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工商界,同属杰出华裔的“风”及“云”两大集团的争霸愈来愈白热化。
各家报纸、财经杂志莫不盯牢两家公司势力消长,商界人士社交的话题也多绕著顾常风和云亦翔的种种小动作上。
白领聚集的酒馆,高级商务餐厅及高尔夫球场里,窜来散去全是云亦翔所属的投资 并购公司,已经大量买进顾常风所创立的“顾捷集团”股票的消息。
再过不了多久,顾捷就要变成历史名词!
顾常风在美叱吒风云多年,却因经营方法不能赶上潮流而使获利渐低,企业体系慢 慢萎缩,在竞争激烈的时代,被拥有高科技的强者公司吞并已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此刻,他焦虑不安地在比佛利山的豪宅书房中踱步,手持话筒高谈阔论,他的声音 因激动而愈来愈高。
“亦翔,你不能见死不救!看在过去我和你父亲的深厚交情上,帮我一把。”
高高在上的顾常风,没想到自己会有向晚辈恳求的一天。
他苦苦哀求曾经受他拉拔的晚辈——云亦翔,求他停止收购顾捷的股票,留顾捷一 条生路。
“顾大哥,您知道我做生意从来不带私人感情,据投公司给我的资料,您公司的体系愈来愈弱,就算我不买,也会被别人买去!与其把您毕生心血交给别人,不如交给我 ,您说是吗?”
听著云亦翔冷冷不带感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顾常风长叹了口气,说:“亦翔 ,可怜可怜你大哥吧?顾捷是我的命,没了它,我活著还有什么意义?”
“不会吧?!顾大哥,您现在是用性命威胁我吗?”云亦翔冷讽笑道:“您别又来 了!
这种女人家的把戏,您还是别尝试吧!”
“亦翔,算大哥求你行不行?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你……”
顾常风说著说著,竟流下伤心绝望的眼泪。
云亦翔的无血无泪、心狠手辣他早见识过,没想到的是,当年他顺手拉了一把还不到二十五岁的云亦翔,救回岌岌可危的“台云集团”,眼前恩人有难,他竟见死不救?!想到自己居然要败在如此一个背信忘义的晚辈手上,怎能不痛心?
“不瞒您说,我的营运计划全看专业幕僚的分析,绝无掺入私人恩怨。顾大哥,您就看开些!等我完成并购,我会安排最高的职务、最高的薪酬给您,我保证您的生活可以过得和现在一模一样!”
云亦翔耐著性子解说,实在不大能忍受顾老的固执不知变通,若非他个性如此,顾 捷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不!不可以!亦翔,我救过你的台云,你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
“我想过,惟有这个办法才对顾捷最好……”
云亦翔百份之百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顾捷集团是我顾常风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走!谁都不能!”
顾常风激动地对话筒大吼,他不能让别人夺去他的命脉、他一生的心血!
过度的忿怒、焦躁一起涌上,让他原本就居高不下的血压再往上狂飙!
“冷静点!顾大哥,动怒只会伤身,解决不了问题!”
“你死咬著我的顾捷不放手,叫我怎么冷静?我死也、不、呃……”
终于,他的脑血管承受不了高压而爆裂……很快地,他虚软的身子摇摇欲坠,逐渐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最后,顾常风“碰”地应声倒下。
“爸爸!您怎么了?爸爸?”
匡当!
端著茶水进来的顾妧妧看到父亲躺在地上,涨红脸、不住抽搐,吓得摔了杯子,手脚发软!
“快来人啊!爸爸昏倒了!凌姨!阿福!快来啊!”她拚命呼叫。
不一会儿,家里的成员,除了继母——吕凌,都奔到书房;阿福立即拿起电话求救 ,安慰道:“老爷,您撑住啊!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顾常风微弱的喊著宝贝女儿。
见到父亲尚有意识,她激动扑向前,一把抱住。“爸!爸!您撑著点,马上就送您 到医院啊!”
顾常风很困难地用力呼吸,断断续续道:“……,答应……爸、爸,保住……顾捷,保住顾捷啊……”
“爸,顾捷怎么了?公司的事我都不知道啊!爸爸,别担心……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她紧拥父亲,泪涟涟的急喊:“阿福,电话打了没?太太去哪里了啊?天!谁来帮我……爸爸,振作点!”
顾妧妧从来不过问父亲公司的事,她只热爱舞蹈,眼里脑里全是舞蹈,连外头虎视眈眈 的敌人要吃掉顾捷,她都一无所知!
“顾……捷,不、可、失、去——记住啊!”
说完这最后一句遗言,顾常风偏头一侧——断气了……“爸!爸!您醒醒啊!爸… …”她不敢置信地摇晃父亲失去生命的躯体。
可是,他依然毫无反应,温热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任她叫哑了嗓子,父亲都醒不 过来。
父亲过世了,永远也不会醒来了……顾妧妧脑海闪过这惊人的念头!
