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你是不是真的不正常?"韩诺拍额大叫,"偏爱那鬼丫头的性格,却无法容忍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受伤一次就让你心急火燎,仿若亲身死过一次般;那她横冲直撞的个性,今后又会惹出多少棘手的麻烦?我光用脚趾头也能预想得出。这样的女生你仍愿捧她在手心,不离不弃?莫非你就准备整日提心吊胆,与她共度一生?你的心脏怎么受得了这种负荷?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有天生的自虐症!"
雷萨轻咬叉尖,淡笑道:"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就会明白这种束之却不忍见她郁闷,放纵却又担忧她安危的矛盾心理了。宁可自己默默多承受些苦,只要她会快乐微笑,便已心满意足。"
韩诺怔了好半晌,挫败地垂头,"好吧:g口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理她?明知她倔强得不愿服输……你真想放纵她再冒一次险?还是想陪着她再送死一次?"
"我已经通知叶沙,接她回英国养伤。"
"嗯!这倒是个压制她的好办法……"韩诺点头赞同,倏地,睁大眼,吃惊地捂住嘴巴,以着万分崇拜的目光仰视雷萨,"哇!真的假的?你把他妹妹'照顾'成这般,就不怕叶沙一拳揍扁你的鼻子?"
雷萨的眸光沉淀黯然。
"会一拳揍扁我鼻子的,不是叶沙,而是叶星。"
第九章
风水轮流转,不久之前还是祝颖炎躺在床上被叶星照顾;时间不超半月,竟然角色互换,躺在床上的换成了叶星,祝颖炎则变成无微不至照顾她的那人。
叶星从小跟着叶之训练,经过一段短时期的休养,前胸及腿部的伤已差不多痊愈,可以离床在卧室里做些轻微的伸展活动了。虽然她渴求自由的心早已飞出狭小的空间,在外翱翔,但雷萨明文规定,在手上的石膏未拆除之前,在医师未拿出完全康复的批示之前,绝不容许踏出房间一步。
叶星这次竟肯乖乖听话,即使整日整夜绷紧着帅气的脸孔,直嚷无聊;即使整日整夜如午夜三点的狼,在屋子里徘徊,却仍是老老实实地窝在房间里,遵守不踏出房门一步的指令。
当然,叶星畏惧的绝非是雷萨的三申五令,而是祝颖炎时不时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哎哎!我乖乖呆在屋里还不行吗?"叶星急得挠头。天!她才昏迷几天,是哪个混蛋把祝颖炎改装成林黛玉的?动不动就掉眼泪,好可怕。"美女!不要哭嘛,你的眼泪会让我心碎呢。"
叶星作双手捧心状,身体轻盈飞扑而去,搂抱住祝颖炎柔软的身体蹭蹭蹭。眼角突瞄到门框外渐长渐清的影子,眼眸慧黠地轻转,伸腿用脚尖勾住门板边缘,直到影子延伸上门框,身体即将呈现的一瞬,收腿,挑勾。
砰!震耳欲聋的重响,伴随一声闷哼。
"咦?你把谁关在门外了?"祝颖炎听到动静,困惑地转身。
"哪有,哪有,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嘿嘿,一定是你听错了啦。"漂亮的大眼隐含诡诈,没有受伤的手臂却优雅搭上美女的纤腰,心情万分愉悦地一起窝进大床,顺手拿起搁置在茶几上,祝颖炎从厨房端来的热盅--海鲜焖蛋伸去祝颖炎面前,"喂我!"
舒服地靠上三只超级柔软的加厚背垫,大咧咧地张开腿脚,仿若太爷。含下祝颖炎挖来的一小匙蒸蛋后,在心中默数三声,门悄然无声地打开,无意外地看到摸着鼻子,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的雷萨。
"嗨!杵在那里当化石……"叶星挥手打招呼,"咦?你的鼻子怎么了?被小狗咬到了吗?"
雷萨不答,只是抚着鼻子,分外深邃的眸子停留在她的脸上,床头幽暗的灯光映着他的表情,分外凝肃。
"雷萨,你怎么了?"祝颖炎见他站着不动,便起身去门口拉他。抚着鼻子的手被拖下,露出略显瘀红的鼻尖。
"噗--"一声闷笑破唇而出,忍俊不禁的叶星终于由偷笑转为闷笑,再进而转为不受控制的纵肆大笑。"哈哈哈……咳咳咳,哎……"
因大笑,未入喉的蒸蛋呛到气管,引起咳嗽;因大笑,过分拉扯唇形而进裂了嘴角的结痂;最后因大笑,身体滑落大床……条件反射的哎呦声尚来不及惊呼完,身体已被急救人某人的胸膛。抬眸望去,正中那被门板撞红的鼻尖,忍不住又是一阵抽搐,得意忘形地腾空挥舞起打着石膏的右臂。
"哇呀……"扯痛了神经,这回的呼叫货真价实。
"怎么样?"两个声音叫得比她更大声。
雷萨小心翼翼将叶星轻放上大床中央,一边检查她的右臂,一手轻拍她的后背,抚顺她的呼吸。而祝颖炎将一杯净水塞人她的左手,背转过身,泪水滑落脸颊。
"恶有恶报!"雷萨乘祝颖炎转过身的当口,轻咬叶星的耳朵。
"活该!谁让你定什么臭规定,不许我踏出房门一步?无聊死了!你不逗我开心,谁来逗我开心?闪开!"叶星瞪他一眼,伸手把他推倒身侧,自己则撑着他半跪在床沿,左探右探祝颖炎,"颖炎?颖炎?"
