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过说两句话而已,你就紧张成那样,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小题大作啊?”她白了赵驹一眼,这个人就是假道学,老装得一副正经模样,好像自个儿多清高似的。
“你……”
谷九天对他摆了摆手,要他停止争辩。
“赵府尹,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像这种忘魂草,也只有像白骷髅那种专门在研究毒物的人,才会到那么危险的高山上去寻找,况且,要在百草当中找到它,没有专门的知识,要找到恐怕也是很困难。”
“那你都晓得这是什么样毒性的草,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去解它……”张百浪叫来巧巧,“快去拿纸墨来,让老爷子写下药方子。”
“等等,探花郎,这种毒性的解药,药铺里没得抓啊!”
“没得抓?”他双眼一瞪。“为什么会没得抓?”
“听说这种药还是经过白骷髅研究了十几年才调配出来,因此,要找解药,也只有白骷髅的身上有,一般坊间是不可能找得到的。”谷九天无奈地说道。
“只有白骷髅身上有?”张百浪一听,沮丧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怪不得这白骷髅那么爽快要跟他交换蝙蝠镖,原来他已胸有成竹,早晚他都会去求他的。
“我问你,要是一直找不到解药,这方姑娘会怎么样?”他的气势整个低落,就连问话也有气无力的。
“轻则一直昏睡,一辈子也醒不过来;重则……不出一个月,就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谷九天话一出,张百浪即刻激动地上前揪着他的衣襟。
“你说什么?!会无声无息地死去?不过就是山间的一根野草,你也解不了毒,你……你还配当什么神医?”
赵驹即时将两人拉开,免得上了年纪的神医受到过大的刺激。“张百浪,你冷静一点,这件事谷神医已经尽了最大的心力,你不要再这样咄咄逼人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药可医,只是那些奇珍药材,全都在宫里头,除非现在能够有人前去宫中,从御用的药柜里把药拿出来,这样方姑娘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好不容易从张百浪手中挣脱的谷九天,大喘着气说道。
“要拿宫里头御用的药材谈何容易?再说,京城距此千里之遥,根本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张百浪冷静思考片刻,认为谷九天的这些建议,可行性并不高。
“小师父,也不会呀,你难道忘了吗?咱们大师父有个什么外号?”巧巧笑笑地提醒着。
“你说的是没错,你大师父魏芝渊虽有一个小华伦的称号,但他能及时赶到吗?”
状元郎魏芝渊可是允文允武又允医,说起他的医术,就跟他写的文章一样,堪称是一流的。
“没错,长安城距离杭州城可说是有上千里之远,鞭长莫及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不是赵驹爱泼冷水,但这远水如何来救这近火?
“办法不是没有,只要在这一个月内,持续喂以方姑娘纯阳的血水,再调配数十种去毒之中药混和,就能用来退阻阴寒之毒进入五脏六腑,如此一来,或许还能挽救方姑娘一命。”谷九天娓娓说道。
“纯阳血水?”张百浪在口中喃念着。
“是的,如果是从未接触过女子的纯阳血水,那效果更是奇佳无比。”谷九天补充说道。
“小师父,那不就是你吗?你的血是处男之血,一定对方姐姐很有效的。”巧巧哪管张百浪会不会丢脸,当场就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张百浪没有回应巧巧的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要她此话到此为止,别再说下去了。
“谷神医,事不宜迟,要救方姑娘,我想越快对她病情会越有帮助。”他主动将衣袖卷高,只是,在他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反倒是谷九天开始犹豫了。
“探花郎,这血不单单只取今天一日,往后的日子,每天都必须要取满满的一整碗,这样你的体力负荷得了吗?”谷九天行医多年,知道这么做定会耗损过多元气。
“没问题的,你要取多少就取多少,别废话那么多了!”