突然,一个冷颤,她眼前一片黑……悲恸地昏去。
???
“是谁?是谁逼死我爸爸?杜叔叔!你告诉我!”
才苏醒,顾妧妧从病床翻滚而下,尖声喊叫。
“大小姐,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啊!”
顾妧妧家的法律顾问,也是父亲的多年好友——杜正德钳制她激动挥舞的双手,硬将她放回床上,劝道:“顾老,是……死于脑溢血,警方验过尸,已确定死因,没有人逼死他。你别胡思乱想,要好好保重身体,来,躺好。”
“有!我知道有人!我听到他讲电话讲得好生气,好生气……他是气过头才会脑溢血——杜叔叔,帮我查查那个人是谁?我要知道是谁?求你!求求……你,呜……爸爸,你怎么忍心丢下我……”
顾妧妧黑瀑般的长发飞散,双唇毫无血色,眼睛哭得红肿,原本的花样年华、青春美丽于一夜间褪色!
她心神俱毁,怎么也不能接受爱她、疼她的父亲居然毫无预警去世了!
“嘘!你小声一点儿好不好?这可不是家里,大喊大叫像话吗?”
“你还有脸凶我!”
顾妧妧恶狠狠的瞪著丝毫不见丧夫之痛的继母——吕凌,怒不可遏大骂出口:“你说!昨晚你去哪里?为什么连爸爸这么危急,居然都不在他身边!你是他的老婆呐,你 心里到底有没有爸爸的存在?”
“哟!教训起老娘来了?你算哪根葱啊?!我告诉你,昨晚我去余太太家打牌了! 怎样,你满意吗?”
吕凌拉皮又隆鼻的俗丽五官,夸张地挤弄著。“唉!我也很想给老头子送终啊,他娶我不也就是这个目的吗?谁教他那么会挑时间,我也没办法!”
认识顾家的朋友都认为,顾常风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娶了吕凌做继室,她出身低、教养差,除了花钱打扮、吃喝赌乐,其他一概不会,连心爱的独生女都不曾花过心思关心、照顾过!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会遭天打雷劈!你——我呸!”
顾妧妧气得几乎想跳下床甩她几巴掌!
“你给我闭嘴!”吕凌先发制人的冲向顾妧妧,一把揪住她衣领。“你这个目中无人的 死丫头!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否则——”
她画满色彩的眼睛迸发恶光!
“否则怎样?我姓顾妧妧,顾家的合法继承人,你才给我客气点!别忘了,你的三餐还 得看我要不要奉养你呢!”顾妧妧不甘示弱地回嘴。
“不知死活的丫头!顾捷——老早就没你的份儿啦!”
“没我的份儿?什么意思?”顾妧妧一时反应不过来。
“咳!顾夫人!”站在一边的杜正德紧张的制止吕凌。“在公众场合,不要提这件事!”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杜叔叔,她在胡说什么?”
她脸色由白转青,不敢想顾捷是否有危机?
父亲临死的交付,她牢记在心底,就算拼掉命也要保住顾捷。
“小姐,你别担心!关于遗产问题,我一定妥善处理,绝不辜负顾老的托付。”
杜正德向吕凌猛使眼色,他的眼眸深不可测,转动著诡谲神色。
顾妧妧愈看心愈慌,不放心又问:“杜叔叔,你老实说,公司发生了什么问题吗?你好 像很紧张的样子?”
“没事!没事!大小姐请放心!”
此时,医院护士来巡房,他随即转向护士说:“顾小姐一直睡不好,麻烦你帮她打一针,让她好睡一点。”
“不!我不要睡!我想去看爸爸,让我再去看爸爸一眼,我不睡……”
不管她的喊叫挣扎,护士非常尽忠职守地为她注射。
她的意识慢慢模糊,迷恍中,似乎听到杜叔叔低沉的嗓音说:“……沉住气,让她知道的愈少愈好!”
然后,是吕凌怎么也放不低的大嗓门传入她耳际。
“你就应该清楚告诉她,害他老爸脑中风的是台云的云亦翔,省得她一睁眼就喊爹叫娘,吵死了!万一怀疑到我们身上……”
台云?云亦翔?
谁啊?她以残存的清醒思考著。
不行!好吃力,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随即她眼前愈来愈黑,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小、变弱……
第一章
美国南加州一所知名的舞蹈艺术学校外,长发飘逸的少女独自拖著步伐缓缓而行。
“唉哟!痛死我了!死阿福,到现在还不来?啊!好痛……再不来,我的腿铁定要废了!”
年轻女孩身穿浅蓝T恤,深色韵律裤,雪白肌肤透露青春飞扬的美丽,她不住停下 脚步,痛苦地抚摸受伤的脚踝,抱怨连连。
“这脚也太不争气了!什么时候不好痛,偏偏在公演的前一个月痛,这下子娄托斯基一定不会让我上台了!”
“不行!我一定要上台,我一定要成功!成功给天上的爸爸看!”
