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你又想像喝酒时那般使诈!?”
“若说使诈,你不也有份儿吗?”除了酒杯滑动的声音外,还有另一种东西滑入喉的声响,虽然极其细微,他可没错过。
“我……我这是在保护我自己!”君立中可理直气壮了,“总比你在酒里下药要君子多了!”
“无论怎么做,同样都是想撂倒对方,等於扯平了,不是吗?”
君立中本想说出“什么扯平!她会讨回公道的”这样的话来,但想想又觉得甚为不妥,更何况,这人高深莫测,万一把他惹火了,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所以到嘴的话只好又忍了下来,她改口道:”已经都发生了,再提也无用。”也放软了语气,“喂,让我回去吧。”折腾了大半夜,已经很累了呢,回去後,应该可以很快便睡著了。
伏龙挑高一边眉毛,用不同的眼光瞧她,“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温柔的样子挺可爱的。”
可爱!?什么可爱!早在八百年前她便和这形容词不相干了!这可恶的家伙竟然这样说她!君立中登时又火了起来,“你少罗嗦!”
“乖乖回床上躺好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现在回去的。”
“可恶!”君立中一记掌风又不客气地劈了过去,“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样耍弄我很好玩吗!?”
伏龙轻轻松松便擒住了她双手,还借力使力,将她拉到了面前,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君立中从来没跟男人贴得这么近过,她瞠目,而且贴得太近了,她生怕唇儿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到他的,一肚子骂人的话只好变成轻声细语,“你放开我……”
伏龙将唇凑近她耳边,彷佛情人间在倾诉著悄悄话似的,柔声道:“你误会了,我绝不是在耍弄你,但我若说想与你多相处些时候,只怕你又不信了,我也很伤脑筋呢!反正,你要骂便骂吧,我不在意的。”
君立中头一遭脸热了起来。这……这人在说什么呀!?肉麻兮兮的!害她听得部别扭起来了!
“夜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唱曲儿给你听可好?”
这人……好像是真的希望她留下来呢!君立中心口不自觉软化了下来。不过说到唱曲儿——
“不用不用,我才下需要你唱曲儿呢!”又不是孩童,睡前还需要娘亲哼摇篮曲。
“不打紧,既是不需要,那便算了。”伏龙松开对君立中的箝制,“君少爷,乖乖回床上躺好吧。”
君立中瞪了他一眼,显然对那句“君少爷”很不满意。
“抱歉,一时要改口,真有些困难呢!”
“不用,不许你改。”君立中坐上床铺前又再瞪了他一眼。万一这家伙哪天恶作剧心一起,在不该改口的时候改口的话,那她岂不玩完了!?
“是,君少爷。”
“这还差不多!”掀开丝被躺了下来,君立中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了,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好像跟个任性的孩子没两样哩!
今晚的一切,好像冥冥中早注定好会发生似的,但回想起来,却又像作梦般不可思议,真是够莫名其妙的了!
唉……家中熟悉的床铺她都已经难以入眠了,更何况现在躺的是陌生的床铺,她真能睡得著吗!?
“喂——”她叫著仍坐在椅子上的他,隐瞒自己其实不容易入睡的毛病,“我会认床,躺在这里定是睡不著的,倒不如让我回去。”
“夜深了,也该累了。闭上眼、放松心情,定能睡著的。”伏龙起身,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个小木箱,里头摆著个由翠玉盘成凤凰展翅模样的别致小香炉,还有一只瓷瓶,装著不知名的粉末。
瓷瓶一打开,君立中便立刻闻著了。”你在做什么?”
“放心,我正准备燃一种名唤‘香茅’的花粉,它会薰出一股温和的香味,能助你入睡的。”
“不是要迷昏我的吧?”
“要迷昏你的话我早做了,何必浪费这珍贵的花粉?”
“喔。”她想起什么似地又唤道:“喂——”
“嗯?”
“咱们又不熟,你做什么突然这般待我?”花粉点燃後,闻起来又变成了另一种不同的味道儿,很舒服,让人觉得有些飘飘然了……害她的语调也跟著变得佣懒。
“可能是我对你……有著莫大的兴趣吧。”
嗄?这怎么可以!
