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中握着方向盘,缓缓驶近奥兰多市中心,在一栋颇具后现代设计风格的高级办公大厦前停了下来。
这是雷伊第一次到何文的公司。没想到会在这样高级的地段,看来何文家的经济能力比他想象中还要优秀。
为了今天的舞会,何文一大早就出门,与一个礼拜前预约好的专属化妆师及造型师碰面。虽然出门在外,他仍三不五时打电话回家,提醒雷伊要准时到他公司接人。
真是缠人!
燃起一根Mild Seven,雷伊企图以迷蒙的烟雾赶走心中的不悦。突然,前方不远处,有一抹冶艳高雅的红色身影攫住他的视线。
这……不会吧?
这是一天到晚在他身边打转的男人吗?不,铁定是基因突变了……
仿如回到三○年代灯红酒绿的夜上海,何文颀长的身材,穿着一袭剪裁合宜的火红金凤杭绸旗袍,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三十寸的腰身,在设计师的巧手装扮下,将人体曲线最美的三处——丰胸、细腰、圆臀,以接近黄金比例无懈可击的完美,呈现在雷伊面前。
虽然有点高……不过,没关系,漂亮宝贝布鲁克雪德斯也是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大个儿,还不是一样美丽不可方物。
瞠大双眼,雷伊愣愣的看着来人。直到何文轻敲了两下车窗,他才慢半拍地打开车门。
钻进车内后,何文露出一抹娇艳动人的笑靥,“漂亮吗?”
俏皮带笑的瞳眸散发着如同往日的热情,乌黑柔亮的发丝以新潮又不失传统的中国风味绾在颈后,鲜明俊逸的五官扑上淡淡柔红的粉色彩妆,辉映着身上过于抢眼的艳丽服装,一扫平日男性的阳刚;此刻的何文,有着不同往日的妩媚动人。
雷伊双眼像着火般,眨也不眨的直盯着何文瞧。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这般漂亮。
露出一丝笑意,他一反常态的主动将脸庞挨近眼前的美丽人儿,在柔软粉香的耳后轻吹了口气,“不错,很漂亮,给你一百分。”
何文眼中泛满开心的激动与笑意,终于,他第一次从雷伊口中,听见他为自己倾心的话语。
原来,男人真的需要诱惑的。
捧起那一张清秀雅俊的脸,何文将自己的唇瓣轻印上他的。
雷伊本能的回应着,四唇紧密贴合的刹那,一波又一波的情欲仿如陈年醇酒,在两人唇边蔓延开来。
* * *
一路上,雷伊不时以邪佞的眼神瞟向何文,灼热勾人的意图清晰可见。
何文被他看得浑身燥热,要不是为了那什么鬼舞会,他真想直接将他压倒在路边算了!
这样憋着!实在有点不人道。
终于,在何文饱受身心煎熬的情况下,车子缓缓驶入甘 迪太空中心门口。
甘 迪太空中心,位于佛州卡纳维尔角,多年来一直是美国着名的科技重镇。每次太空梭出任务前,那些自诩全世界一等一的天文、物理、航太及生化科学家们,都会在此住上一段时间。拜这些来来去去的优异人士所赐,太空中心附近工商蓬勃、经济繁荣;而中心内的各项设施更是应有尽有、设备完善。
跟在雷伊身后,何文彻底展现出多年来的专业训练,婀娜多姿地走进中心顶楼的交谊宴会大厅。
当俊美儒雅的雷伊伴随着神秘的东方美人出现时,大厅内打扮得光鲜亮丽、欢笑热舞的男男女女,个个都不约而同停下轻摆的舞步,将眼光投射于入口处的一对绝色璧人身上。
一声声的赞美与惊艳,从众入口中此起彼落的逸出。
天哪!好美!好漂亮的东方娃娃。
乌黑柔亮的发丝、如雪般透着粉红的肌肤,神秘中带着性感,闪耀着西方的高傲自信,却又不失东方的温柔婉约。
何文趿着高跟鞋,露出一个娇媚的优雅浅笑,算是回应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天知道,他这一笑又夺去现场多少男士痴迷摇摆的心魂。
雷伊搂着何文,开心骄傲地引介他与自己的同事认识。
“来,何文,这是太空梭主引擎技师贝克,飞行操控技师贾德,轨道行进系统工程师约瑟夫……”
何文气度雍容地跟在雷伊身边,举手投足仿如世界名模般艳光四射。他微点着头,一一跟雷伊的工作伙伴打招呼。
“天哪!雷伊,你们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何小姐是日本人吗?”贾德好奇问着。
“日本很少有这么高级的身材,我看是中国人吧!”不等两人回答,约瑟夫已抢先猜测。
“是吗?中国人啊?从北京来的吗?”
