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没有事?”梁蕾问柯以伦。
柯以伦迟疑了半晌,怯怯地说:“没事。”
“那好,晚上到家里接我。”
柯以伦微愣,还来不及反应,梁蕾已轻松愉悦地离去。
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柯以伦忐忑不安。
“以伦,她会不会将遇见我们的事告诉你母亲?”邵雨洁灰心忡忡地问。
“不知道,不过早晚是要让她知道的。”
“你想她晚上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不知道。”柯以伦将邵雨洁搂近身旁,安慰道:“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第三章
梁蕾离开公司后,本想找方心岱去逛街,但是在PuB长期工作下来,早让方心岱 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了;在没有办法将心岱骗下床后,梁蕾只好穷极无聊地躲进戏院 ,看了部早场电影。
“老妈该出门了吧!”
梁蕾心里这么想;昨晚和方心岱一伙人搅和到凌晨,已耗尽她大半的体力,现在又 一个人孤零零的逛百货公司,实在是一点玩兴也没有;干脆回家舒舒服服地补个眠,养 足精神晚上还得和柯以伦摊牌。
命中注定躲不过这一劫的!梁蕾才刚踏进门槛,便见母亲和柯妈妈正兴致勃勃地翻 阅一本农民历,两人好像在挑选良辰吉日。
梁蕾吓得倒抽口气,轻举脚步,才要往门口挪后一步,便让眼尖的梁母发现。
“你不是和你爸爸去公司了吗?”
“是啊!我是和老爸去公司了。可是”梁蕾支吾其词,整颗脑袋正如火车轮般快速 旋转旋转猛地有了主意,忙说:“没办法啊!又不是我不愿去公司上班,是老爸说公司 是小庙,容不下我这尊大佛嘛!”
“你干妈在这里,讲话还这么没分寸!”梁母斥责。
梁蕾哪在意?还恨不得能多使些坏,好让老巫婆望而却步,打消想要她当她的媳妇 的企图;无奈,毕竟她也是个长辈,梁蕾无论如柯都不敢太造次,仍得假装出“童言无 忌”的歉意表情。
“没关系,早晚是一家人,这样反而比较亲切自然。”柯妈妈很满意地笑著。
谁跟你是一家人?门儿都没有梁蕾暗自咕哝。
“老妈、干妈,你们聊,我进房休息。”望著桌上那本农民历,梁蕾恨不得立刻展 翅而飞,逃之夭夭。
“女孩子家大白天的就只想睡觉,不怕你干妈笑话!”梁母还是没有好脸色。
“人家昨晚没睡好嘛!”梁蕾的脚步停在楼梯口;心想著,她就是要让那个老巫婆 看笑话。
梁母不理,命令:“上楼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做什么?”
“下午我和你妈咪约了一家百货公司的经理,想过去选一些新的家具;以伦在忙, 走不开,你回来正好,可以陪我们去选,免得我们买了,你们又不喜欢。”
“什么?”梁蕾脸色大变,惊叫了起来,险些从楼梯口跌了下来。
梁母不理会女儿惊诧的反应,接著柯妈妈的话,说!“下个月十六号是黄道吉日, 我和你干妈已经商量好了,就在那一天让你们结婚。”
天啊!下个月十六号就是她接受极刑的日子,这该怎么办才好?只剩下一个月不到 的时间了,她该如柯逃过这场劫数?
柯以伦?对,就是这个家伙!如果早上的情形她没猜错的话,柯以伦便是她的救星 。
她等不及晚上了,匆匆忙忙地跑出家里她非得马上找柯以伦摊牌不可。
“我去找以伦!”
柯妈妈和梁母先是愣了一下,后又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他们年轻人比我们俩还急!”
一项由梁父所主持的经理级会议结束后,柯以伦等与会同仁散去后,才体贴地帮邵 雨洁收拾散在桌面上的会议资料。准备一起离开会议室。
梁父突然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举动让柯以伦感到有些意外。
“你这一季的表现不错哦!”梁父鼓励地说。
“谢谢董事长!”
梁父似乎有话要对他说,没有准备离去的意思,顿了半晌,才开口:“你现在有没 有事?”
“没事,董事长有什么要交代吗?”柯以伦恭敬询问。
“想找你谈谈阿蕾的事。”
柯以伦微愣,而邵雨洁更是惊悸,不禁停下了手边的工作。
“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聊聊。”梁父未等何以伦回应,迳自走出会议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邵雨洁忧心不已,仿佛预感残酷的事实即将来临;而她与 柯以伦这段情路,是否就将走到尽头?
