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当心我跟你的尹医师说，让他知道你这么泼辣。”
“去说呀!我才不在乎！”瘦高护士扬起下巴反驳，脸上净是骄傲和愉悦的神色。
想想本来准备离开了，听见她俩的嘻闹，不禁呆呆地驻足，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蓝玫瑰……高贵绝色的蓝玫瑰花，万中选一——如此熟悉的话……
还有矮胖护士口中的尹医师……
这些代表了什么意义？
尹强！
会是尹强吗？医院里姓尹的医生并不多呀！
想到这，想想已经一脸凝重，她无法阻止尹强的名字不断在脑际轰炸。
不会的！应该是巧合！只能是巧合！
“你没事吧？”矮胖护士已经发觉想想的神色不对，轻轻推推她的手臂。
“没事……”想想定定神，勉强勾出微笑，脸上的肌肉却僵硬异常……“我先出去了。”她像逃难似的仓促转身，推开门，走出洗手间。
在走廊上，想想连续和人擦撞了两次，让她的脚步愈走愈慌乱，更糟糕的是，不明白为什么，心头上隐隐罩着不祥的预感，某种不安的感觉持续不断地扩散……
第六章 迷情
爱情的味道究竟是酸？是甜？还是苦或辣？我端着爱情的酒杯，未饮先醉。
“喂，请接尹医师。”严想想在交班的前三、四个小时就到了护士站，第一件事便是拨电话找在夜间门诊看诊的尹强。
“你哪位？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经过这几天，想想已经认得这位门诊护士的声音了。
“我姓严。”才说完，想想心里猜想这位门诊护士一定会接着回答：“你请稍候。”
果然!宾果!而当听见对方这么回答时，想想的手不禁握紧了听筒，因为她不想再听见电话那端重复这样的回话：“尹医师说他再回你电话。”
还在忐忑当口，门诊护士的声音甜甜柔柔地响起：“严小姐，尹医师说他再回你电话。”
想想的心应声发冷。
“不！请他接电话。”想想坚定地说。四天!已经四天了！四天来她已经听倦了这样的回答，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尹强接电话，她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他在忙。”门诊护土为难地丢过软钉子，然后喀地一声，电话断了。
“喂——”想想先是惊讶地喊，接着不禁愣住了。电话那端只剩嘟、嘟、嘟……的单调声呼应着她；这声音听来好刺耳，活像一把利刃贯穿耳膜，刺进大脑，一刀一剐地凌迟着她的意识。
等想想回过神，复杂的感觉交错翻腾，让她一刻也无法平静，她立即起身，匆匆往尹强的门诊奔去。
因为是那样急于想弄清楚尹强的态度，想想忍不住在走廊上半走半跑起来，心里的怒气也随着脚步的匆促逐渐升高。
到了皮肤科门诊，敲过门，等不及门诊室里头的“请进”说毕，想想已经气呼呼地打开门诊室的门。她的动作和脸容看得出怒意一触即发，然而她只是拧着眉，不吭一声地盯着尹强。
护士正要开口询问时，尹强皱着眉头抢白：
“到隔壁诊间等我!”
想想犹豫了几秒，强压下满腔怒火，默默关上门，到隔壁诊间继续等候。
就等吧！四天的等待并不是想想发火的主因，她明白，感情即使再浓，但她和尹强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只是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态度让她慌乱。四天来，她像飘在太平洋上的孤影，不知该望向哪个方向等待救援。
尹强就算再忙，简单一声交代并不是奢求，不是吗？
情人间既然有所承诺，就该负起承诺背后的责任，任何一方都一样。
想想盯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染上怒意的眸子亮晃晃的，说来奇怪，愈是忿怒，愈能看出她和尹强交往以来一些不寻常的现象。
背后传来的开门声唤醒沉思中的想想，她从窗户倒影看见尹强进来了，然而她只是困惑地盯着倒影里那张熟悉的面容，迟迟没回过头。
尹强一开门，看见想想靠坐在桌上，她窈窕的曲线一览无遗，让他原本不悦的神色霎时柔和了，他反身关上门诊室的门，按下了锁……
“宝贝，这么想我呀？几天都等不得？”尹强走向想想，暧昧地调侃。
想想侧过头，迎向尹强堆满笑容的脸，嘴角微微牵动，眼眶立即涌上水气，思绪翻腾，让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回应他。
“怎了？生气啦？”尹强搂上想想的纤腰，凑近脸想吻她。
想想伸出手挡住他的脸，“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你在忙？外头分明已经没病人了！”她的声音由忿怒转成带着委屈的责问。
