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你的!没想到你的话满富哲理的。对,伤心也于事无补。”她轻轻拍著他的 肩膀。他的话让她觉得轻松,父亲不是要自己快乐过日子吗?她的伤心只会议已逝的父 亲心疼。
看到她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安心多了,至少他没说错话。
“啊!”一阵风吹起沙子,进了她的眼睛,她拿下眼镜伸手揉眼。
“别揉,这样对眼睛不好。”他立刻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细得感觉上好像一折 就断,它的手掌也很小,柔柔的像羊毛衣,他的手大概是她的两倍大吧?
“可是很不舒服耶。”她还是很想揉狠。
“你很麻烦耶,我帮你吹一吹。”他知道戴上隐形眼镜后进沙子,不舒服的程度会 加倍。吹眼睛其实于事无补,可每个人都这样做,他只好照本宣科,反正这笨蛋大概会 因心理作用而好了。
“你要小心点,别搓到我的眼睛。”她仰头闭上眼转向他,小心交代。他的动作又 让地想起父亲,父亲也是这样替自己吹眼睛的。
“知道啦!”他撑开她的眼皮,随意替她吹几下。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清她的脸。她抑著的脸蛋,嘴巴小小的,下巴尖尖的,脸的曲 线很优美,她的睫毛很长……更令他惊讶的是她的眉毛,平日她前额的乱发根本看不到 眉毛长什么样子,现在为了替她吹眼睛,不得不撩起她的刘海。原来她有一对柳叶眉, 浓密恰到好处,浑然天成的眉形不需要修饰。这般如新月的肩、这般神秘的东方眼睛, 加上秀气的小脸、小嘴、小鼻,组合在一起简直是绝配啊!
“好了没?”他未免也吹太久了吧?
“好了好了。你觉得如何?”在她的提醒下,他放下双手,心虚地回应,因为他根 本只是随意吹吹。
“谢谢你,好多了。”是心埋作用吧,她的不舒服感全没了。
“喂,我有个朋友由香港到台湾来,昨天我和他联络上,他是做美发的,你要不要 给他剪头发?以找和他的交情,他会免费服务的。”他忽然有种想替她改变发型的欲望 ,因此不经大脑便说出这句话来。
“真的?你在台湾也有朋友?好啊!我可以去试试,不过……嘿!我看你这马桶盖 也需要剪剪。”她拉起他前额的头发轻笑著。有免费的好事,当然要试试喽!
他一向讨厌别人碰他的头发,可是当她拉起他前额的发丝时,他一点厌恶感都没有 ,反而有几许欢喜。还有,她轻笑的同时,嘴角旁扯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可说是可爱… …勉为其难地,这两个梨涡算是她的第一个优点吧。
第四章
阮西施打从心里由衷佩服阿保。
他们到证券市场已是第三天,他可以盯著一块块只有数字的板子看上一个早上,甚 至于忘了吃饭,而她只能在一旁打瞌睡,无聊的干瞪眼闲发荒。
“阿保,我们到底还要看多久?我看算了,别买了。”西施已经失去耐性,虽然他 书解释那是什么东西,可是她有听没有懂,什么涨停板、收盘价、K线图……等等,全 不知是啥。
“好了,我明白了!我要你带的证件都带齐了吗?”他望著跳动的数字,以他的智 商、他多年股市的经验来看,台湾的股票市场更能从中赚取不平衡的而场利润,当然风 险也大,但只要跟对法人的走势,自然人也能在证券市场成为赢家。
“都带齐了。”她拿起包包在他面前晃动。
“你明白什么啊?”她不懂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从他们到这里之后,她总觉得他不 一样了。虽然依旧是马桶盖,依旧是粗衣布鞋,可他认真的眼神却大不相同。
他的眼睛看著K线图时炯炯有神,是她从没见过的那种充满自信、侵略的神情。
“跟你这种数字白痴说也说不通,现在我带你去找营业员登记买股票。”他买受不 了她。这几天总在他耳边吵闹,一点常识也没有,真不知道她怎能称作是现代人!
“营业员是什么?”
又来了!她总是问些白目劫不能再白目的问题。现在股票投资已经很普遍了,在美 国多是用网路下单,但台湾网路下单还不是那么发达,股票买卖还是要靠营业买较方便 。总而言之,营业员是帮你处理一些股票买卖细节的人,买进卖出,只要一通电话,营 业员自会帮你处理。
“你不用管他是什么,反正跟我走就是了。”他决定不解释,因为只要一解释,他 还要用更多的说明来补充他的解释,谁叫她实在太蠢了!
