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立即改口。“不,或许有吧。他伤害了我对别人的信任,后来我去求职的时候都特别小心,感觉不太对就宁可放弃。”她嘴角往上弯。“我也没让他好过,我在他脸上抓出四条血痕,他恐怕很难向他太太解释。早知道我就把指甲再留长一点。不过,我也牺牲了半个月的薪水,一跑出去就没有再回去。”
“小野猫。”他又侧头看婉婷。她失策的和他四目交接,浑浑噩噩地被他含笑的俊脸迷得失神。
“谁要追你可得小心了。”他说完在路边停下车。“我马上回来。”
他开门下车,走向提款机。
婉婷低头双掌掩面,好气自己控制不了一颗怀春少女般浮躁不安、骚动不已的心。拜托!她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以前她从来没有痴迷的感觉,挺理智的谈恋爱,为什么现在她跟黄明毅什么也不是,却神里神经的,一不小心就灵魂出窍似的,看他的笑容看到呆了?噢!她该怎么办?再不赶快治疗,下次她说不定会对着他流口水,而他可能以为她突然中风了。
怎么办?要如何阻绝、斩断、漠视、终结他的魅力,她才不会像个花痴?
他开车门,她来不及坐好。“怎么了?”
“没有。”她正襟危坐,赞美上帝创造人类时没把人脑造成透明的。他如果看得透她“怎么了”,那她一定要跑下车去找一辆砂石车来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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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黄明毅把一大叠钞票交给黄爷爷,随即走到院子去喂狗。
黄爷爷把钱往婉婷的怀里塞。“这些钱一部分给育德交补习费,其余的你们留着慢慢用,需要的话随时告诉黄爷爷。”
婉婷立时喉头梗塞。“黄爷爷,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
黄爷爷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黄爷爷不爱听那个,你们开开心心地收下,把这里当作你们的家,把黄爷爷当作是你们的爷爷,黄爷爷就会很高兴。”
“谢谢黄爷爷。”婉婷抱着钱向黄爷爷鞠躬。一旁的育德也学姐姐再谢一次。
二楼很安静,那三个女人显然都还在睡。
黄爷爷催明毅开车出发。但是车子才开出门,黄爷爷就说他不去动物园,他要去朋友家。婉婷与明毅同感错愕。
“我早上已经走了一个钟头,有点累,不想再走路。”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婉婷自责早上不该让黄爷爷走那么久的路,可是当时黄爷爷精神很好,她一时忘了黄爷爷有心脏病不能太累。
“没有,我好得很。我很久没去公园了,早上碰到以前每天一起练外丹功的老吴。你们去工厂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说他约了几个我也都认识的老朋友,要到他家唱卡拉OK、吃饭。”黄爷爷拍拍明毅的肩,手指着前方某户人家给他看。“呐,就是前面右转,门口摆一盆九重葛那一家。我们老年人有老年人的娱乐,你们年轻人结伴去玩。明毅,你要帮我好好的招待婉婷,带她去逛百货公司,买几件衣服给她,你先刷卡,我再把钱给你。钦,到了,到了。”
黄明毅一停下车,黄爷爷就打开车门下车。“婉婷,坐到前面来。你们不必来接我,我大约两、三点会回家睡午觉,走路回去才五分钟。”他边说边按吴家的电铃。
黄明毅下车跟来开门的吴先生寒喧几句,拜托他照顾爷爷,再问爷爷舌下含片有没有带?钥匙带了没?手机开机没……婉婷看得满感动的。她之前错怪他了,他其实很孝顺、很关心他爷爷。这样的男人教她如何能不喜欢他?
待黄明毅发动车子,她识相地说:“出了巷子请停车让我下去。”
“为什么?”
“我知道你很忙,不必为我浪费时间。我认识路,我会自己走路回去。”
“你回去后,安妮问你怎么没去动物园,你要如何回答?”
“嘎?喔,我一时忘了。钦……”
婉婷还在想,黄明毅已经把车子开出巷子,他继续往与家相反的方向开。
“呃……这附近有什么地方能让我逛一逛?你把我放在那里,等下我自己回去。”
“你会迷路。”
“不会,我很会认路。”
“等下如果家里还有人在,他们会质疑你怎么没有跟我在一起;如果没有人在,你没有钥匙可以开门。”
“嘎?”她蹙眉。“那……我等三点黄爷爷可能回去了再回家。”她低头看表,离三点大约还有五个钟头,这五个钟头她该如何打发?
“如果时间不凑巧,我爷爷可能还没回去,要是他已经回去在睡午觉,你按电铃会吵醒他。”他说的统统有道理,却令她火大,因为人家的脑筋转得比她快。
“你会不会上网?”
