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头!”炎华双手插著腰,放声大吼:“有活儿要给我做,就快说。”
老人家慢条斯理的转回头,把炎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就是主子说的,新来的奴才吗?”
“少废话,要我做什么!”谁是新来的奴才,根本是被强押来的!
“小丫头,你火气太大了,人生没那么多无聊事好生气的,学学老人家我平心静气的过日子,不是挺好的?”老人家挺直身子伸展腰骨,摸摸胡须笑著说:“不过,看你两手都挂著铁链,也挺难过的。你是做了啥事被处罚要挂铁链呀?”
炎华哼了一声。“没什么,不过是想借姓关的人头换点金子,运气差,被他捉到而已。”
“哎呀呀,这可是不得了的罪过。咱们主子的人头还是待在他身上好看些,摘下来就不怎么俊俏了。”又仿佛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他重新打量著她。“瞧你年纪轻轻,生得又漂亮……嗯,模样和咱们中原人有些不大同就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火红的头发,碰了好像就会被烫到似的……但,为何会做这种杀人的买卖呢?”
“老头子,□NB462□哩□NB462□唆的,烦不烦!让我干活儿,别废话了。”
“我不叫老头子,既然你新来,我就好心地告诉你,我叫柴奴。这厨房差事归我管,既然来到这里干活儿,就听我一句劝,把火气放下,我可不想见到厨房被一个暴躁的丫头给烧了。”老人家亲切笑著,低下身在橱柜中摸东摸西,好不容易摸出一盘鲜嫩欲滴的果子。“来、来,吃点葡萄降降火,再干活儿。”
怪老头。炎华见到他慈眉善目的笑容,一肚子火也莫名地散去,她真正愤怒的对像又不在这儿,和一名老头子较量也不合自己胃口。就这样,她被柴奴的怀柔政策收买,吃完了果子,一边帮柴奴洗涤碗盘,一边听他东扯西聊,意外中得知许多关宇朝与王府内的事情。
柴奴自关宇朝少年时候就跟著他做事了,从京城到关外领军,到这个辽南就任节度使。关于关宇朝的大小事物,柴奴是无所不知、如数家珍。包括他如何从放荡的纨□ND031□子弟,成为战功辉煌的大将军及此刻勤政爱民的节度使。对待部下向来赏罚分明,该赏赐时毫不吝啬,要责罚时铁腕分明,绝不会包庇任何一方。
可别误会炎华对关宇朝有任何好奇心,不过是柴奴太□NB462□唆了,而自己又没有办法叫他不要说,结果他就连炎华不想知道的事都一并说了出来。
“王爷其实是相当寂寞的。”
连这种闲话都不放过。炎华翻翻白眼,不服地说:“那种人有什么好寂寞的,吃香喝辣,想要什么女人都会送上门,我看呀,你们这儿的小后宫可比美皇帝才对吧。”
“没这种事。”柴奴笑著摇摇头,揉著面团的双手没停过。“自从夫人过世后,王爷所过的日子和其他王公贵族比起来,可说是清心寡欲。当然,偶尔还是会玩玩,但那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到目前为止,王爷还未再娶后室,就是最好的证明。”
“哼,像他那种人还会为妻子守贞吗?”
“倒也不是如此,王爷虽然待前夫人极好,两人相敬如宾,但王爷不续弦的真正理由是疼爱两个小少爷,所以不忍再续后室。枉费王爷如此年轻不过三十,就算名为继室,宫中无数王侯还是挤破头想攀这门亲呢。”
看不出来那家伙还是个好父亲!所以那天他以为自己想掳走他的儿子,才会大发雷霆吗?炎华摇摇头,甩掉自己脑中对他发出的些微“好感”,就算他是个好父亲,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混蛋的事实!
