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一怔，菱唇缓缓扬起一抹柔美笑意。
她动手自壶中倒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
“焰，喝茶。”
独孤焰只是看着她，并不伸手去接。
莫然会意，捧着茶杯在唇边呵去热气，再温柔地凑近他的唇，服侍他喝茶。
啜着热茶的同时，独孤焰自热气氤氲中看着她的殊绝容颜。
她那白皙、近乎透明的容颜上，竟嵌着那样灿烂黑亮的大眼，那澄澈的目光是那样单纯、无邪，让他总有种想破坏她纯净的冲动。
这是为什么呢？
在几经思虑后，他赫然惊觉，一身邪恶、放荡的他，根本配不上如此纯净无邪的她。
他无法忍受自己有这种莫名的感觉，是以他执意毁了她的纯净，让她不再显得那样高不可攀。
他要将她自高高的云端拉下，让她与他一样污浊、邪恶。
莫然被他那双灼热的眸子看得十分不自在，她收回他喝完的茶杯，无措的她，不知该将眼光看向何处才是。
良久，感受到他慑人眼光不变，且益显凌厉，莫然不自觉地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让自己的目光对上他。
她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她更想知道，他究竟是以何种眼光看她。
不料，她才一抬头，他却在同时敛去他凌厉的眼神，瞬间回复平常他那一贯的邪魅。
“焰，我能问你，咱们要上哪儿去吗？”莫然在心中轻叹口气，知道他无意让她窥探他的内心，她只得放弃。
“蝶苑山庄。”独孤焰一笑，难得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莫然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她的心忽地掠过一抹寒意。
她没听过这山庄，可她心中却对这山庄有着极深的排斥感。
她甚至开始后悔开口求他带她出门。
“怎么不问问我，那是什么地方呢？”独孤焰又是邪肆一笑。
“我不想知道。”莫然别过脸不去看他。
“你难道不好奇？”独孤焰伸手扳过她的肩，执意要她面对他。
“不。”在这狭小的空间，她根本无处可躲。
“只要我想说，由不得你不听。”他大手一揽，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坐在他腿上。
莫然紧咬唇瓣，双眸不由自主地对上他慑人的黑眸。
“蝶苑山庄里住着位绝色美女，此刻，她正翘首盼望着我前去抚慰她那颗寂寞的心。”独孤焰勾起她的下颚，朝她恶意一笑，“像这样的山庄、别苑，我所拥有的不知凡几，你可有兴趣随我一一瞧瞧去？”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从他口中听见这残酷的事实，仍教她脸色惨白心痛不已。她不明白他怎能如此残忍、毫不在乎地伤害她？难道他真以为她的心是铁打的吗？
“后悔了吗？这可是你自找的。”独孤焰将她痛苦的表情全看在眼底，他丝毫不觉得心疼，反而感到十分开心。
她表现得这么在乎他，他怎么会不开心？而且她越是在意他，他越是得意万分。
“是，我是后悔了。”莫然惨白着脸朝他开口。“我能求你让我回冷枫别院吗？”
“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他轻笑了声，揽住她纤腰的手缓缓加重力道，“你还是乖乖跟我到蝶苑山庄，虽然昭雪长得也不差，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一个。”
莫然紧咬唇瓣，紧握双拳，仿佛这么做才能阻止心痛继续蔓延。
她很想告诉他，她不想做他最喜欢的一个，她只想做他惟一的女人。
只是，他根本不会将她的话给听进去，相反的，他只会更加厌恶她罢了！
不!她不想令他讨厌自己，她更不想他赶走自己。
凝望着她那双饱含无限委屈、伤心的眼眸，独孤焰不禁为这样一双眸子心动。
“那么多女人当中，你无疑是最吸引我的一个。”他炙热的唇不断在她嫩滑的脸颊上轻吮，感受她那如丝缎般的柔滑触感。
他的话，却只是加深了莫然心中的悲哀。
她伸手紧紧拥住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代价，可是她已付出她整个人、整个心，却依然得不到他的爱！
难道她付出的还不够多？
这个问题，即使穷尽她这一生，只怕也得不到答案！
第五章
赶了一整天的路，他们终于来到蝶苑山庄。
这时，天色已渐昏暗，就如同莫然的心，早已跌入黑暗深渊，再无一丝明亮。
才刚踏进山庄，就见陆高恭迎而来，莫然一惊，抬头便对上独孤焰那深邃黯沉的黑瞳，此刻他虽面无表情，可她就是看出他眼底那嘲讽的笑意。
她知道那笑代表着什么意思，而他这一笑，却也令她原本惊慌无措的心，渐渐沉稳下来。
她与陆高之间清清白白，又何须介意独孤焰看她的目光。
她越是介意，只怕他的怀疑也越深。
她深吸口气，清澄的眸中再无一丝惧意，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表情、眼神，全教独孤焰看在眼里，而他深邃的眼，在看见她眼中显露的坚强时，变得更为深幽难测。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见这抹坚强，而他也很想知道，她究竟能维持多久？
“少主、莫姑娘！”陆高全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举曾为莫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此时的他，为着能够再见到她而高兴不已。