阮西施在一阵手忙脚乱填完一堆表格后,灾难终于结束了!这个大陆仔也真神奇, 好像什么都懂,听他和“营业员”谈话之后,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外国人!虽然他们说的 是中文,可是……她一句也听不懂耶。
“这样就完成了吗?我们还要来这里吗?”走出证券公司的大门,她关切询问,因 为她再也不想再踏入纷乱、吵嚷的股市中。
“你放心吧,我们不用再来。等一下我带你去找找那个会理发的朋友。”司徒保看 到她听到回答后,露出放心、安心的表情,一副脱离苦海的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脱 离苦海的人该是他吧?在他专心投入股市之际,这个不安分的蠢蛋总是唠唠叨叨说个不 停。他真难想像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了,竟还有人什么都不懂!不懂也就算了,还自曝 其短,问东问西让他不能专心一致,害他花了三个早上才决定买哪股。等她成为二哥的 新娘后,他可要向二哥多要一些补偿金,补偿他把时间浪费在这笨蛋身上。
阮西施跟著他穿越马路。明明是她要带他熟悉环境的,可他却成为地头蛇般,仿佛 是在台北长大似的。
“阿保,你记忆力真好!我才带你几天而已,所有的路你竟然都记得!”她忍不住 称赞他。第一天时,他什么路都不知道;三天后,一旦经过自己指示后,他绝不忘记。 怎么有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如果他生长在台湾,依他的聪颖天资,一定会有一番作 为。唉!真可惜他生于大陆,还成为偷渡客……西施不禁替他感到惋惜与不公平。
“这不需要什么记忆力,每条路不都有标示吗?你看,我朋友给我的住址就在那。 ”司徒保指著一栋大楼。
“我没看见有什么招牌呀?”西施顺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并没有任何写著美发、美 容的招牌。她内心有个疑问:这栋大楼像是住家,真的有商家营业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照著住址上去看看吧。”拜托!他朋友可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耶!通常是别人千方百计求他为自己作造型,有实力的他跩得很,才不招揽客人呢,哪 需要什么招牌呀。
“阿保,这个地方有点怪,我们还是回去好了。”她跟随他到九搂,出了电梯,只 见一面幽暗的玻璃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好像不良的色情场所……难道他的朋友是做 色情美容的?想到此,她自然往他身上靠,拉著他的袖口希望他掉头。
看到拉著自己、又有点担忧的小脸,他觉得她真是蠢,现在才来担心是不是人晚了 ?他敢以自己项上人头打赌,把这笨蛋卖了,她还会帮他数钞票呢。
“既来之,则安之。”他拉起她柔柔的小手……喔,他喜欢这种软绵绵的触感!这 笨蛋平常不做家事,手才会那么细。不管她的反对推门而入。
“两位有事吗?”一个不太客气的声音随著他们的进门而响起。阮西施看到的是一 位身著套装、美丽高傲的小姐坐在一张桌子前,她这才放心;虽然她的态度不是很好,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不是色情场所,倒像是美容栖身机构。
“我找仇先生。”司徒保的态度也和那位小姐一样傲慢。
“你和仇先生有约吗?”小姐睨视眼前的两人。穿得一副乡巴佬的模样,连个像样 的衣服都买不起,怎么请得起仇老师作造型?这里是明星和名流来的地方,该让他们明 白他们来错地方了。
“没有。你跟仇先生说阿保找他,他会出来的。”向来是他对别人傲慢,没有人能 对自己如此,等这女人明白他和老仇的交情……嘿嘿,包她吓得屁滚尿流!
“哈!什么阿保呀,我看你找错地方了!我是仇老师的秘书,没听过他有个叫阿保 的朋友。既然你没有预约,就请回吧,我们老师不会见你的。”言语之中充满打心里的 看不起。
听到小姐对司徒保的讽刺让西施浑身不舒服,原本在他身后的她冲到她面前,指著 她的鼻子--“你这女人很过分,我们好声好气请你传个话,你--”她从来没骂过人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你什么?!原本我还不想说得太绝,像你这种没胸没臀,又长得乏人问津,根本 是朽木不可雕……”要伤害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说她丑得一无是处,这位搞不清 楚状况的小姐正想说出更多难听的话……这时司徒保挺身而出,不发一言地走向小姐生 的桌前,没有征兆地忽然伸手往桌子一劈--“啊!”那位小姐尖叫,桌子在她面前裂 开了!