“为什么要回你电话？”尹强胸有成竹地笑了，拉开她的手，“如果回了，你还会跑来找我吗？”说着说着，他一把抱起她，让她坐上桌子，“如果回你电话，哪有今天诊间的激情呢？”话声才落，他的口已经覆上她的唇。
促不及防，想想被尹强喂了一个扎实的吻。“不要这样！”趁着呼吸的空档，她才能出声抗议。
“Why?”他又凑近，往想想的耳朵进犯。
“这里是门诊室啊……”
“那又如何？”他的进攻丝毫不松懈。
“外头人来人往的……”
“干我们什么事呢？”他再度以吻截断她的话语。
“我说不要嘛！”想想挣扎了半天，终于奋力一把推开他。
“你ㄍㄥ什么？嗯？亲爱的。”尹强似笑非笑地嘲弄，脸上似乎有种轻蔑的表情一闪而过。
他刚刚那是什么表情？是轻蔑吗？想想有些错愕和怀疑，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你看看！你的魅力不小呢！”
尹强拉着想想的手探到自己的裤裆，他的硬挺让她哑口无言。
“亲爱的，要继续折磨你心爱的人吗？”尹强哑着声音撒娇，要赖地贴近想想，身体顺势分开她线条修长的双腿。“我爱你，我好爱你，几千几万年都不够倾诉我的爱……”
呼，酥麻的感觉立时在想想的四肢百骸奔窜，她对尹强的甜言蜜语一向没有抵抗力，声声“我爱你”逐渐瓦解她的坚持，刚刚僵持不下的气氛随着尹强渐次升高的体温超于和暖……
热哪！想想软玉般的躯体随着灼热的体温隐隐散发幽香，逼退诊间隐约漂浮的药水味，医院单调的灰色，转眼充满绮情的瑰红色彩。
有那么一瞬间，想想的理智终于抬头了。就这么妥协吗？不！她想。
“强，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谈？”抓住最后的意志力，她请求。天可怜见，她多么想和尹强沟通，多么想深入交谈，听他说以前、现在和未来；虽然性爱是美好的享受，但是她并不满足于此，她需要更多交流和沟通以了解对方。
“好啊！你说，我听。”尹强的手探进她的衣服里游走，划出一道道热流。
“这样……我怎么……说话？”想想困难地抗议。
“我又没挡你的嘴，说啊！我在听。”尹强贼贼地笑着。
“你！真是讨厌！”想想一气，捶了捶尹强的胸膛；这一捶却更加重了他的欲望。
“讨厌吗？那我努力不让你讨厌好了。”说完，尹强一把抱起想想，走向里间的小手术室，两人的身影在一声“我要你”之后紧紧相缠。
终于，想想还是迷失在尹强为她构筑的感官世界里。
小手术室里再也没有抗议的声音，因为欲望取代了理智，激情已然战胜一切不安的情绪。
有人坐立难安。
想想瞄了瞄东东，看她又朝壁上的时钟睨了一眼，心里的狐疑愈来愈重了………
“你有事吗？今晚？”终于，想想忍不住问。
“嘎？”东东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才回答：“我？我会有什么事？”
“那你干嘛频频瞧着时钟？”
嗄？有吗？东东瞬间瞠大了眼。想想的话适时提醒了她，震惊无声地在她心底荡漾。是啊，她为什么那么关心陶永哲出现在这栋大楼的时间？为什么呢？
不行！不要再想那个家伙了！
东东心虚地望着想想，下意识地摇摇头。“你才反常呢！今晚怎么那么沉默？”她企图转移自己和想想的注意力，若无其事的声音听来却有些僵硬。
而想想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满怀心事，或者是东东的问题切中要害，所以她压根儿没留意到东东声音里的不自然。她咬了咬下唇，视线从东东的脸上移开，居然无精打采地低了头看着桌上的餐盘，浑然不觉自己握着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盘子里吃剩的几颗水饺。
“嗯？”东东已经嗅到不对劲的味道。她提起身子、凑近脸，审视着想想。“你怎么了？”
然而想想只是一劲沉默着。
“怎了？”东东放柔音量，问。
最近，她们姐妹俩说话的机会少得可怜，因为想想轮上大夜班，晚出早归的，刚好和东东的作息错开了；而东东晚上在家时，想想多半还在睡觉。姐妹俩今天之所以能一起吃晚餐，还是因为假日又遇到想想早起了几个小时的缘故。
“该不会是和尹强吵架了吧？”
盯着想想许久，东东云淡风轻地问了个问题，没想到竟然给东东蒙中了，因为她看见想想的脸容倏地变了色。
“真的吵架了？”她追问。
“没有……”
“不要骗我喔，你的脸色瞒不住我的！”姐姐可不是白当的！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还不了解彼此吗？东东坐回椅子，双臂抱胸，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胸有成竹地等待想想招供；她可是不常有这种机会逮住想想的“弱势”的。
“也不算吵架啦……唉！”想想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只是……唉！”又是叹气!