祝颖炎控制不住泪水,低低抽咽,更不愿转身面对叶星及雷萨,只是用匙乱捣盅里的蒸蛋。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雷萨扯她。看她的大眼睛乱转,就知道又有人要遭殃了。
叶星捂住雷萨的嘴巴,半侧脑袋凝眉思考,突然猛拍手掌,仿似恍然大悟的模样,"喔……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近来总在我面前流泪了。你准是一见我身上的伤痕,便忍不住想起哥哥?越发担心他安危的同时,也在心里越发地怨恨我背信,未能把他救出深渊?"
"胡说!臭叶星,你乱讲什么?"祝颖炎霍然转身瞪她,"我是因为,因为……"
"咳咳……"雷萨用手握拳,抵住唇假咳。
叶星则帅气地挑眉,欣赏祝颖炎因焦急辩解而布满脸颊的绯红晕色,双手捧起她的娇嫩双颊轻轻吹气。
"因为你愧疚,因为你心疼我,对不对?"
"你……"祝颖炎先是一怔,然后想起叶星爱捉弄人的脾性,发觉自己愚蠢地跳人了她挖掘的陷阱,秀眉又倒竖起来,明明不好意思,却为了掩饰而叉腰加大音量地蛮叫,"臭叶星,又耍我!"
叶星不顾颖炎燃烧的怒火,单手拥她人怀,"你不明白,我也好愧疚呢。我的无谋无略非但没能救出你的哥哥,反而险些害死自己,更拖累了旁人陷入危险境地,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呢……"
"不是这样,都怪我,是我太心急,我……"祝颖炎不让叶星把话说完,急切地打断她,狠狠地回抱住她,埋人她的怀中,泪水打湿了叶星的衣襟。
"我总以为只需凭借勇气及自信,勇往直前,便能排扫一切障碍,有志者事成……我仍是高估了自己……"
"叶星……"
"不过你放心,下一次我绝计不会再鲁莽行事了。我会事先周密布局,多听雷萨的建议,多与雷萨商量;事中小心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保护自己为首要前提,以营救祝岱融为次要目标……"伸出三只指头对天起誓,"反正,总之,你安心睡觉,等醒来时必定是峰回路转,云开月明的新局面……对不对,雷萨?"
灯光投影在两人密合互拥在一起的身体上,透不出半屡丝线。雷萨凝视着叶星,眸中漾起柔情。莽撞却不顽固;傲气却不娇纵;会因挫折而愤怒,也会在心平气和后回寻缺陷,汲取经验,改善自己。她绝不会退缩,只在失败中越挫越勇。这才是真正的叶星,他所迷恋的叶星啊。但……这一次,请原谅他的自私。
"我说得对不对嘛,雷萨?"叶星没好气的踢他的一脚,"你告诉颖炎,只要我们联手,定能救出她的哥哥啊,喂喂,好歹说句话……"
"没有下一次!"
雷萨终于开口,叶星却希望他永远没有开口。
"什么?"祝颖炎不知因没有听清,或是其它原因,再问。
"没有下一次--不会再有合作!"
叶星终是变了脸色,"你拒绝与我合作?"
"我"?呵!标准的叶星式思维。
雷萨闭紧唇,半垂头,不看叶星的脸亦能在脑中清楚的描绘出她此刻会有的表情--困惑、受挫、恼怒的表情。但,真的没有下一次,因为他已通知叶沙,明晚八点,叶星会登上叶沙的私家客机起飞英国;真的没有下一次,因为他要叶星彻底消失在维奇的视线范围;真的没有下一次,因为他无法--至少目前无法全身而退出恐惧的阴影--蒙敝他的思维,阻挠他的正常判断力;失去叶星的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因为我?"叶星咬牙。她不该问,却忍不住问。
"因为……"为什么?雷萨在脑中考虑妥当的回复,但不受控制,启唇而出的却是:"我不愿被愚弄!毫无诚意的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未落,雷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为时已晚,原来--他仍是介意的啊。叶星脸色惨白,更映衬得暗夜中盯视着雷萨背脊的眼眸熠熠漆黑。
"雷萨,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被愚弄了,叶星她只是……"祝颖炎被扰乱了。为什么雷萨突然这样说?因为维奇吗?雷萨拒绝的原由是因为叶星隐瞒了事实吗?