“会。”
“我要去公司一趟,你无聊的话,可以在公司上网。”
“好,我正想上网去查心脏病患者该注意什么、该吃什么。对了!停车、停车!我在附近找家网咖就好。”
他侧头瞟她一眼,把车开上一条高架道路。“你要去网咖吸二手烟?”
他说中她的要害。此时不劝他戒烟,更待何时?婉婷鼓起如簧之舌。
明毅没有注意听婉婷在说什么,抽烟之害他岂会不知?他注意的是她性感的嘴唇动个不停,每每勾引他的眼睛去瞄它一下,害他没办法专心开车。他最喜欢看她不肯认输,微嘟着嘴,双眸亮出战斗光采时的表情。那俏皮的魅力,真是凡人无法挡。
刚才车子开出家门后,爷爷才说他另有约会,明毅立即明白爷爷在打什么主意。换成其他时候,爷爷故意制造机会使他与一个女人单独相处,他会保持风度但心生不满。现在这个女人是婉婷,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非但不抗拒,反而感激爷爷识趣。
无庸置疑,他喜欢婉婷,喜欢她的程度似乎与时俱增。不过现在他还不想去想太多,顺其自然吧!婉婷还在适应环境,如果他一口就把她吃了,铁定会把她吓跑。
第四章
进了公司,黄明毅带婉婷稍微认识一下环境后,便将一张地图摊到会议室的桌上,指给她看公司和家的位置,并简述台北市的几个地标与几条主要道路。
“你要在台北生活一年,必须对台北市有点认识。出门伸手招计程车,或是打电话叫车都很方便,但你也不能当个对东西南北完全没概念的傻瓜。”
“我懂你的意思。”婉婷点头。“我如果不能独立,还需要别人照顾我,那我要怎么照顾黄爷爷?”
他笑得露齿。“孺子可教也。”
她白他一眼。“我不是孺子。”
“你每次瞪我,我都觉得你的爪子快抓到我脸上来了,小野猫。”他戏谑地笑着,眼神不仅带着调侃,还有别的,仿佛当她是只宠物猫。
“没那么严重。”婉婷莫名地有点腼腆,不禁开始后悔告诉他自己会被性骚扰的事。
黄明毅处理完事情后,带她去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用简餐。他显然是常客,咖啡厅的小姐认得他,也熟知他常吃什么。她们以狗仔队的眼光监视婉婷,聚在柜台后低声交头接耳,频频嫉妒又羡慕的目光射向婉婷,令她想气又想笑。
“看来你是她们眼中的黄金单身汉。”
“嗯?”他先是不解,随即了然地莞尔。“那是她们不了解我,其实我就像我同事说的,很无趣,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你还年轻嘛!趁年轻有干劲时拼事业也没错。”
“我爷爷没跟你说什么吗?”
“你指哪一方面?”
“他最大的心愿。”黄明毅隔桌直视着她,嘴角噙着耐人寻味的浅笑,像唯美爱情文艺片的男主角在魅惑女主角,害她脑中一片空白。
”呃……”她低头,手在桌下捏自己的大腿一把,有点痛,但总算能使她的神魂归位。“喔,对,他说他之所以愿意开刀,是希望能活到看你娶妻生子。”
他轻笑。“从我研究所毕业后,他大概已经对我念过上百次。有时候觉得很烦,每当他又开始念,我就找借口逃走。”
“老人家嘛!思想总是比较传统。等到你做爷爷,你也会那样唠叨。”
年轻的女服务生送餐来,对黄明毅露出甜甜的微笑。“黄先生,我们三个人在打赌,赌你今天是来加班,还是来约会的?”
他没有马上回答,神秘莫测地瞅着婉婷微笑,她被他看得心坎儿直抖。
“都有。”他说。
“嘎?那我们怎么分输赢?这位小姐是你的同事吗?”
“不是。我刚才请她陪我加班,等下我们……嗯,应该说现在,我们在约会了。”
吓!说得跟真的一样,而他居然能脸不红气不喘,还能保持迷人的微笑。
“喔,祝你们用餐愉快。”语气虽礼貌,却不掩脸上的失望。
女服务生走开后,婉婷才低声问:“你干么骗她?”
“我已经对安妮说我今天要带你出来玩,不如再利用你一下,赶走一些平常多多少少会骚扰我的苍蝇、蚊子。”他舀起一匙淋了牛肉酱汁的饭进嘴里咀嚼。
“你很可恶耶!居然把美少女们比喻成苍蝇、蚊子。人家对你的青睐和关爱,你应该视为莫大的荣幸。”
“我承认我二十岁的时候有点喜欢那种虚荣,现在我虚岁三十了,只想拼事业,不想浪费时间去应付苍蝇、蚊子。”
“那你也不该拿我当代罪羔羊。”
“你何‘罪’之有?”
“在那些认为你是黄金单身汉的女人眼中,我想必罪恶深重。”
他嘴角微扬。“你认为呢?”他虎视眈眈的觑着她,好似很在乎她的回答。
“我认为什么?”她被他看得心湖荡漾。他一向以这种眼光看女人吗?