“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离开你的。”何以伦紧握住邵雨洁的手, 他深深感受到有一股难分难舍的真爱正疯狂地在他们的心灵深处交融著。
邵雨洁哀怨无助的泪水,涓涓滑落下;若不是在办公室里,她肯定会抱著何以伦痛 哭一场她怀疑,他们到底还有多少相聚的时刻,能让她如此紧抱著何以伦,为他哭、为 他笑?!忍痛放开邵雨洁,何以伦强迫自己神情泰然地走进董事长室时,梁父已悠闲地 坐在沙发上等候。
“你知道阿蕾回来的目的吗?”梁父开门见山便问。
“我知道。”何以伦自然心知肚明,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他认为 梁蕾的回国,将会使他和邵雨洁的感情冻结。
“要不要给你几天的假,陪陪阿蕾?”
“董事长,不用了。”柯以抡毫不考虑地婉拒,自觉有些激动失态,顿了半晌,才 平静地借词推托:“最近公司那么忙,而且阿蕾刚回国,一定有很多朋友要叙旧,我 想迟些时候再说吧!”
其实,他今晚和梁蕾就有个“约会”,但他没打算说,免得梁父更加肯定他们是“ 情投意合”的一对。
“早上是阿蕾陪我来上班的,我们在车上谈了不少你们之间的问题。”梁父从何以 伦的反应上,多少也看出一些端倪,但他必须要更进一步确认。“梁伯伯想听听你对于 和阿蕾的婚事的看法?”
“董事长,我”柯以伦不免有些顾忌与猜疑,因为他实在不明白梁父的意图何在。
“梁伯伯的个性,你应该了解,至少在这间房间里,没有你母亲和梁妈妈,所以我 想要知道你心里的真正想法。”
“我”柯以伦依然迟疑。
“我慎重的告诉你,阿蕾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绝不容许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更不 会眼睁睁地看著她栽进明知不可能会幸福的婚姻里。”梁父措辞严厉,再次强调:“你 懂得我的意思吧!”
何以伦默然点头,迟疑少顷,才鼓足勇气说!“董事长,我根本就不想和阿蕾结婚 。”
梁文不感到意外,却仍然浮现微愕的表情。
“对不起!我并不想欺骗阿蕾的感情,以及任何一个人,但是”柯以伦激动了起来 。
“但是你又不敢违背你母亲的意思?”梁父一语道破柯以伦的心结。
“从我爸死后,我就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做出让我妈伤心的事。 ”柯以伦沮丧无助。
“包括牺牲自己的幸福也在所不惜?”
对于柯以伦的“愚孝”,梁父真不知该给予激赏或痛斥;不过,在现在这个社会 里,有这般孝心的年轻人已不多见了。
“我实在没有办法,因为我妈不能没有我,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梁父非常感动,本想也将梁蕾的意思告诉柯以伦,但是话到唇边,他又猛然将话吞 了回去,只好奇地反问:“不论在气质、涵养,或是外表上,我对于我这个女儿向来有 著极高的评价;你也知道,以前多的是名流绅士想要追求她,我实在怀疑,为什么偏偏 你会看不上?!”
“坦白说,阿蕾确实非常漂亮,几乎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但是我不知道为 什么……”柯以伦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个性上的问题,也许是一种说不 上来的感觉,阿蕾让我没有想要去爱的冲动,这种感觉”
柯以伦愈说愈迷惘,但是梁父是过来人,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他了解那份触动情爱 的微妙感觉。
“其实阿蕾她”
梁父正要说时,桌上的电话突然打起是梁蕾。
梁父一脸惊讶地和女儿聊了几句,便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地址后,挂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柯以伦直觉这通电话非比寻常。
“阿蕾在这个地方等你,她会给你答案。”梁父将纸条递给柯以伦。
“董事长”
“去吧!不会议你失望的。”梁父随后又补上一句:“记住,有困难不要退缩,梁 伯伯会永远做你们的后盾。”
这是一家位于台北闹区、有民歌现场演奏的西餐厅。
也不知道是命中注定与何凡有缘?还是台北所有的西餐厅和PUB全都成了他的地盘 。
梁蕾走进西餐厅,由于心乱如麻,也没去在意小舞台上那个抱著吉他、自弹自唱 的家伙是何许人也!等她打完电话,找了张桌子,边喝著咖啡等柯以伦时,才赫然发现 那个歌手竟是何凡唉!冤家路窄,也不知是福?是祸?
梁蕾刻意以不屑的态度阻止自己将目光移到小舞台上,但是她却讶然发现,她实在 办不到;何凡那陶醉忘我的模样,及悠然低沉的嗓音,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让她 不由自主地瞄向舞台,最后还几乎将所有目光焦点都移到何凡身上;而更令她惊讶的是 ,在这间餐厅里的所有女客.都用著如痴如醉的目光注视著何凡他像一颗星,一颗足以 照亮、温暖女人孤寂心灵的星。
天啊!这家伙,这个魅力十足的男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诱惑魅力?
