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跟在他身边,范雅筑不可免地增加了许多与旁人交谈的机会。也因此,现在的范雅筑总算比较会说出自己的意见。
对於现况,李光昕还算满意,但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会替人掩盖过失。
李光昕很清楚,九成九又是那些干部工作做不完,不过,范雅筑也有错,所以他骂起人来是一点也不客气。
「没、没啊,是我自己太晚做好……」范雅筑猛摇头,一点也不打算供出迟交者的名字。毕竟人家那么诚心诚意地拜托她,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啊。
「是这样吗?」
「是啊。」
她回答得很快。太快了。
李光昕挑了挑眉,突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不但快步走到范雅筑面前,而且还直直继续前进,逼得她下断後退,直到她的背抵到墙壁为止。
然後李光昕两手一伸,把范雅筑困在墙壁与他之间,他笑得一脸和善,与他此刻的流氓行为完全搭不上。
「亲爱的小草莓,是不是迟交的人不止一个,所以你才不敢把名字告诉我?」
「没、没啊,你别乱说。」
两人就这么对望一会儿,或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范雅筑却觉得好久好久,久得让她以为自己会被他看穿。
「是这样吗?」李光昕玩味似的说道,然後返身回到座位。
范雅筑屏住呼吸,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看著他的一举一动,他会这么快放弃,根本下符合他的个性,她看著他,以便随时应付他可能的突来发言。
「看来迟交的人不少,既然如此,乾脆全部人一起处罚好了。」
「什么引」范雅筑惊叫,下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决定。而最让她讶异的是,为什么他有办法猜出迟交的人真的不少。
就是因为太多人一起来拜托她,范雅筑才会虽然为难,却还是答应帮忙隐瞒。
「叫什么叫,我明明已经交代过这是急件,所有人都不准迟交,既然你不肯告诉我到底是哪些人迟交,我当然只能采取连坐法了。」摆摆手,李光昕说得好生无奈,仿佛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
「恶魔……」范雅筑看著他的表情,心中只浮现这两个字。
「你刚刚说什么?」他问,笑得好温柔。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开玩笑,她又不是笨蛋,在恶魔面前喊恶魔,大概会被他整死吧。
进入学生会已经好一段时间了,范雅筑还是搞不清楚李光昕为什么要她?
根据瀧樱学园的传统,一年级学生只有各班代表才能参加学生会,而学生会的干部,则全由二年级以上的学长姐来担任。
除了李光昕这个特例——他直属於现任学生会长,虽然职务名称是特别助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暂时性的头衔,只要校方一同意,学生会长就会立刻变成李光昕。
这也是李光昕如何敢大剌剌霸著学生会长座位的原因。
而她,则是李光昕这个特别助理的特别助理。
听说这是李光昕同意进入学生会的条件。但这件事并没有得到他的正面承认,毕竟这个问题实在很微妙,就连范雅筑自己也不敢询问是否真是如此。
问了又能如何?她可不敢奢望答案是他喜欢自己啊。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把很普通、很平凡的她带进他的世界?
范雅筑好生疑惑。
第四章
「小草莓,你考虑好了没?」
「啊?」范雅筑一呆,她又不小心错过什么了吗?
「你又发呆。」他眯起眼,口气不善。为什么这个女生老在他面前恍神?
「我不是故意的。」范雅筑可怜兮兮地说。
她会发呆还不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一下子很和善,一下子又凶巴巴的骂她,情绪变换之快,可媲美川剧中的变脸,老把她搞得昏头转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是破格进入学生会的,所以面对那些正牌学生会干部时,总有丝心虚,也因此,范雅筑很难拒绝那些人的拜托,只好一次次被李光昕骂得狗血淋头。
「真是够了。」李光昕几乎忍不住叹气。「你现在就给我下定决心,到底是要乖乖供出哪些人迟交资料,还是让大家一起受罚?」他道,吃定她的心软,绝对不可能让无辜者遭殃。
「可不可以……」范雅筑试图跟他打商量,但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退缩,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绝对下会被他接受。
「现在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代替你决定了。」不让她退缩,李光昕逼著她说出自己的意见,而下是一遇到困难就准备举白旗投降。
最後,她呐呐地、讨好地问道——
「可不可以就放过他们一次?」
李光昕呼吸为之一窒,这个笨蛋……
「你想都别想!」
「你不要生气了啦,我、我去泡茶给你喝。」范雅筑简直是抱头鼠窜,一溜烟地逃出了会长办公室。
「小草莓!」李光昕在她身後大喊,但她却已经跑远了。
李光昕失笑,若换做以前,她哪敢溜掉?
