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冬寂最爱的人,也是我的好友,临死前,她要求冬寂照顾我一辈子,于是冬寂才答应要娶我。”
沈湘芹的声音冷冷的从方千墨背后响起。
方千墨颤抖着,一直支撑着她的最后一点信念断裂,他爱的不是沈湘芹,没错,但即使如此,也不会是她。
在他偌大的世界里,她找不到一个位子得以安身。
“沈湘芹!”韩冬寂的怒吼从房门口传来。
“冬寂!”沈湘芹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回来,她只是想让那个小女人快点走人,但她不想招惹韩冬寂的怒气。
“你竟敢让她进来?”
他们吵他们的,方千墨恍惚的翻阅相簿,最后一页,她找到一张手工精致的卡片。
“我爱你,一辈子都爱。”她轻轻念着卡片上的字句,她认得那上头的笔迹,是他写的。
“千墨!”他的吼声穿越重重迷雾,令她惊醒。
方千墨呆然的看着他的狼狈。
“把东西放下,跟我出来。”韩冬寂越过沈湘芹,伸手要接近她。
她泪流满面的后退,“我、我把相簿放回去……”
“不必,把东西放到床上就好,跟我出来。”他担忧她,她的眼神好迷惘,好慌乱。
“我连‘她’的东西都不能碰吗……”她小声嗫嚅着,“对、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该死!”他再次试图接近她。
方千墨害怕的后退,像是看到凶狠的猎鹿人那样害怕。
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他会不会对她也有好感?只是他忘了说,或者是他不好意思?她一直以为,他对她的好,他的霸道,他的温柔,都是因为他对她有不同的感觉。她一直以为,他每夜吻着她、需索她的身子,是因为他爱着她。
原来,一切都不是她想的这么美好。
“千墨,过来!”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她轻轻的说,好悲伤、好悲伤的看着他。
“你快过来!”他只想安抚她。
“她是你的未婚妻,她是你的爱人。”方千墨指着沈湘芹和照片里的女人,颤声的泣问:“那……我是你的谁?”
“千墨!”
“我是你的谁?”她用力的吸着鼻子,小手死命的揪紧围裙。
韩冬寂不知该怎么回答,伸出的手无力的停在半空。
方千墨忍受不了他的沉默,哭着逃离他的伤害。
她跑出房门后,他才回过神追上。
“千墨,不要跑,你会跌倒!”韩冬寂大声嘶吼着,已经无暇多管被抛下的未婚妻。
她哭的时候总像个小孩子,不会顾虑其他事,边哭边跑更是危险。
“我是你的谁?我是你的谁?哈哈哈哈哈——我谁都不是!”她哭着朝外跑,这间房子太危险了,满满的都是他和“她”的回忆,对自己而言,太危险了!
方千墨想跑到有遮蔽物的停车场,她不想被他追上。
一个踉跄,小小的身子从楼梯滚下,最后被抛丢在小门前。
“千墨——”
她最后能意识到的,是他的惊叫,和熟悉气息的温暖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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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还是他。
他满脸胡碴的趴在她床边睡,方千墨坐起身,清灵的眼呆愣的望着他。
她的动作将他惊醒,他关心的看着她,“痛不痛?”
方千墨摇摇头。
韩冬寂抱住她,激动的吻她的发、吻她的手,“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怎么会这样?
“是啊!宝宝很健康也很强壮,没有流掉。”韩冬寂又吻了吻她的额,“千墨,我好高兴,我们有个很棒的宝宝!”
“我……”她愣愣的,小手绞着被子,像惊醒一般的望着他。“我想吃东西,我、我肚子好饿……”
“好、好,我去找东西给你吃。”担心她饿肚子的他,急匆匆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你乖乖的等我。”
韩冬寂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后,便急着跑出去买食物。
他很担心她的状况,怕她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会害怕,也怕她想起昏倒前的事会想不开,怕她哭,也怕她难受。
幸好电梯速度快,幸好今天人不多,幸好他腿长……总之,他几乎花不到十分钟就拎着好几袋吃食回来。
“千墨。”他高兴的跑进她的单人病房,声音微喘的说:“医院的地下街竟然有卖焗烤耶!”
回答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床褥。
韩冬寂将食物放在小桌上,旋身查看浴厕。“千墨,你在上厕所吗?”
里面没人。
恐惧与惊慌爬上他心头,她……她离开他了吗?
