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翼的胸口突地一紧,痛的他差点无法呼吸。
庄晓生缓缓伸出手碰触他的脸颊,楚翼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任由他掌心灼热的热
度由脸颊延烧至全身。
“光则,你好温柔……”庄晓生低语著。
楚翼身子一震,燃烧的热度骤降至冰点。
他想大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跑开,身子却连动都无法动一下。
他是别人的替代品、是别人的替身!
楚翼的脑子里不停闪过这样的声音,眼底的痛楚也随之加深,然后他却无法移开视
线,无法不看那正柔情看著他的双眼。
他看的不是我,他看的根本不是我!
楚翼不断地告诉自己,拚命想逃开他温柔的纠缠,但僵硬的身体却无法移动一丝一
毫,就像中了迷咒似的,完全任人摆弄。
“光则……”庄晓生低唤著,红通通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楚翼!我是楚翼。”在覆上他的唇之前,楚翼喃喃低喊著。
清晨,凉爽的微风吹入房里,轻轻拂动覆在额前的细柔黑发,露出白皙圆润的额头
。被风吹著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明亮的阳光伴随著蓝天,全映入他的瞳眸。
看到窗外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庄晓生微微地笑了。
难得的好心情让他想尽快离开床铺,猛然地起身却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力不从心地躺回枕上,微微喘息著,原来心情好得居然让他忘了自己生病的事。
随著记忆逐渐清晰,再看著打开的窗户,他突然皱起眉,像是想起了什么讨厌的事
似的。
昨晚他好像看见楚翼像小偷似的爬窗进屋里来,是做梦吗?
他再度坐起身,狐疑地盯著窗户猛瞧。
他跳进房里来了以后呢?他怎么也想不起那似梦非梦的事。
“我昨天应该有关窗的。”他慢慢站起身,跟著缓缓走到窗边。他一向有睡前关窗
的习惯,难道是昨天病得忘了?
一想起半夜可能有人从窗户爬进他的房间,他蓦地涨红了眼,觉得自己被侵犯、被
亵渎。也许他的反应有点过度,但他最忌讳别人侵犯他的隐私。那会让他觉得非常没有
安全感。
楚翼若真做了这种事,他绝不原谅他!
庄晓生顾不得全身还不舒服,气呼呼地走出房外,想找出昨夜楚翼是不是来过的蛛
丝马迹。他一来到客厅就看到每周来帮忙打扫两次的婆婆,她正努力擦著地板。
“婆婆早!”
“啊!少爷早。”婆婆抬起满布皱纹的脸,笑眯眯地打著招呼。“你身体不舒服,
怎么不多睡议会儿呢?”
“咦?”庄晓生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是你的朋友告诉我的。”婆婆看出他的疑惑,自动解释:“他说你昨晚发烧,天
快亮时才退了烧,叫我不要吵你。”
“我的朋友?”他不敢相信楚翼竟然自称是他的朋友。不过他也有错,竟然让一个
才见过几次面的人在家里过夜而一点都没有察觉,难怪婆婆会相信他的话。
“是啊,他看起来是个很亲切的孩子,听说我来打扫,还帮我提水呢。”
亲切?他才不亲切呢!他缠人缠得让人吃不消。庄晓生在心里咕哝著。
他到底想干什么?总不会三更半夜跑来只为了请他当模特儿吧?
像是要回答他的疑惑似的,婆婆指了指桌上一个四方形的盒子说到:“他要我转告
你,盒里的蛋糕是为了向你道歉的。”
“道歉?”庄晓生惊讶他居然也懂得道歉这种事。
“是啊!我告诉他既然是要道歉,还是亲自送给你比较好;可他说还有事,就匆匆
忙忙地走掉了。
庄晓生走到桌前坐下,将盒子上的彩带拆了下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他最喜欢的戚
风蛋糕。一时间,他觉得有种激动的情绪在胸口翻腾著。
“怎么啦?不喜欢啊!”婆婆发现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不!是我最喜欢
的。“他轻声回答,双眼怔怔地瞧者眼前的蛋糕。
他怎么会知道呢?是他胡乱猜的,还是他记住了他在店里店的东西而可以买来的呢
?一连串无解的问题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为了疗心中的伤才逃到南部来,绝不能让自己再次掉进相同的漩涡里。所以他故
意冷淡、疏远楚翼,用傲慢无礼的态度去伤害他,希望他不会来接近自己;可是楚翼终
究还是迷上他的容貌,苦苦逼著他当模特儿,如今还送来这样的东西,他到底该怎么做
