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小岚是在赌气,南宫双翠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
门板被叩了两下,随即打开,杜慕怀俊逸的脸庞探了进来。
南宫双翠立即站了起来,“回来啦。”她的声音中净是温柔。
杜慕怀一把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一吻,“我饿了。”
“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欢吃。”说完,他对坐在床上的小岚眨眨眼,“岚岚,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知道了,我现在把双翠姐归还原主了。”她笑著说。
在杜慕怀和南宫双翠双双离去后,小岚披上白色轻纱晨褛,下床走到窗台前的沙发上坐下,形状优美的下巴搁在手肘上,一双翦水眸子幽幽地望著淡淡月华。
她不自觉地长叹一口气,闭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气的双眸;她不想看挂在天上的月亮,因为它竟变成了金德的脸,变成了一段段她和他的回忆。
夜风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送来了浓浓的睡意,但却挤不走脑海中金德的身形。
这一夜,睡神是她最温柔的倾听者……???
“岚岚恋爱了。”
“什么?”杜慕怀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别那么紧张。”南宫双翠失笑道。
“那个男人是谁?”他以一种父亲的口吻,焦急又困惑的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人是我们都认识的金德。”
听到她说的话,杜慕怀皱起眉头,“可是……岚岚不是很讨厌他吗?上次爸妈想凑合他们俩的计谋被她发现后,她整整气了三天。”
“慕怀,你忘了吗?女人心,海底针。如果岚岚不在乎他的话,会这样讨厌他吗?
岚岚在爱情的认知上还处于小学生的阶段,除非有人点破,否则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杜慕怀不情愿的微叹一口气,“看来,我必须将妹妹拱手让出了。”
“标准的大哥情结。”南宫双翠戏谑的道。
他伸手将她拦腰抱坐在腿上,“走了个妹妹,却得到个老婆,似乎还不算太糟。”
“不害臊,谁是你老婆?”南宫双翠嘴巴上虽然这么说,脸颊上却早已飞上两朵漂亮的红云。
“难道不是你?早晚你都要进杜家大门的。”杜慕怀在他怀中的女人耳畔轻声低语。
“经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我现在才有一点真实的感觉。慕怀,请你告诉我,我们会幸福吗?”她有成为新嫁娘前的不安。
“会的,我们会很幸福的,因为我们是如此的相爱。”他给她承诺。
南宫双翠合上眼脸,把头靠放在他的心口上,听著他平稳的心跳声。
是的,她会很幸福的——她相信。
???在五星级饭店中的法式餐厅门口,小岚惊讶地煞住脚步。
然后,她几乎是泫然欲泣地看著她的朋友们,接著摊开手臂,接受朋友们热情的拥抱。
“欢迎你回来。”陈安妮以一副召集人的口吻说道。
“你们……天啊,我太高兴了!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岚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
“为了庆祝你大病初愈,我们几个人决定干脆办个派对,大伙儿热闹热闹一番。”
学生会的会长站在陈安妮身旁说。
“喂,你们两个很暧味喔……”小岚戏谑的道。
陈安妮与身旁的他相视一笑。
“我们是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因为常常在医院碰面,就这样凑在一块儿了。”陈安妮用手肘顶了下学生会长的手臂,略显害羞的说道。
“恭喜你们,改天请喝喜酒时,可千万别忘了我这个‘介绍人’。”小岚促狭一笑。
“如果你这个‘介绍人’再这样笑我们,届时可别怨我不通知你!”陈安妮不服输的顶回去。
“会长,真是辛苦你了。”小岚拍拍学生会长的肩,意味深长的说。
学生会长长叹一口气,配合地说:“习惯就好。”
陈安妮闻言不禁娇嗔起来。
接著,一大群学生会的伙伴将小岚包围起来,起哄的说要玩瞎子摸象的游戏。
眼看拒绝不了,小岚只好笑著让陈安妮绑上红布条。她蒙著眼,等著人带她转圈,但却没有动静。
“怎么没有人要让我头晕目眩呢?”小岚笑问。
又是一阵沉静,然后传来些微窃笑声。小岚感觉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搭在她肩上,她喉头逸出一声低吟,在恐惧边缘夹杂著惊讶和快感。
对方一只手滑到她的后背,另一手依然搭在她的肩上,她开始慢慢地转动……那人放手了,周遭的人开始諠哗、尖叫,指引她走向前面的人。她的双手在前方摸呀摸的,摸上了一个人的脸。
在那一刹那,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由那张脸上传导至她指尖的电流。她知道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他的手握住她的,然后带著她的指尖摸过他的颧骨、下巴、鼻梁,和嘴唇。
小岚一惊,挣扎著想把手从他掌握中抽开,旁边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拉扯,反而大声鼓噪说:“快猜,快猜他是谁?”
