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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对你说 page 5 作者:易芸

  “呼!”陶永哲长声喟气。叹气几乎已经成为习惯了。

  一个诺言,已经背负了七年,不,不止七年,以后的漫漫人生路,他都必须这样继续走下去。

  爱情,无法评论对错,但是让一个人深陷痛苦之中,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是啊!生死相许固然凄美得动人心魄,但义无反顾地追求自己的爱以及不计代价地付出,到底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还是一种执迷不悟呢?

  陶永哲停止了敲打额头的动作,因为他已经昏昏欲睡,只是纠结的眉头始终无法松平。

  他从未责怪过凝恩,在面临死亡这么令人不安又恐惧的情绪时,只要是人,都会迫切想抓住一些事物以求得灵魂的安顿,这也是人之常情啊!何况,凝恩是因为他而丧命。

  “凝恩……”半梦半醒间,陶永哲完全无法控制大脑的活动,任凭往事一幕幕翻腾,纷飞的记忆不仅仅有大学时得天独厚的喜乐,还有生离死别的哀痛,所有的一切,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他。

  “学长——学长——”

  一声声呼唤仿佛杜凝恩就在身侧,是梦境?还是幻觉?陶永哲都不在乎了,因为已经没有力气追究。一幕幕脱序的往事不仅淹没了他的意识,今晚方才萌芽的爱情种子也没顶了。

  爱情的种子……陶永哲和严东东的爱情种子。

  严东东……

  杜凝恩……

  “东东……东东……”

  ※  ※  ※  ※  ※  ※  ※  ※  ※  ※

  铃——铃——

  嗯?什么?什么声音?

  严东东的意识停留在美梦边缘,隐隐约约听见嘈杂的声音,下意识翻了个身,冷不妨从沙发椅上滚了下来,“啊——”她不禁失声惊叫,随手一抓,不料抓着桌上的花瓶,玫瑰花和着水,兜头淋了她一脸。

  “噢!”东东从头上拈起一朵玫瑰花,纳闷极了,“我怎么会睡在沙发上?想想——”她下意识唤了一声。

  寂静无声。只有闹钟还持续地狂叫着。

  “想想,你睡死了啊?你的闹钟……”呃?想想不会一夜未归PE?

  东东连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水,快步走进想想的卧房,按掉吵个不停的闹钟,然后站在床缘对着空荡荡的床铺发呆。

  看样子,昨晚想想真的没有回来……

  东东瞥了眼闹钟,这个时间应该是想想起身梳洗打扮的时候了。

  她现在会在哪里?还用说,一定是跟尹强在一起了!真是的,不回家也该打个电话吧!

  东东有些忐忑不安,漫不经心地踱出想想的卧室,她自己也该准备上班了……“哇!”没想到在卧房门口姐妹俩撞个满怀,两人同时大叫,彼此都吓了一跳。

  “你要吓死我啊?”东东劈头就骂。

  “你才吓死人咧,我以为你现在应该还赖在床上呢厂

  “还说!还不都是你的闹钟!”东东抢白。

  蓦地察觉想想的语气不像往常一样盛气凌人,而且她的神色怪怪的……

  “嗯?”东东凑近脸,盯着想想猛瞧。

  “你……做啥啦?神经!”想想的脸堆上尴尬的笑,有意无意地别开脸,闪过东东走进卧房,将外套和皮包往床上一扔,顺势坐了下来,“喷!痛!”她微皱了皱眉,赶紧提了提一边的俏臀,挪换姿势坐着。

  东东狐疑地跟着想想又折回卧房,刚好将她不寻常的举止完全瞧在眼里,不禁关心地问:“怎么了?”

  想想抬眼凝了凝东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摇摇头,脸庞瞬间酡红了,活像刚刚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红酒,痴痴傻傻地冲着东东直笑。

  “你……”东东愣了愣。从来没见过想想这样千娇百媚的神态,不觉倒抽口气,忍不住脱口关切:“你昨晚和强……和强……”噢!难以启齿呢!

  想想双眸泛采,她已经知道东东想问什么,不过只是静静地抿了抿嘴,怯生生地低了头。

  呃?想想这样羞涩的容颜,真是诡异极了!这么含羞带怯的……莫非是……东东搔搔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喔,我知道了……”她说,其实只是一知半解。

  就这样尴尬地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该梳洗更衣准备出门了。

  “呃,没事的话,我上班去了。”没等想想回应,东东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慢慢回过头……“想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她恳切地问。

  “嗯。”想想轻声回应,再点点头,眼神透着笃定。“我知道。”

  “那就好!”东东挤出一点笑容,把一双丹凤眼眯得都不见眼珠子了。接下来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匆匆走出想想的卧房。

  是啊!她当然不需要为想想担心,想想的恋爱经验可是比她丰富多了。虽然她是姐姐,但真要论对男人的了解,东东可是甘拜下风而且五体投地的。

  “担心什么呢?真是!”东东傻呼呼地咕哝。

  ※  ※  ※  ※  ※  ※  ※  ※  ※  ※

  望着东东走出卧房的背影,想想的心头暖烘烘的。

  想想知道东东关心她,但她心底很清楚昨晚的事迟早会发生,因为她和尹强的感情进展不仅快速而且异常顺利,让她几乎一直是在惊喜中不断付出感情,因而更期待两人的交往能长久地维系下去,进而开花结果。

  昨晚,她和强终于袒裎相对,见证了彼此的赤诚……

  想到这,全身的血液似乎又沸腾了,眼底横着迷离,想想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放松心情和衣躺到床上。她嫩红的唇瓣不自觉地弯出一抹娇羞的微笑,这笑,是那么惹人怜爱,美如春花初绽。

  如痴如醉哪!

