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本村?那个畜生、禽兽、不要脸的登徒子?落网了?一叠报纸递到她面前,斗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九职等公务更涉及贪污、强暴丑闻,罪证确凿,令晨移进法办
下方的照片中,林本村狰狞惊惶的面容,完全不复干日的风淀安逸。
“他是被抓了,报上说姓林的口口声声指称是有一群戴着面具的黑道份子陷害他,不过警察经由密报的消息深入调查,发现物证人证齐全,甚至还有录影带等影像证物,这次他可是插翅难逃了。”
“嗯……啊!对!对!”李翡崎只是支支吾吾地敷衍大妈。他所说的戴着面具的黑道份子,难道是指他们?
女同事们不再打扰她,继续专注在其他东家长西家短的讯息中。
出了这一桩大事,翡崎高昂的办公情绪跌入谷底,脑袋里只剩各种臆测不断地翻腾。
下班的音乐响起,草草地签了退,她步出办公厅侧门,一阵凉风迎面拂来,单薄的身子打了个寒颤,气温渐渐冷了起来。
外围长满不知名花草的墙边,身着休闲白衣黑色LEE牛仔裤的男子,肩挂一袭同色飞行夹克,潇洒地跨坐在七五O哈雷机车上,叼着一支烟,墨镜下的双眸瞧见了她,他抬起右臂朝她招招手。
刚刚才想着他,这会儿就出现在她面前,真好。
翡崎蹦蹦跳跳地走到他的眼前,轻装的育浩恒看来平易近人多了。
“我看到报上的消息了。你的车?”她喜欢哈雷事,一直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辆。
他把未抽完的烟熄掉,丢进路旁的垃圾筒中。“恶徒需要惩戒。车是石磬的,我拿法拉利和他交换一天。你说过你喜欢坐摩托车吹风。”
“嗯!”翡崎点点头。
这是件好事,虽然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但她希望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受害。
“上竹子湖吃山产好吗?顾道买些海芋给纤姨。”
他不愿多说,她能谅解。
商浩恒由挂在油箱上的背包中取出厚的绒呢外套,将有些寒意的翡崎扎实地包裹起来;宠爱地抚着她细致的长发。
“早晓天气很凉,要记得带件衣服。上车喽!”
有点烦人的商浩恒,关心她的商浩恒,疼惜她的商浩恒,这一星期来他所表现出的温情和怜爱大多太多……
哈雷飞也似地急驰在华灯初现的街道上。
翡崎坐在机车后座,双手紧紧接着前方的情人腰间,闭上双眼,感觉呼啸的风擦肩而过,和心中怦怦狂跳的韵动一起震撼着她。
***
“李翡崎,你混到哪里去了?给我滚出来!”踩着重重的脚步,尹襄婷不断打开及甩上一间间房门,一边恶声恶气地大肆嚷叫。
李翡崎由日光室探出头来打声招呼,“襄襄,在这里。”
尹大姑娘狠狠甩上最后一扇门,整幢别墅回响着房门哀嚎的声音。
翡崎专心地整理刚拿回来的海芋,修剪多余的枝条,再将大小适中的花朵放入半透明的大水晶瓶里,徐徐加入清澈的泉水。日光遍洒的室内,插着海芋的大瓶宛若玉雕的艺术品,闪闪明亮。
她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襄襄,你来得正好。你看花这样摆漂亮吗?”
显然翡崎姑娘完全无视于尹小姐的肝火已达爆炸之际。
“你、这、个、坏小孩!”这时尹襄婷的模样只能用“抓狂”二字形容,“昨晚可怜兮兮地在我身旁一哭二闹,找了一堆烂理由,硬是把我从实验室骗来别墅,这也就算了,一大早醒来,不见你鬼影,害我只好去找翔叔纤姨聊天,结果还被那对老情侣赶去庭园赏花扑蝶。你知不知道我放弃了快要完成的实验成果来陪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你一早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李翡崎信步走到襄婷眼前,轻轻拍着她那美艳的脸蛋,顺道再捏个两下。哇,触感真好。
“我们将近一个月没聚聚了,妈咪也想你想得天天挂在我老爸的耳边念,结果我还得千拜托万拜托,才请到您光顾寒舍,怎么说是骗你呢?昨天陪你聊到凌晨三点才睡,自个儿起太晚,还怪我不见了,我只不过去买束花而已,恶人先告状;还有,忘了提醒你,千万不要去打搅我爸妈谈情说爱,会被轰出去是理所当然的下场,别太难过。”
昨晚陪襄襄在客房就寝,天还投亮就被不甘寂寞的商浩恒偷偷潜入房,把她叫醒,带她上大屯山顶看日出。
他怀抱着她坐在草地上,一起迎接绚丽的晨曦。这是一向不惯早起的翡崎看到的第一次日出。
“这是第一次吧?你的第一次,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我希望都能属于我。”商浩恒在太阳升起的一刹那,深情地在她耳边低语。
情人的话语,是甜蜜的,是动人的,是沁人心底的迷醉。
“你又在发呆了,和纤姨一模一样。”襄婷暗叹着。
这两个女人都沉浸在浓浓的爱河中,一发起愣来天打雷劈不为所动,这会儿就算是踹她两脚,打她两掌,恐怕她还是一副着迷的神情。只好等她自个儿清醒吧!