不消二十分钟的时间,柯以伦匆忙赶来:她庆幸他能及时赶来,不然她无法把握, 她那浮动的灵魂是否真会让何凡带走。
“不是约好晚上见面的吗?怎么突然又把我叫出来?”柯以伦直问。
“时间紧迫,我不得不提前找你把话说清楚。”梁蕾一副世界末日将届般的紧张模 样。
“什么事那么严重?”柯以伦也跟著紧张起来。
“在还没有把事情谈开之前。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 你,但是事情已迫在眉梢,我不得不这么做。”
“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好了。”柯以伦神经早就紧绷起来。
梁蕾屏气凝神,一副慎重其事、正色地说:“我希望你清楚明白,这辈子我是不可 能会嫁给你的我再强调一次,我梁蕾绝不可能会嫁给你柯以伦的。”
柯以伦愣住了,甚至忘了应该高声欢呼。
“喂!你怎么了?早就叫你做好心理准备的嘛!你可不要吓我哦!你该不会真的受 不了刺激吧?”梁蕾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残酷。
柯以伦如梦乍醒,面露狂喜,压低亢奋的嗓音说:“谢谢你!谢谢你!我正苦恼著 不知该怎么对你说才好。”
“谢我什么?”梁蕾满头露水。
柯以伦难以平息惊喜的激动,顿了半晌,才说:“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有了相爱 多年的女朋友,但我妈却逼著我要娶你;自从知道你要回国后,我一直苦恼著不知该如 何解决这件事。”
果然让梁蕾给料中,但她仍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两个互不爱慕的年轻人,硬是被父母 逼著走上婚姻的绝路这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既然你有了女朋友,为什么不早跟干妈把话说清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摇摆 不定,结果不单是我们两个人受害,连你那个女朋友也会痛苦一辈子的。”梁蕾理直气 壮地将所有罪过都推往柯以伦身上。
“我知道,但是我”柯以伦实在有苦难言。
“我什么我?她们已经决定在下个月让我们结婚了。”
柯以伦怔愕不已,脸色发白。
“我告诉你,你再这样犹豫下去,只会逼我逃家,而你就等著带女朋友跳淡水河殉 情。”梁蕾气恼嘀咕:“你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懦弱?我还真怀疑你女朋友的眼光, 她怎么会看上你的!”
梁蕾相当肯定,万一真的被母亲逼著要和柯以伦结婚的话,她唯一的办法,便是离 家出走:不过她很怀疑,柯以伦是否有勇气带著女朋友殉情。
“我不是懦弱。”柯以伦感到自尊心遭受严重打击,痛心却又无奈地说:“你有一 个很令人羡慕的家庭,你有把你捧在手掌心里的爸妈,而我呢?在这个世上,我只有母 亲可相依为命。她为了我,放弃了很多可以再婚的机会,她对我无怨无悔的付出,这一 辈子纵使我做牛做马也都还不了;你说我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她伤心吗?”
梁蕾听了柯以伦这番告白,有些动容,顿时无言以对。
“这种感触,你是无法体会的。”柯以伦沉痛地说。
“也许,我是真的没办法体会,但是……”梁蕾尽量使自己的口气温和下来。
“但是你敢保证,如果我真的嫁给你,一定会孝顺干妈吗?”
柯以伦没有把握,但是“至少我妈喜欢你。”
“那是干妈一厢情愿的想法。”梁蕾忍不住不客气地说:“坦白说,我并不喜欢干 妈,你愿意把大家都搞得乌烟瘴气的吗?”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何以伦心乱如麻,早就失去主见。
梁蕾沉吟半晌,说:“既然你也没打算要和我结婚,那我们晚上就跟他们把话说清 楚。”
“可是我”
“如果你真的爱干妈和你的女朋友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畏畏缩缩,拿出勇气面对 问题。”
柯以伦迟疑了,他实在没把握能否提出这份勇气去面对母亲,而且……“万一她们 还是不肯答应,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看看她们的反应再说。”梁蕾也茫然无措 。
何凡唱完最后一首歌时,西餐厅内扬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柯以伦也在这时候离 开。
梁蕾不想让何凡知道她也是“听众”之一,微低著头,让披在肩上的秀发遮住半边 脸,走向柜台买单。
其实,在她进餐厅后不久,何凡便注意到她了;见她急忙走出餐厅,他也从簇拥著 他的女人堆里杀了出来,追出餐厅。
“梁蕾!”
何凡一把吉他横在梁蕾准备离去的车前。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梁蕾没有回应,静坐车内,等著何凡进一步的行动。
“载我一程!”何凡极有把握的口气,仿佛搭梁蕾的便车是那么理所当然,甚至是 她的荣幸。
好狂妄的家伙,凭什么她非得载他一程?
“很抱歉,不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