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他仍然不答话。
绕过她的身子,他在电脑前坐下,手指叮叮咚咚地敲打着,专心地注视着萤幕,仿佛她是个隐形人。
十七天了,十七天来他都是这个样子,对她冷漠至极,就像开口和她说话会脏了他的嘴似的。
她以为他叫人铺地毯是关心的表示,在她满心感激之余,他却说他是不想在他发泄的时候看见她坑坑疤疤的伤疤,瞎子已经够令他倒胃了。
发泄?他甚至连“做爱”都不肯说。
也对,他对她根本没有爱、只有恨,她悲哀地想着。在来这儿之前,她早就预料到了,只是真真实实由他口中说出,却是如此伤人。
无所谓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指头忙碌的声音。
“我星期六到日本。”他终于结束了手边的工作。
“日本?”那她呢?这么快就厌倦她了吗?她连能留在他身边的筹码都没了。
可是,她真的很认真地酸合了呀!不管再累、再不想,她都会应和他的要求。她……只想留在他身边而已呀!
“东西收一收,明天你必须回家。”他并不打算带她一起去,那边的状况……他无法确保的安全。
她怔了怔,小声地要求道:“我可不可以跟你在一起?”
“我不想带个麻烦在身上。”
“我可以自理的,只要……”她急急地要求,却被他打断。
“你还有没有资格改变我的决定。”他就是铁了心,绝不带她一块儿去。
“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而已。”她哀求着。“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他没有答应,只是抱起落寞的她走向寝室,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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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
“彻哥!”二十余人西装笔挺排成列,由阿豹统领着,迎接聂彻的到来。
“茉莉留下,其他都退下。”茉莉是阿豹的妻子,是孟帮在东京的操控者。十年前茉莉被阿豹从窑子里救出,感恩之余给阿豹。她心思细密,相当冷静果断,不比其他各分部的领导者逊色。或许是天生的,也或许是环境造就的。
“场子那边的问题你处理完了吧?”聂彻沉声问道。
“嗯,不过黑岸羽龙的独生女——黑岩冷凌在他们手上,照判断,川崎造二还不会对她下手,因为飞鹰组的金库保险密码只有她和她爸知道。”
“嗯,着手救人。”
“还有,川崎造二的贩毒计划传言在台湾有负责人,不过还没查现。”
聂彻点头道:“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黑岸羽龙。”
“是。”
等茉莉离开后,聂彻拿起电话快速地按下一串阿拉伯数字。
“喂,我是聂彻,找孟老大。”
“你等一下。”线路彼端的蒋如梦把话筒拿给老公。
“阿彻,有事?”
“暂时没有,老大,我有个请求。”
“你说。”这小子可是破天荒地开口要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看着蓝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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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血线从嘴角泛开来。天知道这是第几个“强而有力”的巴掌了。
黑岩冷凌把被打偏的小脸慢慢转正,而后从嘴里吐出脏血。
“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得不到金库密码就没有钱,没有钱他川崎造二要个飞鹰组干么?
黑岩冷凌仍是不理他。她恨父亲,但……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垃圾把飞鹰组搞垮。
“妈的!老子就不信你不说,带下去让几个兄弟爽一爽。”川崎造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孬种。”临走前,冷凌还挑衅地朝他吐了口口水。
她黑岩冷凌早就什么都不怕了,十五岁那年她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那年……
她用力地甩甩头,强迫自己什么都别去想。人生最肮脏的事她都经历过了,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黑岩冷凌被带到一个小房间,跟着进来了三个巨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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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静了下来。
夜,好黑。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已经多久没吃东西了?一天?两天?突然之间她感觉被人腾空抱起。
呵!这个人身手一定不凡,动作迅速利落,而步伐轻得可以,她想。
要去哪里呢?
由于决定吧,反正她现在也没有能力去抵抗,希望……不,她早就学乖了,再也不跟上帝打交道了。
她被他抱进车里,以飞快的速度前进。
耳边传来一阵枪声,呵!那些饭桶最会放马后炮了,川崎造二那个人渣现在一定气得跳脚吧?
头愈来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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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冷凌慢慢地苏醒过来。
这是哪里?
身上已经被换过干净的衣服了。床好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天快亮了吧?黑色的夜透露出破晓前的不安。
“你醒了?”一个女人开门进入,手中端了一杯牛奶。“你一定饿了。”
黑岩冷凌一脸戒备,逼得茉莉不得不开口表示友善。
“我叫茉莉,孟帮的人,是聂彻救你出来的。待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要回飞鹰组。”她冷冷地开口。
“现在飞鹰组已经不在你的掌控之下,记得吗?川崎……”
“我要回飞鹰组。”她不会忘记是孟帮的人间接害得他们支离破碎的,就算他们后来把她从魔头手中救出来也一样。
“行,有本事你大可离开。”茉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讪讪地开口:“只要你走得出去。”开玩笑,这小妮子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说走就走?