小岚咬咬下唇,用没被他钳制住的另一只手扯下眼罩一如所料,她看见金德的脸。
他就站在那里,一脸轻松的笑容,没有丝毫仓促神色。
“可以放手了吗?”她努力掩藏话中的苦涩。
“我没带礼物来,只好用一个吻来代替。”不等她反应,金德迳自拉她入怀,低头在她的脸上留下他的唇印。
小岚从错愕当中回过神来,脑海随即涌上愤怒、羞辱,和许多情绪交杂而成的痛苦。
她挣扎著摆脱他的掌握,“对不起,我记得你应该不是学生会中的一员!”
“我不请自来。”对她的指控,他泰然自若。
瞧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陈安妮急急出面打圆场:“金德,麻烦你去帮我拿杯饮料,好吗?”
金德耸耸肩,转身走开。
支开金德后,陈安妮转向小岚。“小岚,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看见他,可是你不觉得你这样太任性了吗?”
小岚咬著下唇,不说话。
“其实金德也没你想象中那么不好,你们就试著和平相处一下,好吗?”陈安妮苦口婆心的劝道。
“安妮,你不知道的。我和他早已不是以前那种关系了……”小岚咽下喉间的苦涩,凄楚的一笑。
陈安妮蹙起眉头,还想开口说话时,小岚挥手制止她。
“小岚……”
“放心,我没事的,很快就会雨过天晴。”她淡淡的说,然后转身像只初历蜕变的粉红色蝴蝶,在人群中飞舞穿梭。
躲开一心想追问的陈安妮,小岚转身闪入窗帘后的露天阳台。
她走到白色的栏杆前,将手上的水晶杯放在一旁,然后抬头看著夜空中的微弱星光。
她沉浸在独自一人的寂寞里,微微的叹息,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另一侧落地窗旁的男人。
“为什么叹气呢?”
听到他的声音,小岚霍然转身,两人四目交接。
“我要进去了!”小岚急促的说,他的出现搅乱了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湖。
“为什么要走?你难道不是因为里面大闷了,才出来透透气的吗?”他低沉的嗓音在寒夜中飘荡。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幽幽的说。
“你近来好吗?”
“就像你所看到的。”
“今夜天气不错。”
“是不错。”
金德绞尽脑汁想要打破这种僵硬客套的对话方式,最后叹了口气,决定开门见山。
“我想我们该谈谈。”
“要谈什么?我和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了。”她撇开脸,故意漠视他的存在。
金德快步走向她,并且一手捉住她的臂膀,强迫她看向自己。
“放开我!”小岚挣扎著。
“为什么你总是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你总是用你的固执去否定以前的事?
如果你忘记了,那么我来告诉你——”
“金德,你的道德观似乎很奇特。在一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后,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对别的女人献殷勤。毫无疑问地,遭此待遇的女人绝对不只我一人,我只能假定你的借口是单纯的生理反应……但话说回来,你又选择将某种不洁的背叛,阐释为无法抗拒的情感因素。”
“有许多事你不了解,小岚。”
“这点你完全正确!”她投给他半是讽刺、半是苦涩的笑容。
金德欲言又止,命令自己反抗那使他渐趋虚弱的无助。
“走开,”她痛苦的说,“在我还没犯下错误前,让一切停止吧。”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停止呢?”
她看著他,望进他深邃的棕眸里。“那么我会想办法让它停止。”
金德放开她,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然后,他拿起小岚放在一旁的酒杯,将里面残留的玫瑰色液体一饮而尽。
小岚看见他的唇就印叠在她的唇印上。
她快崩溃了。
金德放下杯子,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无心,他直勾勾地迎视她的目光,爱意及饥渴在棕眸里表露无遗。
难过地呜咽了声,小岚掩面飞奔离开。她不愿再待在任何有他的地方了,因为她害怕自己会陷进他无法给予任何承诺的爱情里,而付出莫大的代价。
第九章
细雨间歇的洒落,水雾间透著一层薄薄的黄昏暮色,淡淡的黑雾在商店红白条纹的遮雨篷上逐渐凝聚。
黑雾缓缓地拢聚成一个人形——乌黑、柔亮如丝缎的长发随风飘扬,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缀著一双黑白分明的灵活杏眼,小巧的鼻梁下是两瓣拥有醉人颜色的樱唇。
小雾里了件随风飘逸的黑纱罩衫,有著古典美人韵味的一双眼睛眨呀眨的。
她的眼角余光瞄到坐在前方一间咖啡店内的女人,唇角随即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孤度。
“终于找到了。接下来呢?”她喃喃自语。接著她将双手向上伸直,半空中突然就出现一根建筑用钢铁。
她看著那根—字形长条铁棒,摇摇头,铁棒瞬间就变成一个栽植著松树的红色泥盆。
“好像大了点。”说完,红色泥盆又是一变,一个手掌大小的观赏用仙人掌赫然出现。
看著飘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小盆栽,她满意的点头微笑。
叮铃!咖啡店的玻璃自动门突然打开了。
小雾一惊,半空中的小盆栽险些掉了下来,她赶紧稳住,并且用眼角余光瞄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正离开咖啡店。
“糟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她急忙拍了下手,小盆栽立刻向站在十字路口上等绿灯的女人欺近。
“好,去吧!”突然,她向那女人大吼一声,黑色盆栽笔直地飞去!