李翡崎慢慢自思绪中醒来,眼前所见是满脸无奈的襄襄。
“襄襄,怎么了?一张苦瓜脸。”
“算了,没事,没事。”
很快地,尹襄婷提振被好友忽略的心情,想找点乐于,一报早上被抛弃之仇。“喂,女人,情场得意哦!商浩恒把你宠上天了。”
李翡崎只是笑眯咪的,不多作辩解。
“默认了?崎崎,你和他makelove了?他强不强呀?”垂涎的奸笑挂在襄婷的脸上,邪恶的模样像正对清纯小雏妓待价而沽的皮条客。
“襄襄!”面对百无禁忌的好友,翡畸想不脸红都难。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翡畸知晓,撒开优异的学业不谈,大学之前的襄婷过的是大风大浪的日子。
如今平凡度日的她,当年却是道上有名的大妹头头。逞凶斗狠,大玩禁忌游戏的日子只能用“放浪形骸”四个字来形容。这般的生活直到某件严重的意外发生,才使她悬崖勒马,从此金盆洗手。她重拾书本,多花了两年的时光,补回荒废巳久的课业。所以,同年获得硕士的两人,尹襄婷比应届的她大了两岁。
尽管尹襄婷目前过着清修般的自律生活,但单凭以往对男女情欲的经验和历练,她的知识仍足以荣登教授级。
“两情相悦时,男欢女爱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而且已经是成年人了,凡事只要敢做敢当,不害人,有什么不可以?”襄婷大方地说出心中的想法。翡崎最欣赏好友的一点便是她爽朗直率的性格。
“你们真的做了?”
翡崎勇敢地点点头,看着襄婷的神情由谨慎转为松懈再变为窃笑。
“他很行对不对?恭喜恭喜、贺喜贺喜,捡到一个身经百战的情人,可以把你伺候得欲死欲仙,省得两个人在床上还得伤脑筋要怎么做才好。”
翡崎收回之前对好友的评价。
尹襄婷的直爽固然是好,有时却露骨得要死,就像现在一样,总是弄得她百口莫辩,不知所措。
她索性闭嘴让襄婷取笑个痛快。
“喂!开口说话啊,我是在和你聊天,又不是一个人在唱歌仔戏。”
“话都被你抢完了,我要说什么?”翡崎喊冤。
“说说你们在床上做些什么啊!”尹襄婷一副遇到大笨蛋的样子。“什么姿势,什么动作,这些资料可以提供我日后实验参考。”
“你是在做动物学研究还是人类性行为研究?”还日后参考,这姑娘的道行比她高太多了,根本轮不到初尝禁果的小女人来教“黄”后级的人物何谓床上运动。
“抱歉,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我顶多把实验材料资格放宽点。”襄婷正经八百地生在椅上,似乎打算一闻其详。
她还真的要听!?翡崎差点跌下座椅,这种关起门来的私事怎么能公开讨沦,太、太、太暖昧了。
一阵好笑声突如面至,李翡崎望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友,心里有谱,可恶,被她拐了!
襄婷足足花了十分钟还止不住笑意。“唉哟!我、我肚子好痛,太、太好玩了,你那个样子,活像我逼你实地操练似的,哈哈哈!”尹大小姐话未说完,又继续笑个不停。
“笑!笑!笑死算了,然后把你用草席捆一捆,直接丢到面天池里喂锦鲤。”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得请石磬来一趟,理由是急救一位笑到休克兼下巴脱臼的笨查某。
“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别、别生气。”口说不笑,结果襄婷还是瘫在日光室的地板上,看样子短时间是不可能复原的。
翡崎捧起海芋花瓶,迳自走出日光室。待她空手再回到房里,尹大姑娘已然重整仪容,端坐在木摇椅上。
“崎崎,来,陪我说话。”
“不要。”
“别这么小家子气,早上你放我鸽子,刚刚我嘲笑回来,这笔帐是扯平了,还记仇啊?”
翡崎瞪了襄婷两眼,决定不和T大博士班高材生计较,省得细胞死得更多更冤枉。
“我说真的,商浩恒表现怎么样?”
“就如你所讲的,情场老手,你想会差吗?”反正丢脸丢光了,翡崎也就大方招供。
“看来也不需半仙我提供什么建议了,你的男人早就做好一切该做的事喽!”
翡崎眉宇间爬上一抹异样的情墙。“他是我的男人吗?”
“为什么不是?你们床也上了,爱也做了,不是你的男人是什么?”襄婷明确地指出他们的现况。
翡崎不语,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像是甜蜜爱恋的女子。襄婷暗地轻喊不妙。“崎崎?”
