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妳会爱吗?」风征诏问。
左霏霏嗫嚅着唇。此刻,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勇敢一些,拿出乎日的自己来面对他,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她算什么勇敢嘛!哭丧着脸,一点志气都没有,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霏霏,我要走了。」风征诏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她的答案,终于,他不得不放开她,退到两人部无法相触的距离。
左霏霏紧紧咬住下唇,咬得都痛了,就是不发出一声。她知道,现在哪怕是一声,都会要了她的命的!
「连再见也不愿说吗?」风征诏苦笑,心痛已经难以压抑了,但他不愿离开,不愿啊!
左霏霏只是默默地瞅住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掉下来。她也不说话,只是很悲伤地瞅住他。她就是不开口要他留下来别走。
风征诏摇摇头,强迫自己转身走了。
左霏霏几乎要软腿跪下来时,风征诏又转身。「妳只是怕『诛九族』会连累大家而已,是不是,霏霏?」
还是征诏最了解自己啊!就算她害他心痛、害他难过了,他还是知道自己的思想的。
不等左霏霏回答,风征诏又举步走了。这次,他没有再回头,直走出后院--走出她的生活、她的生命……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浸在水里,左霏霏无意识地拨着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涟漪不断,就像她已懂情识爱的心一样。
曾经,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情爱是什么滋味的。现在知道了--它又甜又苦又酸又辣,很呛人,却滋味悠久。
想起风征诏,心又一阵阵痛,眼前的景物又时隐时现。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景物也只是越来越模糊,终至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回事呢?她恍惚地想着。
「大姊,因为妳在哭。」进来给左霏霏加热水的左雾雾轻声道。
左霏霏一怔,才晓得自己原来把心里话给问出口了。不过,左雾雾的答案更让她吃惊。她哭?她从四岁后就没有再哭了;稍早与风征诏在一起,她也没哭呢!现在,她居然哭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脸,湿湿的、一片冰凉。
「胡说,」左霏霏摇头。「这不是泪,这是给水蒸湿的。」
「可是妳的水已经凉了,没有烟雾蒸湿。」左雾雾小小声地解释。
左霏霏静了一会儿,强辩道:「这不是眼泪,我没有哭。」
「妳痛,就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我痛?我哪里痛了?」左霏霏白她一眼。
左雾雾指指她的心口。「这里。二姊说,大姊的心现在很痛、很痛,所以如果大姊要哭,我就要鼓励大姊多多哭。」
「什么鬼话!妳什么不好听,居然听霓霓的?」左霏霏让雾雾倒进一大桶热水后,又说道:「出去吧!我没有哭,记住了。」
左雾雾应着,走了出去,心里则想:二姊果然很厉害,知道大姊一定会说没有哭。
望着掩上的门,左霏霏觉得好笑。她哭?她才不哭咧!刚才面对风征诏指责她不会爱人,这么严重的冤屈,她都不哭了,她现在哭什么呢?
不哭的,不哭的!她只是失去风征诏而已啊!所以,她的心不应该会这么、这么的痛。而且越来越痛,好象心正被人硬生生地撕开,又似被人扼住,要将其捏碎一般。
风征诏……风、征、诏……
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下来,她伸出舌来舔。不是说眼泪是咸的吗?为什么她的是苦的?
她蓦地把自己的头浸入水里,让止不住的眼泪与水融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那是眼泪还是水,她才觉得安心。
哭过了,她就该回到从前那个自己,她对自己暗暗地说道。或许以前的自己也是不够勇敢的,但至少不似现在这般的懦弱,动不动就想哭,难看死了。
是的,哭过就好了。她衷心希望着。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你打算怎样?」聂云与风征诏一起坐在风征诏家后院的石凳上,呷一口酒后,问道。
「是不是我想怎样,你就怎样?」风征诏瞟他一眼道。
「两肋插刀。」聂云轻松地道。但眼中透出的信息,却是认真无比。
「去见皇上。无论如何,我都要皇上收回成命。」
「他不肯呢?」聂云实在很想知道,这位好友的笃定是从何而来。
「你不是有免死金牌?」风征诏笑一下。
聂云转转眼眸。「你打算如果真的不行,就救其它的人,不救你自己了?」
「对。」果然是他的好友!
「那可不行,果儿会杀了我的。」聂云轻笑。
「你可以的。」
聂云审视他良久。「为什么是她?」
「三千弱水,只愿取其一瓢。」风征诏深情地道。
聂云对这样的情感不是太懂。平常的擒贼捉寇已够他忙了,哪还有心思去风花雪月?