接下来,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围绕著一个躺在一地碎片当中的女人……???
像在梦游似的,白友雅麻木、惊愕地在屋内走动,一室幢幢暗影勾起她的记忆——“不管丽娜变成怎样,我都会照顾她一辈子。”在加护病房中,高伯伦这样对她说。
医生已经宣布了李丽娜的情况,她必须在床上度过不喜、不怒、不哀、不乐的一生。
没有奇迹,有的只是无尽的等待,等待她苏醒的一日。
“虽然我无法给丽娜什么帮助,但是我可以用时间当承诺。她听不见也好,看不见也好,可是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我就会照顾她,直到她醒来。”高伯伦无怨亦无悔。
他是世界上仅存的痴情种子。
想到这里,白友雅深深的叹口气。她走到卧室内打开衣柜,看著那件纯白无瑕的结婚礼服。
自从宣布订婚后,她就和金德过著有名无实的日子。对于她搬来和他同居的提议,他不表示意见,只是主动将原有的东西搬出房间,然后住进饭店。他不常回来,偶尔和她碰面也只是回来拿件东西,随后又走了。
试结婚礼服、订酒宴、印喜帖等等,全都是她一手张罗,就连要拍结婚照也是由她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是在哪一天。
她越来越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尤且在李丽娜变成植物人后,她就在想这或许是上天给她的谴责,惩罚她们的谎言……在她还沉浸于思绪时,突然,走道上传来她所熟悉的脚步声。
她霍然抬头,迅速转身面对来人,只见金德站在房门口,一双眼睛冷冷的看著她。
“你回来了。”她迎上去,心里有股淡淡的哀愁。憔悴,似乎不曾因为她不在他身边而停驻在他眉宇间。
“我回来拿些衣服。”他淡淡的回应她。
白友雅咬咬下唇,“你知道李丽娜的事吗?”
“嗯。”他自顾自地将衬衫放进行李袋中,看也不看挂在另一旁的白色礼服。
“你会去看她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去了有用吗?”他冷漠的回答。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和她的关系早就结束了。”
白友雅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如果……我有一天也像她一样,突然间变成了植物人,那么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金德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我能离你而去吗?”
“金德,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面对他的冷淡,她无法克制地歇斯底里起来。
他的双眸不带任何情感地扫过她,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白友雅别开脸,掩饰自己的眼泪。“我早应该知道的,你不会爱上任何人。”
金德微微叹一口气,“友雅,你是个好女孩,我配不上你。”
“不!我可以努力使自己配得上你……”她扑进他的怀中,破碎的低泣。
金德轻轻地推开她。
她等待著,等待他说他可以给她机会,可是他却始终沉默。无奈之下,她说出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事,“学生会里的人告诉我,你去参加杜小岚的庆祝派对,还在派对上吻了她……”她顿了顿,接下来的声音里多了苦涩。“你爱的人是她吗?”
金德的沉默已说明了一切。
“学校里的白马王子亲她,她一定很开心。”白友雅挺直背脊,挣扎著控制亟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杜小岚不一样。”他咕哝道。
“怎么个不一样法?她不同样是女人吗?我也许比其他女人了解你,金德,但是有时候我又完全看不透你。你说她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那么你会这样做或许是出于想征服她的心态,而不是‘爱’。”
“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友雅。”
她深情地抚摸著他的面颊,“我也能够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他拉开她的手,“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人能给我。”
听到他说的话,白友雅连连后退。“你真的爱上杜小岚?!”
“如果你真要我说的话——”
“不!我不听!”白友雅掩住双耳。
“友雅,我很抱歉。”他正视她的眸子。
“你打算怎么做?”她挺直背脊,尽最大的努力挤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