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介绍给你认识的那个老板,下个月要嫁到加拿大去,我想要顶下这间店。” 陈艾琳怡然笑说:“她找我谈了一个月,当时在公司上班,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不过现 在我已经决定顶下来了。”
“哦!”陆苹淡然应了一声,她的心还迷失在聂云祥的感情失落里。
“陆苹!”陈艾琳的语气变得凝重,说:“今天找你出来,并不是只带你来帮我看 店,我想跟你谈谈聂云祥的事情。”
“云祥?”陆苹笑得很不自然,故装迷糊地说:“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你是知道的 ,他向来喜欢胡言乱语,没个正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苹,你知道我要谈什么。”陈艾琳认真地说:“事情既然不能不谈,干嘛要逃 避?”
陆苹黯然低下头,她不是不谈,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与最要好的朋友谈这种事。
见陆苹不语,陈艾琳沉默了半晌,说:“女人一日一碰上了爱情,对所有的事就变 得很敏感;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也清楚你很喜欢聂云祥,所以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的 感情遭受到伤害,我有必要明白告诉你,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云祥他……”
“我知道他喜欢我,但那又怎么样?”陈艾琳断然截话,说:“你认为一厢情愿的 爱情谈得起来吗?”
陆苹无言以对,尽管她认为陈艾琳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聂云祥执著对陈艾琳的爱, 阻碍他们的感情进展,却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你会担心,现在我和家骆分手,很可能会为了弥补心灵的空虚,而盲目地接 受聂云祥的感情。”陈艾琳苦苦一笑,顿了半晌,戚然地说:“不会的,我想我已经用 光了这一辈子的爱情,我的心已经死了。”
陆苹愕然!她惊讶陈艾琳竟然用如此骇人的心态来终结自己的爱情;她甚至怀疑, 这或许只是陈艾琳对爱情心灰意冷的严酷用语罢了,待疗伤止痛后,便会将这些话忘却 于九宵云外。
“艾琳,我并没有怪你。”陆苹无意要陈艾琳扛起任何罪责。
“我知道,但是我成了你们的阻碍确是事实。”陈艾琳歉疚地说:“昨天你离开以 后,我和云祥谈了很多,其实云祥自己也很矛盾、很痛苦。”
陆苹讶然,她不明白聂云祥何来的矛盾与痛苦。
“是我自讨没趣,厚著脸皮纠缠他?”陆苹感伤地说,这是她所能想到的答案。
“不是,他爱你,而且对你的这份爱绝不亚于我,这是他矛盾痛苦的地方,他很爱 你,但是却又……”
“却又舍不得放弃对你的爱。”
“很抱歉。”陈艾琳随后又解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很坚决地向他表白,这辈 子不可能接受他的爱。”
“他能接受吗?”陆苹动容又忧心。
“我能接受!”聂云祥突然出现在厢房门口。
陆苹惊讶地瞪大眼珠子,半张著的嘴一直说不出话来。
陈艾琳适时起身,退出厢房。
“你们慢慢的聊,彼此把心结解开,我去找老板谈顶店的事。”陈艾琳关上了房门 后便欣慰地离去。
“你怎么来了?”陆苹粉颈微垂,轻声地问。
“怕你不理我,所以拜托艾琳找你出来。”聂云祥说著,在陆苹身旁坐下。
这时厢房内的气氛浸淫在一份甜美而且浪漫的沉默尴尬里。
“我不否认喜欢艾琳,但是我可以保证对你的爱绝不亚于她。”聂云祥深情款款地 握住陆苹的手,说:“我考虑了很久,既然都是我所爱的女人,又是那么难以选择,我 干嘛不选择一个能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呢?”