一群男人像蜜蜂遇上花蜜般兴奋地围在两人身边,问个没完没了。
何文一个字也不敢出声,因为他是天生的男低音,嗓音浑厚又低沉,只要一开口就穿帮了,不得已,只好关紧两片唇瓣。
没想到,这有口难言、欲语还休娇滴滴的模样,竟让一票男人更是春心大动,死赖在他身边不肯走。
终于,雷伊再也看不下去,他挡在众人面前说道:“何文最近扁桃腺发炎,加上声带受了伤,没办法说话。”
“是吗?”约瑟夫满脸狐疑地看着何文,又瞧瞧雷伊,“我看,该不会是床上太热情,叫哑了吧?”
哦喔!众人开始起哄,口哨声四起。
“怪不得雷伊最近精神委靡,原来是晚上太辛苦了。”
“啊,东方女人果然带劲!”向来搞笑的贾德,索性扮起女人的媚态、翘起屁股胡乱扭着,夸张的模样逗笑身旁的一干人。
何文也轻轻笑了。从踏入太空中心到现在,他的紧张终于在这场逗趣的闹剧下轻松瓦解。
灿烂的笑脸仿若出水芙蓉般,带着让人想疼惜的清柔艳丽。
雷伊看着他,一双眼再次被勾去魂魄。真是奇怪,为什么以前他都没发现何文这么吸引人呢?
轻轻执起他的手,雷伊低俯下头,隔着白色手套轻啄了下,“文,想不想跳舞?”
何文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泛起一波波激荡的涟漪。
文……他从来不曾这样叫过他。
他是认真的,还是醉了;或者,只是纯粹喜欢女人?
* * *
轻揽着何文的腰,雷伊带着他一曲又一曲在舞池里舞着。
何文柔顺地将身躯贴靠在雷伊身上,对他而言,今天晚上他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穿上玻璃舞鞋后,摇身一变成了王子钟情眷恋的对象。
那么,脱下玻璃舞鞋后呢?
卸下满身虚伪造假的装扮后,他是不是也能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得到王子的青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一整晚,何文的脑袋转呀转的、想个不停。
反观雷伊,他倒是相当开心地拉着何文跳舞、喝酒。
直到舞会结束,两人回到布拉格山庄,雷伊连路都走不稳了。
“呃!”攀着何文的肩膀,一路踉踉跄跄上楼的雷伊又打了个酒嗝。
“还好吗?雷伊。”何文有些心疼。“先上床躺着,我帮你泡杯浓茶醒醒酒。”扶雷伊上床后,他体贴的说着。
突然,雷伊伸手一勾,将何文整个人拉至床上。
“雷……”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出,雷伊火热的唇舌立刻缠上他的。
“你……”他呆愣住。
雷伊愈吻愈起劲,一双手也不安分从何文开着高衩的旗袍了下钻入。
“住手!”何文回过神不悦的大吼一声,挣脱雷伊的怀抱。
雷伊被他一吼,似乎也清醒了些。
看着仰躺在床上半醉半醒的男人,何文心中酸楚不已,“雷伊,你想抱我,我很开心,甚至开心到想哭;但我不是女人,不是你想要的那种软绵绵、让你玩弄到爽的女人。”说着,他粗鲁地扯下假发、旗袍,用力扯掉人造假胸,露出全身上下精悍的肌肉,“你看清楚,我是何文,是个男人,不是女人……”
雷伊定定的看着他,静默不语。
半晌,带醉的眼眸突然漾出笑意,“何文,你知道……今天晚上我为什么想喝醉吗?”平稳的话声,清晰得让人怀疑他方才是否在装醉。
“为什么?”
“因为,醉了就有借口纵容自己做任何事,纵容自己去爱一个人,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你真的醉了吗?”何文眼中充满怀疑。
雷伊轻笑一声,“你说呢?”
“你这混蛋,你根本没醉!”何文吼了起来。
“不,我醉了……”雷伊依旧笑着,笑得邪魅、笑得勾人、笑得让人全身血脉贲张。
“没醉!”何文霸气的语调,伴随着热切的双唇一起落下,同时堵住他的话。
火热的肢体接触,立刻撩起两人高张的欲火。
旋即,暧昧春意伴随着如熊熊烈火般的激情,继续在布拉格山庄的冬夜里飘荡、散开。
* * *
一早,雷伊睁开眼睛,蓝色瞳眸立刻映入躺在身边、单手支着头、一脸傻笑看着自己的何文。
霎时,雷伊的睡意全消,他一脸尴尬地伸手爬梳头发,额上不知何时已多了好几条黑线。真是……恶梦!
“别这样看我,笨蛋!”他一脸不耐的轻斥着,语气没有平日的高傲与强硬。
“别这么小气嘛!”何文故意装出一脸无辜,“反正,昨天晚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光了,也不差这几眼。”
“你……”雷伊突然绯红了脸,窘得说不话来。
不会吧?这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顶着一张高傲扑克脸的人,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何文不敢相信地笑了起来,裹在棉被下温热的身子不自觉地靠向他,“雷伊,你真是可爱!”