他轻叹口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皇上呢?」
「现在。」风征诏站起来。
「现在?」聂云几乎要失了平常的沉稳而叫起来了。现在?现在已是二更了耶,拜托!
「是的,现在。我一刻也不能等待,我现在就必须走。」风征诏说走就走。
「喂,明天赶路是不是比现在好?」聂云还是第一次见着好友如此慌乱,看来,爱情真是害惨他了。
「你的马借我一用。」风征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聂云真想狠狠地叹口气,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他走上前,解开自己的汗血宝马。「来吧!虽然这是千里马,但载我们两个,总会比载一个慢的。你可能要在驿站不断换马才行。」聂云把风征诏拉上马来。
「无所谓。」既然霏霏对他有怀疑,那他就表现给她看吧!他会用行动来表明他对她的爱的!
「要走了。」聂云说。
「嗯。」风征诏点头,然后在聂云策起马时,又轻轻地加上一句--「霏霏,我爱妳,所以请等我回来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左霏霏倏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但神志还有些迷茫。刚才的梦很迷离、很哀伤,害得她现在心里也乱糟糟的,恍似缺了一角。她捂着心口,转过螓首一望,天已经大白了。
此时门被人急促地敲打着,似乎再不开门,对方就要把门直接给踹开了。
「霜霜,妳一大清早的,干什么呀?扰人清梦!」左霏霏猛地打开门,不用想也知道全家只有谁会这样。
左霜霜气急败坏。「妳还有心情睡?」
「怎么没有?」她嘴硬地说。不过她很奇怪霜霜为何如此地焦急。
「诏大哥走了。」
左霏霏怔了一下。「走了?」她忽又陡地提高了音量。「什么叫走了?」不会是死了的意思吧?
「他和云大哥去京城了,听说是要去说服皇上。」左霜霜见左霏霏一脸紧张,反而平缓了下来。就是嘛,大姊根本舍不得诏大哥的。
「喔。」左霏霏说不清自己的心是喜是忧。
「喔?诏大哥为了妳,连夜赶去京城,妳就只有喔?」左霜霜真不敢相信,大姊至少也该有所表现呀!
「不然妳想怎样?」
「妳不去找他吗?」左霜霜问道。
去找他?左霏霏静默了一下。「我要梳洗了。」然后直接把门掩上,挡住左霜霜的聒噪。
什么?!
「大姊--」左霜霜对左霏霏的态度很生气。
左霓霓扯住左霜霜,对她摇摇头,然后才隔着木门对左霏霏道:「大姊,诏大哥如此为了妳,而妳呢?妳有为他做过什么事吗?我知道妳是怕连累我们才放弃这段感情的。但是大姊,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连面对问题的勇气也没有了?妳可以跟诏大哥一起去面圣、去说服皇上啊!到时真的不行了,妳才做决定,是不是比现在这样不战而降好呢?」
「妳不明白的--」左霏霏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很无力。
左霓霓颦起柳眉。「大姊,是妳不明白吧?遇到问题,就躲起来,这是妳左霏霏的作风吗?妳只是找借口而已,为了妳的软弱胆小而找的借口吧!我问妳,妳真的爱过诏大哥吗?」
「霓霓!」左霜霜扯扯她。霓霓的话好象太重了吧?
左霓霓却挣开左霜霜,气呼呼地瞅着门,似要把门烧穿,然后揪出里面的缩头乌龟。她真的生气了。
「连妳也怀疑我对他的爱?」左霏霏很受伤地问道。
「是的。如果妳连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去面对问题的勇气也没有,那我真的很怀疑妳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如果妳真的爱,为什么妳没有勇气?诏大哥没有给妳勇气吗?还是因为妳不够爱他,所以妳找不到勇气?」
左霏霏哑然。是啊!她为什么连与风征诏一起去面对问题的勇气也没有呢?她还说自己爱他。但她仅是把问题丢给他而已啊!在山里遇到那群饿极的佃农是这样;遇到蛇时,也是这样;对聂果儿有误会时,仍是这样。现在呢?她还是这样!她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爱风征诏?她配吗?
如果昨天以前,她都无法把自己的勇气找出来,无法真正地清楚自己对风征诏的爱有多少的话,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而且她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勇气。
「霓霓,妳说的真的很有道理,知道吗?」左霏霏打开了门走出来,昨天的颓败已不复见,亮丽的娇颜上是坚定、是清明。
「大姊,妳终于想通了吗?」左霓霓娇媚地笑着。
「是的。」
「为什么?」左霓霓很想知道。虽然左霏霏的样子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因为我是左霏霏呀!」左霏霏绽开一朵笑花,与院子的那棵凤凰树的花一样的艳丽。「还有,因为我、爱、他!」
「那么,现在妳打算怎么做呢?」左霓霓真心地替大姊高兴。当初她设局让他们相恋,多多少少也有爱捉弄人的成分存在。但现在她是真心地希望他们能成一对。
「去找他。」左霏霏说,从来没有目的如此明确过呢!