李翡崎依然沉默。
她搬进他的公寓同住已有一个月,一个两人的小天地,与世隔绝。他们的世界里,有书本、音乐、电脑、城市美丽的景致,情人之间的谈天和越臻美好的两性关系。
好比昨夜,他们两个你天真的小孩般,一起裹在一件白色大床单里,窝在明亮月光照耀的阳台上看夜景。她光裸细滑的背脊紧贴着他温暖结实的胸膛,小麻雀般地向他诉说以前的事情,她曾过的生活,她的梦想。他抓住每个小细节,不停地发问,钜坩靡遗,仿佛要将她的一切全部烙印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这段日于是如此的浪漫,美好得令她眷恋不巳,却也好得让她觉得是插虚幻。
“他爱你吗?”尹襄婷问道。
“我不知道,他没说过。”商浩恒不曾说过“我爱你”的话语。对她而育,这三个宇代表永远的承诺和无尽的爱。
“那,你爱他吗?”
是……或不是……?李翡崎紧咬着下唇,不知谈如何回答,心慌且意乱。他像是她的兄长、她的长辈、她的情人。她爱浩恒吗?真的能爱他吗?
翡崎的寂静,使襄婷不停地在心里叹气。明明是深陷情网,她却还懵懵懂懂地,真是苦了爱惨她的商大帅哥。
“没错,他是还没开口告白那梦幻般的三个宇,但是傲天盟的人、傲翔的员工、翔叔、纤姨,乃至于她这个忙得一个月才见一次面的朋友闭着眼都感觉得出来,纵横黑道及商界的冷面少主的心早巳一位独立且纯真的女子收服了。
他迷恋着她,不断地追随着她,他几乎是把这个女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但又给了自由的空间任她发展。他只是将自己融人她的生活之中,而不去改变成干涉她的世界。
分明是一位占有欲强、企图心旺盛的男人,他怎么能情愿这般改变自身去对待一个女人?
襄婷不禁对育浩恒佩服得五体投地。原先她以为在这场玫瑰战争中,她的挚友会是弱势的一方,没想到短短半年,情势变化得如此离奇,反倒是商大帅哥居于劣势了。
他会是翡崎的好情人和好丈夫。
襄婷心中早生一计,轻轻按下预藏在外套内的迷你录音机。“崎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唯今之计,只有逼出翡崎内心的真正想法。尹襄婷了解她的心结,此结不解,商浩恒恐怕难以正身。
翡崎颔首。
“你究竟爱的是他,还是把他当做你父亲的影子?”
原本低下头的翡崎刹那间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看着发问的人儿,红润的脸转为骇入的苍白。
“大学时的你拒绝所有同龄男子的追求,昭告天下李大校花心目中男友的资格:成热、稳重、内敛、睿智,还要有一颗刚强中带着温柔的心。只要在你身边久一点就会明白,你所,提出来的条件,根本是你父亲的蓝图。翡崎,你有很强烈的恋父情结。”
翡崎傻了,她从不曾去分析自己的情感,不敢田对内心深处的真情为何,她只是无意识地摇头。
“商浩恒和你父亲是同类型的人。他多金、英俊,没有年轻人的急躁好功,所拥有的是王者的气度和淬炼出的沉静干练,他几乎是从翔叔年轻时的模子刻出来的,我无法排除你是因为他像你父亲而爱上他的可能性,更甚者,你或许是希望从他那儿获得如父亲般的眷爱来弥补儿时的遗憾。翡崎,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对待这段情感?”
襄婷的话像利矢般箭箭刺中她的痛处,泪水模糊了眼眸,涌溢面出,沿着精致的轮廓滴在她的手背上。
尹襄婷十分清楚翡崎的挣扎,但是巳经走到这个地步,她不能放弃。再一个当头棒喝,谜底就能揭晓。
“崎崎,你爱的是商浩恒还是一个类似父亲的影子?”
翡崎转过脸去,迳自看着宙外片片垂在树梢上的阳光。
襄婷缄口,等着她的答案。
两个女子一人盘坐一张摇椅,轻轻地摇晃,安静的日光室中有着箭在弦上的紧张气息。
却没有人注意到轻掩的门外住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许久许久,一声轻微的叹息溢唇面出。
“一个父亲的影子……”
襄婷愣得小嘴微开。怎么会是这个答案?口袋里的录音机吓得差点滑出,襄婷赶紧将它摆正。
门外的人仿佛得到想知道的,像来时般静悄悄地离去了。
突然间,翡崎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倒,笑得珠泪四溅,襄婷不知她在笑些什么,只是她的笑容如此真,如此甜,让襄婷板着的一张苦脸也跟着微笑开来。
翡崎跳下摇椅,疯狂地抱住襄婷,长发飘逸头不停蹭进她的怀中。
“我真的知道了,我真的懂了,我爱的是他,那个叫商浩恒的男人,不为什么,我就是爱他。我爱他,襄襄,听到了没,我爱他!”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情,最真的意,她终于寻到她一生一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