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玉依然哼着歌绕圈圈。
“妈!”她放声大喊。
紫芙玉停下,缓缓的转过身,充满疑惑不解的表情望着她,“你叫我什么?!我是玉夫人。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看着她全然无视的眼,紫芙的心很痛,她多想扑进母亲的怀抱痛哭,但是她母亲根本就不认识她。
“下午茶时间。”马太太端着托盘笑嘻嘻的上来。
“哗,好香啊。”紫芙玉撩着裙摆坐下,就像英国的贵妇般优雅,“马太太的手艺越来越进步了。”’
“过奖了,玉夫人。”马太太已经很习惯这样哄着她了。
但是紫芙却受不了,她无声抹去眼角没有落下的泪,“你们用吧,我出去走走。”
马太太喊她,紫芙没有回头。
她越走越急,到最后变成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到她喘息着停下来时,她正站在古老的旧桥上。
她抹着自己的脸,才发现脸颊上是湿的,她哭了。
心中埋藏着的苦楚一拥而上,让习惯逞强的她无法招架。一旦坚强的心防溃堤,酸涩的泪液向控诉般责难她,责难得她无法假装。
而不能诉诸、不能倾诉的气闷,让她的胸口像是哽着热铁块,她四周的空气全是不被了解,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紫芙闭了闭眼,背靠在旧桥的护栏边。一手捂着嘴呼吸急促,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哭。
但是她很苦啊。
何处才能找到一个肩膀依靠?何处才是她可以尽情宣泄情绪的出口?。
不能。不可以,她只能说服自己冷静、勇敢。
她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用尖锐的言语强壮自己,却怎样也无力避开,像是宿命般——他掘了一个坑,她便傻傻的跳下去了。
紫芙掩面,不能自己的讽刺嘲笑,结果她和她的母亲又有什么不同,都是被男人耍着玩。
他说,很好玩。
对他而言。她只是他茶余饭后的游戏,等游戏结束,他就将她换上透明的薄衣用高价拍卖出去。
对视钱如命的冰川极西来说,她不过是一件货品。
一件以华丽装饰,供任何人玩赏的货品,没有太大其他的意义。他可以轻易拿捏她的情绪,在不损及货品完整度的前提下。
越是这样想,她越无法自拔的自伤,以往利用他人的伤害成长的把戏一下子不管用了,她想着他的一字一语,痛恨着自己的软弱却又无法制止想他。
痛恨自己的肌肤记着他碰触的感觉。后恨每一连吹过来的风都像那个夜晚般醉人,醺得她失去分寸。
而他的面孔、他的表情一直重复又重复……
烦死了!.
紫芙转过身去,睁眼看着桥底悠悠绿水,结果湖上水面却又浮上他的面孔,她气得头一甩,拉掉发带垂头丧气的爬着混乱长发,拼命的要自己别再想他她应该要咒骂他,而不是想他!
忘记了吧,全都忘记了吧。
只要忘记了,就不会一直记挂着,只要假装不曾发生,那她的灵魂、她的.心悸就会恢复常轨,不再用动。
忘了吧……
深呼吸再深呼吸后,她立好了决心,也相信自己一定办得到,于是表情恢复平静,调匀气息转回身。
方才始眸,一道人影缓缓映人眼帘,让她乍然初雷般。
她又不能呼吸了,瞠大眼,怀疑自己的视神经是否出了问题。是思绪出卖了她?还是她和母亲一样病人膏盲产生幻觉?
他就站在她面前,冰川极西,不到十步的距离。
在那一瞬,意识他的存在,这让她头脑一片空白不能思考,而他专注的凝视着她,并没有逼近。
你是假的一样。
扶着石栏、她怔怔的望着他,时间沉静了下来。
他很瘦很高,穿着白色衬衫搭黑色西装裤。分腿而立,深紫色的柔软头发随风扬起,深紫色的眼眸不带任何情绪的锁住她,让她无法转移视线。几次见到他,他总是穿着浅色系的衣服,这让他看起来挺拔的身躯显得纤细而无害.就像是英国体格单薄的体贴绅士,然而这只是一种用来欺敌的伪装。
她知道他的手腕有多强壮,她知道他的心肠有多僵冷。
幸而他的长相十分平易近人,他有一双朗朗剑眉,上扬的眼角就像把刀似冰冷,唇长而薄,却不常笑而紧抿着,偶有微笑也是嘲讽,仅稍稍勾起就破坏了清俊的模样,一转为邪恶。
在阳光下,他白皙的肌肤几乎转为透明,就在紫芙以为一切不过是错觉时,极西动了,他举足往前迈近一步。
第七章
下一秒,紫芙转身逃跑。
为什么而跑?她不知道,下意识的腿就动了起来。
她仓卒的拔腿飞奔,迎面却踢翻旧桥上卖珠宝玉石的小摊贩,颠踉了下,顾不及小贩的咒骂,转眸,他已追来,回身一个不留神又绊倒正吹着萨克斯风的街头艺人,她踉跄的往前跌了几步,他乘机攫住了她的肩膀。
“你跑什么?”他拧眉。
他一吼她,她的火气就全上来了,朝他一个怒瞪,“不跑,难道等你卖了我吗?”