“不……不行!我讨厌别人对我有兴趣!”君立中懒洋洋地应道,开始打起呵欠,眼皮也逐渐往下垂,“喂,好怪呀!我真困了呢!我若真睡著了……可不许你再对我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我还是、还是会随时保持著……警……警戒的……”手儿软软滑到身侧,君立中已经酣然入睡。
将她所有反应全收进眼底的伏龙,这才起了身,走到床沿坐下来,他伸出食指,轻点她鼻尖,眸子里闪著笑意和算计的光芒,柔声道:”好好睡,明儿个……好戏才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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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备没有了、压力消失了、紧张感也不见了,她不知那层层枷锁是如何不见的,不过她已不想去追究了,因为在闭上眼後,她感觉自己沉醉在一种非常放松、安全的舒服情境中。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永远这样。
“君立中!君立中!快醒醒啊你!你是睡著了还昏过去了……这不像你呀!你怎么可能会睡成这个样子呢!?”晴晴坐在床沿,使劲儿地摇著君立
“晴晴姑娘,君少爷睡得正熟,还是让她继续睡吧!”坐在一旁檀木椅上的伏龙说道:“你这般摇她,会惊扰到她的。”
“芙蓉姑娘……”从第一眼瞧见这令人双眼为之一亮的大美人儿起,晴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气势就是和这大美人差一大截,“我表哥真是睡著了吗?他向来浅眠的,怎可能马车一路颠簸了回来,竟然完全没醒呢?”
君立中昨夜明明是帮她去办事儿了,怎么办到最後却彻夜末归,而且今儿个还让芙蓉给送了回来呢!?
更怪的是,人虽然回来了,竟然不是清醒的……君立中聪明又谨慎,又一向浅眠,夜里几乎是睡不好的,怎可能会在陌生环境睡得如此酣熟呢!?
难道是……这芙蓉给她下了什么药儿不成!?天呀!若真是这样该怎么办才好?这芙蓉—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她只是—介弱女子,有办法保得了她吗!?
说来说去,都要怪那个死傅信宏、臭傅信宏,人家常说美人如蛇蝎,他竟然也这么色瞻包天,去沾惹上这样的美人,这下可好了,不但把人给引到家里头来了,而且还害君立中变成这副模样,呜呜……可恶的傅信宏,还我表姊来啦!
“我只是用了某种十分珍贵的薰香,让君少爷好睡些罢了。”
“嘎?薰香!”晴晴瞪大眼转头瞧芙蓉,拔高了音调,“这样你还说我表哥是睡著的,她明明就是被你迷昏的呀!”她忍不住了把心底的话统统说了出来。“你怎能这样!就算你喜欢信宏,我们也可以公平竞争的,犯不著如此伤害我表哥呀!”
“信宏?”对了!怪不得一听见她名字,他便觉得十分耳熟……原来这晴晴姑娘便是信宏常挂在嘴边,那个让他又爱又气的女人。
原来如此。他开始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这向来鲜少涉足青楼的君立中会突然指名要见他,而且还蓄意戏弄他。
不过这君立中也真是失算了,昨夜从头到尾,他没听见傅信宏三个字被提过,但君立中却已栽了跟斗。
“晴晴姑娘,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和信宏只是朋友,绝非你想像的那种关系,至於君少爷……”说到君立中,伏龙眼神一转,霎时变得有些瞹昧,“你多虑了,我喜欢她都来不及了,怎可能会伤害她呢?”
嗄?晴晴因为芙蓉的话而再度瞠大眼。这芙蓉说话好……好大胆哪!即使她与信宏已交往一段时日,都还不好意思当著君立中的面,说出像芙蓉那样的话来哩!
但,君立中其实是女儿身哪!就算这芙蓉再喜欢她,也是不可能的!
“那……等会儿我表哥醒来,你再同他说好了。”晴晴心里正盘算著,待会儿君立中醒来,一定得赶快将这事儿说给她知道才行,她机智又聪明,一定有办法拒绝芙蓉的!
而就在这时候,冷不防地插进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好吵呀!安静点……再吵我砍人了!”
“太好了!”晴晴惊喜地嚷了起来,更努力地摇著君立中,“喂喂!君立中,别睡了!快点!你快点醒过来啦!”
被晴晴的声音吵得受不了,君立中勉强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眸……这一睁,瞧清楚是晴晴後,她顿时清醒了不少,”晴晴!?不是要你在家里好好待著吗?你来春意阁干什么?”
“什么春意阁,你现在已经在家里头了!君立中,你是怎么回事儿呀?芙蓉姑娘说你睡著了,我怎么也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会睡成那样子?”
“家里头!?”君立中讶异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她确实是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我明明是睡在芙蓉的……”她视线一转,见到坐在檀木椅上正对她微笑的伏龙後,立刻转成惊讶的低吼:“你……你坐在那儿做什么!?”
