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丫环”莫若“主子”,见彩儿动也不动,沐言就知道她的魂被勾走了,这个丫 头一向抗拒不了“美色”,可是,她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自己的主子?方才她还为她的忠 心护主感动得只差没痛哭流涕,她却马上蠢得像花痴一样,气死她了!
“公子,告辞了。”忍住一拳把彩儿打昏的冲动,沐言抓著彩儿,半拖半拉的走人 ,她可不想让彩儿把她的颜面丢到地上踩。
“小姐,等会儿……”
“闭上你的嘴巴!”她怎么会有这种傻不隆冬,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丫环?
呜……小姐好小气,她只想多看几眼而已嘛!彩儿好不舍的频频回首。
沐言一心一意急著落跑,殊不知,这位把她吓得手足无措的白衣公子正是她 急欲窥探的风继业。
这位姑娘究竟是何许人?望著渐行渐远的人儿,风继业无来由的一阵怅然。
收回视线准备走人,却瞥见惨遭沐言“遗弃”的绣帕,他上前拾起。
“少爷,那位姑娘想干什么?”见沐言和彩儿已经走远了,风继业的贴身小厮柳逸 靠了过来。
摇了摇头,风继业若有所思的将手上的绣帕贴近鼻子,绣帕上带有一股淡雅的香气 ,与她身上的香味一样,令人心荡神驰。
“少爷,这是……”柳逸好奇的看著风继业手里的绣帕。
“进去吧!”不愿多作解释,他把绣帕塞进怀里,举步走进对街绣坊。
虽然大惑不解,柳逸却识相的闭上嘴巴。
***
取出怀中的绣帕,嗅著那股淡雅的香气,想著那抹娇俏纤柔的倩影,她那惊慌失措 的模样,风继业唇边勾起一抹轻笑。
柳眉凤眼,皓齿朱唇,肌肤赛雪,她比花儿还娇艳动人,比白玉还光润无瑕,叫人 不想也难;还有,那对水波荡漾的大眼睛,老是不安份的转著,好像在算计什么,一看 就知道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更令人感到好奇。不过,最叫他目不转睛的是她脸上生动的 表情,一颦一笑都是个惊奇。
如果他知道杭州有这么美,又有这么有趣的姑娘,他早结束在外头飘泊的日子,而 不是拖到他爹病了,才不得不回杭州城打点风家的生意。
此时,风继业突然注意到绣帕的一角绣有图样,是只展翅的鹰,他不由得眉头微蹙 ,这个图腾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难得大哥今晚有此风雅闲情,夜深了,还在花园 赏月。”温文儒雅的风继遨虽然没有风继业的俊美潇洒,但温柔不失粗犷的气质却同样 令女人倾心。
“今晚的月色很美,错过了可惜。”十年前,因为爹迷恋上青楼女子,夜夜流连妓 院,冷落了亲娘,致使亲娘含恨而终,年仅十四岁的他毅然决然负气离家,当时继遨十 二岁,维扬七岁。
他痛恨爹的薄情,甚至发下重誓,不再与风家有任何关系。可是长年在外,思乡之 情终究难免,天上的明月一直是陪伴他度过思念之苦的知己。
虽然他企图漠视体内流著风家的血,可没想到,他还是传承父亲经商的才干,因为 四处闯荡,挑起了他对经商的热情,他经常往来南北之间,互通有无,不仅帮自己累积 了财富,更在各地建立了许多人脉,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他始终是风家的一份子,就 好像继遨一出生就注定承袭娘亲的天份,对刺绣有难以抗拒的狂热,他也担负起了他对 风家的责任。
“我还以为在大哥眼中,‘采红阁’的姑娘比月色还美。”风家老三风继扬有一张 孩子气的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采红阁乃是杭州城最有名的妓院,风继业可以说是那儿的常客,每天晚上这个时候 他若不在书房看帐本,一定是上采红阁谈生意,当然,谈生意之余,他也不会忘了跟那 儿的姑娘风流快活。
“采红阁的姑娘再美,也只是短暂的,怎能跟月牙儿相提并论?”上妓院对他而言 ,不过是一种手段,他从来没把那儿的姑娘放在心上。
“连大哥的红粉知己莲花姑娘也一样吗?”风继扬暧昧的眨著眼睛。
风继业淡淡的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莲花是个善体人意,温柔多情的俏佳人,可 惜烟花之地,谈情说义太沉重了,他潇洒自由惯了,不喜欢。
此时,风继遨的目光无意间瞥见风继业手中的绣帕,他好奇的眉一挑。
视若无睹,风继业准备收起绣帕,那位姑娘是他发现的,他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 ,不过这时,脑海突然有个念头闪过,他转而摊开绣帕,将图腾呈现在风继遨和风维扬 的眼前。
“大哥,你怎么会有这条绣帕!”风继遨惊讶的瞪大眼睛。
风继扬也惊呼出声,“这不是……”
“你们见过这个图腾?”莫名的期待在心里沸腾,风继业压抑住那股无法言喻的焦 躁。
“大哥回来这么久了,难道不曾见过唐氏绣坊的标记吗?”风继遨充满疑惑的问。
“只要是我们杭州的百姓,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唐氏绣坊的图腾。”风维扬补充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似曾相识,决定接手风氏绣坊的时候,他可是对“敌人”下了 一番工夫研究,唐氏绣坊的绣品他还亲自鉴定过。
如此说来,她很有可能是唐家的人,但她是唐沐心?唐沐莠?还是唐沐言?