甩开他的手,游客成为最好的掩护。
紫英听着他沿路吼叫着她,有种好笑的感觉,他不是慢条斯理,总是一副事事掌握的无谓模样吗?
穿过满是观光人潮的圣斯比里多教堂,她跑进小巷道,不住喘息。
一想到他喊人的那副蠢样.忍不住就狂笑起来。
一个阴影却冷不防的罩了下来,她警觉的抬头,再度陷人紫色的绝幻之中。
“你想干吗?”她笑意退去,退一步,和他隔开距离,“这里是意大利,可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
无视她威吓的言语,极西一语不发的凝视她。
紫芙感眉,又退了一步,“你要钱吗?”都提到了钱,他的表情却无动于衷,她疑惑的斜睨他,“你说话啊,到底想怎样?”
然而他的视线依旧专注的停留在她脸上,带着研究的打量和一种不明所以的情绪。
而这样的情绪让她颤抖害怕,紫芙按着墙壁,为他的沉默,心惊。
脑中闪过数种脱身方法,她虚张声势的冷笑言,“告诉你,罗伊就快到了,识相的就快滚。”
罗伊,这个名字间进极西的意识中。一个不小心就烫伤了他的理智。
“你说谁?”他终于开口,温醇的中低音却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飒。
“罗伊啊。”见他如临大敌,紫芙笑得更加娇艳,“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你有胆踏进意大利的土地,不怕没脚出去吗?!”
极西不接话,只是冷冷的瞧着她。
“想卖了我,你以为他不会动怒吗?”一种亟欲报复的心情让她渴望看到他的畏惧屈服,“我是谁,你的笨助手没查清楚吗?我是罗伊的——”她的谎还来不及扯,他已经截断她的话,用吻。
她刻意隔开的距离抵挡不住他放肆的举止,她紧咬的齿列挡不住他狂妄的唇舌,她挣扎不休的手脚挡不住他雄性的进攻。
她什么也挡不住,彻底的被他吻过,衬衫与衬衫相互摩擦的声音多么暖昧,湿热的吻所发出的声音多么勾魂,她什么也挡不住。
极西心中的算盘在此刻全都摔碎,加减乘除安抚不了他体内疯狂内流的血液,只为她口中小小的可能,只为她一句话就毁灭了他所有,理性、智慧、计谋、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任何的沙盘推演都无法避免,不行!通通行不通!
他的心跳是如此沉痛,他要她,他要她的吻,他要见她迷醉的表情,他要她在他怀中沉沦。
极西将紫芙困在墙壁和他之间,将她用力的钉在墙上,紫芙像一只陷入蜘蛛网的蝴蝶,无论如何用力振翅也逃脱不了,而他正用他炙热的吻、带着魔法的手指、迷人的气息、冷冽好闻的体味迷惑她、软弱她。
直到她虚软得快站不住脚,他才稍微离开她的唇,两人同样气息不稳,唇瓣互相依偎,牵缠着激烈银丝,四目相衔,她睁大了眼,从他宛如紫水晶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长发蓬松四散,眼眸半闭半睁,娇喘不休,嘴唇红肿
天!这是她吗?
察觉到自己一副准备接受男人恩宠的浪荡模样,让紫芙的愤怒达到最高点。
她一个举手就是不留情的巴掌,火般烙印在他脸颊。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她被困在他怀中,失控的大吼,“一个你可以任意摆欺骗的蠢女人吗?冰川极西,哼,我呸!”
她不屑的扫过他的眼,将唾沫吐在他的脸上,昂着下巴,握紧拳头,强迫心跳如雷的自己对他不屑一顾。
极西并没有因为她野蛮的举动而光火,他用手背拭着睑,盯着她轻视敌意的眼——
该死,他不是想要这样的!
极西再度压住她,不由分说的狂吻,紫笑左闪右闪,用手推拒着
他。
“放开我,你听到没有!”紫芙用力踢他,他却动也不动,“放开我!”她放声狂叫,踹他的力道不分轻重,极西硬是一步也不动。
“为什么?”吻不到她,他气馁的在墙上捶了一拳。
紫芙瞪向他,用力抹去唇上脸上他所留下的痕迹,却怎样也抹不去那令她悸动的感觉。
“你现在是怎样?贺尔蒙分泌过剩吗?”她骤着他,藉着冷嘲热讽掩饰自已真正的感受,‘督是个发情的黑猩猩似的。你不是很爱钱吗?你可以和钞票黄金上床啊厂
“罗伊是你的男人吗?”他突然问,冰冷的口气让四周的空气都快结冻。
她恨恨的看着他,“是与不是、我没必要跟不相关的人报告。”
“你很爱他吗?”压低的声音隐含了许多莫名愤怒,“迷恋他吗?迷恋到不惜为他卖命?迷恋到不让任何人碰你?”