“快去告诉仇先生。”他背对著西施,同小姐露出吃人、凶恶、无情的眼神。
“呜,是……”在他的眼神注视下,小姐吓哭了!她想站起来,可是两腿发软。
“阿保,你在做什么!”他的行为让西施吃惊,她走向前拉起他的手,仔细端视, 在确定他没受伤后,轻轻敲他的头。
“谁叫她那么讨人厌。”这笨蛋在做什么?他可是替她出气教训一个不知道天高地 厚的人,而且他最讨厌别人打他的头了,这笨蛋一再打他的头,小心他的脾气发作,司 徒保在心里嘀嘀咕咕著。可是当他触及她关怀的眼波,和那小心翼翼检视手的动作,有 股暖流流入心中,是种说不上来、从来没有的奇妙感觉。
“小姐,你别哭,他不是有意的。”虽然那位小姐很可恶,可是他的手段未免太暴 力了。
“吵死人了!你们在做什么?”一位年约三十岁的男人由里面走出来。
“仇老师!有坏人。”见到救星来了,这位小姐恶人先告状,然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
“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他转头看来者。
“老仇,是我。”
“啊!阿保……”名叫仇天仞的男人走向前拥抱好友。在场的两个女人看傻了眼! 西施觉得阿保是个充满神秘的人,而另个小姐则对自己刚才的傲慢后悔不已。
“你要记得我前天对你说过的话,别露出马脚。”在拥抱的同时,司徒保小声交代 。
“知道啦!我会好好照顾你这位‘特别’的朋友。”仇天仞邪邪地笑著结束拥抱。
“小梅,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坏人,你没对人家失礼吧?等一下推掉我下午所 有的预约,我要招待朋友,不准任何人打扰,知道吗?”
“是!”小姐唯唯诺诺应答,原本仗势欺人的气势被惶恐心虚取代。没想到这貌不 惊人的家伙竟是仇师父的好友,看来她的工作难保了。
“这位一定是阮小姐了,请进。”
戏剧性的变化,让阮西施从头到尾一头雾水。阿保怎么会有这么称头、斯文的朋友 呢?而且好像非常有品味,专业能力很好的样子。
“阮小姐,你别见我好像穿得光鲜亮丽,很威风的样子,其实这一切都是假象。唉 ,我从小没念什么书,只能学人家做理发,后来在北京参赛得奖,才有机会由香港到台 北来。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资金开店?为了家里的生计,现在我在一位有名的设计 家手下做事,这间店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打点,偶尔还要兼保镖……简直是廉价劳工。” 仇天仞照著好友的交代,看出一段文章,而且还要摇头叹息,面露身不由己的样子。
“那我们来找你会不会影响你?你的老板会不会责备你?”听完他的解释,阮西施 觉得很感动。又是一个出门在外、为家里打拼的游子。
“没关系,我们老板最近出国,差不多要三个月才会回来,所以家里没大人,我可 以为所欲为尽情招待你们。”呵呵!看到她当真的神情,他真想大笑。阿保从哪找来那 么单纯的女孩?而且是块未经琢磨的宝玉!以他的经验,蓬松杂乱的头发下端正约五官 ,只要经过自己的巧手,必会成为和氏璧。
“你放心啦!这些美容、美发的化学药剂便宜得要死,老仇偷用一些,他老板不会 发现的。”司徒保知道她会为这担心,赶紧在一旁解说。
“阿保说的对,我们开始吧。”仇天仞拉她坐在椅子上。
“可是我……”正直的西施还是觉得不妥,但仇天仞已开始俐落的动作,看来还真 有两把刷子:西施只能乖乖地把眼镜拿下,任人宰割喽。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司徒保带著懊恼呆坐在沙发椅上。 他为什么会犯下这个错误呢?真不该信口开河带她来剪头发;现在已过了三个小时,而 “他们”好像还没打算结束,那笨蛋依旧顶著一头包,好像没进展……真不知道女人为 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在无聊的事上?如果将这些时间应用在股票买卖上,不知会创造多 少利润?
“阿保!阿保!”
他感觉有人摇晃著他,咦?他什么时候睡著的?他缓缓地半睁开眼,映入狠里的是 一张清秀的脸、飘逸的长直发,前额的头发旁分,加上秀气的新月眉……是一位古典美 人耶!他一定是在作梦,老天爷大概同情他这几天太辛苦了,才赏给他一个美人。他伸 出手握紧美人的手,深怕她会消失,然后闭上眼抿嘴微笑继续他的美梦……“阿保!” 这呆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拉著自己的手睡著了,看来她只好使出杀手间……“啊! 好痛!”这次司徒保真的清醒了!他从沙发椅上坐起,一手摸著被拒疼的耳朵。
“哈,阿保,你在做什么?还拉著西施的手不放!”仇天仞仰头呵呵大笑,他从来 没见过股市杀手失态过,司徒保总是保持笑里藏刀的笑容,没想到他也会有抿嘴的腼腆 笑容!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娇小的女孩竟敢对学过拳击、空手道、武术的他动手,看来 他的好友一定是坠入情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