像疯了似的冲出病房,韩冬寂先跑到护理站询问,并请护士广播找人,然后他沿着楼梯一层又一层的找,电梯、厕所、病人洗衣区、饮水机旁……他只差没找到别人的病房。
“千墨——”他吼出声,几近嘶哑的疯狂吼叫。
韩冬寂冲到大厅,不敢想像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她发现这里离家好远,会有多害怕……
“千墨——千墨——”他不顾自己的行为有多疯,也不顾这里人这么多,不顾自己的身分和低调的个性就这么边跑边吼。
韩冬寂急喘着,锐利的双眸眯紧,胸口因心跳而紧抽。
“千墨——”他不死心的吼,她是一个人走的,而且他并没有离开太久,她也许还在医院。
“千——”他喊到一半,忽然感觉到有人拍着他的手臂。
是个老妪,她慈祥的微笑道:“年轻人,你在找人吗?”
“是、是的……”他急喘着。
“门口那边有个小女生,从刚刚就一直在哭,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老太太笑着指向医院大门。
“好,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韩冬寂冲向门口,一颗吊了老高的心才安放下来。
可不是吗?他那个像孩子似的小女人,正蹲在门口的墙边嘤嘤啜泣,正确的描述,应该是嚎啕大哭。
不管旁人的眼光,也不管丢不丢脸,她迳自大声的哭。
忍不住地,他在唇边绽朵微笑。
举步往她那里走去,才看清她是抱着他的外套哭。
叹口气,他蹲下将她搂进怀里。“外套是拿来穿的,不是拿来接眼泪用的。”
怎么他也开始不顾旁人的眼光了呢?他现在才发现。
闻到熟悉的味道,被熟悉的怀抱揽着,方千墨备觉委屈,丢下外套反手抱住他,哭得更加肆无忌惮。
“我,我本来已经要走了……”她抽泣着,连话都说不清,“我想离开你,我、我不要只有一个人的感情……我不要这样……呜……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如果离开的话,我不会快乐……”
方千墨推开他的怀抱,小脸上全是凄楚和不知所措的神情,“我,我可不可以待在你身边?你不用爱我没关系,我只是看着你、看着你就好……”
韩冬寂又叹口气,再度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傻瓜。”
方千墨抱住他,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在他怀里撒娇哭泣。
她知道自己不像其他女人那么坚强,离开心爱的男人后还能过日子,她不能,所以她只想以一个朋友的身分,偶尔可以看看他就好。
至少,能和他待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相同的空气,这样她就能满足。
第七章
韩冬寂总算知道,女人要是执拗起来有多可怕,不管他好说歹说,不管他怎么劝她,方千墨宁死都不肯进他家一步。
最后他替她收拾行李,连夜联络上她父母的朋友,搬进她父母留给她的那间空空如也的屋子。
皱着眉环顾四方,韩冬寂忍着屋里久无人气的霉味,“千墨,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离你公司又远,回我家住好不好?”
“不要,这里才是我家。”方千墨意有所指的说,从阳台找来一支扫帚,动手清理厚厚的蜘蛛网。
韩冬寂皱起浓眉,强势的接过她手里的扫帚。“孕妇不能做这种工作。”
“我可以!”她又把扫帚抢回去。
长叹口气,他无奈的盯着她辛勤工作的背影,免得那个小傻蛋不小心跌倒。
她花了近三个小时才把新家打理好,得意万分的向他炫耀战绩,“你看!干净了吧?”
“是是是,但请问你,这里虽然有水有电,但连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今晚我们睡哪?”他挑挑眉毛,双手抱胸的偏头问她。
“你当然是回你家睡。”方千墨理所当然的说,仿佛那个小孩心性,胆小又没安全感的小女人已经不住这个身体里。“我一个人很好解决,而且我刚才已经想好了。”
“喔?”
方千墨得意的拉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主卧房里。
“喏,我可以睡在木板上啊。”她好得意的指着那块又破又脏的木板。
“方——千——墨——”
“嗯?”
“你要是敢给我睡在这块烂板子上,你就给我试试看!”他表情阴狠的眯着双眸警告。
“为什么不敢?”她眨眨灵动的双眸,就不信他敢对她怎么样。
“很好……”韩冬寂一步步向她靠近,迷人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对爱人的低语,“对你太好、太顺你,反而让你忘了不乖的时候,我会怎么‘警告’你?”