紫芙撇过头去,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
“回答我!”低哑的怒吼,这次失控的是极西。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笑得冷艳,就是不看他。
极西捏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的睑,让她着火似的目光非得对上他,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他什么态度?他以为她是谁啊?任凭他宰割的附上肉吗?他凭什么过问她的私事?
怒火烧光了她的理智,紫芙冲着他就脱口而出,“对!对!对!一千一万个对!”面对他震惊错愕的睑,她意外的呆了呆,而后却放意
得意的挑眉,“你全部都说对了,这样的答案你害怕了吧?后悔了吧?”
害怕?怎么可能?!
后悔?不,并不是后悔。
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就是痛极了,痛到痛觉麻掉,痛到他发狂——
“你爱他?”他口气突然转为冷静。
紫芙一愣,随即笑开,“那当然,我当然爱他。”
“有多爱?”他再度逼近她。。
紫芙嘲笑似的回视他冰一般冷的眼。“如果我告诉你刚才你吻我时。我想到的是他。你认为我有多爱他呢?”
“你——”极西从没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可是现在,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言语像毒蛇,几乎咬得他不能喘息,“你恨我?
他从她的眼中看见深深的憎恨,他从她的口中听到不间断的毒辣字眼,他发现那是在许多人脸上曾经看见过的,那是恨。
以往他从不在意,为何,是她,就让他乱了方寸仿佛得了失心狂。
“是啊。我恨你。”紫芙嗤笑着飞扬眉宇,“如何?该不会这么凑巧你爱上我了7”
他爱上她?是这样的吗?
极西怔了怔,他怔忡的表情让紫芙发噱。-“你那是什么表情?!失魂落魄?不会吧。你真的爱上我了?”她放肆的冷笑,着可真是我听 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对极西而言。这一点也不好笑。
那是爱吗?是吗
“我爱你。”他忽地说,眼神专注直接。‘’我想我爱上你了。”
紫芙仰头尖锐的笑,定睛一瞧,他依然厂便狩眉眼看着她,她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笑靥尽失,。两双眼对望,她咽了口唾沫.呼吸紊乱,脸色刷包 “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一样的把戏可以要我两吗?”
“我爱你,我是说真的。”极西冷静自持的攫住她晃动不已的肩膀,“你听到了吗?我说我爱你。”
“冰川先生,那只是逢场作戏啊,至少我是,难道你当真了吗?”她反手甩开他,她要报复,不管是真是假,她不再上台由,她要他痛彻心扉,“这只是一场游戏,你懂吗?不好玩了,就可以喊暂停结束的游戏。”
多么熟悉的台词,极西陡然了解她为何如此愤怒。
“真是好笑,极北告诉我你有多着急时,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你追来了,视钱如命的冰川极西也会心动?!”她恢复冷若冰霜的面容,讥消得激动不已,我可没有骗你,罗伊是真的在这里。罗伊!”
她一唤,衣冠楚楚的罗伊翩然从巷道后走出来;他拍拍手,笑意盎然“恭喜你,紫芙。你的演技简直可以勇夺威尼斯影后了。”
紫芙轻易的挣脱极西,因为被愚弄、被轻视、被背叛的震撼让他骇
得无法反应。
她走到罗伊身旁与之并肩而立。弯着手臂勾住他,亲呢的贴在他臂弯里,“跟你介绍一下,我的亲密爱人,罗伊·卡麦隆,意大利黑手党老大。”
极西强直背脊,看着眼前相依相偎的两人。
“你真的以为我是傻子吗?”她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将紫水晶狠狠摔在地上,“这不过是请君入瓮的把戏,没想到你轻易上当,真是令我太失望了;冰川先生。”
他全懂了。只是一场报复,一场等着看他掏心掏肺表演的戏,目的就是让他沦为众人笑话的丑角。
像是一盆当头冷水浇下,将他所有的暴怒、所有的惊讶熄灭,剩下来的、就是比北极还要寒冷的知觉。
“你费尽心思就始要耍我?”他眯起眼,不带任何情绪的问。
“没有你费心。” 紫芙搂紧罗伊的手臂,漾起胜利的微笑。
“很好。”极西深呼吸,努力压抑寒意蔓延的冷,“我祝你们幸福。”
他转身要走、罗伊却突然开口喊住他,“暗黑拍卖会还欠我一样货品,冰川先生。”
“极西旋过身,漠然道:“有何指教?”
“我想,让你的秘书来跟你报告会比较好,你以为呢?”罗伊悠悠然道过。
秘书?极西疑惑表情不动如山、他看着从罗伊背后慢吞吞走出的伦恩。
伦恩战战兢兢的举起手。“我没有跟踪你,是卡麦隆先生急着找
你,所以我就跟着他…”
“说重点。”极西冷冷截断他。
“喔,是。”伦恩缩了缩脖子。“是这样的,拍卖会最后所拍卖的货品是卡麦隆 生得标的,所以——”
“汇款到指定账户,你会获得你应得的。”极西不耐的对罗伊说。
“你确定吗?”罗伊兴味盎然的飞了飞一双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