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小湄高兴地拍手。“我们正式成为室友了——值得庆祝。”
说时迟那时快,小湄的话声刚落,她们就听到了敲门声。淇曼擦了擦手走到门边,一打开门便屏住了呼吸。
“嗨!”子铭穿着海军蓝的短裤和白色运动衫,悠哉地出现在门口。
该死三次加杀千刀的龙子铭,他怎么可以趁她一点戒心也没有的时候,又这般光鲜亮丽地从她眼前冒出来?完了!死了!毁了!她就算是一个月不和周邦彦见面,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和子铭重逢的悸动和震撼。
“把嘴闭上,淇曼。你的嘴张大得连航空母舰都飞得进去。”他笑着说。“你想我想得这么厉害吗?”
鬼才想念你!她想大叫,可是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她清了清喉咙后才说。“你怎么样?”
他低下头盯着她的唇,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吻她。“我好渴。”
她用食指把他的下巴推远一点,保持安全距离。“你要喝杯饮料吗?我们有开水、果汁、牛奶、咖啡和茶。”
“我们?”子铭盯着她,一副丈夫在质问太太是不是偷人的模样。“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他特别加重了“你们”的语气。
他凭什么那样质问她?淇曼正要发火,小湄出现在客厅的一角。
“淇曼,是谁呀?”小湄一见到子铭,立刻两眼一亮。“我在奇怪你怎么出来这么久,所以出来看个究竟。”
她当起介绍人的角色。“小湄,这位是龙子铭,我们的邻居。子铭,这位是韩文湄,林先生的新房客,我的新室友。”
淇曼看着子铭的反应,只见他用非常“友善”的笑容望着小湄。
“邻居吗?真是太好了。”小湄欣喜地说。她没有露出一丝面对着陌生人的别扭神色,仿佛子铭已经是几十年的老邻居。“龙大哥,你叫我小湄就行了。”
“嗨!小湄,很高兴我们多了你做伴,如果你发现自己缺了什么,可以随时过来找我借。”子铭接着望向淇曼。“她是室友?这么说你不会流落街头了?”
哼!难得子铭还记得要关心她;淇曼挤出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容。“我有了落脚处你很失望是吗?我知道你很想摆脱无赖。”和无赖的主人。她想道。
子铭诡谲地笑,仿佛读得出她的心思。“我是很想摆脱无赖,但是它似乎很喜欢我,我不忍心让它失望。”他的话中带有弦外之音。
淇曼瞪他一眼,却没发觉自己的脸随之红了起来。她气得想狠狠地咬他一口,就像他踩无赖的尾巴那样,咬得他鲜血淋漓、鸡猫子喊叫,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龙大哥,”小湄笑盈盈地。“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你渴了,你要喝什么?”小湄立刻以女主人兼老朋友的姿态招呼他。
“我也饿了。”子铭的眼睛在淇曼身上流连忘返。“我有个主意,我们今晚上街去吃一顿,好好庆祝一番,你说怎么样?”
“我说,”淇曼咬牙切齿地说话,气得险些把一口玉牙咬碎,他当初为什么就没想过要带淇曼出去好好庆祝一番?“如果你以为我……”
“太好了,”小湄打断她的话。“如果龙大哥要当东道主,我们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子铭诡异地一笑。“好,那我七点钟来接你们。再见。”
小湄立刻上前一步挽留他。“你不是又饿又渴吗?何不跟我们一起吃早餐?我煮了一壶咖啡,烤个吐司也很快的。”
“谢了,我现在还不能吃,”他吞了吞口水,发觉自己实在饿了。“我规定自己要再跑十分钟才能坐下来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淇曼,你好像也满缺乏运动的,想不想运动一下增强体力?”
