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妙就在这里,原来井水只要煮沸了喝,就会没事。你那天不是因为渴,而在那几个烂人家喝了几口没煮过的井水吗?所以你才会中毒的。不过只要你三天不喝不吃,然后再按时吃我师父配的药,很快就会没事了。」说起那三个坏人,阿朱就生气。「当时应该逼他们喝井水,喝到他们撑死才对的,就这么把他们押回京城,太便宜他们了。」
「算了,大家没事就好了。」左霓霓虚弱地笑笑。「阿朱,可以喂我喝点水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感觉好象真的跑了好远的路似的,累得要命,也渴得要命。
阿朱即刻倒来清茶。「还要吗?」见左霓霓喝完一杯,还意犹未尽,她又问。
「好的。」
于是阿朱又倒来一杯,直到五杯下肚,左霓霓才觉得舒服一点。
阿朱把杯子放好,看着躺在床上的左霓霓,她的心蠢蠢欲动着,好象随时伺机要破茧而出似的。
「左倪。」阿朱轻唤。
左霓霓的眼睛半眯着。「嗯?」她随口应着,心里却在想:聂云,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那个……」阿朱吞吞吐吐,又磨磨蹭蹭地挨到左霓霓的床边。「我……我有些话要说。」她羞窘难安,手中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裙摆。
「什么事?」左霓霓张开了媚眸,坐了起来。
阿朱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后,才鼓足勇气,一古脑儿地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左倪,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咚!左霓霓吓得从床上摔下来,可怜她的头先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阿朱张开眼,小嘴微张,惊讶地瞪着地上屁股朝天的左霓霓。
「你没事吧?」阿朱连忙扶起左霓霓。「呃,你不用太激动的,我又不是要你立刻成亲。」她脸红地道。
本想起来的左霓霓又吓得一头撞上床角。「哎哟!」好痛,她惨叫。拜托,不要再说这种会吓死人的话啦,不然她很快就要小命休矣。
「左倪,你有没有怎么样?」哇,额头肿了两个包包耶。「我拿冰水来给你敷一下。」左倪的样子这么漂亮,她不要他破相啦。
左霓霓顾不了自己的痛,连忙拉住阿朱。「不用了、不用了,我有话要跟你说。」关于她是女人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不然只会越拖越麻烦。
「真的?你说、你说。」阿朱又是惊喜又是羞涩,脸上涨满了红晕。
相对阿朱的喜悦,左霓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阿朱,其实……其实我——」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阿朱太高兴了,她有太多的心情与感受要诉说出来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跟我成亲,我就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在聂云的魔爪下生活。」阿朱撇撇嘴。「虽然他救了我们,但你不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守在你床边,唤着你的名字,看着你的眼神有多么地古怪,我要把你拯救出来!」阿朱宣誓旦旦。
左霓霓却哭笑不行。「阿朱,你误会了——」
阿朱却没将她的话听进耳。「不如就趁我师父刚好在,叫师父为我们主持婚事吧!如何?」
「不行!」
门外的大喝几乎把两人吓得跳了起来。
「是你。」看清了来人,阿朱很不高兴,他为什么要来搞破坏嘛。
「云。」看见来人,左霓霓只觉得松了口气。
见聂云步近,阿朱挡在左霓霓的身前。「聂云,我告诉你,我跟左倪是真心相爱的。」
如果阿朱的对象不是他爱的人,聂云会为阿朱的搞不清状况而感到好笑。但他现在只想把她丢出房外,好让他与左霓霓能好好地、安静地一诉相思之苦。
「滚开!」阿朱够聪明就别再惹他!
「不!」阿朱气愤地道,坚决不退让。为了左倪,她不让自己在聂云面前表现害怕。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谁?」聂云勉强挤出一丁点儿的耐性。「她是我的——」
「兄弟!」阿朱自作聪明地接口,她也没好气地瞪他。「我知道左倪是你的兄弟,但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你的兄弟,就代表他不可能跟你一辈子啦,他始终要成亲的嘛!」
「我就是要跟她一辈子,又如何?」聂云咬牙切齿地道。
「你终于承认你居心不良了吧?」阿朱不屑地道。「左倪,你看清楚你这个所谓的好兄弟是什么人了吧!亏你还说他不是那种癖好的人呢!以后你要带眼识人,知道吗?」阿朱告诫完左霓霓后,又对聂云忿忿地说:「聂云,你死心吧!我不会让你糟蹋了左倪这么好的一个人的,尤其在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事之后。」
「阿朱,我有话要跟你说。」突然,左霓霓扳过阿朱,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你说。」阿朱立刻收起吹胡子瞪眼睛的恶脸,改而羞答答地垂下头。
「我是个女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阿朱怔愣一会儿。「啥?」她耳背了吗?怎么……怎么她好象听到了些很奇怪的话?