伏龙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说道:”费心将你送回来,让我休息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什么?你送我回来!?我怎么都下知道!”不论是马车还是轿子,行走时一定会颠簸摇晃,她不可能没感觉呀!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伏龙继续解释道:”你睡得香甜,任谁瞧了都不忍心吵醒你,翠嬷嬷扶你上马车後,你便倒了下来,头枕在我腿上,一路上都睡得很熟哩!”
晴晴捣住嘴,睁大眼……看样子,这个芙蓉铁定是看上君立中了!
而君立中脸上则爆出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红云,她恼羞成怒地叫道:“你少胡说!”不可能!不可能!她怎可能会躺在一个男人腿上,还睡得这么熟呢!?他定是又在戏弄她,故意惹得她半信半疑了!
而伏龙还觉得不够刺激似的,继续火上加油道:“熟睡时原本就是没了知觉,君少爷是正人君子,芙蓉不会介意的。”
要不是碍於晴晴在场,她早—拳挥过去了!君立中只好告诉自己要先忍住……她和芙蓉之间的一些事,还是暂时别让晴晴知道的好!
她咬牙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芙蓉‘小姐’!”
晴晴不解地看著这两人一来一往问的互动。怎么回事儿?她总觉得这两人好像不如表面那般客气,甚至还有点暗潮汹涌哩!?等会儿芙蓉走了後,她定要好好问问君立中才行!
“晴晴。”君立中唤道。
“嗯?”
“去忙你的吧,我还有些事儿要和芙蓉小姐谈谈。”
“好吧。”晴晴识相地起了身,“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嗯。”
第五章
晴晴一走,房里就剩君立中和伏龙。
没有了顾忌,君立中说起话来就直接多了,她瞪住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急著要回家,偏偏又睡得极熟,我自然是送你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谁要你在晴晴面前说什么枕在腿上睡著那些有的没的!”
“我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什……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更难以启齿的吗?
“抱你上马车的事,我还没说呢!”
什么呀!?他还抱她上马车!轰——热气在君立中脸上炸开来,她大为光火地飞扑过去,“你下流!谁准你乱抱人的!”
伏龙轻松地左躲右闪著,”哎哎,你该感激我才对,万一你的性别给搀扶你的护卫认出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用你假好心!”
“我这人可也鲜少对人假好心的。”意思是只有她才有!
“你到底想做什么!?”
伏龙—下子便擒住君立中双手,一双黑眸瞅著她,似真非真地说道:”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可以吗?”
又来了!这人好像上瘾似的,老喜欢用那种表情搅乱她平静的心湖!
纵使心里有些难为情,但君立中脸色可没那么轻易就软化,“不许你再胡说些肉麻话!你最好有多远就离我多远,再这般胡搞下去,到时可别怪我将你的秘密公告周知!”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
“我的事,对我而言不算是秘密,就算你公告周知,也是无关紧要的;相反的,你的性别才是说不得的秘密,是吧?若我也将你的性别公告周知,那种影响……想来是不需要我再说明了。”
君立中气得音调都有点儿发抖了,“你、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偏偏他该死的说得对极了,若让那些原本就觊觎著君家家产的亲戚知道她是个女人的话,那也等於是辜负了娘的用意,而老头还在养病中,哪有余力应付接踵而来的麻烦……这种种影响,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伏龙微笑,“你若觉得是,那便是了。”
打他打不到;骂他,他也不痛不痒,君立中已经恼火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简直可恶、恶劣到极点!”
他哂然,“我这人也鲜少这么可恶呢!”只有对看得对眼的女人他才会如此,她以後会慢慢明白的。
君立中使劲儿一挣,摆脱了他的手,像防瘟疫似地退离他远远的,”你可以回去了!不送!”
“那么,我这一回去,明儿个你可会来找我?”
“你想得美!我可不是吃饱了撑著!”这么可恶的臭男人、男扮女装的怪男人,她还去瞧他做什么!?
“晴晴姑娘不是想知道我和信宏的关系?你都还没查清楚,这么快便要放弃,怎么对晴晴姑娘交代呢?”
“嗄?你怎会知道!”
“你说呢?”
君立中又火了,“少在那儿卖关子!你要说便说,不说便算了!”
“嗳……性子这么火爆,真怀疑你怎能在君家一混就是四年?”
火爆!?也不想想谁才是始作俑者!在君家,她向来是冷静自持出了名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伏龙的眼神又转变成无辜,“我做了什么吗?”
君立中不想再多费唇舌了,“我懒得跟你罗嗦,你现在就走!日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两不相干。”
伏龙压根儿没将她的话听进去,“既然你不来找我,那便换我来找你吧。明儿个见。”说完他便对她摆摆手,朝房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