才能摆脱这种噩梦般的纠缠?他不想再受伤,若再受依次伤害,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少爷,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你的脸色好难看。”
“只是有点头晕,没事的。”他摇摇头,唇边带著凄楚的笑意。
“你还是赶快回房里去休息。”婆婆关心地催促他。
他听话地回房里去,却再也无法让心情获得平静。
咖啡店里,那让庄晓生心神不宁的人,心情也正陷入混乱中。
楚翼如同被困的野兽般焦躁不安,一向明亮的黑眸变得沉郁、阴暗,充满拒绝任何
人接近的敌意。他知道自己就像随时会爆裂的定时炸弹,也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
只要一想起庄晓生的脸,所有的努力就在瞬间冰消瓦解。
他好恨、好恶、好懊恼!恨不得能将所有关于庄晓生的记忆一笔抹煞。然而就在他
这么想的时候,那柔软唇瓣的触感就会毫无预警地闯进脑海,害他恨得只想将脑袋敲碎
。
这时,咖啡店中的一位客人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声音打断楚翼的思绪。
“我……要……维也纳咖啡。”
“维也纳咖啡?”他重复客人所点的咖啡名称,眼里带著询问。
客人被他一看,猛地坐直,连忙点头回道:是!是!““好!请稍等。“楚翼很快
就写好客人点的东西,当他转身走向柜台时,听到身后的客人发出大大松了口气的叹息
声。他忍不住露出苦笑。
回到柜台,楚翼又看到夏启志欲言又止的模样,先发制人地开口:‘不要和我说话
,我现在很想揍人。”
他冷硬的语气让夏启志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吞回肚子里,只能束手无策地看著好朋友
发飙,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乞求他如狂风暴雨般的怒气能赶快退去。
到底是谁让楚翼气成这样的呢?夏启志瞧著他的担心眼神里加入了一丝好奇。
担忧的不仅是夏启志而已,店长更是胆战心惊地看著楚翼工作,升怕他一个不小心
得罪了客人。
幸好,气归气,楚翼尚能恪尽职守,直到下班都没出什么岔子。然而长时间的情绪
紧绷,让他整个人一下班就形同虚脱,累得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但身体明明累
瘫了,脑子却异常清晰,尤其夜风一吹,更是清楚明白得吓人------
他想见晓生!
当这个想法由心底浮现时,楚翼猛地在幽暗的街上停下脚步,夏夜凉风却吹得他背
脊发凉、全身寒毛直竖。手里拧著的想要灌醉自己的啤酒脱手掉落,发出刺耳的清脆响
声。
不会的!没这种事!楚翼拚命摇头否认。他是一不小心才吻了他,是不小心的!
几个路人好奇地看著楚翼,但他一点也没发觉,仍自顾自地和心里的渴望缠斗,抵
死不承认对庄晓生有任何个人情感。
庄晓生适合当模特儿,有时孤单一个人,所以他才会同情他,只是同情他罢了,绝
对没有什么其怪的想法。他不断想说服自己。
忿然拾起掉落的啤酒,他以充满怒气的步伐大踏步地往回家的路走去。但没多久,
他就用所有能记得的字眼来咒骂自作主张的双脚。
他明明是想走回自己的宿舍,双脚却偏偏与他作对,竟直往庄晓生家的方向走去。
他努力想回头,可是身体就像另有意识似的,全然不听他这个主人的指挥。
百般挣扎之下,他还是来到庄晓生家门口。
楚翼看著门,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压抑自己的想法。“算了,人都来了就进去看看
他吧!也不知道他病好了没。”
早上离开是,虽然他已经退了烧,但没亲眼看到他复元。他就是放心不下,而这就
是他为自己的行为所找的合理借口。
既然心意已定,楚翼放下手里的啤酒,使出爬墙功。真的是一回生、两回熟,手脚
比上次更为利落,如果再多来几趟,他一定可以得到爬墙冠军。楚翼边开门拿起地上的
啤酒,边苦笑想著。
由于已经熟门熟路,他很快就站在走廊上,而客厅的灯还亮著,表示庄晓生还没有
睡觉。这让他颇为庆幸。至少不用在爬窗。
伸吸口气,他伸手敲了敲客厅的门。
一阵沉寂之后,屋里传出脚步声。
打开门,庄晓生一看到他,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诧神色。
“是你!你怎么近来的?”
庄晓生总以为自己不再为他开门,就绝对能免去他的打扰,谁知他还是出现在他眼
前。他忽而想到,昨晚也没人为楚翼开大门,但他还是进到他房间。
“爬墙。”楚翼老实回答,脱下鞋子,迳直往客厅而去。
“爬墙?”庄晓生完全无法想象有人会做这种事,他追上楚翼仔细问著:‘你说的
是我家外面那堵高的墙吗?你爬过那道墙?”