「算了,这也是种进步。」他笑著回座,拿起卷宗继续批改。
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居然是边哼歌边批改卷宗,摸了摸脸,他还在笑,不是平时用来应付人的浅笑,而是货真价实的笑容。
原本因工作繁重而有些糟糕的心情,也因为刚才跟范雅筑玩闹而变好了,批改卷宗的速度更是快上许多。
现在这种轻松写意的心情到底是……李光昕丢下笔,检视起自己的心思。
长时间扮演好孩子是累人的,自从范雅筑知道他的真面目後,李光昕在她面前总是特别的放松。
他不需要假装自己是个零缺点的优等生,他只是一个叫李光昕的男生,一个跟她同年级的学生,偶尔会小小欺负她一下,闹得她哇哇叫,逼她不再做个被人欺负的闷葫芦。
他一开始的目的是改变她的性格,但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也改变了……
「茶来罗!」端著两杯茶,范雅筑带著大大的笑容走进办公室。
李光昕挑眉看著她把其中一杯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还以为照方才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她至少要过一个钟头才会回办公室。
「我刚刚遇到会长,他还给了我这个喔。」范雅筑现宝似的拿出两包仙贝。「会长说这个很适合配茶吃,快吃吧。」
很快就忘记不愉快的事,但也让她不易记取教训。面对范雅筑这超级乐天派的性格,李光昕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是先来吃仙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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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夜间的校园一向很安静,不过,今天却是四处大放光明,因为今天正是瀧樱学园的毕业舞会。
离毕业舞会开场还有两个钟头,学生会像陷入备战状况,不断有人跑来跑去做最後确认,希望能为学长学姐们带来一个最棒的回忆。
一群学生会的成员追在李光昕的身後,一个接著一个丢出问题,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吵得李光昕眉头紧锁。
他果断地丢出一个又一个的决定,脚下的步伐更没有半丝停顿,直直朝礼堂的方向走去。成员们亦在领命後一一离去执行任务,直到最後,李光昕身边只剩下一个人紧紧跟随著——那是范雅筑。
「会长,我真的不用去帮忙吗?我看大家都很忙耶。」范雅筑怯怯地问道,看大家都忙得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似的,唯独她,只需要跟在李光昕身边,清闲得让她有罪恶感。
「让你去帮忙,然後派更多人收拾善後吗?」李光昕轻哼一声,他可没忘记之前的活动,只要让范雅筑下场帮忙,就肯定会出事。
所以李光昕乾脆把她绑在身边,以免再出问题。但有件事真的很奇怪,虽然范雅筑的破坏力如此之强,但学生会的事情却从没搞砸过,简直是神奇过了头。
「我又不是故意的……」瘪著嘴,范雅筑自认问心无愧。
「如果你是故意的,我早就把你丢出学校了。」她不是故意就这么威力惊人,要是故意的还得了?学校搞不好都没了。
「爱欺负人的家伙。」范雅筑忍不住委屈地小声抱怨。
可她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李光昕还是听到了。
「没错,我就是爱欺负你。」说著,他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范雅筑闪避下及,直直撞进他的胸膛。
「痛痛痛……」她吃疼地揉著鼻子,他的胸膛怎么这么硬?她还以为会撞断鼻子咧。
「是哪里受伤了?」李光昕抬起她的下巴,藉著路灯的光打量她的伤势。
「没没没……没事。」发现两人的姿势暧昧,让范雅筑很是紧张,她连忙推开他的手,结结巴巴地答道。
「没事就好,我可没空照顾你。」李光昕转过身,继续前进,将那张楚楚可怜的美丽容颜抛诸脑後。
今晚的计画还有段时间,他可不能先破了功。
「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下想老是被他看扁,范雅筑睹气地道。
「是吗?」李光昕不置可否地应道,然後在下一秒钟听到身後传来砰然巨响。
李光昕再次转过身,挑眉看著跌趴在地的范雅筑,而造成刚才那巨响的另一个元凶,就是散落一地的档案夹。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用这种方式跌倒。」又是五体投地。为什么她老是这么跌倒呢?自从认识她之後,他已经不知道看过几回了。
「哪、哪有啊。」红著小脸,范雅筑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她才说了大话,就立刻跌倒……还有什么比这更丢脸的?