“你认为我是黄金单身汉吗?”
“呃……”一下子回答不出来,婉婷拿面前的猪排出气,用力地切着。气自己如此不成熟、不理智、不世故,人家随便丢一句话过来,她就心律不整。
好不容易逼自己镇定下来,她淡淡地开口。“你当然是呀!年轻,多金、事业有成,人也长得不错。不过……”她暂停说话,先吃猪排。
“不过什么?”
哈哈!他沉不住气了!她应该多多使用这招。
“你是不是黄金单身汉不关我的事,以后请别害我再当代罪羔羊。”
“谎话已经说了,收不回来。你也答应过要帮我。”
“我只答应不管你和安妮的事,没有答应永无止境的帮你圆谎,任你利用。”
“假装是我女朋友,帮我挡掉一些无谓的困扰有那么痛苦吗?”汤匙握在手中,他一动也不动的等她回答,两眼牢盯着她,给她压力。
“我不喜欢说谎,我也不善于说谎。”她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那弄假成真好了。”他的笑有点不自然。
婉婷错愕地瞪他。“你开什么玩笑?”
他因她的反应苦笑。“要不是你刚才说我长得不错,我会怀疑我在你眼中是钟楼怪人。我的建议有那么可怕吗?”
她的心抖得像北风中的树叶,偏偏她还得镇静的、理性的,或者说很没人性的,把顷刻之间涨满胸口的一份狂喜压抑下去。
“我搞不懂你是什么心态。”她硬撑起仅余的理智,说得正气凛然。“你可以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但你不该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随便。”
“我……”他欲言又止,神色复杂,低下头静静地吃他的饭。
要不是此时此地不宜发锅,婉婷真想大吼,逼他说清楚讲朋白。莫名其妙地吹皱了人家的一池春水,旋即退开,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了无食欲,但为了找事做,不致呆呆坐着,她不得不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往嘴里塞。过了一会儿,她稍微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也许他只是一句无心的戏言,她却因为自己心虚、欲盖弥彰,便像只臭鼬鼠乱放臭气,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再来要讲什么?婉婷想了想,决定跟他开个玩笑打破僵局。她身体倾向前,拉近与他的距离,小小声,的问道:“喂!你是不是同性恋?”
黄明毅微愠地眯起眼睛瞅她。“桑、婉、婷。”他的语气警告意味浓厚。
她又不是被吓大的,这样就怕他了吗?她坐直,仪态优雅淑女地浅啜红茶,再“慈祥”地微笑。“别担心,我的嘴巴很紧,保证不会说出去,我发誓会帮你保守秘密。”
“我不是……”这次他不只微愠,已经是怒瞪她。
“我了解、我了解,”她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你当然不会承认,否则会造成你更大的困扰。”她好像有点玩过火了,因为他的十指弯起来,仿佛想扭断她的脖子,他的目光更是杀气腾腾。
婉婷对他笑,尽可能的妩媚,想抚平他的怒气,可是又很想继续玩下去,实在太好玩了!她无限同情般的看着他。“唉!黄爷爷要是知道了,不晓得会有多伤心。”
他的脸色变得真的有点可怕了,可能比当年被育德尿在腿上时还严重。可是下一瞬,他忽然笑了,对她勾了勾手指。
婉婷再次趋近他,等着听他的悄悄话。
“我需要验证一下。”
“嘎?”她没听懂。“验证什么?”
他的唇突击她的唇,太快了,她完全猝不及防。等她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他已经坐回去,犹如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张欣然微笑的脸远帅到没天理。
“我想,”他低声说着,头又靠过来,笑得好愉快。“再验证几次,我大概就能确定我是不是……”
婉婷霍然站起来,浑身的热血轰地冲上脑门。她恨透了自己如此迟钝,居然到此时才回神,急忙火烧屁股似的往外疾走,不理会他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她气、她怒、她恼、她火、她怒火中烧、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怒气冲天。他居然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夺走她的初吻,而且就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要回去!她要把时光转回去,回到那天晚上回家看到他的高级皮鞋时,立刻把它踢出去;看到那个卑鄙、无耻、脸皮厚到子弹打不透的无赖时,二话不说就把他踹出门。不!不!还要再往前转一点。当他到便利商店买烟时,她不仅不劝他少抽,还要怂恿他多抽。先生,买一条烟不够吧!买十条我自费奉送你一条。一次要抽三根哟!一天要抽三十次哟!才能早日抽到肺黑掉、拦掉、臭掉。
她想像过上百次,她的初吻将与心爱的阿那答,在浪漫旖旎的花前月下,含羞带怯,慢动作般的发生,没想到居然莫名其妙、毫无预警的,就在电光石火间被他抢走了,而且还有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