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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憨匈奴女 page 3 作者:宋齐

  时近午时,丫鬟见房门仍紧闭著,无法送早膳,只好找老奶娘商量。

  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张?担心之余,老奶娘只好又找来了老漠,众人协商的结果,

  唤来几名壮丁将房间撞开。

  门一撞开,触目的情景,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大家站在门口,眼睛直直地瞪著房内,没人惊叫,除了呆呆地站著,没有任何能力

  做任何反应。

  不知隔了多久,还得像几哩外的尖叫声在耳畔中响起,大家如咒语解除,一刹那间

  ,尖叫、昏倒同时发生。

  “阿!”

  “天啊!老爷、夫人、少爷——”

  “老爷真的被恶鬼缠身了!”

  “天啊!”

  “别吵!阿根去衙门请捕头及仵作来。”身为总管,老漠率先冷静下来,双眼含泪

  地指著一名仆役吩咐。

  “先散去!”老漠拉上门,即使知道主子们已发生不幸,但是他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主子们的惨状。

  “漠总管,我……我家里有事,能不能……上次老爷说可以自由离去……”迟疑的

  声音问著。

  “我……我家里也有事。”

  “别吵,现在要走,捕头也不会答应,一切等捕头问过话再说。”老漠明白大家的

  怕,挥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如果、如果到傍晚……”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有人接著问。

  “如果到傍晚还没问完案,我会请捕头明早再来,你们大家可以先住在外头,待捕

  头同意,你们就各自回乡吧!”老漠说。

  生命有了保障,大家立即离开凶案现场,再也不敢回想所看到的情形。

  “老婆子,别哭了。”老漠忍住盈眶的泪水,安慰被救醒后一直流泪不止的奶娘。

  “为什么?老爷做人那么好……”奶娘擦不干脸上的泪水。

  “老天爷没良心,苍天无眼啊!”老漠双手放在紧闭的房门上,脑中浮现以往主子

  们的身影,泪水忍不住流下,握著拳压下心里即将崩溃的痛,暗哑的声音向命运控诉。

  ***

  内心的不祥终于应验了,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刹那间听到父母双亡,椎心

  之痛难以掩盖。

  “奶娘,捕头和仵作怎么说?爹娘的死因是什么?”兆雷沉痛地问。

  “这……老爷和夫人是合葬……外头的人都说老爷不小心招惹到恶鬼,所以才发生

  不幸,捕头调查好久,最后不了了之。”老奶娘含蓄地回答,当初如果不是找不到丝毫

  少爷破碎的衣服,她也会认定少爷也发生不幸。

  合葬?那么他们的遗体受到破坏,无法分辨?兆雷再也难以忍受那股气愤,握拳槌

  在桌上,厉声说:“人世间哪来的鬼怪,胡说八道!”

  “因城里的人都怕,所以找和老漠商量的结果,将老爷和夫人合葬在后院。”

  老奶娘接著说。

  “奶娘,请带我去上坟。”兆雷缓缓起身,没见到最后一面的遗憾,如今只能凭借

  著一座坟来解其伤痛。

  “好!我准备一些东西。”老奶娘拭著泪,准备上坟的物品。

  ***

  纸灰飞扬,浓浓烟雾中,一杯孤零零的坟冢、冷冰冰的墓碑取代了父母,兆雷跪在

  坟前,满腹的痛苦再也忍不住,趴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到底是谁?是谁?爹、娘,请告诉我,是谁做的?”泣血声中充满了仇恨。

  “少爷!”老漠回来后,没见到他们,即知往这儿寻找,听到他的哭声,老漠也忍

  不住垂泪。

  “漠伯。你知不知道是谁做的事?”如捉到浮木,兆雷紧紧握住他的手追问。

  “我不知道,当年查个半天,都说是厉鬼所做的事。”漠伯不相信,但是在毫无头

  绪的情况下,不由得渐渐相信这种无稽的说法。

  兆雷放开他,望著石碑上父母的名讳,心里下著坚定的志愿,不管多久,他一定要

  揪出凶手,报这血海深仇。

  “少爷,你要节哀,老爷和夫人看到你平安无事,在天之灵一定很高兴。”老漠扶

  起他。

  兆雷点头,他知道,为了报仇,他会保重自己。

  “少爷,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老漠故意轻快地说。“老婆子每天打扫少爷的房

  间,就是等著你回来。”