黑岩冷凌禁不起刺激,愤怒地从床上跳下来。
属于两个女人的战争,就此展开……
不多久,一切归于平静,当然,被撂倒的冷凌。
唉!真倒楣,从来没听过跟人打架后,还要帮对方处理善后的。
茉莉吃力地把已经昏过去的冷凌扛回床上。
聂彻刚从狱中探视岩羽龙回来,轻轻地敲门入内。
“她睡了?”
“不是,是昏了。”茉莉没好气地回答。
“下手轻点儿。”他答应黑岩先生要好好照顾冷凌,绝不让她再落入那帮人渣的手中。冷凌那女孩的遭遇令他难过,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却……
他既然向黑岩羽龙允诺了,就一定会保护冷凌,直到他出狱为止。
“轻点儿?那这会儿躺着的就是我了。”茉莉嘀嘀咕咕。
“不管是你受伤还是她受伤,都不是我乐意见到的。”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聂彻便离开了房间。
没必要告诉茉莉有关那女孩的事情,保护黑岩冷凌已经是他的责任了,除非……有人能代替。
他缓缓步下楼,拿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脑中尽是铲除川崎这个败类的蓝图。
他希望尽早结束这边的工作,赶回台湾。至于为什么,他不愿追究。
他狠狠地一口饮尽怀中物。
“彻哥。”阿豹从外头进来。“我陪你喝一杯,咱们已经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喝个尽兴了。”
聂彻淡淡地勾起嘴角,没表示什么意见。
阿豹不以为意,反正印象中彻哥就是这副样子——很难看得到他的牙齿。
“彻哥,我要当爸爸了——唉呀!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阿豹不觉得地提高了语气,连忙前去搀扶甫下楼的茉莉。
“有没有伤到哪里?宝宝呢?宝宝还好吧?”一副准爸爸式的着急,低下头煞有其事地在她肚子前听呀听的,好像可以听出些什么似的。
“没事啦!”看见了聂彻,茉莉有些难为情地推了推阿豹。
“怕什么?彻哥又不是外人。”
“我没事就没事。”除了你以外,其他对我来说都是外人,笨蛋老公!
“是谁做的?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太过分了,动他阿豹也就算了,居然敢打茉莉的主意?
“对不起,”聂彻插口。“我……不知道你有宝宝了。”
“彻哥,难道……”阿豹张开嘴却问不下去。
“你的事我会找人来顶替。”他没理阿豹的问题,扯动一个笑容。“恭喜你……好好照顾自己。”他拍了拍茉莉的肩膀,就像对待妹妹般,随即转身上楼。
“茉莉……彻哥……”只剩阿豹还在结结巴巴。
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茉莉附在阿豹耳朵大声嚷嚷,唉!她这个老公真是……不说也罢。要他是真心爱自己、她也爱他就够了。
她撒娇地靠着自己丈夫。“不是啦!是楼上的那位。不过是我找人家开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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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前的星星,在黑暗中绽出一丝光线,划破黑暗的云际;天色渐渐泛白……
聂彻疲地点燃一根烟,让一圈一圈的烟雾弥漫环绕着自己。
孩子。阿豹和茉莉的孩子……
那天他回到家后,丢给小情一缸避孕药,她震了震,然后神色黯然地问:“为什么?”好小声好小声,但耳力好的他还是听见了。
然而几秒后,他却见小情努力挤出一朵笑容道:“我会按时吃的,你不用担心……”
那时,她笑得好勉强。
而他只是在一旁,拳头握得死紧。
孩子……
他随时会上黄泉向阎王爷报到,难道……要让孩子和她孤单无助地留在世上?
何况,那一段过往,他真的无法释怀,但却又自私地利用她来满足自己的渴望,他……并不比她好过。
承认吧!那个女人一直在你心中……
只是,他该如何走下去呢?分开或许是个好方法吧!