  想想的手不自禁地移上胸口,压着自己怦然不已的心口,然后又轻柔地往下移,经过腹部……肚脐……然后停在小腹上……

  呼!她不自觉倒抽一口气,因为躯体变得异常敏感,这是“女人”的躯体……是呀!女人!

  昨晚心爱的男人柔情万千地陪她跨过女人必经的门槛,从今天起,她已经不再是不经世事的“女孩”了!

  一夕间身体和心理的转变,真是神圣又奇妙的感觉!

  原来身为女人可以是这么令人喜悦的一件事。

  女人呢!

  已经是经期的第六天了,原已经换上卫生护垫的,今早她又垫上卫生棉,因为处女膜破裂一直微微出着血……

  尹强……

  呵!想到了尹强,想想不自觉闭上了眼,回味起昨晚的缠绵和……痛楚。虽然初次体验性爱只有疼痛,但是她的胸臆却充塞了飞翔和飘飘然的幸福,被爱、被捧在手心呵护、被万般怜惜、被温柔爱抚,这不就是幸福吗?这种幸福的感觉让她愿意为强承受一切痛楚。

  呼!想想又轻轻喘了口气,试图缓和全身的燥热。

  嗯……经期第五天,没有避孕,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没保险套。”当时尹强是这么说的。

  而想想根本无暇思考尹强是不喜欢戴保险套,还是因为没心理准备昨晚两人会……

  呵!意乱情迷哪!烛光和美酒的助兴,加上深吻和爱抚的催化,谁管得了尹强的意图呢!

  “我要珍藏这床被单,这是我们灵肉合一的爱情见证。”今晨,尹强抚着染了几滴落红的被单感性地说。

  想到这,想想睁开明亮的眼望着天花板,嘴边一朵笑花好不灿烂,因为天花板上投射了她脑海里的影像,已经布满了尹强的脸容和裸露的躯体;而缭绕在耳畔久不散的,自然也是尹强的软语低鸣和甜言蜜语。

  爱情,原来是恁般令人痴狂!

  难怪古今中外不同时空的男人和女人,总是不约而同地歌颂爱情,总是穷尽力量追逐属于自己的真爱。

  爱情哪!

  第四章  生死相许

  爱你,让我不计较牺牲,即使必须跟随死神的脚步而远去……

  “东东——”陶永哲跨出电梯,撞见东东正拿着钥匙开门,不禁出口唤住她。

  “嗨!”东东回头,尴尬地笑了笑。

  “我……我想,我必须跟你说声抱歉……”

  “抱歉?”东东愣了愣,为什么要说抱歉?“因为昨晚那个……吻吗?”天!她差点溜口说成“阴错阳差的吻”。

  “是的,昨晚……我不该……”陶永哲搔着头,支支吾吾。

  不该?不该吻她吗?东东的心倏地揪了一下,让她不禁屏住呼吸。

  为什么才经过一个晚上,陶永哲的态度就变得不太一样了?昨晚他吻了她时,看来还挺自若的啊?难道真如她所想,一切都是误会?真的是这样吗?

  东东下意识眯起眼,眼神像探照灯,想透视陶永哲的内心,然而当她仅是接收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不安神情时,一颗心便莫名地直往下沉了。

  就说嘛!一切都是误会!好吧,既然是误会,就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带着一点赌气的味道,东东默然回视陶永哲,静待他的“解释”。

  没想到东东的视线反而形成一种莫名的压力,让陶永哲更说不出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明显写了尴尬……好尴尬呀!

  “哈!哈哈!”终于,东东还是于心不忍,她刻意爽朗地大笑几声。笑过后,吸了吸鼻子,又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近陶永哲,故作洒脱地拍了他的手臂一掌,为了让自己看来很阿莎力,还轻快地斥骂了一句:“机车!只是一个‘误会’的吻,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只是,她出口的音调听来有些荒腔走板。

  误会?陶永哲听了东东的话,脸上的笑容完全僵住了,掉进更沉默的深渊。这会儿,换他紧紧凝视着东东,表情突然深幻莫测。

  “喂!你干嘛一副天要垮下来的样子?我说了啊,没事就是没事。”说着说着,东东倏地垂了眉,欲言又止。“只是……”

  “嗯?”陶永哲略微挑挑眉。“只是?”