「大姊,我支持妳!」左霜霜举起双手道。
「大姊,我也支持妳:虽然『烈女传』还有『三从四德』里有说过,女人家是不可以如此放浪去追男人--」左雾雾的长篇大论还未说完,便遭人灭音。
「凶手」左霓霓与左霜霜同时白了她一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什么「烈女傅一、「三从四德」的,雾雾真的读书读坏脑子啦!
「大姊,放心去吧!」左霜霜道。她当初虽然是为了下想家里的物品坏掉,才希望大姊嫁给诏大哥。但她们是姊妹,她也下想看见大姊哭丧着脸的样子。
「我陪妳一起去吧,路上多个人照应会比较好。」左霓霓想了想,说道。
左霏霏点头。「现在就出发,可以吗?」
「当然,不然还等什么时候呢?」左霓霓浅笑盈盈。
而为了安全起见,她们故意换上了男装,坐着马车赶往京城去了。
征诏,等我,等我--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咦?」风征诏急忙拉住马,转过头来。
「什么事?」聂云也拉住马,走到他身边。
「我好象听到霏霏的声音,她在说要我等她呢!」
聂云几乎要伸出手来给他采探热,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好得很。」风征诏白他一眼。
聂云叹气摇头。「幸好你知道。这一路上如果还要带着大夫的话,会拖慢很多的。」
「什么话!」风征诏轻捶他一拳。「走吧!」说着,他又策马奔驰,无论他刚才听到的是不是幻听,他的心都因为那一声「等我」,而安定了下来。
第九章
由于左霏霏与左霓霓坐的是马车,所以当她们赶到京城时,风征诏他们已到了数日了。
「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来到京城,左霏霏才发现她们走得真的太急了,都没有搞清楚状况。但话又说回来,当时那种情况、那种心情,她根本是一刻也无法待。
「依我看,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去想他们在哪儿吧!」左霓霓沉吟一会儿后说道。一路上,人们对公主要嫁驸马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看来风征诏他们并没能劝服皇上。
「那我们住哪?」一路赶来几乎都没停顿过,就算是左霏霏这种体质的人,也很疲惫了,更别说霓霓这种娇人儿了。
左霓霓四下看看。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商铺,天子脚下果然是繁荣的。
「就这间吧!」左霓霓已经很累了,既然身边就有一问「多来客栈」,而且看来也下像什么黑店,她也懒得再去逐一找寻了。
下了马车,立刻就有店小二来替她们将马牵到马厩,然后她们走了进去。里面人很多,几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左霓霓来到掌柜处。「掌柜,有空房吗?」
掌柜瞄她们一眼。哗,好俊美的两个小伙子啊!「有、有。要几间呢?」
「一间就够了。」她们带的盘缠并不多,也不知道要留在这里多久,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
「小二,带客人上房。」掌柜把房牌递给左霓霓。
左霓霓接过,扯扯左霏霏。「走啦。」
这时,有个下楼的人与左霏霏撞了一下,刚好撞到她的腰处。
「不好意思。」那人说,急急忙忙地继续下楼。
但左霏霏好歹也是打架长大的,反应自然比普通人灵活几倍。她仅仅是怔了一刻,便知道腰间的钱包被扒了。
「小贼别跑!」左霏霏叫着,向前一扑,将小贼推倒在地上。
「放手!」小贼想推开她,左霏霏却乘机再踹上一脚,此时那小贼发起狠来,把藏在怀里的刀子拿了出来,猛地向压着他的左霏霏挥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你还要去吗?」聂云问。
「是,你可以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你把腰牌给我吧!」聂云陪他奔波了这么多天,风征诏已经不好意思了。
「什么话?」聂云用手臂将他的脖子勒住。「敢不理我?小心我不放过你。」
风征诏掰开他的手,感激地对他一笑。「谢谢了。」
「少来,肉麻!」
「我们还是先下楼吃点东西吧!等皇上召见要等很久的。」聂云拿起佩剑,推开门,走出去。
风征诏哪有心情吃东西。不过他现在最不可以的,就是倒下去。左霏霏还在等他呢!「好吧!」
还未走到楼梯处,他们便已听到楼下一片闹烘烘的。然后瞬间又全静了下来,诡异得很。
聂云与风征诏对望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去看看--」聂云还未说完,便听到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