,郭承瑜的戒心马上降低,判定对方一点威胁性也没有,所以她对江伊棠也好声好气、笑容可掬的。
「你好。」江伊棠懒得介绍自己,反正就算自我介绍也只是多此一举,所以她只是简短又不失礼地打了招呼。
郭承瑜一把拉住唐翊裴手臂,撒娇地嚷道:「翊裴哥,你带我去看翊艳姊嘛!她一定很漂亮吧?走嘛!」
「棠棠……」唐翊裴有点为难,因为他不想离开江伊棠身边。
「棠棠姊,你不介意我出借一下翊裴哥吧?只要一下下就好。」郭承瑜嘴巴很甜,口气也很有礼貌。
「当然不介意啊!」江伊棠两手一摊,笑得十分虚假。
「那走吧,翊裴哥。」接著,郭承瑜便一把拖著唐翊裴离开宴客厅,朝新娘休息室走去了。
「棠棠,我一下就来。」唐翊裴回头向她保证。
江伊棠没有回应,只是瞪著他们的背影,可心里却不是滋味极了!
「什么嘛……」她撇撇嘴,酸溜溜地哼道。
随意选了个位子,她失神落坐,双肩低垂,一颗心沈得好底、好底,彷佛落入无尽的海底。
她怎会以为,在她离开的这五年间,唐翊裴身边不会有其他取代她位置的人出现呢?而她又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可能,心都揪在一起了呢?好奇怪的感觉,无法解释,也教她无法厘清,但却确实存在著!
「唉……」
汪双喜刚和朋友闲聊完,回到江伊棠旁边,便听见她的哀叹声。她不解地问:「叹什么气?你也『想昏』了?」
「哪是啊,拜托!」江伊棠双肘撑在桌面,两手托腮,有气没力地嗤道。
「不然呢?干么一脸哀怨?」汪双喜在她身边坐下,玩味地审视她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
哀怨?江伊棠一愣,然后不自然地笑开。「我干么哀怨啊?神经!」
「也对。」
汪双喜说完,宾客也入席得差不多了,而新郎关承亮则牵著新娘唐翊艳来到宴客厅,接受大家的祝福。
江伊棠下意识找寻唐翊裴的身影,见他忙碌地穿梭在宾客之间,在热闹的气氛下,她又幽幽叹了口气:「唉……」
奇怪,刚刚她明明都很开心的,直到那个什么郭承瑜的出现……那个女孩子真不讨人喜欢,她得跟唐翊裴提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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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翊艳和关承亮的婚礼完美落幕,当晚他们入住饭店的总统套房,也许大家都累了,没有人留下来闹洞房。不到十点,整个宴客厅都净空了,只剩下饭店人员在收拾残局。
江伊棠和汪双喜送唐翊艳上楼后,一起走出饭店。
站在饭店大门前,汪双喜上了一辆计程车。
「棠棠,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朝她挥挥手后,便要司机将车开走了。
「拜拜。」江伊棠目送汪双喜搭乘的计程车离开。这时,她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气,叹道:「唉……唐翊裴,你跑哪去了?」
宴席间,她还看见他忙碌地招呼客人,可当宴席结束后,他却失踪了。奇怪的是,她发现郭承瑜也不见了……这个巧合让她有点错愕,有点难受,直觉两人是一起离开的。
唐翊裴到底在干么?他对人家也有意思是不是?
江伊棠望著饭店前方悬挂的旗帜,咬著下唇忿忿暗忖。
算了算了!她本来是想搭他的车一起回家的,现在唐翊裴跟人家跑了,看来她只好自己搭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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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唐家客厅内,一室漆黑,只有电视还开著。
沙发上,江伊棠侧躺著,一会儿看著电视,一会儿盯著时钟,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皱眉,显示此刻她心里的下平静。
搞什么啊?都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唐翊裴竟然还没回来?
拜托,从饭店回来后,她都已经洗好头、洗好澡很久了,就窝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等到都快睡著了耶!而唐翊裴居然还是不见人影,她刚刚一直拨打他的手机,语音系统也说用户关机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郭承瑜一起失踪,手机还关机?这……这让人不去作奇怪的联想也很难吧?
不过,唐翊裴不是个会乱来的人,她跟他认识了这么久,对於这一点,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但……但毕竟他们五年不见,唐翊裴也许会改变啊!