如果她想要用运动增强体力的话,她会选择拳击——而且她会拿他来当沙包。
“运动太痛苦了,”淇曼没兴趣地说。“我不喜欢虐待自己。”
“看来我必须纠正你的观念:有机会的话。”
淇曼看着地上,如果她的脚勾得到子铭的影子的话,她会把他的影子踹死。
子铭发现自己得不到她的反应,便识趣地结束话题。“小姐们,晚上见。”
“嘿!等等,龙大哥。”小湄把转过身去的子铭叫回来。“你不是很渴吗?喝杯饮料再继续跑嘛!”
淇曼很不是滋味的吃醋,小湄可真舍不得让子铭走。
他感激地微笑。“不行,坚持到底才能战胜自己。”
“你常常战胜自己吗?”淇曼半好奇半讽刺地问。
“亲爱的淇曼,自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常常面临必须作战的处境。不过——”他笑得很乐,一副乐于和自己作战的样子。“我喜欢挑战。”
说完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淇曼怔冲地想道。他的临去秋波又是什么意思?一声不响地消失个三天三夜,一回来又用那种眼神勾人家的魂魄。
贼!他是个偷心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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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第一百零八次告诉自己,她不是为了龙子铭而装扮,她刻意打扮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漂漂亮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本来嘛,哪个女人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她最丑的时候,唏哩哗啦地哭了好几场,那副模样连她自己看了都讨厌,然而,今天晚上的她可不一样了。
她挑了一件水洗丝质的小礼服,浅绿色的礼服没有肩带,将她光洁圆润的裸肩展现无遗,腰间别着一条细细的墨绿色麻绳腰带,勾勒出她纤柔的柳腰,这件衣服妙就妙在只要带子一拉,整件衣服就会松开。
这对正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妻来说很方便,但是,要和子铭及小湄去吃大餐可能就有点危险,为了预防万一,淇曼把带子打了两个结,以防穿帮。
子铭穿着一套三件式的灰色西装,准时在七点钟到达,他英俊得就像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特儿,既正式又带有一丝不羁。
替他开门的小湄连忙让他进门,他微笑着,轻松自在地赞美她。
“嗨,小湄,你穿得很漂亮喔。”
“谢谢。”
他接着望向淇曼。然后,笑容在他脸上冻结!
他的眸子从她脸上往下溜,裸肩、隆胸、腰上的结、圆臀,再回到她脸上和她四目交接。
淇曼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出他的心,他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个样子?怎么变得痴痴呆呆的,连基本礼节都忘了。
她紧张地开口打招呼。“嗨!晚安。”
“晚安。”他望着她肩上浓密的黑发,目光再停驻到她诱人的乳沟。
他不喜欢吗?淇曼在心里纳闷。他至少应该礼貌地赞美她一句呀!
淇曼试着打破僵滞的沉默。“你很适合穿三件式的西装。”
“是吗?”他摸一下领带,眼光又飘回她胸前。“就那样吗?”
她不解地眨眨眼。“就那样?”
“你的衣服,就那样吗?你不加一条披肩或是毛衣?礼服外面不是应该还有一件斗篷吗?”子铭的表情十分、非常、相当认真:“是不是放在封好的纸箱里?别那么懒嘛,要不要我帮你拆箱找衣服?”
“我不敢相信,”小湄喃喃道。“我真不敢相信有这种事。”
子铭抛给淇曼一个要她闭嘴的目光,转向淇曼说:“外面有点凉,你光是穿这样会太冷,我可不希望你感冒,餐厅里有冷气,所以你最好还是加一件衣服盖住肩膀,才不会着凉。”
“我……不怕冷。”淇曼快要哭出来了。
她花了三个钟头精心打扮,他没有一句赞美的话也就算了,还想把她密密麻麻地包起来,她的身材那么见不得人吗?
她的礼服并不算暴露,只是少了两条肩带,他就那么受不了看她的裸肩吗?还是他宁可看她穿旧运动衫破牛仔裤的样子?