陆苹动容,却不愿如此轻易流露,幽幽地说:“但是我的爱是自私的,我要的爱是 不容许分享的。”
“曾经付出的,我没办法收回,但是今后对你的爱,是不会与别人分享的,它是一 份只属于你和我独享的爱情,相信我。”聂云祥的柔情蜜语,不断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说什么?陈艾琳可以强烈感受到马家骆的胸中正积压著一 股无法宣泄的怨怒。
“为什么?涵,你为什么要骗我……”马家骆双手向空中挥舞,突然紧紧扣住陈艾 琳的手腕不放:“咏涵,咏涵,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家骆,你喝醉了,我不是何咏涵,家骆……”陈艾琳的手腕痛得厉害,却又无力 摆脱。
“咏涵,不要走,不要——不——艾琳……”
在一阵痛苦的梦呓后,马家骆的知觉逐渐被酒精麻醉,他缓缓松开陈艾琳的手,昏 睡了过去。
陈艾琳轻抚隐隐作痛的手腕,望著烂醉的马家骆,泪水不禁滑下脸庞。
她不知道马家骆和何咏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知道马家骆陷在痛苦的煎熬 里,却教她心痛得难以承受。
陆苹听得情泪盈眶,心窝阵阵酥麻;泪眼中不禁漾起奔放的喜悦,她恨不得为他许 下千言万语,给他千年万世永悔不变的爱。
这一刻,陆苹终于尝到辛苦等候的果实,真实拥抱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瑰丽浪漫 爱情。
###是午夜凌晨三点多的时间,陈艾琳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门铃声给吵醒。
是马家骆。这样的深夜时间,陈艾琳本不该让他进门的;但是见马家骆烂醉如泥地 倒在门口,陈艾琳无从选择,只好费尽力气,将他拖进客厅,让他平躺在沙发上。
“天啊!怎么会醉成这样?”陈艾琳忧心不忍地热了几条毛巾,悉心为马家骆擦拭 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马家骆口中不断地说著醉当天边发白 ,早晨的第一道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马家骆的脸上,马家骆才在宿醉的头痛下,昏昏沉 沈地醒过来;而整夜守在身旁打盹的陈艾琳,同时也被惊醒了过来。
“你醒了。”陈艾琳微张惺忪的睡眼说。
“昨天我一直睡在这里?”马家骆痛苦地摇著头问。
“三点多来按我的门铃,那时你已经醉得不成人样了。”
陈艾琳倒了杯热开水,并拿了颗止痛药给马家骆后,迳自走进浴室梳洗;
没多久的工夫,就为自己及马家骆冲了杯热牛奶回到客厅,这时,她整个人也显得 有精神、光采多了。
“好多了没?”陈艾琳尽量使自己以朋友的态度来表示关怀。
“好多了。”是止痛药发挥了作用,马家骆感到舒坦了不少。
陈艾琳若有所思地喝著牛奶,半晌,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家骆也微愣半晌,不好意思笑说:“厂商应酬嘛!你是知道的,一喝下去就没完 没了了。”
“你和你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艾琳平静地问。
马家骆怔愕!心想昨晚在酒醉中一定说了什么,不然陈艾琳不会突然这么问起。
“没有啊!我们最近很好,没发生什么事。”马家骆露出僵硬的笑,心慌地将牛奶 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说:“今天公司很忙,我先走了。”
陈艾琳看得出马家骆有意回避问题,但她也不想积极追问,说:“这是你们的家务 事,我无权过问,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
马家骆的心防顿时彻底崩溃了,在极度绝望的痛苦的牵引下,他又沮丧地跌回沙发 上。
“她背叛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她一直在背叛我……”马家骆痛苦地喃 喃呓语。
陈艾琳则一脸的惊诧错愕—静静地听著马家骆痛恨欲绝地诉出王沛霖与何咏涵暗渡 陈仓的原委。
“那这么说,你太太肚里的孩子,不是……”
“不是我的。”马家骆双手抱头,陈艾琳微微可听到他似泣般的哽咽。
事情变化得大突然,突然得几乎让她不敢相信。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陈艾琳忧虑地问。
“我不知道。”马家骆早已失去主见,他沉痛地说:“不过,我已经决定跟她离婚 了。”
也许是同为女人的一种莫名怜悯吧!陈艾琳不禁同情起何咏涵,并为何咏涵悲惨、 凄凉、坎坷的末来感到痛心。
“也许,经过了这件事后,她会真心悔改。”陈艾琳忍不住为何咏涵说话。
“没有用了,就算她真心悔改,也已经来不及了。”马家骆爆出极度的愤怒。
陈艾琳除了徒叹无奈外,似乎也没有立场再多说什么;她只是不忍看何咏涵肚里尚 未出世的孩子,成为这场悲剧最无辜的受害者。
马家骆突然紧抓住陈艾琳的手;深情乞求说:“艾琳、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虽不意外,但仍令陈艾琳心头微微一震,迟疑了半晌,她毅然将手缩回身旁。
“艾琳……”
“我们既然已经结束,就不可能再重新开始。”陈艾琳断然拒绝,她不容许、更不 能让自己有所犹豫。
“艾琳!难道你还在埋怨我?当时的情况,我实在也是不得已……”
“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陈艾琳心中无怨,但深怕再掉进纠缠痛苦的 泥淖里,她站了起来,说:“你不是要赶著到公司吗?我送你出去。”