再把绣帕瞧个仔细,风继业在绣帕的另一角发现精致的绣字小牙儿,不过,他还是 不知道绣帕的主人是谁。
“你们可曾见过唐家的人?”
“我一个也没见过。”风继扬惋惜的说。
“我见过唐沐天,他虽然对做生意没太大兴趣,可也名列江南三才子之一,在我们 杭州城,他的声名可是不输唐氏绣坊,至于唐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我一直是只闻其名, 不见其人,不过唐家大小姐和唐沐天是孪生兄妹,长得应该有几分相似,所以严格说起 来,只有二小姐长得是圆的、扁的,我完全没个影。”对此,风继遨一直觉得很遗憾, 虽说两家绣坊互有竞争,可是在他眼中,唐氏绣坊的二小姐只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那唐家三小姐呢?”
“只要走一趟唐氏绣坊,想见三姑娘一面,倒不是难事。”风继遨言下之意,他当 然去过,因为他也很喜欢唐氏绣坊的绣品。
“一个姑娘家天天在外头抛头露面,实在不像样。”风继业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却也抗拒不了心中对唐沐言的好奇,她可是他的“敌人”,他当然要了解她 有多少能耐。
“我倒是很佩服三姑娘,巾帼不让须眉。”风继遨一点也不掩饰他对唐沐言的欣赏 。
“就是啊!”风继扬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附和,“一个姑娘家可以把绣坊经营得有 声有色,实在不简单。”
闻言,风继业颇不是滋味,他嗤之以鼻的冷然一笑。
“大哥难道不觉得三姑娘很与众不同吗?”风继遨不解的看著风继业,大哥一向欣 赏有才干的人,对女子,他更应该另眼相看。
“我对这个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将绣帕收回怀里,风继业起身道:“时候不早 了,该歇著了。”
点了点头,风继遨和风继扬道了声晚安,便离开花园。
花园又回复原来的宁静,风继业不自觉的再次取出绣帕,摸著上头的绣字,小牙儿 究竟是谁?
第二章
双手支著下巴,沐言两眼无神的发著呆,好烦哦!
大姐为了寻求绘画绣品图样更多样,随著大哥出外寻找点子,唐氏绣坊除了善绣的 二姐外,当家主事的她,更要好好照顾绣坊,千万不可以叫风氏绣坊抢了她们的名声。
一次见不著,就再来一次,可是,如果她还是老样子,只能守在风氏绣坊外头,恐 怕又是无功而返,她非得另外想想更好的法子。
“小姐,你怎么了?整天无精打采,魂不守舍。”彩儿好忧心的看著沐言,小姐这 个人一向闲不住,可是昨儿个从风氏绣坊回来以后,她就变得好沉闷。
懒洋洋的看了彩儿一眼,沐言一点也不想解释她的烦恼,彩儿不会了解,她只要衣 食无缺,就快乐似神仙,哪能明白自己对唐氏绣坊的责任,这个绣坊可是她们唐家三姐 妹的心血。
眼睛突然大惊小怪的一睁,彩儿语带迟疑的问:“小姐,你……该不会是在想那位 公子吧!”
咳!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沐言又气又恼地瞪著彩儿,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 忘了她的下流无耻……语误,是败坏门风,这丫头竟然还……纤纤玉指往彩儿额头的正 中心一指,沐言忍无可忍的说:“你这颗小脑袋瓜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我……”彩儿好无辜的撇撇嘴,她说错了吗?那位公子生得如此俊美,任何姑娘 见了都会心动,瞧,这会儿她心儿都还慌慌的。
“好啦!以后不准再胡说八道,免得坏了我的好心情。”
“我怎么看不出来小姐心情很好?”彩儿近乎喃喃自语的道。
“你说什么?”柳眉一挑,沐言厉眼一瞪。
“没有,彩儿什么也没说。”彩儿小心翼翼的往后一缩。
沐言潇洒的挥了挥手,“罢了,本姑娘宰相肚里好撑船,不与你一般儿识。”
松了口气,彩儿轻拍著胸口。
“不过,”沐言故弄玄虚的顿了一下,“我有话问你,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
一颗心转眼间又被提得高高的,彩儿诚惶诚恐的道:“小姐要问彩儿什么?”
“风继业平时最喜欢上哪儿打转?”