  “只是……只是你的……凝恩学妹……”东东一句话说得坑坑疤疤,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先泄漏了她心中的怜惜和温情。

  听到东东提起凝恩,又看见东东这样的神情,陶永哲忍不住一震,眉头也在瞬间揪成一条直线。

  糟糕!一定是说错话了……“我是不是不该提起……你的凝恩学妹?好像惹你伤心了……”看见陶永哲的神情,东东的心又揪紧了,不安地追问。

  陶永哲摇摇头。“不是!”他的眼光更见忧郁。

  “那……”她不解地望着他。

  陶永哲一时答不出话,只是仰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移动脚步,信步走下几阶阶梯,不知是因为感觉到窗户送进的凉风,或是看见外头炫目的夕照,他随兴地坐了下来,放远视线眺望起窗外那方辉煌的云霓。

  东东知道,陶永哲根本对那方金黄的璀璨视而不见,像昨晚一样,他又陷入回忆的国度了,她就是感觉得到他的神魂已经飘得老远了!

  “如果不是,那是什么?愿意说说吗?或者,你想说说往事?”东东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和他并肩坐着。“我告诉你喔,别看我老是少根筋像个男人婆一样,我可是个很好的听众呢!”她放作轻松地说。

  “哦?”陶永哲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浅浅一笑后,几度欲言又止,半天后终于娓娓开口:“往事……不堪回首……”

  七年前

  “学长——永哲学长——”

  陶永哲看见杜凝恩迎面跑来,先挥了挥手回应,然后停下脚步等待着。等到凝恩气喘吁吁来到身边,他忍不住先轻声斥骂:“干嘛跑这么急?课都选好了吗?”边说边大方地递过手里的黑松沙士。“咯,都给你!”

  “真!”杜凝恩顺手接过陶永哲递来的沙士,文诌诌地轻啜一口之后,细致的嘴唇立即勾出一道迷人的弧线。

  其实杜凝恩一点都不喜欢沙土的味道,不过只要是陶永哲喜欢的事物,也会变成她所喜爱的。

  “我选了二十一个学分。”她宣布。

  “选了这么多啊?挑了哪门选修课呢?”陶永哲有些吃惊。

  “嗯,运动生理、神经生理和生物力学都选了。”

  “哇塞!你不怕应付不过来?”说着说着,陶永哲伸出手拨了拨杜凝恩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弄得一团乱。他最喜欢看她头发乱乱的样子,像头小野猫似的,因为他老是担心她太过细致,像个瓷娃娃般,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而杜凝恩早就习惯陶永哲这个动作,噘起嘴甩着头,把一头柔细发丝甩得更乱,免得他又要说她像个瓷娃娃。何况她知道这个举止总会引来陶永哲的开怀畅笑。

  “有学长罩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仰起尖尖的下巴,甩乱的秀发轻掩脸颊,让她精致的心型脸透出几分野性,在台中明媚的阳光下,看来好不出色。

  杜凝恩向来就是那么与众不同!

  她总是娇滴滴,撒起娇来一点都不忸怩作态,只会让人更把她疼进心坎里去。

  陶永哲和她除了同是复建医学系物理治疗组的学生,更是她的直属学长;这两年,杜凝恩在校表现出色,连大体解剖也拿到不错的成绩,让陶永哲跌破眼镜之余,也愈来愈疼爱她,人前人后都以兄长自居,对她简直呵护备至了。

  像杜凝恩这样才貌兼备的清秀佳人,自然不乏追求者,但她总爱黏着陶永哲,像借笔记、切磋功课、聊天或生活上的照应啦,她总喜欢找陶永哲;游乐更不必说了,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陶永哲随伴护花。更有甚者,遇到其他科系的男同学追求得紧,她索性端出陶永哲当挡箭牌,也屡屡得以免除许多感情的困扰。

  照他俩这两年所培养下来的默契,每每杜凝恩向陶永哲发出这样的求救讯号:“学长,某某人影响我念书。”陶永哲往往二话不说,立即两肋插刀挺身相助,非想尽办法让她的追求者知难而退不可。同系的学长、学弟更不必担心了,众所周知,要追求杜凝恩,先过陶永哲这关再说吧!

  而陶永哲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天地良心!他可从未想过要独占杜凝恩,对她,他向来只是尽责地扮演一个学长和兄长的角色,何况两人又同是台北人,不疼她,疼谁呢?

  然而很多人都误会了!或许连杜凝恩自己也……

  “差点忘了,这个送你。”她神秘地递上一本画册。

  “是什么?”陶永哲接过画册,眼神扫过精心设计的封面,掩不住惊讶:“这是你画的?不会吧?”

  “你说呢?”杜凝恩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身子轻轻地摇晃着。

  “唔……”他端详画册封面上的素描,竟然是他最爱的国度:埃及。

  瞧!金字塔和阿蒙神庙前的石像,在漫天黄沙中,无声地召唤着他呢!

  “好想再去一次埃及啊!”看着画册,陶永哲已然神往。

  “就知道你对埃及那趟旅行念念不忘。”杜凝恩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了,“你看!”她握住画册的一角,轻轻晃动。“留意上头那些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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