“艾琳,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陈艾琳没有答腔,神情冷静地走向大门,下达了冷漠的逐客令。
马家骆失望地起身,不舍地凝视了陈艾琳半晌,才怀著无尽的惆怅与失落,黯然离 去。
锁上大门,陈艾琳木然地坐回沙发,双手捧著牛奶,似乎想藉由杯内的余温,找回 一些知觉。
结束了!完全结束了!在她与马家骆之间,永永远远不会再有任何牵连。
###这样一个苦楚难耐的三天,马家骆末曾再踏进家门一步,更不晓得琨在的何 咏涵是死是活。他终日行尸走肉般地买醉,为的只是麻痹内心的创痛,好让自己没有知 觉地醉躺在宾馆,然后一觉到天亮。
白天,他尽量让自己忙于工作,这是他暂时忘记痛楚的最佳方法。
“马经理,你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掉了魂似地无精打采,不但工作频出状况,开会 又老是心不在焉的。”
这是马家骆这个礼拜以来,工作的最佳写照,自然而然,他便成了每月定期主管会 报遭受上级抨击的对象。
虽然被骂得满头包,马家骆仍然一副心不在焉;他离开了会议室,躲进了完全属于 自己空间的经理室。
他依悉记得,今天是王沛霖向何咏涵要五百万的日子。他想,既然事情已经摊在阳 光下,何咏涵绝不可能给王沛霖五百万;就算要给,何咏涵根本也筹不出这笔钱,因为 他已经将房契锁进银行保险箱内,何咏涵绝不可能拿到手。
如果何咏涵没这笔钱,她还会赴约吗?又,如果赴约了,她将如何面对王沛霖?马 家骆的脑子里不停地打转这些问题。
桌上的电话铃声似乎没办法将马家骆的精神从涣散失魂中唤醒,铃声响了好长一段 时间后,他才懒懒地抓起话筒。
“喂!-”马家骆无力的尾音拖得很长。
话筒的那端,没有传出说话声.但他隐约可以听到似有若无的饮泣声。
“喂,喂,你是哪位?”马家骆显得极度不耐,不客气地说:“你再不说话,我要 挂电话了。”
约莫有十秒钟的沉默,未等马家骆挂电话,却已听到对方收线的“嘟、嘟—”声。
“神经病!”马家骆几乎是用丢的,将话筒摆回电话座上。
马家骆不悦地骂完后,脑子里却猛然撞进一个人影。
是何咏涵!那通电话是何咏涵打进来的.马家骆坚决肯定这个答案;只是他纳闷不 解,她为什么不说话?
没来由的忧心及焦虑,让他无法安稳地继续坐在经理室里,仿佛有著难以抗拒的力 量,迫使他离开公司赶到饭店去。
他的眼皮在剧烈地跳动著,显然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经理,待会儿有部门会议要开。”
马家骆不理会助理的叮咛,不顾一切地奔出公司。
###饭店的套房内,王沛霖一副称心如意,悠闲自在地躺在床上,抽著烟,等著 何咏涵。他浑然不知马家骆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沾沾自喜以为达到了让马家骆赔了 夫人又折兵、人财两失的报复目的。甚至他心中还得意盘算著,在拿到钱之后,要如何 在马家骆面前示威奚落。
他恨不得能马上见到马家骆那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生不如死的痛恨模样。
门铃声打断了王沛霖得意亢奋的美梦。
是何咏涵,她如期赴约而来。
“很准时嘛!你向来都是这么听话。”王沛霖轻佻得意地调侃。
何咏涵没有答腔,表情冷漠得像冰似地走了进去,并在床沿坐了下来。
见何咏涵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王沛霖也不在意地冷哼一声,直接走到何咏涵跟前 ,伸出手。
“你装哑巴无所谓,我也懒得跟你啰嗦,今天你是带钱,还是房契?”
“两样我都没带。”
“没带?你竟然敢来见我?”王沛霖勃然大怒。
“不过我带了样东西给你。”何咏涵的目光突然闪出冰冷的凶狠,她从皮包内掏出 一把短刀,恨恨地说:“就是这把要你命的刀。”
霍然闪出的刀锋,不容震惊的王沛霖有半秒钟的反应,何咏涵直朝他的腹部刺去。
“去死吧!”
在何咏涵狂乱嘶吼的同时,王沛霖不经思考便像箭般闪过身子,然而刀锋依然在他 的腹部划出一道血痕。
何咏涵犹如发了狂似地,紧握刀柄,再度扑身逼向王沛霖;这时惊魂南定的王沛霖 已迅速武装起来,才一反转,便毫不费力地架开何咏涵,并顺著力道 2pagesmissing(p.287-288)尾声茶艺馆外的雨不再那么狂急,丝丝细雨中稀疏的阳光, 从层层乌云中探出头来。
透过竹帘筛进厢房的阳光,再投射进老板娘的眼眶内,晶莹剔透的泪水正闪闪发光 。
这段令人动容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好奇纳闷地想追问下去,但是她却拭去眼角的泪滴,将垂挂在胸前的秀发抛甩在 背后,彷佛想甩掉这段已经过去的哀伤痛楚。
我很失望,因为她没有继续把故事就下去。
马家骆呢?
她说,在聂云祥和陆苹的婚礼上,曾见过他一次面,就再也没有见面了。
店里的生意开始忙碌了起来,与她的谈话就在带有几愁叹,伤怀与惆怅的情况下结 束了。
天色渐晚,整理好剧本稿件,我结了帐;而就在楼梯间,不经意地与一名手捧玫瑰 花的男子擦肩而过。
他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男子,因为我们未曾谋面;但在与他擦肩之时,我的心头丫 微微一震,这种莫名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刚刚的那段爱情故事……难道他就是……马家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