  “谢谢你们。”太重的恩情仅能以谢谢两个字聊以表达万分。

  “少爷说什么客气话,走!膳房有你最爱吃的熏鹅,快去。”老漠高兴地说。

  抱著沉重的心情回到膳房,兆雷才坐下来,漠伯即从口袋中取出锭银子放到他面前

  说:“少爷,老漠身上还有点银子。”

  兆雷明白老漠的性子,默默地收下,才问道:“漠伯、奶娘,这些年你们怎么过?

  ”

  “当年人都走光,我们没地方可去,而且也不忍心离开,所以就留下,每天清清扫

  扫,一日过一是。”两个年迈的人维持这一大片宅子实在不足,奶娘心痛有些地方无法

  保持清洁,让美丽的楼阁蒙尘。

  “少爷是担心钱的事吗?老爷先前给我们的月俸很丰厚,所以我们身边攒了些银两

  ,另外有些有良心的佃户会送租金过来,凑合著使用也能度日子。”老汉故意轻淡地说

  ,少爷才刚回来,他不想让少爷担心。

  由他们清苦过日子,兆雷了解他们语多保留,点著头也不说破,待明天他开始重整

  骆宅,一切的事实就会浮土台面。

  ***

  夜已深沉,兆雷赶了一天的路,内心又历经了极度的悲喜,疲累的他却不想睡,他

  站在旧时的房间,翻著柜子,若著一件件保存良好的幼时衣物,心里又是一阵阵的伤痛

  。

  “落日岛”的深夜,耳畔回荡著澎游的浪潮声,西湖的深夜不一样,静静的似乎没

  声音,却又仿佛听到微风轻抚过湖面,一阵阵的涟漪和著心湖波动。

  静静的声音中,夜虫轻轻地跟著唱台,谱成宁静的夜曲。

  兆雷走到窗边,双手环胸靠在半开的窗边,望著沉沉的夜色深思。

  为什么父母死后,那些鬼叫声即消失?

  难道这一切的巧合,就只因为父亲惹到恶鬼?

  兆雷苦笑著摇头。他不信,这个世上哪来鬼怪之说,但是敦厚的父亲怎会惹上煞星

  ?如今身怀武艺的兆雷,由记忆中父亲的举止,他并不认为父亲懂得武艺,所以江湖的

  仇杀应该与他无关,更何况记忆中,父亲是宽厚的,待人并没有缺失,不致与谁结怨!

  唉!疑云重重,没有任何头绪可解。他该如何去解身上的血海深仇?

  “叩!”

  “叩叩叩!”

  “叩!”

  “叩!”

  寂静的夜里,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兆雷心中疑窦顿生,据判断,这似乎是有江湖

  人士在传递联络消息,但会是谁呢?

  他凝神细听这声音分明来自骆宅的范围,当下,他跳上窗框,确定声音传来的位置

  ,脚跟一个用力,冲天的人影即融入夜色中。

  飞越过曲桥、轻点假山、绕过树荫……骆家的范围太大了,兆雷并不记得这里,但

  是由错置的木桶,猜测这儿应该是原本的仓库。

  叩叩的声音突然停止,没有依凭的方向,兆雷停下身影注视著四周。

  夜色昏暗,加上人高的木桶造成多处阴影,即使兆雷练有一身武艺,在没灯火的情

  况下,仍只能看出模糊的大概。

  兆雷定下心,调匀气息,运起功力,聆听四周,但是除了他低缓的呼吸声,没察觉

  到有任何人的存在。

  难道,他所听到的声音,只是单纯的,因风吹过年久失修的屋宅,而引起的撞击声

  ?还是,这些江湖人已到齐,所以离开?