“不好意思,因为你家大门没有装门铃。”楚翼嘴里虽然道歉,人却大剌剌地往客
厅桌前一坐,就像这里是他家似的。
“不装门铃表示主人不喜欢被打扰,你明白吗?”庄晓生不得不提醒他:“你是真
的一点礼节都不懂还是故意装笨?正常人才不会爬墙进门然后告诉主人说,因为你家没
装门铃,所以我爬墙近来。”
楚翼看到他很有精神的教训人,心里放心不少。但也发觉只是看著他、听他说话,
自己就觉得好满足、好高兴,原先的烦躁不安都不翼而飞。所以,自己真正的心意是怎
样已经不再重要,即便是当别人的替身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待在庄晓生身边,能一直看
著他,他就心满意足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在骂你耶!你不要笑得那么诡异好不好!?”庄晓生不满地说著。
“给我钥匙或装门铃,我就不用爬墙了。”
“不行!”他才不接受威胁。
‘那我就继续爬墙。”楚翼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还要再来?”庄晓生吃惊地张大嘴,半天都合不拢。
楚翼傻傻地瞧著他可爱的模样,突然涌现一股想吻他的冲动,但他知识伸手拍了拍
他的脸颊,轻声说道:“我当然还会再来,但是今天先告辞了。”
第三章
这一、两个星期以来,庄晓生的世界被个完全不懂什么是“礼貌”、什么是“不要
”的家伙给破坏了。楚翼会一早拧著早餐来叫他起床,回三更半夜硬拉他出去吃消夜,
连一天的清净都不留给他。
三天前,楚翼竟然还自作主张,厚著脸皮说:“我们同居吧!每天爬墙好累。”
他当然是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
可是楚翼却拍拍他的头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会补偿你的。”好象自己是
他养的小狗似的。
遇上这种事,任凭庄晓生再怎么有修养、再怎么温驯,都不得不气得火冒三丈。然
而气归气,他却拿楚翼的强势作风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这会儿,他也只能眼巴巴看著楚
翼将行李一件件往屋里搬。
“我不要和你一起住,不要,不要!你听到了吗?”
楚翼将行李放在庄晓生隔壁的房间,回头大言不惭地道:“可是我想和你住。”
看到他那只要他要、任何事都可以做的表情,庄晓生好想狠狠地踹他一脚,但他又
不会做这种粗鲁的事,只能僵立在原地,气得直想哭。
“我会付房租的!”楚翼赶快表明自己不会白住的立场。
“我不需要钱!”
“我可以替你做饭喔!”楚翼得意地宣扬自己绝对有住近来的价值。
“我不要,我自己会叫外卖。”
他的价值一下子就被庄晓生推翻,不禁露出苦恼的表情。左思右想之后,他比画了
下打架的架式:“我可以帮你击推小偷。”
庄晓生的嘴角在抽搐,额上直冒著青筋,虽然他很努力地克制怒气,但还是忍不住
提高音调喊道:“回爬墙进来的小偷就你一个,还会有谁?”
“那正好啊!”楚翼连连点头,振振有辞地说道:“我搬进来就不用再爬墙,当然
便不再是小偷,那也算是替你除了一个小偷,你说是不是?”
听著他胡说八道的歪理,庄晓生气得直跳脚,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只能甩头气呼
呼地走向屋外的庭院。
庭院里除了枝叶茂密的榕树之外,还种了些修剪、造型过的松柏,树间还有座小小
的石造池塘;
若真要算起来,他这几天生气的次数,是他过去好几年加起来都比不上的,而神经
受损程度比他来南部之前还严重。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啊——————”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庄晓生吓了跳,他猛地站起身来,让蹲
得发麻的脚来不及支撑他的身体,他惊叫著跌向池塘,幸好楚翼的手科学家微微的颤抖
。
“别怕!没事了。”楚翼柔声安抚著,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但看到庄晓生脸上
奇怪的表情,他忍不住又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脚麻了,你别动!”双脚如万虫钻动的酸麻让他十分难受。听到命令,楚翼正
好有借口继续将他拥在胸前。他是第一次这样抱著一个男生,可是近闻著庄晓生发间的
淡淡清香,他一点都有不觉得讨厌。两人静静相拥而立,四周净是一片沉寂,只有树上
的夏蝉仍吵闹不休。
“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庄晓生在酸麻感受消退之后说道。
“我扶你进去。”
“不用了!”庄晓生的一把推开他的手。
“你真冷淡啊!”楚翼一脸受到伤害的模样。
“是你自己硬要搬进来的,我可没承认你的存在,对你冷淡也是应该的。”
“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就在你眼前,你怎么能不承认我的存在?”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庄晓和不想再理会他,转走向屋里。
楚翼很快就追上来。“要怎样才能让你承认我的存在?”
“我绝不可能承认的!”他无情地说著。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我绝对有办法让承认我的存在。”楚翼双手杖在身后在裤
袋里,挑衅地说。他的黑眸里闪耀著兴致勃勃的光芒,像狩猎者发现心爱的猎物似的。
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庄晓生也不甘示弱,立刻回道:“赌就赌,我才不怕你呢!
”
他认为自己只要漠视他的存在就能赢,这根本一点都不难。
“如果我赢了,你马上搬出去。”
“可以。”楚翼爽快地答应。“不过,若是我赢了,能有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