「我是个女的,我跟你一样是个女人。」左霓霓清清楚楚地、一字一顿地说给阿朱听。
阿朱把糊涂了。「可是、可是,你是个男的啊!」他是个男的,不是吗?
「很抱歉,」左霓霓歉疚地看着她。「我是女扮男装。」她拉下扎着头发的布条,让那一头瀑布般乌黑的秀发倾泄而下。「事实上,我还是聂云的未婚妻。」左霓霓走到聂云面前,揽着他的腰。「你明白吗?我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无意如此的。当时我只是觉得一个女人,跟着聂云东奔西跑会很不方便,所以我才女扮男装。我不知道会让你……」
「你不知道会让我喜欢让你,对不对?你不知道会伤害到我,对不对?你不知道我是这么好耍的,对不对?」阿朱狠狠地看着相拥的两人。「你们太过分了,你们全是坏人、坏人!你们都欺骗了我的感情,我恨死你们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哗哗地落下。
她第一次喜欢的人是聂云,却被他拒绝了。第二次喜欢的人,对方居然是个女的,还是聂云的未婚妻!他们明明知道她误会了,为什么不早早跟她说个明白?为什么要让她一直误会下去?为什么他们要一起来欺负她?
「我承认我们也有错,但你没错吗?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以为霓霓喜欢你的,不是吗?」聂云可以原谅她骂自己,但不愿她怪左霓霓。
左霓霓急忙捂住他的口。「对不起,阿朱,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我恨你们!我恨你们!」阿朱哭着跑了出去。
「阿朱!」左霓霓想追出去,但腰身却被人捞起、腾空了。
「让她静一静吧!她会想通的。」阿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刚好遇到两个可以让她寄托她那青涩又有所期盼的情感的人而已。就算今天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只要她想明白,她对他们只有朋友的喜爱就好了。
「真的没关系吗?你不去追吗?」左霓霓明白阿朱的心情,少女的心是玻璃做的,很容易碎的。
「人总要长大的。」聂云认为摔跤并不是坏事,相反,这是人生一定会发生的,越早碰到其实越好。
「可是她还小。」左霓霓到底心肠软。
「她是小,所以我们可以对她的任性包容,可以很轻易地去原谅她,可以去帮助她。但是,我们绝不能因为她小,而忽略她所犯的错误,或者置她的错误于不顾。今天,我们是伤害了她,但她自己也有错误,她该学会不迁怒于人。」聂云侃侃而谈,感情的事最易表错情也最伤人,他只是希望阿朱搞清楚自己未成形的感情而已,那对她、对大家都是好事。
左霓霓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早该听你说,扮回女装就好了嘛。」
聂云抚着她短短几天就瘦下来的小脸说道:「不要自责了,这种事只能靠她自己去度过了。」
「我看我该学会易容。」左霓霓认真地思索。
「不!你只需要学会一样就好了。」聂云的眼眸闪过一抹促狭的光。
左霓霓不疑有诈地接问:「是哪样?」
聂云俯下头,咬住她的唇瓣道:「在下的妻子。」
「你……喔!」左霓霓娇笑,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热炽地与他唇舌纠缠。
「现在你告诉我,我是个能与你偕手到老的伴侣了吗?」左霓霓在他们停歇的当儿上,问出她心里一直不踏实的答案。
「你不是早已知道了?」看着左霓霓娇艳的丽容泛满红晕,还有被他吻肿的红唇,他心底掠过一阵又一阵的满足感。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答案。」左霓霓坚持要听他说。
聂云伸出食指,轻轻弹了左霓霓的鼻子一下,然后把她按在他的心房处。「我以前对你是很担心……」
「是戒心吧!」左霓霓闷在他怀里说。
「你不能总是这么清楚我的心,」聂云佯装不满,但很快就笑了。他的霓霓总是知道他心底的想法。「是的,我承认我喜欢你,但在我奔波的那些年里,我见过太多想追随我、却还未待上十天就嚷累叫苦的女人了。
「所以在我的心里,其实我也害怕你会是同样的人,因此我总不想让你跟着来,一方面是舍不得你吃苦,一方面是怕你真如我所想,也是那种无法与我一起共奔天涯的人。所以那时我就想,不如跟你成亲算了,反正男人都要成家的。
「谁知后来你又撩起我的那份责任感,我又想,不如把你丢下算了。可是,」聂云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满意地感到左霓霓轻轻颤动。「你居然跟来了,而且还以着超乎我想象的坚强,待了这么久。」
「当然,我们几个姊妹都像极了奶奶,骨子里特别坚强,在必要的时候还很倔强呢!」左霓霓妩媚地拨拨秀发,向他抛个媚眼。「可是,」她戳戳他的胸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呢?」虽然他称赞了她许多,但最重要的呢?最重要的他怎么还不说?他可知道,他一万句赞美也及不上他一句要她跟他在一起的话?