唉……真是的,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如此在意?一整晚莫名其妙的心情,真是让她备受困扰。
也许这些困扰必须等唐翊裴回来才能解开吧!她有好多问题要问他,她得跟他好好地聊聊,来弥补这五年来的分离才行……
「哈~~」她手捂著嘴打了个呵欠。
想著想著,江伊棠的眼皮渐渐低叙,没一会儿,她便已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唐宅的门开了──
进入家里后,唐翊裴轻轻关上大门,在玄关处把皮鞋脱下后,换上室内拖鞋,才踩上客厅地板。
电视开著?棠棠还没睡?
唐翊裴略蹙了下眉,朝沙发走去。
「睡著了?」她酣甜的睡脸映入眼廉,他不由得笑了。
蹲下修长身躯,他靠在沙发边,以极近极近的距离,仔仔细细地望著她脸上的每一处……
贪恋的视线从她的发楷、眉毛、闭起的眼、挺俏的鼻,一直到粉色唇瓣,无一处疏漏,就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谨慎。
忍不住伸手,轻轻画过她微启的唇,心,猛烈撞击,再也找不回平静。
他缓缓把唇靠近,直到两人的鼻息交错,他心脏狂跳的声音宛若擂鼓。就在他快贴上她的唇瓣时,她开口说话了──
「你……回来了啊?」娇慵的嗓音,她显然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唐翊裴像触电一般,飞快的直起上半身,俊俏脸庞隐隐浮现红潮。他狼狈地回道:「嗯,刚回来。」像怕她误会自己刚刚唐突的举动似的,他忙解释道:「你怎么睡在客厅?会著凉的。而且,你还流口水了呢……要不是我帮你擦掉,你明天八成被口水淹没。」
江伊棠听了,连忙擦拭自己嘴边,傻笑道:「喔,谢谢哦~~」她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回神,问道:「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手机也关机,你在躲债啊?还是怎样?」
唐翊裴坐到她身边,耸肩无奈地道:「我手机没电了。」
「那你去哪里了?」江伊棠的语气中带著点审问意味。
「我……送爸妈的朋友回家。」
「郭小姐?」江伊棠略眯了眯眼,故作不经意地问。
「嗯。」唐翊裴点了点头,敏锐地察觉到她不寻常的口吻。
「那未免也送得太久了吧?都几点了?」这回,她话里的酸味更明显了。
「没办法,郭伯父和伯母硬要我陪他们泡泡茶,才肯让我走。」唐翊裴摊开两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哦~~」江伊棠突然转头看著他,带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他们可能是很中意你吧!想要你当他们家的女婿。」
唐翊裴不置可否。「大概吧,但是……」
「但是怎样?」江伊棠心急追问。
「但是我对承瑜只是兄妹之情。」唐翊裴郑重解释。
「搞不好人家才不这么想。」她说得有点哀怨。
「她要怎么想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唐翊裴失笑道。
「啧!说实在的,我不大喜欢那个女孩子。」江伊棠很难得地批评起人。
「哦?」唐翊裴双眼熠熠发光,静静却深沈地望著她评判的神情,内心不禁猜想到:棠棠今晚怪异的行为,该不会是因为郭承瑜的出现吧?待他静观其变。
江伊棠背靠在沙发椅背上,两手交抱在胸前,开始说出自己的感觉。「有点假假的,刚开始还在防备我呢!直到你交代清楚我的身分,这才又热络起来……没必要吧?我对她印象不是很好。小弟,如果你缺女朋友,不如我帮你介绍吧!我有一个表妹在台湾,长得漂亮又娇艳,个性是娇了点,但人很不错,要选那位郭小姐,还不如选我表妹,你觉得怎样?」
介绍表妹给他?唐翊裴几乎要露出苦笑了。
他爱她爱了这么久,现在她居然还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她可知道她的无心之举,会伤了他的心……
江伊棠的这一番话,只是让他更想向她表露心意。他不想再隐藏自己对她的感觉了,他不愿再忍受这种敢爱却不敢说的煎熬了。后果会如何?他不知道,但,总要试试看的……
眼看唐翊裴听了自己的提议后,只是低垂著眼,久久不开口,心里在想什么,让江伊棠看不透也猜不透。
「小弟?」她试探地叫他。
「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弟?」唐翊裴突然沈声开口。
「为什么?」江伊棠感到疑惑。都叫了这么多年了……
「因为我不想只当你的弟弟……」他突然锁住她的眼,喃喃说道。
江伊棠被他那双炽热似会灼伤人的眼给烫著了,一时呆了、傻了,根本无法反应,只感觉快被他的视线融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