“探花郎,这放血恐怕会有些痛,你得要忍耐些。”
“你尽管做你该做的事,不必考虑到我这边来。”在还没放血前,他还不忘交代着巧巧:“赶紧用飞鸽传书,将此地的状况告知你大师父,麻烦他赶紧前来相助。”
“好,我马上去。”
看到巧巧离去,张百浪这下才对谷九天说道:“你可以开始了。”
谷九天从来没有看过有人放血时,神情还可以如此镇静,从他眉头皱也不皱一下的表情看来,这个人还真是有热血又不怕死的一条汉子。
而在一旁的赵驹,则是对张百浪的临危不乱感到讶异,没想到这家伙平常看起来那样的漫不经心,可在为心爱的女人奉献时,半句怨言也没有,他真是有点自叹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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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不断持续地喂血后,方紫纱脸上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但她依旧是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看到这样的情况,一直守护在方紫纱身边的张百浪,不禁将她的手紧紧包覆在手心里,并且贴在脸颊边。他不明白,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天了,梦中人还没有醒过来。
“梦中人,你千万要醒过来,不要不声不响地离我而去,我好不容易向皇上争取了这个机会前来保护你,你可不能让我回去不好交代啊……”他收敛起嘻笑的脸,双眼深情地看着紫纱。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她的勇敢、坚强,样样都是他所欣赏的,看她一个人为报父仇而不顾危险,他就替她感到心疼,像这样孝顺又率真的女子,老天爷怎忍心这般对待她呢?
忽然!一行热泪就这样从他的手,流向对方的手背上,方紫纱似乎感受到了,眼皮隐隐约约地跳动着。
“梦中人……”他小声地喊着,怕惊吓到她。
过了一会,方紫纱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无神地环视这四周的一切。
“梦中人,你真的听到我说的话了,你看一看我。”他将她的手抓得很紧,面对这令人感动的一刻,他简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只是这份高兴持续不了多久,当他发现方紫纱眼中那份漠然与生疏,他就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梦中人,你没事吧?”
“方姐姐好像认不得你了。”出声者,乃是从后头探颗头出来的巧巧。
“你说方姐姐好像认不得我,是什么意思?”他回头一问。
“没瞧见她眼中那份茫然与呆滞吗?根本就不像以前的方姐姐。”巧巧一眼就看了出来。
经巧巧这么一说,他发现方紫纱果真好像变了一个人,即使是看到他,也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是谁?”方紫纱虚弱地一问。
“我……我是张百浪,梦中人,你不是在我开玩笑吧?
“张百……浪……”方紫纱不停回想着,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小师父,谷爷爷说那种毒草叫忘魂草,会让人一时忘了自己是谁,你别太在意,这只是一时的,方姐姐不会永远忘记你的。”
“我哪晓得她以后会不会记得我,现在不记得我就已经让我痛苦不堪了,哪还能等到以后?”他说完,打算立即叫来谷九天,但却被巧巧给制止了。
“小师父,你稍安勿躁,一切还是等大师父来再说,那谷爷爷要是有办法,他早就医好方姐姐的病了,你现在叫他来,也于事无补。”巧巧替方紫纱再盖好被子,全身无力的她,没有多久,又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她把张百浪带到外头的亭子里,今夜虽下着蒙蒙细雨,但还不至于让人寒到骨髓里去。
师徒俩就这样坐在亭子里相对无语,这是他们第一次两人凑在一块,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上半句话呢!
“小师父,你知不知道,在离这里大约十多里路的地方,有一间观音庙,咱们去那求观音娘娘,让方姐姐能够早日痊愈,总比老守在这等着大师父要来得好多了吧?”突然间,巧巧灵机一动,马上就提出这项提议,而且也很快就获得张百浪的认同。
“好,事不宜迟,咱们就快去吧!”
师徒俩现在也只有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观音娘娘身上!在没有其他办法之前,他们只好将一切都交由上天安排。
就在两人飞快地离开杭州府衙的同时,方紫纱的房门外,出现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他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此等上乘的功力,前脚才刚离开的张百浪一点警觉也没有。
第六章
在一间小小的观音庙里,张百浪虔诚地双手合十,默默在为方紫纱的病祈祷着。
看到张百浪为了方紫纱而搞得憔悴不堪,一向喜欢和他斗嘴的巧巧,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你怎么了,没事怎么哭了?”
“小师父,徒儿不懂,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漂亮的姐姐,你就独独对方姐姐好?你对她那么好,也不见她认真地放在心上,徒儿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要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呢?”小小的观音庙里,净是巧巧抽噎的声音。
张百浪依旧看着神桌上的观音娘娘,“你这小娃儿,怎么会懂得为师心里头的想法呢?你方姐姐有一种世俗间难得一见的清新高雅之美,哪是其他莺莺燕燕所能够相比的呢?”
“小师父,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都听不懂。”
“等到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了解,小师父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方姐姐了!”