「霓霓,你愿意跟我成亲,与我一起去帮助更多的人吗?」聂云说道,但是他的口气是那么地自然而平静,让人不禁怀疑,他是想有人跟他一起去帮助别人,而不是真的想要跟她成亲。
这本该是让人感动的一番话,难道他就不能用深情款款的表情,或者说些山盟海誓的空话也好!而他居然一句也没说,而且还加了那么一句该死的「与我一起去帮助更多的人」!敢情他要她跟他成亲,就是因为她比其它女人捱得了苦?难道他跟她成亲,就是为了其它的百姓?!
左霓霓为之气结。「我……」
「我爱你。」聂云毫无预警地蹦出这一句话,让左霓霓刚要出口的抱怨都化成了烟,飘走了。
「呃,你……怎么……这么突然?」左霓霓太意外、太没心理准备了,因为他是这么一个严肃、认真又死板的人!连要她答应与他成亲,他都要在后面加句毫无浪漫惊喜可言的话,令她气得要命。但……但他现在却……
「难道这不是你最想听到的、我最后的答案吗?」
是的、是的!想的、想的!左霓霓心里想着,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把他拉下来,给予他,她最深情、最真诚的一吻。
虽然再绵长的一吻,也只能稍解两人少许的情爱相思而已。不过不要紧,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然而一辈子是多久?不知道,但绝对比这吻要长上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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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京城的粮草到来,聂云、左霓霓,金鑫以及阿朱才离开边陲之地。
临走前,左霓霓终于回复到原本的样子——妩媚而清丽,活脱脱一株野姜花般。众人的惊讶可想而知,不用细述了。
大家都很舍不得他们,尤其是小孩子们,都非常不舍得这位漂亮的老师。
「老师,你还会再回来吗?」豆豆问,眼泪早掉了一地,其它孩子也是哭得唏哩哗啦的。
左霓霓心里也很不舍。「豆豆乖,我已经交代镇长,叫他继续教你们认字学习的了。至于我,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们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或者,等你们长大了,也可以来看我。我住通州,那里的风景很美的。」通州这个名字是那么地遥远,但家,就在它身上。
家,左霓霓就那么突然地涌出了强烈的回家的渴望,她想回家、她渴望回家、她想念家的一切!
「你们为什么要走呢?」大丁问道。
「因为我要回家了。你看,你们每天都可以回家,但我必须要走很多的路才可以回家,那你们说,我这么多天没回去,我现在该不该回家看看呢?」
孩子们默默地点头。
「你们都好乖,以后也要这么乖,知道吗?」左霓霓叮咛。
「知道了。」孩子们齐答。
然后,他们就走了。而一路上,阿朱一言不发。
直到他们将要分道扬镳,左霓霓终于不得不拉着阿朱,走到一边说话。
「阿朱,你还在生气吗?我真的很抱歉。」除了抱歉,还是抱歉,左霓霓知道这无非是安慰人的空话,但除了说抱歉,她还能说什么?既然抱歉都无济于事,那再多的解释也只是徒然罢了。
阿朱撇开头,不看左霓霓。
左霓霓叹口气。「跟聂云到那么远的镇,是本着想帮人的心的,但现在却反而伤了你的心。」
等了一会儿,见阿朱仍然不肯跟她说话,左霓霓只好放弃。
「我家住通州,有空来找我;」左霓霓苦笑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走到聂云身边,左霓霓在聂云的帮助下上了马,准备向通州的方向出发。
阿朱这才转过头看着他们。生气吗?早不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对左霓霓与聂云的感情,其实只是一个小孤女渴望拥有的亲情罢了。不然,为何她会在大哭一场之后,就没事了?
而她会不肯跟他们面对面说话,那是因为她的心里还有些别扭,以及浓浓的不舍。其实她心里很怕他们两人会怪她任性与自私。但,现在他们要走了,而她能够什么也不说?她不怕后悔吗?
左霓霓的叹气犹在耳边,如刀片般锐利地刮着她的心。
「霓霓、聂云,我不生气了,我真的不生气了;我只是怕你们会在心里骂我而已。」阿朱嚷道,眼泪又掉了下来。
左霓霓又跳下马,然后奔过来抱住阿朱。「阿朱,我们都没有怪你,事实上,我很高兴认识你这样一位好朋友呢!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