她旁若无人,懊恼地喃喃自语,安抚难耐的疼痛,完全没有发觉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双锐目正盯著她。
那是名将车停在加油站的俊美男子,他无意间发现了她独特的瑰丽,于是不自觉将眼光盯在她丽颜上蹙拢的眉尖,心中暗想:这女孩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妥!
不知什么原因,一向坚如钢铁的男人心,竟于此刻变得温软?莫名的一股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移动脚步,慢慢看清楚她痛得几乎扭在一团的清秀五官,那双澄明眼睛不住望向四方,而来往车辆众多,各自飞驰,没一部肯放慢速度。
似乎,她所等待属于自己的那部车,到现在还没来。
“噢!天!痛死我了!阿福到底哪里去啦?”
她不由自主地低哮,而脚下的痛楚持续扩大,似乎是在对她抗议。
脚伤,是几年前练舞时受伤的,顾妧妧已习惯它的时好时坏,只是,这阵子操练过甚而 导致现在的状况更糟。事实上是她忽略了爱惜身体,早在几天前它就开始疼痛发作,她 却因不想错过著名的俄籍芭蕾舞大师——娄托斯基的课而苦苦硬撑。
结果,早上的例行练舞,一个高难度跳跃旋转时——喀!
脚踝凄冽的哀号……她跌落地板,痛得流下眼泪,巴不得把整只痛脚切掉。
“怎么了?顾妧妧,脚踝旧伤又发作了?”
同是华裔的同学关影吃力的扶起她。“我看你这脚不能再拖了,我陪你去看医生! ”
“不……不行!公演就要到了,我要继续练。”
她坚持站稳,却忍不住痛而踉跄坐倒。
“看看,还想练?你现在连站都有问题了,再不管它,难不成想当世界上第一个独 脚芭蕾舞者吗?”
关影说得也有道理,但她还是犹豫。
“如果你陪我去,那你也不能练了啊!过两天,娄托斯基要测验,不过的话就上不 了公演台,我不想耽误你。”
“也对!”关影想到自己也极需加强练习,点点头道:“我的根基没你厚,是应该 要多加强,那——我去帮你打电话给阿福,要他来载你去祈医师那里,我继续练舞。可 以吧?”
关影扶著她到校门外的大停车场去等司机来接,也不知是没连络好,还是阿福被什么事耽搁,顾妧妧在太阳底下坐了半天,居然没见到人!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这样没头没脑的等下去,搞不好天黑也等不到人,用膝盖想也知道,阿福肯定被凌 姨支使去做别的事了,也惟有她顾夫人撑腰,阿福才敢不把自己这个顾家小姐放在眼里 。
她吃力的站起来,痛楚即刻传遍全身,她咬牙撑住,喃喃自语:“走到校园公车站 不过百来步距离,不如自己搭车到祈医师那里,可能比等阿福来还快些。”
她用尽力气拖著步伐,满头大汗也才走不到十步。
顾妧妧看著可望却“不易”及的公车站,勉力再移动……每移一小步,灼痛便加添几分 。
“小姐!你怎么了?需要我帮你吗?”
很悦耳动听的美语口腔!那种会让人与帅哥联想在一起的好听声音!
通常,俊美的男人都有迷人的嗓音,而这两者对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她有些提防地向声音来源一瞥。
果然,一张极英俊的面孔,从银黑色积架新款房车内探出,短短黑发梳理得十分性 格油亮,高挺鼻梁,配上薄而性感的唇更添男性魅力!
虽有一只名贵的GUCCI墨镜遮住他的瞳眸,顾妧妧仍可感受那如鹰锐利的眼神正仔细打 量著自己。
顾妧妧立即端起举凡绝色美女都有的防御系统,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基于过去太多不愉快的经验,她一向在陌生男人面前扮演“宫泽不理会”。
“小姐,你需要帮忙吗?看你的脚受伤了,这样勉强走会很痛的!”这次说的是标准的国语。
怪怪!字正腔圆地活像打从北京来的。而她仍旧漠然!以亮晶晶的美眸睨视打量他——外表上看得出来这男人卓尔不凡,不似好事登徒子,眉宇间散发的精锐,有统御众 人的王者傲倨,凛凛展露威风;不可否认,他是足以令女人们著迷的男人!
在女孩打量自己的同时,他精明的目光也在她美丽绝伦的脸上流连打转。
“你到底听得懂哪国话?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帮忙?想去哪里,我送你……”他尝试用日语问。
嗯,真的很帅,很迷人,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顾妧妧在心里客观的给予高度评分,然而即使她一向对高大朗俊的男子倾心,但此时内心仍存在怀疑——毕竟这年头,坏人脸上可不会有明显标记!
为确保安全,她继续地面无表情,当作没听见,拖著吃力步伐向前走。
她的淡漠让云亦翔好奇,甚至有些恼怒。哇!这小妮子是怎么回事?眼睛长在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