“嗯……小姐,彩儿哪有如此神通广大,知道风家大公子喜欢上哪儿打转。”
“我不说,你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沐言笑得好阴冷,她向前一倾,朝彩儿 逼近,“你老趁著我忙著看帐本的时候偷溜上街,到处学人家长舌,我可不信杭州城还 会有你不知道的事。”
呵!彩儿僵硬的对著她傻笑,小姐好厉害,她已经很小心了,走路学猫儿一样,无 声无息,竟然还是瞒不过她。
“别再卖关子,说吧!”她是不想象无知的村妇一样到处饶舌,否则杭州城能有什 么事逃得过她的耳目?
“小姐,彩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听说风家大公子喜欢上采红阁,不过也不知道 是真的还假的。”还不是因为采红阁不是姑娘家能够去的地方,否则她早亲眼去瞧瞧。
“采红阁是吗?”沐言一脸算计的道。
“小姐,采红阁的姑娘听说个个貌美如花,我们杭州城的公子哥儿没有一个不曾去 过。”
“大哥也有吗?”那个地方她早就想一探究竟,她知道有很多人喜欢在那儿谈生意 ……难不成风继业就是靠这个法子收买人心?
“小姐没叫彩儿盯著大少爷,彩儿怎知道大少爷有没有去过采红阁?”
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贼笑,沐言色迷迷的道:“你不是很喜欢我大哥吗?”
“彩儿不敢喜欢大少爷。”彩儿很用力的给她摇头,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是吗?”她当然知道,彩儿只是贪恋她大哥的“美色”。
“彩儿可以对天发誓。”急死人了,她以后再也不敢偷看大少爷了。
啪!狠狠朝彩儿的脑门打了一下,沐言伤脑筋的一叹,“跟你说著玩,你紧张个什 么劲啊!”
“小姐,好痛!”呜!彩儿泫然欲泣的看著沐言,小姐好粗鲁,每次下手都不留情 ,虽然她彩儿生得不是挺美,但好歹是细皮嫩肉,可禁不起摧残。
“痛死你好了!”没有经历“苦难”,她哪会有出息的一天?
“小姐,姑娘家这么粗暴,没有一位公子敢娶你。”
“本姑娘一点儿也不希罕,反正有你陪著嘛!”沐言坏心眼的看著彩儿。
小姐太狠了吧!彩儿无言的提出控诉.虽然她是小姐花银子买回来的丫环,可是小 姐自己说过了,她会待她如亲姐妹,以后帮她找婆家,她怎么可以骗人?
“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疼惜’你。”沐言笑得好像准备凌虐孩子的后母。
寒毛一竖,彩儿惶恐的往后慢慢退去,“小姐,说了那么多话,你口渴了吧!彩儿 去帮你泡杯茶。”脚底抹上油,彩儿赶紧落跑走人。
实在是忍不住,沐言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虽然彩儿傻不隆冬,禁不得吓,可是, 她就是这一点可爱。
渐渐敛住笑声,沐言眼中转动诡诈的光芒,这一次她一定要见到风继业。
***
“啊……救命啊!”彩儿惊慌失措的从沐言的闺房逃了出来,好像后面有恶犬…… 不是不是,是大色魔在追她,因为她双手紧紧抓著衣襟,一副惧怕被侵犯的模样,“采 ……采花贼……救命啊……”
“你给我站住!”沐言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她走出闺房,笑得好像奸计得逞 的小人。
“不要……”不对,那是小姐的声音,彩儿转慌为喜,她有救了,她激动的停下脚 步回过身,“小姐,你房里有……啊……采花贼……”
伸手一遮,捂住她那张“麻雀嘴”,沐言濒临抓狂的吼道:“你真吵!”
眼睛一瞪,彩儿惊愕的望著她口中的采花贼,这……这个登徒子骂人的声音怎么跟 小姐一模一样?
突然一笑,那笑容好像准备一逞兽欲的淫虫,沐言色迷迷的看著彩儿,摸著自己的 “胡子”,“你再乱喊,我就把你的衣服脱光光,看你怎么见人?”
呜……小姐,你赶快来救彩儿,彩儿就快失身了……不对啊!这个采花贼怎么越看 越像小姐?不过,小姐又没长胡子……哎呀!她真笨,胡子是假的嘛!
从彩儿脸上的表情看出她已经知道哪来的采花贼,沐言松开她的嘴巴,却还装模作 样的威胁道:“这才像话,把你的嘴巴看紧一点,否则本公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知道是虚惊一场,彩儿可不把沐言的恐吓放在心上,她可怜兮兮的噘起了嘴巴,“ 小姐,你把彩儿吓死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丫环?不过是遇到采花贼就吓得快没命,万一遇到的 是江洋大盗,你岂不当场昏死过去?”刚刚在房里的时候,她应该谎称自己是江洋大盗 ,而不是采花贼。
“小姐,彩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到采花贼不赶紧逃命,难不成等著 失身吗?”
“说你没出息就是没出息,如果是本姑娘,我一定一脚踹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