  这件事和他无关,既然对方已离开,兆雷又何必多事,他甩甩头,放下不解的问题

  ,转身回房。

  七转八弯之后,兆雷停下脚步,暗忖:刚才一心追著声音而飞掠,竟没注意到方向

  ,如今他找不到自己房间的方位,荒唐的情景让他笑出声,没想到他——竟然在自己的

  家里迷路。

  兆雷为这种情况,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得蹲下身体,哀极而紧绷的感情,因笑而宽

  怀。

  “哈哈哈!”

  “呜呜呜……”

  冷不防捉摸不定的哭声,若有似无,令人无从提防地响起,哀凄的哭诉,引动人心

  深处的悲痛,勾起梦魇深处的恐惧。

  “哈哈呜呜!”狂笑中的兆雷,不知觉中,哭意侵入了笑声,越来越高的激昂情绪

  浮动了他的心,令他的心狂乱不已。

  耳中听到自己凄厉的笑声,兆雷突然一凛,依凭仅剩的清明,他深吸口气压下欲狂

  吼的纷乱神智,盘腿坐下,连起功力与勾人魂魄的哭声相对抗。

  多年苦练的内力发出功效,他的神智渐渐清明,耳中的哭声听起来也不再惊心动魄

  。

  哭声渐弱,兆雷全力护住自己的心智,无法动弹、更无法追查。

  第三章

  天色方亮,奶娘和漠伯立即来到兆雷的房门口。

  “老头子,怎么办?”奶娘语气中带著绝望的担忧。

  “再敲啊!”

  少爷才刚回家,十多年未再出现的鬼号响了一夜,怎不教他们夫妻提心吊胆,天色

  方亮即来敲门,但是没有人应门,门却从里头闩著。

  天啊!少爷是骆家唯一的根苗,老天爷该不会这么没良心吧!老奶娘的泪水流了出

  来,少爷由她奶大,即使尊卑有别,但她还是认为少爷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啊!

  !“我……我敲好久了。”

  “我来撞开门!”漠伯不由得想起当年撞开门后所见到的情景,心里暗暗祷告,侧

  著身体撞向门。

  骆家在建造时,采用坚实的木料,由几名壮丁才能合力撞开的门,岂是一位花甲老

  人所能撞开,只见一个撞击下,老漠被反弹地坐倒在地。“哟!”

  “老头子,要不要紧?”老奶娘快步上前将他扶起。

  “还好,老骨头都还在。”老汉咬著牙,强撑著想站起来,免得增加妻子的烦恼。

  “奶娘、漠伯,你们怎么了?”老漠腋下多出双结实的手将他撬扶了起来。

  “少爷!你……你没事?”老奶娘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看,即看到少爷的笑,

  惊喜地问。

  “我?我当然没事。”雷兆笑著将漠伯扶到房门口,手掌微微使用巧劲,即将门闩

  震脱,开了门扶漠伯进房间。

  “漠伯,先别动,让我检查看看。”漠伯年岁已高,兆雷担心他受不起任何跌伤,

  将他按在椅子坐好,细细地捏著他的腿。

  “少爷,我没事。”漠伯看到少爷平安无事,全身的痛不药而愈。

  “少爷,你去哪儿了?”老奶娘立即端来盥洗用水。

  兆雷笑著没有回答,他怎好意思说迷路了,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摸著大门的方向,

  再由大门进入,才找到房间的位置。

  “我出去走走。”

  “少爷,听漠伯一句话。”老漠和老奶娘对看,相同的共识交织在视线中。

  “有什么事?”兆雷坐下来。

  “漠伯今天开始找适合的房子,少爷先搬到城里的客栈居住,待房子整修好,少爷

  就直接搬过去。”漠伯婉转地说,坦白一句,他必须保护骆家唯一的香火,他怕那个恶

  鬼继老爷之后找上少爷。

  兆雷定睛地看著两位老人家,他懂得他们的想法。

  丫@@@。三宋齐想想看,停了十多年没出现的鬼哭神号,待他一踏入家门即又开始

  响起,任谁都会联想到,厉鬼打算让骆家绝后。

  “漠伯,你不必多说,我决定留下来。”兆雷肯定地说。

  “少爷——”