随着他的低语,方千墨不禁想起她躲他的那时候,他把怒火全数化为炽热的吻,一朵又一朵的在她唇间燃烧,“警告”她不准逃避。
他的警告太可怕,她又羞又惧。
“嗯?”他再次逼近。
“这、这是我家,我不是你什么人,你没有资格管我。”她鼓起勇气对抗他,小鹿般的双瞳坚决得好晶亮。
“没有吗?”他的双眼危险的眯紧。
“没、没有。”方千墨暗咬银牙,她不能再这样被他吃得死死的,到最后她只会对他心生依赖,她不能像从前那样放任自己,最后只会越来越离不开他,而她……
也会越来越痛苦。
韩冬寂的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乎在隐忍些什么。
她学他,下巴抬得高高的,毫不放松的回视他。
他怒极的旋身走人,一步步都带着明显的怒意。
方千墨虚弱的蹲坐下来,禁不住的低声哭泣。
就算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坚强,她仍旧是那个胆小又需要依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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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焦躁与满腹怒火的韩冬寂,一肚子气没处发,差点把精美的地毯踱出火花。
这个女人够狠!昨天他半夜差人来他家搬床垫给她送去,结果竟然得到她真的跑去睡木板的消息,要不是他够冷静,只怕昨晚就把她活活掐死。
怎么会有女人不讲理成这样?就算气他,也不能拿自己开玩笑吧?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韩冬寂疯狂的踱步。
长长的叹息从后方传来,他满脸无奈的秘书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先生,您想好要吩咐什么了吗?”
当韩先生的秘书兼私人助理这么久,她从来没看过他这么……称得上是焦虑。
“还没。”他烦躁的停下,又继续踱步。“我看……算了!”
秘书小姐再度扶正眼镜,韩先生不停重复“我看”和“算了”几乎快整个上午了。
“啧!”韩冬寂好像也挺受不了自己,“好啦、好啦,你去准备一下,我要跟沈家谈解除婚约的事,最好低调一点,但场面弄隆重点,我不要看到记者。”
沈家人向来重视排场,却又讨厌丢脸,要想和平的解决婚约,还是顺他们点比较好。
“先生要解除婚约?”秘书小姐有点诧异,两家缔结婚约这么久,即使沈小姐再怎么不讲道理,韩先生也从没有退婚的意思。
“嗯,记得排场大点,下礼拜找一天,我要速战速决。”他敲了两下手指。“顺便拨个电话到日本找我父母回来观礼。”
“特地请老先生、老太太回来看你解除婚约?”他们会受不了的吧?
“不,是婚礼。”他笃定的看着秘书小姐。
“先生要结婚——”她惊讶的瞪大眼睛。
“没错……只是有点小麻烦要先排除……”他低喃,又迈开步伐继续荼毒地毯。
“小麻烦?如果只是小麻烦的话,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你没办法帮上忙。”韩冬寂搓着下巴,“只是新娘还没答应而已,这种小问题应该满好解决的。”
这……这种问题应该不只是“小麻烦”吧?她看麻烦可大了。
“满好解决?”秘书瞠目结舌的抬头看着老板,“我的看法可不只是这样,亲爱的老板。”
“是吗?”他挑挑眉,停止搓弄下巴的手。“很棘手?”
“以我身为女性的观点来看……是很棘手。”要是她男友没有求婚就迳自决定婚礼,她会直接拿刀砍人。
“看来跟她说一声比较好啰?”韩冬寂喃喃自语,一想到令人愉快的事,踱步的长腿就不由自主的放慢速度。
“更要她答应才可以。”她补充。
“喔,那好,你帮我订一束郁……”他急急的收口,陷入沉思。
明白老板在想什么,秘书小姐聪明的静待下文。
韩冬寂沉思许久,实在想不起来还能送什么不同的花。“还有什么花吗?”
“百合、桂花、风信子,玫瑰、菊花……先生,花的种类太多了,我数也数不完。”秘书小姐耸耸肩,“最主要的应该是看小姐喜欢什么花吧?”
千墨喜欢什么花?韩冬寂这才明白自己对她的了解菲薄得可怜。
“我不知道……”他有些尴尬的冷笑几声。
“那还要送吗?”
“要。”他敲敲手指,“要花店各种花都配一束。”
“各……各种?”她惊讶的掩唇。
“嗯。”既然他不知道千墨喜欢什么花,宁可错送,也不能漏送。“再帮我订一些家电和家具,你想得到的都要,而且都要最好的。”
秘书小姐即使惊讶,也只能努力将他的吩咐记录下来。
“记住,房子顶多只有三十坪,而且只有一个女人住,不要让东西多到淹没整间屋子。”他姿态优雅的坐回沙发,一如以往的冷静自持。
只要问题没有与她直接牵扯,他就不会失去控制。
“是,我记下来了。”
“还有,东西先去订,今天我就要,要送到哪我再留地址给你。”
他得去看看她,不然她肯定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做尽傻事。
“是。”
“就这样,你先去忙你的事,今天我有约会吗?”昨天都绕着千墨打转,他原本的行程全部大乱。
“先生,您原本的行程都往后延,所以这两天非常忙碌,有很多会议要出席,还要和国外客户代表见面……至于私事方面,您交代过要各家专柜的冬衣DM也已经收齐,正等着给您过目。”
“冬衣DM连家具一块送,至于今天的行程……可以往后延吗?”他询问秘书小姐。
“延了又延,恐怕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