"不要解释,"倔强与赌气混合而成的情感让叶星坚定的伸手拦住祝颖炎,"没有他,我照样可以救出祝岱融。"
唉,叶星仍是叶星,稍稍挑拨,傲气争胜的脾性再度淋漓尽致地显现。
"好!但在那之前,你最好先等身上的伤痊愈再说。"雷萨分明是对叶星说话,末了却别有深意地回望祝颖炎一眼,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叶星气疯了,挥起受伤的右臂横扫床栏,彻骨的痛令她支撑不住地弯下腰。祝颖炎呆呆地站着,雷萨离开前那独特的回望萦绕脑海。
"该死!该死!该死……"冷汗延额角滴下,叶星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是不是喜欢我?"祝颖炎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叶星怔一怔,明白所指后咬牙恨恨道:"也许吧!谁知道!"她的脑子里现在只存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姓雷名萨的男人挫骨扬灰。
"叶星,如果……如果他真的喜欢我,那么我就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祝颖炎蹲在叶星面前,表情呆滞,眼神茫然,脸颊却酡红得分外怪异。
"我说了没有必要!没有他帮忙,我照样有办法救出祝岱融。"叶星撑住撞得生疼的右臂,"大不了请出叶之,我宁可求他,也……哎,你拉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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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被迫跟着祝颖炎在走廊飞奔。沿路查探--书房,没人!会客室,没人!影像室,没人……
"颖炎,你到底……"
"雷先生……"祝颖炎终于在二楼梯口抓住了一个大活人--负责打扫主屋的娟姐,稍作喘息,"你看到雷萨……他去哪里了吗?"
"刚回卧房!"娟姐食指向三楼一伸,"他现在正准备……"话音未落,两条人影"嗖"一声消失在楼梯尽头,娟姐怔怔地看着卷过裤角的旋风,无意识地吐出余下的两个字:"……洗澡!"
"祝颖炎,我说了没有求他的必要……"
叶星真的恼怒了,挣扎甩手,但来不及了,祝颖炎立定雷萨房间门外,大力推门,砰一声巨响后,三人同时怔忡当场--叶星,祝颖炎,以及赤裸上身,正准备进入浴室的雷萨。
祝颖炎撑着膝盖喘息;叶星冷冷地瞪他;雷萨渐渐地恢复常态,镇定的取回搁置床上的衣服套上,却未扣扣子,半敞着微露白皙的胸膛。他靠坐在床沿,淡淡地看着祝颖炎,"有事找我?"是祝颖炎找他吧?依叶星的脾气,此刻一定恨不能将他五马分尸,以泄屈辱。
"你是为我们隐瞒维奇的事而生气吗?因为赌气才说出不再合作的话?如果是这样,我道歉……"
"你神经!干吗跟他道歉,我……"
"的确没有道歉的必要,不合作--自有我的道理。"雷萨无情地打断,叶星似始料未及,一怔之后,沉下脸,越发地咬牙切齿。混蛋雷萨!
"但请你不要放弃营救我哥哥的行动,求你……我不要叶星再为这件事冒险,如果她遭受更严重的创伤,即便救出哥哥,我也不会安心的。如今惟一能帮我的只剩你了,所以,所以请求你帮帮我……"祝颖炎含着眼泪步步走向雷萨。
听着她的话,雷萨竟微扯唇角,阳光四洒,温暖了满屋满室。他别有用意的一眼终是见了成效,祝颖炎总算明白--以叶星目前的身体状况,绝不适合再参与如此危险的行动。
但不合作就表示他放弃吗?"我从来……"
"你闭嘴!闭嘴!什么冒险,什么更严重的创伤?难道连你也对我失了信心?"叶星疯了似的拉拽祝颖炎,"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跟我走!"
"不!"祝颖炎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掉叶星,更进一步走近雷萨,"我明白维奇的可怕,也明白行动异常危险,更明白你我非亲非故,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你用生命来冒险的要求很过份,但……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白白劳苦,我,我会补偿你。"
补偿?雷萨挑眉!要付钱吗?他是不反对啦,却只怕叶星除了将他分尸外,更会把他剁成肉酱。眼光移去祝颖炎的身后,立刻接收到一股冷凛的杀气。轻轻打一冷颤,呼,好可怕。
"少幼稚了,小姐!补偿!你以为你有多少能力支付这笔费用?你知不知道'嗅觉'行动一次的收费是多少?"叶星瞪着雷萨冷哼。
"这样补偿足够吗?"祝颖炎突然扯开衣襟,薄薄的嫩黄丝绸衣裙顺着光洁的皮肤滑落到底,赤裸的身体在晕黄的灯光映衬下出奇的妖绕、媚惑。
叶星目瞪口呆地盯着祝颖炎挺直的背脊,眸中熠熠的漆黑光芒正一点一点流失褪色,她失措地后退,脑中轰然;雷萨的眼睛仅在祝颖炎的身体上停留一秒,便再度移去叶星精致的脸庞--对于这一幕,她做何感想?欣喜?难堪?或是……嫉妒?望着她一脸的茫然及慢慢褪却血色的表情,雷萨从心底泛起喜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