分开……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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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董,那批货我暂时不要了。”川崎造二的怒气透过超洋电话仍清楚地传送到白尚礼耳中。
“喔?”白尚礼这些年来生意越做越大,连贩毒都少不了他的份。他在电话的另一边,搂着个女人,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黑岸冷凌被孟帮的人劫走了,开不了金库。”
“孟帮?”不会又是聂彻吧?当年真该一次把他整死的,那小子居然一出狱就进了孟帮门下,而且在里面窜起的速度比直升机还快,这阵子他已经破坏了好几笔生意。
“孟老大早就不管事,严浩又去了香港,最可能的人选,大概就是聂彻。”
“聂彻……”白尚礼的眼睛眯成一线。
“他是孟老大眼前的红人,传闻意大利龙虎社的老大就是被他干掉的。”
这两年聂彻在黑白两道一样吃得开,兄弟们崇拜他,甚至封他为“杀神”;而警界更是乐见他消灭社会的败类,聂彻的“义行”可让警界轻松不少。
“想要回黑岩冷凌,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川崎造二急道。黑岩冷凌是他们的财神爷,可千万丢不得。
“抓一个人。”白尚礼阴阴地笑了。这辈子他只输过一次,除非他判断错误,否则……他会让聂彻生不如死的。
烟雾后的脸孔,邪恶狰狞。
第九章
“彻哥!”阿豹急喘喘地直奔书房。“川崎带了一群人来这儿闹事。”
聂彻没有回话,迅速朝外面走去。
“哎呀!劳架杀神亲自出马,咱们可真有面子。”川崎一群狗党狂妄地笑了起来。
聂彻用眼睛扫射了全场,目光随即落在一个黑布袋上。那袋里的人可会是……
冷静、冷静,他不断地命令自己,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丝情绪。
“找我有事?你们不会无聊到要我看看被你们砸乱的场子吧?”
语气平静得令川崎打了个冷颤;相较之下他们像是一群自投罗网的老鼠,待着猫来享用。
“我要带黑岩冷凌走!”川崎顺了顺气,决定速战速决。
“凭什么?”
“这个。”川崎命令手下把黑袋子解开,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
是一个昏了过去的女人。
“弄醒她!”川崎下命令,手下一个巴掌落下。
突来的疼痛让女人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头怎么沉沉的,好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住?脸颊又为什么刺刺热热的?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
“就凭她?”冷静!聂彻硬是装出不在乎的模样。
“阿彻!”是阿彻的声音,昏乱之中,她直觉地想往前去。奈何身子被人架住,根本动弹不得,焦急使她又喊了声他的名字。赶快救她吧!她好怕……
川崎转身扳起蓝可情的下巴,狠狠地施加压力。“看来你的爱人不怎么看重你呢,小美人!看你细皮嫩肉的,真想尝一口。兄弟们,你们想不想?”淫乱的笑声此起彼落。
“下流!”茉莉愤愤地咒了声。
“再说一次,换,或是不换?”川崎一双手任意在蓝可情身上游走,令聂彻握紧了拳头。
“别碰我!”可情挣扎着。阿彻快点带她回家吧,她不要这个样子……
“她还不够格换回黑岩冷凌,你们可以走了。”他没得选择。黑岩冷凌一回去,可能再也出不来了。而他答应黑岩羽龙,她是他的责任,即使他的心……
“彻哥!”
“彻哥!”茉莉和阿豹同时惊呼出声,震惊不已。
聂彻看着脸上血色尽失、已停止挣扎的蓝可情,残酷地命令自己再说下去:“我已经厌烦她了,随你们怎么处置。还有,黑岩冷凌我要定了,有本事的话,欢迎你们前来赐教。”
“小妞,你的情夫决定把你送给我们享用!”川崎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但,他不会让聂彻太得意。“老子玩了这么多女人,就是不曾上过一个瞎子……啊,也对,怎么会有人要一个瞎子,而不要冷凌那种绝色呢?”
“阿彻……”可情的心碎了,她不敢相信,阿彻他居然……
一定是听错了。
“不是的,阿彻,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一定是在开玩笑。阿彻,你跟他们说,说你是骗他们的,阿彻……”
“蓝可情,你太自抬身价了吧?”他看着她剧烈地摇着头,神情苍白脆弱得像被风雨摧残的花朵,正一点一点地死去!
不!他不可以心软,他表现得愈在乎,她所受的苦就愈多;他强迫自己说下去:“不要再骗自己了,不管在哪方面,黑岩冷凌都比你行。我已经受够你了,冷凌可比你有劲儿。而且,她不会老是动不动就掉眼泪!”
不是的!不是的!蓝可情狂乱地捂住耳朵,拒绝相信他的话。他怎么可以把她说得这么不堪?她绝望地放下了双手,茫然地直视前方,泪水因残酷的事实而奔流不已。
该醒了,不要再作梦了……
可情感觉自己好像一点一点的化为空气,渐渐飘散开来。眼泪布满了脸庞,她连擦去泪水的力气都没有。
是了,这就是她的结局了。
该醒了,不要再骗自己了。
她是那么地爱他了,用整个生命、整个灵魂在爱他呀,却落得如此下场。人家对你可是不屑一顾,恨不得把你一脚踹开呢!她强迫自己去承受那些比刀锋更锐利、更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