“不过老奴所说的寂寞,并不是王爷身边有没有女人的问题呀。所谓人在高处不胜寒,旁人眼中王爷无所不能,但老奴了解王爷……身在王朝心不由己,多少人只见他意气风发,却有谁能知道王爷心中真正的愿望与渴求。”
“老头,你说的不过都是些有钱人的牢骚而已。假如他有闲工夫寂寞,干嘛不想想法子改善一下人民的生活,这战火连天的状况,不都是他们那些贵族所造成的吗?哼,像我们这种低下的人,连烦恼明天怎么过日子都来不及,哪还有空去管什么寂寞不寂寞的问题。”
柴奴呵呵地笑起来。“你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小丫头。普通人见到王爷就吓得发抖,你却敢在王爷府中说这种不敬的话,除了说你浑身是胆外,老奴真不知该称赞你笨或是聪明了。”
“我要是聪明,就不会落到姓关的手上。”利落地把碗擦干净,炎华稍稍平心静气的说:“我承认姓关的有两把刷子,和一般的达官贵族们不同,他不是个草包。
我被捉了,也认栽了,所谓技不如人,死了活该。但要我学只狗去舔他的脚求饶,这种寡廉无耻的行为我做不到。固然我也算不上什么圣人、好人,干的是杀人赚钱的勾当,但杀手也有杀手的原则与自尊,与其被人像条狗一样炼起来,我宁可他给我一刀死了干净。”
“年纪轻轻,动不动的就把死挂在嘴上做什么。王爷想必是中意你的某个地方,才会对你另眼相看。要知道,王爷那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对敌人毫不留情,何况是想要他项上人头的杀手,没道理反过来救你——除非你被看上了。”柴奴把一个个揉好的馒头放入蒸笼说。“能让王爷看上的人可不多,你何苦自断前程一心求死呢?抛下那些无用的自尊睁大眼睛看看现实,你或许会发现王爷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人,或许你会喜欢上他也不一定。”
喜欢他?炎华光想像就觉得背后有股冷风直窜。“绝到不可能,那种冷血无情的家伙,要我喜欢他还不如叫我陪一条蛇过下半辈子!”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喜欢上那种笑里藏刀的双面人,岂不等于自找死路。
“拿蛇与我相提并论,好大胆的奴才。”
关、关宇朝?!“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这王府中还有我不能‘出现’的地方。”他反讽一句:“我还以为你会把气出在这些碗盘上,正打算来看看是否摔光了晚餐可用的锅碗,结果却发现你颇为自得其乐,该不会奇迹出现,有了做奴才的自觉了。”
明明再三要自己别去理会他,但只要他一靠近自己,炎华发现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是要点燃的火药别爆炸一样——根本不可能。那就像已经歪掉的天平,永远没有平衡的一天。“你这王爷这么闲,干嘛不去打扰外面那些平民,老在家里晃著碍眼。”
“除了大胆,现在还妄想指挥主人如何过日子吗?”不给她回嘴顶撞的机会,他扬起高傲的眉说:“柴奴,教会她如何烧热水,然后让她送进我房内,晚膳前我想先净净身,洗掉一下午在外练军的风沙。我这王爷可没‘闲’著,不像某个有空聊天的奴才一样。”
她发誓,这绝对是那家伙恶意刺激自己的新手段。哼,搬运一、两桶热水就想打倒她,没那么容易。她会按照他吩咐,好好地“烧”一桶、足以烫掉他半张皮的水!
挥汗如雨的来回走了四、五趟,好不容易在那超级罕见的大木桶中填满热水,这份工作比想像中要来得辛苦多了。到底是能够容纳一个大男人洗澡的木桶,没那么容易就装满。当她把最后一桶水倒入八分满的木桶中时,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了。
“热水都弄好了。”朝著翘著腿悠哉地看著书的关宇朝一吼,炎华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句“等等!”留住。“还有什么事?”不知不觉就皱著眉对著他,脑中还有不祥的预感。
“奴才还需要做什么?当然是服侍主子入浴。”他理所当然的站起身,动手解开衣带。“还不过来。”
“你……你不是说真的吧?”要她帮这家伙洗澡?开、开什么玩笑,就算她胆子再大,男人光裸裸的样子她可还没有见过……瞧她白了脸,关宇朝反而笑了。“要你杀人放火眼都不眨一下,不过一想到要帮我入浴,就心头小鹿乱撞,没了胆吗?”
“什、什么没了胆,哼,男人什么丑模样我没见过,你别往自己脸上添金。”
他的俊脸挂著揶揄的笑,黑眸中早已看穿她的虚张,但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缓慢地脱下身上的衣服,随著他一寸寸露出来的强健肌肉,炎华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真的就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起来!
猛地咽下一口紧张的唾沫,脑中直告诉自己快快转开眼睛,却又不知哪儿出了毛病,她的眼睛就是被他的漂亮身体所吸引,移也不移开。原来,男人的身子和自己是这般的截然不同。宛如岩石般坚硬隆起的胸肌与臂肌,炫耀著力量的来源,双腿刚硬的骨骼完美修长的比例,占尽天赐优势的高大骨架,塑造出战士的勇猛体格。
这样的身子本身就是一种天生武器,经过锻炼后,更加遽了他的杀伤力,仿佛只要那宽大的手指一掐,就可击溃所有的敌人……美丽又可怕的凶器。深深地印入她脑海。
炎华后退半步,在接触到他意图除去最后遮布时,慌张地转过身。
“你要跑哪儿去?还不过来帮我净身。”
“不要。”她实在没办法想像自己碰触到他的身子,是何等感觉。光用看的她就脸红不已,要她去碰简直就要叫她往火坑跳嘛。
“你说什么?你在反抗你的主子下的命令吗?”