呃？不对劲呢！“只是？”东东挑起眉头，关切地问。
“我们说不上话。”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想想终于找出 句话来回答。
嘎？“你说什么？你和尹强说不上话？”东东瞠目结舌，“你们不是经常幽……不是，约会？”东东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听见东东差点将约会说成“幽会”，想想不禁莞尔，大方的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错!我们是经常‘幽会’，也就是太耽溺在性爱中，所以总是无法好好聊上话。”想想实话直说，说到后来，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
噗！
“你怎么这样啦……”想想惊呼，因为东东喷了她一脸的汤水。
“你……刚刚……说什么？”东东顾不得嘴角衔着汤水，结巴地问。
“噢！我知道你听得很清楚，不需要再讲一次啦……”想想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东东一眼，抽了面纸擦拭自己的脸，随手也抽了张面纸递给东东。
“你……”东东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劲地胡乱拭着自己的嘴巴。
“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想想口气忽变，微眯的眼显得有些飘忽。“不晓得是谁变了?近来我总觉得我愈来愈不了解强……”她的神情有些木然，低垂眼帘，幽幽地倾吐自己的心事。“也或许，我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他。”
听到这里，东东不禁僵住了。
怎么会这样？情况有些复杂……“但是，你和他不是已经……”东东咽了咽唾沫，“很亲密了?”她真的困惑了。
如果没猜错，想想应该已经毫无保留地付出，怎么会说她不了解尹强呢？东东的视线走在想想脸上，依她看，想想可不像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再说，不了解一个人，不知道适不适合当恋人，不肯定能不能发展出稳固的关系，这样可以发生性关系吗？
灵肉真的可以分离吗？就算是吧，互不了解的男人和女人裸裎相见，这样的性，是不是纯粹只是性欲的发泄？缺了爱情的成份，赤裸裸相对，不尴尬吗？
东东斜睇了想想一眼。想想对尹强没有爱情吗？不！不像！她很肯定想想一定是爱着尹强的。那么，是尹强那边有问题喽？
“我大概懂你的困惑，你那颗‘单纯’的脑袋瓜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想想琢磨着东东困惑得快要纠结在一起的五官，故意将单纯的纯说的像“蠢”字。
“呵呵！”东东无法否认，只能傻笑。
不过，现在到底是谁蠢，想想也不太肯定了。她又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却字字清晰地宣布：“东东，你不要忘记，我心里是很爱尹强的。”只不过话出口了，到底是说给东东听，还是为了澄清自己内心的某些疑虑，想想也无法肯定了。
东东专注地听着，她认真地注视着想想，不难发现想想对这段感情的认真。可是，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泄漏了其他的情绪，那是……不安和烦躁吗？
“强呢？强爱你吗？”东东若有所思地反问。
当!想想手上的筷子滑出她的手，敲上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尹强经常说他爱我。”她镇静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安？”东东目不转睛地凝着想想。
“我……”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想想的肩膀垮了下来。她靠向椅背，黯淡的脸色说明了她的无助。
“口头上说的爱和肌肤的接触虽然频繁，可是，我却觉得我和强的距离愈来愈远……”好一会儿，想想才幽幽地解释。
东东不作声了，眼底一片诚挚，静待想想继续自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想想不自禁地摇起头，“仿佛我和强只是……只是……性伴……”说到这，想想眉头紧蹙，仿佛“性伴”这个词是痛苦的来源。
空气突然凝重了，低气压随着想想的情绪悄悄在屋内蔓延。
“是没错，我们在彼此的肉体上找到欢愉，但是除了这件事，我和强好像没有更紧密的联系了！”想想欲言又止。“我看不见未来”这句话硬生生地被她咽下了，因为她实在说不出口，东东的脸容已经出现太多情绪：错愕、担忧和不平。
东东眼底浮现困惑。眼前是什么情况？尹强把她最亲爱的妹妹当成什么了？性伴？那不成了泄欲的对象？他该不会只是玩弄想想的感情吧?
“也许你不该那么快和他发生性关系……”
东东淡淡地说，口气中揉进了不舍和责备，狠狠往想想的心口敲上一记，让想想的脸倏地褪去血色，转成苍白。
想想一直逃避这个想法，不愿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怎料无意间东东竟然一针见血地挑出她早已埋伏在意识底层的后悔。
东东说的没错！如果她和尹强能多交往一些时日，对彼此有某种程度的了解，比如他的个性、生活习惯、处世态度、交友情形、人生观或梦想，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见面只为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