他不再与她多说,只见他难得地静下心来,虔诚地跪在观音娘娘面前。
见到张百浪这么有心地在求观音娘娘,巧巧也不再打扰,她静静地在一旁等候,直到张百浪又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后,两人这才心甘情愿地回到府衙去。
当两人一回到府衙,经过方紫纱的厢房时,发现房门是微微开启的,张百浪立刻心生疑窦。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他悄悄地步上前去,当他推开一小缝隙时,发现一个人正在方紫纱的床前,低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张百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正要朝神秘人的后背招呼过去时,一看到对方及时转过来的面孔,他赶紧收了招式。
“大哥?”
“怎么,连我也要修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魏芝渊浑厚的嗓音听来颇有权威感。
“可是从京城到这里,应该……”张百浪指指算道:“照理说还要有五天左右才会到,你现在就出现,我当然会觉得奇怪了。”
“从谷神医的信中,我知道方姑娘是中了忘魂草的毒,若是我再不快马加鞭赶过来,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放?”
“大师父,你就别再说小师父了,这些日子他天天被放血,好可怜的,这几天蹲在地上还差点站不起来呢!”这些日子以来,小师父所受的苦,她都看在眼里。
“嘘,这些话不用跟大师父说,你快去膳房拿一些杭州的小糕点给大师父吃,这一路颠簸劳累,可真是辛苦了。”
巧巧一离开,两人便一同坐到方紫纱的床边。
只见张百浪东瞧一眼,西看一下,搞得魏芝渊也不得不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这样看方姑娘?”
“我怕她……记不得我。”这是他所担忧的。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调配好解忘魂草的十五味草药,刚刚我已让她服用,现在应该暂时拉回部分记忆了。”
“是真的吗?”他再度看向方紫纱,“梦中人,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方紫纱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想了好久,这才说道:“是……张……张百……浪……”
“对了,你终于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他欣喜若狂地道:“大哥,你果真是天下第一神医,要不是你,我想紫纱她也不会好得那么快。”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谷神医将忘魂草的解药成分告诉我,我也无法那么快就调配好药方。这一切说起来,应该是谷神医的功劳,到时见了他,你可得要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会的会的!只要是治好梦中人的人,我都会大力感谢的。”他来到方紫纱面前,看她气色已好了许多,心中一块大石才落了下来。“梦中人,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通体舒畅,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
方紫纱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那朵朵生花的笑靥,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
“幸好有状元郎相救,我才得以捡回一条小命。”
“是啊,我大哥是御用神医,他要治不好你的病,谁能治得好?”
一场和乐融融的气氛才正展开,突然门外走进了一个人。
“原来是杭州府伊赵驹,幸会幸会。”魏芝渊拱手打揖,先向主人问好。
“能有幸见到新科状元郎,也是赵某的荣幸。”
看到赵驹一进门,方紫纱直觉便想到外头走走,透透气。
一想到上回他竟然在言谈间,伸手轻薄了她一下,那种感觉让她至今仍无法释怀。
“巧巧,你扶我一把,我想到外头去走走!”
“我来扶你吧!”张百浪想要伸出手,方紫纱却笑笑地推拒。
“不用,就巧巧便行了。”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走一走,这样对身体也比较好。”张百浪看得出方紫纱对于赵驹似乎有某种程度上的排斥,虽然他不知是什么事,但这是他乐见的。
“也好,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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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得浮生半日闲,能与方紫纱两人在这小桥流水间漫步,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你看,那儿林子里有一对比翼鸟,真是好幸福啊!”张百浪牵着方紫纱的手,来到广阔的后花园处。
方紫纱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连只鸟影都没见着。
“哪儿有什么比翼鸟,我怎么都没看见?”
“有,只是你没专心看罢了。”他又指着地上一团藤蔓说道:“你看,这就叫作连理枝,想不到我们真是幸运,又见比翼鸟,又见连理枝。”
“这怎会是什么连理枝?你净说些瞎话。”方紫纱啼笑皆非。
“我这岂是瞎话,这可是好兆头,你不得不信,老天有意在撮合着我们的良缘,我们岂可违天意。”
“你是不是对每个姑娘家都说这种话啊?”就连方紫纱也不得不承认,他嘴上功夫,堪称一绝。
“非也非也,我说梦中人,你就别再提起我以前那些事了,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他感慨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