独孤焰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而莫然则是坦荡荡地朝他微微颔首。
这时，陆高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名艳丽女子越过陆高，神态傲然地站在独孤焰面前。
“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我？”女子娇喧地直视独孤焰，恣态之高，完全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
“你在怪我？”独孤焰一笑，大手一捞便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我的爷，昭雪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怪您啊！”古昭雪娇笑一声，整个身子更往他怀里靠。
他俩如此旁若无人的调笑，看得莫然整张小脸惨白无血色，偏偏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独孤焰无情地伤害她。
她原本早有心理准备的，怎知，当他真的当她的面搂着其他女人时，她的心依旧无法承受呵！
她的心痛得几乎让她流出泪来，可她却死命地忍着，只因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
“咦！这女人是谁？该不会又是您的新欢吧！”古昭雪早在莫然进门前，便已注意到她，而她也存心忽视她，直到她露出这痛苦的表情，她妒恨的心这才得到些许快感。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独孤焰斜睨了莫然一眼，双手仍环抱着古昭雪不放。
“爷，您真坏，来我这儿为什么还带着别的女人？难道您嫌我服侍得不好，满足不了您吗？”古昭雪伸出纤细手指在他深刻的轮廓上轻抚着，那柔媚的语调隐含大胆的暗示。
这话听得莫然的心又是狠狠一痛，绝丽的容颜显得更是苍白。
陆高看着她闪现痛楚的眼神，心里是那么的不舍，可偏偏他什么事也不能做。
为此，他的心不免有些怨怪独孤焰，他明明知道莫然是那么纯真、美好，根本不是其他女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可风流成性的独孤焰，却始终没有对她另眼相看，每每让他在心里为莫然大抱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独孤焰看了莫然一眼，似很满意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执意要跟，我也由着她，你就当她不存在，专心伺候我一人就是。”独孤焰邪邪一笑，他相信莫然眼中的坚强维持不了多久。
莫然瘦弱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这么伤人呢？
陆高见状，直觉地伸出手便想扶住她那柔弱身躯，可一道冷冽寒光却令他硬生生收回了手。
他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何人所发出的凌厉目光，他知道即使是独孤焰厌烦、不要的女人，他也绝不让别的男人碰，更何况是莫然。
一个比其他女人更美、更吸引人的女子！
“爷，您能告诉我，您究竟还有多少女人吗？”古昭雪娇声问道。
这问题她已藏在心中很久，明知道答案会令她心碎，可如今有个女人陪她，她亦好过些。
独孤焰抬头看了莫然一眼，看出她眼中明显的抗拒，她不想知道答案，如此一来，他却偏偏想让她知道。
“我无法回答你这问题。”他闲闲一笑。
“这是为什么？”古昭雪秀眉微蹙，急切的双眸闪着非知道答案不可的光芒。
“因为我的女人多到我也数不清，这教我如何给你个答案。”
这下，就连古昭雪也同样惨白了脸，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莫然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一句话，她紧握双拳，握得指关节全泛白，可她仍阻止不了那窜入骨髓的冷意在身体里面流窜。
“怎么不说话？我美丽的雪儿。”独孤焰邪佞地轻啄了下古昭雪的唇。
不管他的举动是无心亦或有意，莫然确实又被他这举动伤着了心，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同其他女人亲热！
莫然别过脸，艰难地开口：
“我累了，有我可以休息的地方吗？”
“陆高。”独孤焰这回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向一旁同样默然无语的陆高说道：
“带她到幽兰房去。”
“是。”陆高恨不得马上带她离开这令她心痛的地方，“莫姑娘，请随我来。”
莫然再不看他俩一眼，快步随着陆高一同离去。
独孤焰紧抱着古昭雪柔软的身躯，看着莫然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他那双勾魅人心的黑瞳亦散发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眼见他彷若失了神，为占有他全部心思，古昭雪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将唇用力印上了他，滑溜的小舌亦充满挑逗地直探人他口中。
在她面前，她不许他的心还想着别的女人。
她大胆火热的举动的确勾回了他全部的心思。独孤焰邪肆一笑，如她所愿狠狠地反吻住她。
???