“别过来!”恼羞成怒的雷伊不客气地推开他。
“哇!好凶喔!”何文脸上装出害怕的表情,嘴上却仍不怕死地猛逼他说:“老婆大人,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们也温存了一整夜,你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呢?”
雷伊被他说得一张脸又红又热,只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你找死!”话声刚落,一记猛拳已挥出。
何文早有心理准备,不仅轻轻松松闪过,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将他整个人拉入怀中。
两具未着寸缕的躯体再次紧密贴合在一起,暧昧的姿势让雷伊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雷伊,你一大早就这么热情,我真是太幸福了!”何文夸张地大叫,身下的男性象征已捺不住地硬挺起来。
“你……”感觉到他生理上的变化,雷伊慌忙退开。
“别走!”何文迅速揽过他腰身,一个翻身,将他强压在自己身下。
“你想干嘛?”雷伊仍不放弃挣扎。
何文贼贼地笑了起来,“你说呢?亲爱的老婆大人,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猜得到的。”
“你……大清早的,别发春!”
“不行,我受不了了……”何文像小孩般耍起无赖,霸道的堵住尚不停抗议的小嘴。
“臭何文,你放开我!”
“不放,小宝贝!”
“色狼,你去死!”
“好,等下辈子……”
渐渐地,抵死不屈的怒骂声在热切的爱抚下,逐渐没了声响;然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让人脸红心跳的粗重喘息与呻吟。在春色满溢的房里,激情一波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愈来愈放肆的火热交缠,是让人挡都挡不住的欢愉……
第七章
一九九○年三月,甘迪太空中心的OPF中。
“嗯,很正常……是……下个月十号由发现号太空梭带上天,对……”
站在保养厂后端的主引擎高架作业桥上,雷伊语气和缓的讲着行动电话。
听筒那端是雷伊在加州理工学院的指导教授,获知HST计划即将升空后,特地打电话来为他加油打气。
毕竟,这是全世界天文学与物理学界的盛事,当然,也是所有科学家引颈企盼的世纪之举。
“嗯……是,谢谢,那么,再联络。”
切断电话后,雷伊将注意力再次移回整座保养厂的工作现况。
“拖曳前最后确认!”中控整合小组正透过通讯连线,对各个维护站发出讯息。
“OMS,请回覆。”
“是,一切OK!”前端作业平台传回确认无误的讯息。
“RCS,请回覆。”
“OK!”
“APU,请回覆。”
“OK!”
一连串的确认正常后,中控整合小组再次发出命令:“一切就绪,准备滑行至VAB……”
缓缓地,重达数百吨的发现号太空梭主体,开始往对面不远处的装配大楼移动,正式迈入最后的内舱酬载及外部燃料槽组装程序。
雷伊居高临下看着缓慢移动的庞大梭体,心中逐渐升起一丝满足,终于进入最后阶段了!
突然,厂房响起清亮的广播声:“任务控制组雷伊•查理欧特斯博士请接六线电话。”
谁呢?雷伊有些迟疑的走下作业桥梁,往联络室步去。
他按下话机上闪烁的亮灯,说道:“您好,我是查理欧特斯。”
(你就是雷伊•查理欧特斯?)听筒那端传来强悍的女性声音。
对方颇不客气的问话,让雷伊略感不悦。“是的,你是哪位?”
(哼!)一阵挑衅的娇笑声尖锐响起,(我是何文的母亲,刘秋如。)
何文的母亲?
雷伊微愣了下,脑中飞快闪过许多念头,话声却仍平静。“有事吗?”
哼!还满冷静的嘛!刘秋如扬起一抹轻屑的笑,开门见山、大咧咧的说道:(我希望你离开何文。)
雷伊眼中的亮光缓缓冷凝下来,“何夫人,你也太可笑了吧!你儿子既不低能、也不智障,四肢健全、力大如牛;要不是他死赖着不走,我就算拿铁链将他五花大绑,也不见得能拴得住他啊!”
(你……)刘秋如被雷伊犀利的嘲讽堵得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没想到这男人这么难应付。好吧!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查理欧特斯先生。)她放下身段,软着语调,用带了点外国腔的英文缓缓说着:(阿文是何家惟一的男孩子,也是我捧在手心的命根子。身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平凡地结婚、生子,组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你是美国人,可能无法理解我们中国人对传宗接代的重视;我只能说,我儿子将来结婚的对象一定是个女人,不会是男人,也不会是你。)
“我知道。”雷伊静静听着,一双眼冷得仿如深秋月夜下凝结的冰霜。
静默淡然、不愠不怒的声音,让刘秋如有些意外,这家伙怎么像座死火山啊?既不动怒、也不反击。他真的是阿文的“女”朋友吗?怎么跟她以前摆平的那些庸俗女人都不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挑明请吧!(我已经买好机票,让阿文立刻回台湾,希望你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