  “漠伯,等下将家里的收支帐簿给我看,最近我会将产业巡视一次。”兆雷举起手

  ,打断漠伯欲说的话。

  望著老人家忧心如焚的感觉并不好受,兆雷差点想顺从他们,但是由昨夜的情形,

  他确定有人在装神弄鬼,至于对方想的是什么,他要留下来好好查清楚,也许……血案

  的线索也在这上头。

  “……好的。”老漠明白少爷的坚持,长叹著摇头;希望这次老天开眼,千万别让

  少爷出事。

  ***

  产业的回收并不会太困难,骆老爷当初选择佃农,是以个性为考量,以兆雷酷似老

  爷的外貌,并不必出示骆家证明,即能得到认同。.,仅有少部分继承佃农的人,以为

  骆家绝后,擅自将产业据为己有,但是兆雷沉下脸,不怒而威的神色,也足以吓得这些

  人服从。

  “少爷,我们到前面酒楼休息好吗?”随行的老漠看看天色,指著前头一家酒楼问

  。

  “好。”兆雷点头,示意老漠带路。

  待他们进入酒楼后,老漠以熟悉为由,作主地点了一桌酒菜。

  “少爷,欢迎你回家。”老漠举起酒杯敬向兆雷。

  “干!”今天事情很顺利,让兆雷心胸开怀,举起酒干杯。

  “少爷再来一杯。”老漠举起酒壶倒满他的酒杯。

  “漠伯,别喝太多,奶娘还在等我们回去。”兆雷劝阻老漠倒酒。

  “少爷,今天就让我家那口子放个假,咱们吃饱,再包些酒菜回去给她吃。”

  老漠继续倒酒。

  想起老人家十多年的辛苦,兆雷没有异议。

  “少爷,快喝,老漠看到你回家,不知有多高兴。”老漠一直劝他喝酒。

  “好!今天不醉不归。”兆雷不愿扫老漠的兴,酒到即干。

  没多久,不胜酒力的兆雷终于醉了,原本看起来醉酿酿的老漠看到他醉了,立即恢

  复一脸清醒。

  “小二!”老漠招来店伙计。

  “这是我家少爷,他醉了,扶他到上房休息。”老漠让店小二帮忙将兆雷扶到上房

  内休息。

  老汉取出随身的包袱,里头暗藏了兆雷的换洗衣物,他将衣物放在床头,盯著兆雷

  看,喃喃地说:“少爷,老漠是为你好,今夜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老漠再

  来向你请罪。”

  老漠和老奶娘见兆雷不听劝阻,担心他的安危,算准他和老爷的酒量一样的差,于

  是计划在回家半途将他灌醉,让他能逃过恶鬼的索命。

  老漠下楼清好帐款,吩咐店家好好照顾少爷之后,随即离去。

  ***

  时近午时,老漠早已进入房内多次,确定少爷还在休息,才离去办事。

  “唉哟!头好痛。”脑中似有人在敲打,疼痛逼得兆雷自沉睡中醒过来,抱著头吱

  叫。

  “少爷,你醒来了吗?”被吩咐守在房门口的店小二,听到呻吟声,便马上敲门。

  “进来!”兆雷睁开眼睛看清房间,明白自己身处在客栈。

  “爷,喝了醒酒汤后会舒服点。”店小二端著一盏茶到他面前。

  “谢谢,和我同来的那位老人家呢?”兆雷仰头将茶喝个涓滴不剩,如火灼的喉咙

  总算得到甘霖般舒畅。

  “老人家来过好几趟了,刚才出去外头办事,他吩咐爷多休息一天。”店小二口齿

  灵活地转述。

  “知道了,你先送几盆热水来,我想冲洗一下。”兆雷闻到身上的酒味,感觉很不

  舒服,瞥见床头的干净衣物,挥手让小二去准备盥洗水。

  店小二的手脚俐落,没多久,已置好木桶,打满了水,让兆雷舒服地躺在热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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