“我就是在反抗你。有本事,你过来捉我啊!”他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光著身子追著她满屋子跑吧?这个想法让炎华壮胆,前话说完,后脚已跨出门外。
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还没有跑出门外,自己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地捉住,双脚离地的她尖叫著:“放开我,你这寡廉鲜耻的下流东西,竟敢强迫我这可怜清纯的少女帮你洗澡!”
“你哪一点可怜了?”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往屋内一推。“做奴才是你自愿的,主子叫奴才做事,有什么不对。”老实说,关宇朝被她一句清纯可怜弄得啼笑皆非,现在还得费番工夫才能忍住腹中笑意,细看他唇角不难察觉那抖动的肌肉,随时都会喷笑出来。她异于常人的反应实在百看不厌,哪来这种以杀人眼光威胁人,还嚷著自己可怜的“少女”?
“何不坦白一点,你深怕自己露了马脚,藏不住你其实被我吸引,帮我净身的过程中兴奋得昏倒,就百口莫辩了。”
“我?我?我会对你这种人——”跌跌撞撞的稳住阵脚,炎华一鼓作气地想反驳回去,却不慎把他看个精光,吓得到抽口气。“你、你、你居然什么都没有穿!”
“废话,我又不洗衣服,何必穿衣服下澡盆。”他捉起刷子硬塞到她手中。
“开始吧,奴才。让主子洗冷水澡,可不是小小惩罚就能了事。”
见他靠过来,炎华整个人从脚到头都快冒出热气了。“别、别再靠过来,否则我……我……”
“你还能怎样?”
他说得对,自己还能怎样?此刻她不但没有任何武器,逃也无处可去!看著越靠越近的胸膛,炎华闭上眼用力往前一推。“我淹死你!”
以为他被自己一击会倒进水盆中,狼狈的摔落水中,但他不仅文风不动,脸上的怒火还越加明显,反过来捉住她的双腕。“哼,想淹死我?凭你这点力气?看来你苦头吃不够,还想要更多是吗?”
“你想干什么!”
“天知道,我也不知道,明明你是个狂妄得教人受不了的笨丫头,不懂看清自己的地位,除了咆哮、反抗、不听话以外,什么事都不会的傻子,但是看到你那双带火的绿眸,我就无法克制自己的热血沸腾,你要是聪明地乖乖帮我洗澡,或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你的反抗教我无法忽视,天知道我在想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懂!”
炎华还来不及想清楚他话中的语意,自己的脸颊就被一双热烫的手掌给包围住,关宇朝的脸在近距离间急速放大,柔软有弹性、又意外温暖的东西覆住她的嘴——关宇朝的嘴正封住她的?!
这不是真的?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嗯……嗯嗯……嗯!”她拚死的反抗著,力气却丝毫敌不过他,不管她如何捶他、打他,他仿佛不让她窒息就不甘心的,始终不肯放开她,炎华脑中的热气一股脑窜到最高点,全身的力量瞬间被抽光似的,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中。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黑眸深深地凝视著她。“玩火也要适可而止,小奴才。”
“谁——”她才启唇要反击,他的唇舌又再度侵占了她。
炎华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冲击,感觉到自己的口腔中有他人的舌尖在搅动,她应该恶心地想吐,但却没有丝毫那样的感受,相反的他不过稍稍地吸吮了一下舌尖,自己全身就泛起一阵甜美的颤抖,当他恣意品尝著她舌尖的味道时,她也充分的领受了关宇朝的味道,明知这是反常的,自己却无法控制不去回应他的吻。
他转换著角度,不停的吮吻著她的唇角,狂野的席卷了炎华的意识,当他的手游移到她的后腰,将她的身子揽抱著贴向他发热的身躯时,她才惊醒。天呀,她竟然抱著敌人磨蹭,还不知羞耻的享受这个吻?!
“住手!”聚集全身的意志,勉强自己推开他。
一瞬间,炎华好担心他会不顾自己的意愿,强硬的进行下去。怀著恐惧,炎华初次理解到自己盲目的反抗所可能造成的后果——玩火自焚。先天力量上的悬殊,如果他真要动武来占有自己,她握有的胜算几近于零,但那还不是炎华最害怕的事。
她真正害怕的是自己下意识,渴望被他占有、吞噬,呼唤他无视于自己表面的反抗,如风卷残云的侵犯自己,席卷她的一切,将她全部带走,半点都不留。
没错,先前的一吻让她体认到自己被关宇朝吸引了。从初次见面就不断的否认、漠视,但是一旦两人有了身体的接触,她体内沉睡的女人也随之苏醒,多年以强悍武装自己,早已忘记自己身为女性的一面,却被关宇朝唤醒了。抢先理智一步,身子本能的寻找著今生的伴侣,就像尘封已久的密锁,终于等到拥有钥匙的主人。
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她却不能再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