秋风萧瑟，在幽暗的夜里更显冷冽。
独孤焰静静站立在庭院中，白色衣袂在风中翻飞，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更显得孤寂傲然。
“陆高。”独孤焰头也没回，冷冷地开口。
就见黑暗中走出陆高的身影。
“少主。”
“我要你调查的事，如今办得如何？”独孤焰仍是一动也不动，冷然的声调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关于杭州龙凤酒楼等十家被下毒嫁祸一案，属下至今仍查无头绪，还请少主恕罪。”说话的同时，陆高已然跪在他面前等着领罪。
“哦！事发至今已有十日，你居然毫无所获？”独孤焰眉一挑，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说，我是该怪你无能，还是该佩服那人手段高明？”
想他名下产业几乎遍布天下，如今，连续几家酒楼却被人下毒坏了生意，他不在乎损失了多少银两，他在乎的是，究竟是谁在暗中同他作对？
他不管对方的目的何在，既然有胆惹他，就该有心理准备等着接受他的反噬。
不管是谁，他绝对会让他后悔惹到他！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少主责罚。”没能完成少主交代的任务，陆高心甘情愿领罚，只是他不明白，他多日的明查暗访，却始终查不出任何线索，究竟是何人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又是何人胆敢与少主作对？
“也罢，我再给你十天的时间，到时倘若再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覆，休怪我对你无情。”独孤焰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陆高办事能力一向可靠，如今这人居然能够让他一筹莫展，相信此人施毒手法已臻出神入化。
“是，属下遵命。”
“退下去吧！”
命令一出，陆高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他眼前。
又是一阵寒风袭来，独孤焰孤绝的身影仍是动也不动。
此时，后园忽地传来幽幽一声轻叹，那声音极微却仍逃不过独孤焰的耳朵，他微眯起了眼，眸中迸射出感兴趣的光芒。
他足下一蹬，身形之快，瞬间已掠过庭院，直往后花园而去。
幽冷月光下，莫然斜倚着树干，如星般灿亮的双眸直视着冷月，眨也不眨一下。
她看着月儿，而独孤焰则看着她。
无疑的，她美丽的容颜是最为吸引他的原因，瞧她那翦翦双眸泛着淡淡的轻愁，柔软小巧的红唇泛着抹诱人的红艳，白皙的肌肤几乎吹弹可破，全身更散发着一抹清冷气息，拥有绝佳条件的她，是他最为宠爱的一个。
原以为她是他所有女人里最为特别的一个，没想到她也同其他女子一样善妒、好争宠。
即使如此，他对她的兴趣仍未稍减。
他想，她还有好长一段日子，才能教他腻了她。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独孤焰迈步走近她，炯然的双眸在黑夜里看起来更为动人心魄。
莫然一惊，连忙站直身子，清丽的容颜并未因他的出现而展露喜悦的笑容，这样冷漠的她，令他的心隐隐泛着一抹不悦。
“回答我。”独孤焰冷冷地开口。
“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莫然微低垂着头淡淡地道。“你呢？又为了什么不睡？”
想起以往的她，只要见着了他便开心的手足无措，可现在见着了他，她却只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悲哀。
她的心不再如同以往，而令她的心改变的，是他的无情、无心。
“我习惯在夜里寻找猎物。”独孤焰一把抓起她的手，炙热的唇在她雪白手臂上印上一吻。“你瞧，我这不是抓到了个私自下凡游玩的天仙。”
沐浴在月光下的她，着实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莫然脸上仍无丝毫喜悦，她甚至微蹙起眉，想自他手中抽回她的手。
在他眼中，她就是个被他捕获的猎物，永远只有任他玩弄戏耍的份。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独孤焰微微动了怒，扣住她的手亦加重了地力道，“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你的笑容、你的热情全到哪儿去了？”
莫然无视手腕传来的疼痛，她以无言来抗拒他的霸道、专制。
“我要你说话。”她的不顺从令他的双眸燃起了怒焰。
“我想回冷枫别院，我不要住在这地方。”莫然轻声地开口。
她宁可放弃跟随在他身边的机会，也不想看见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要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独孤焰眯起了眼，眼神中却更显凌厉。
“我不想当你的傀儡。”莫然语带哽咽。
“早在八年前我买下你时，你就已经失去了自主的权利。”独孤焰残忍一笑。
莫然的心狠狠地一抽，她抬起无助茫然的眼睛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滚落她的脸颊。
她的心好痛，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曾遇见他，那么她就不会知道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我不许你哭。”他朝她喝道，伸手擦去她颊上的泪。
看见她柔弱心碎的模样，竟令他的心奇异地一紧。
对于那一闪而逝的陌生情绪，他不想深究。
“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我，你会放我走吗？”与其和其他女人共同分享他，她不如离去，或许她的心将不再那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