「起来吧,虽然泥巴很好玩,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你趴在地上了。」李光昕蹲下身扶她,却注意到她在起身的瞬间皱紧眉头。「又怎么了?」
「我的膝盖好痛。」她疼得几乎落泪。一定是刚刚跌倒时擦破皮了。
李光昕低下头察看,果然看到她的膝盖上除了尘上碎石,还有殷红的血迹。
「还可以走吗?」
他的问话是温柔的,只是范雅筑已经疼得无暇去注意。
「可、唔……」
范雅筑才想说「可以」,却在欲走动几步时疼得差点又跌倒。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李光昕轻斥,却开始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资料。
「会长,你先赶去礼堂吧,我会随後赶到的。」知道礼堂那边肯定少不了他,范雅筑轻声建议。
李光昕没应声,只是把收拾好的资料塞进她怀里。
「会长?」虽然她说会随後赶到,但她可没办法立刻跟上他的脚步啊。李光昕人高腿长,她平时要追在他身後就够累人了,更别提现在受伤了耶!
「吵死人了,等会不准尖叫。」李光昕丢出一句语意不明的命令。
「什么?」范雅筑一愣,但下一秒钟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啊:」
「我不是说过「不准尖叫」吗?」李光昕口气非常不耐烦,打横抱著她直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会、会长?」现在是什么情形?李光昕居然抱著她?!范雅筑只觉得脑中一阵混乱,完全不能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
「再罗嗦,小心我把你丢下去。」
李光昕作势要把她扔下地,果真吓得范雅筑死命抱住他,再也不敢动弹。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哪条自律神经没长好,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你更会跌倒的人,亏你老是低著头走路,却连在平地都能跌倒……」
月光瀧落在李光昕的身上,将他俊逸的脸庞衬得更加神秘且迷人,范雅筑偷觑著他,无法克制疯狂跳跃的心脏,为了他毒舌底下的温柔而躁动著。
虽然他嘴里损人的话没停过,但范雅筑却觉得异常心安。
因为他虽然一路上都在责骂她,但却又明显地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怕走路时的震动会扯到她的伤口。
咚咚、咚咚……规律的心跳声穿过李光昕的胸膛传了过来,她默默数著,几乎分不出那是他的心跳声,抑或是自己的。
当李光昕抱著范雅筑从後门进入礼堂时,立刻引起学生会成员一阵骚动,但在李光昕开口要来急救箱,又看清范雅筑膝盖上的伤口後,原本的窃窃私语也就慢慢平息,众人很快就被即将到来的舞会占去心思,无暇理会他们了。
李光昕将范雅筑放在後台的一张椅子上,趁著众人注意力被转移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你给我乖乖坐在这里。如果舞会发生什么意外,而我又发现你不在这里的话,我就把这件事算在你头上。听懂了吗?」
「哪、哪有这么算的?!」
范雅筑才想抗议,一名女同学已经拿著急救箱走过来,李光昕请她为范雅筑处理伤口後,没再多说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定定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心底忽地涌起一阵怅然若失。刚才他给的温柔,就好像当时的月光般飘忽。
范雅筑开始怀疑,是否因为月光太美,才会让她有了「他格外温柔」的错觉?
两个钟头後,舞会顺利地展开,一个又一个表演陆续上场。
这时范雅筑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极佳,不但可以将整个舞台一览无遗,舞台下的观众又不会发现她,让她可以安心欣赏整晚的表演。
范雅筑本来因为受伤行动被限,而感到无聊的情绪立刻消失无踪。
可看了好一会儿的表演後,她突然想到,李光昕会把她放在这个位子上,是考虑到这点吗?
想著,她看向後台的另一头,李光昕正和几个学生会成员讨论,压根儿没住这边看一眼,她失望地回过头,暗斥自己想太多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加上今天又忙得乱七八糟,怎么可能为她这个小小持助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舞会继续进行著,音乐也从一开始炒热气氛的摇滚乐,转成抒情歌,舞台下相拥的情侣也越来越多,全场沉醉在浪漫的音乐下。
终於到了最後一首歌,也是今晚的重头戏。
主持人拿起麦克风,热情地宣告著——「各位学长学姐,等一下最後一首歌结束後,我们会熄灯十秒钟,请你们不要客气,抓住你喜欢的人,狠狠的给他亲下去吧!不过……,可别亲错人罗!」
现场扬起哄堂大笑,范雅筑则清楚看到不少人四处张望,拼命找人的模样。
她兴奋地看著这一切,这是瀧樱学园毕业舞会的传统,据说在毕业舞会上与喜欢的人接吻,就像得到神明的祝福,可以保佑恋情顺利。
本来是情侣的人当然不会错过,而单恋的人也会趁机夺吻,希望能在事後告白成功,因此这个重头戏每年都非常有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