“我以为我穿这一件满好看的。”她委屈地吸起嘴。
“我没说你不好看。”子铭松开自己的领带,仿佛急需要一些氧气。“你看起来很漂亮,我不反对你穿这件衣服,我是怕你感冒,希望你加一件外套。”他说话的同时,脸上没有笑容。
“龙大哥,你真体贴。”小湄微笑道。“如果你也要我加外套的话……”
“我没问你。”他瞪小湄一眼,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他转向淇曼,看见她欲哭无泪的表情。“算了,就当作我没说过,我们走吧!”
第六章
子铭选的是台北一家着名的大餐厅,位在那栋大楼的最顶楼,视野辽阔,景致优雅。餐厅里石墙木梁,以清朝宫廷的样式表达建筑风味,天花板上坠下一些朦胧的大红色纸灯笼,轻音乐悠扬悦耳,给人宁静放松的感受,在附近各大西餐厅林立之中,的确独具一番风味。
他和淇曼并肩,小湄则跟在后面,门口的领班一见到他立刻鞠躬哈腰。“龙先生,您好,欢迎光临。”
子铭对他颔首微笑,他们一家人常来,和领班也熟了。
“龙老爷子今天没有来吗?”领班脸上出现一副失望的表情。
“是的,今天就我跟两位朋友。”子铭朝身旁的淇曼点点头。
“龙三少对我们这么有信心,希望两位小姐在这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领班对淇曼发出惊艳之叹,随即,他的眼光落到了子铭身后,看见了小湄。“咦?这位不是……”
“我们可以就座了吗?”子铭立刻打断他。
“啊?是,您预约的是靠窗的位置,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服务生领他们到面向阳明山的窗边,为他们点燃桌上的蜡烛,另一个服务生接着过来,恭恭敬敬地递上三份菜单。
“这家餐厅的东西最好吃了。”小湄兴奋地说。
“咦?你来过?”淇曼吃了一惊。
“不!”小眉立刻回答。“我的意思是……这家餐厅虽然不是特别出名,但是听说菜色一流,口感很棒,加上这里的气氛轻松又舒服,我一直很想来尝一尝。”
“我也是,”淇曼被子铭的心思大为感动。“我喜欢这里的装潢。”
但是才过没几分钟,当他们点好的佳肴一一被端上桌之后,淇曼发觉自己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子铭和小湄两人自从打开话匣子之后就没再停过,也没有将她拉入话题,她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听他们的谈话。他们聊得好自然、好开心,有如多时不见的老朋友,让淇曼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
子铭并没有忽略她,他尽心地做个好主人,替她挟菜、替她端汤,问她喜不喜欢、好不好吃。但事实上,他却更热衷于和小湄谈话。
他对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对小湄讲话时他就是轻松自在的“子铭”,对淇曼讲话时他则是彬彬有礼的“龙子铭”。
他的眼睛不时飘向淇曼的肩头,好像她裸着肩在这里吃饭是极为不雅的事,最后他坚持淇曼一定觉得冷了,硬要把他的西装套上她肩膀。
淇曼刚进餐厅的时候心情还满好的,觉得自己是个美丽、性感的女人,但等到上甜汤的时候,她已经被子铭搞得像个石像,希望自己从这一刻开始消失。
子铭看过她最失意、最糟糕的样子,而今天她足足花了三个小时彻底打扮,相信今晚可能是自己有生以来最漂亮的一夜,也希望子铭对她的印象改观。可是她的努力都白费了——他跟另一个女人谈得好愉快,对她唯一关心的只是她裸着肩膀会不会感冒。
开车回家的三十分钟里,淇曼静悄悄地一句话也不说,她没心情发表什么言论,更不敢轻易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冒出三字经。
到家之后,小湄礼貌地邀请子铭。
“龙大哥,进来喝杯茶吧。”她没有询问淇曼便自作主张提出邀请。
淇曼冷冷地旁观一切。
“好啊。”子铭愉快地答应。
小湄走进厨房泡咖啡,子铭则安然地在沙发上坐下,他打开电视,一手按着遥控器,一手松开自己的领带,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舒坦。
淇曼仍僵直地站在客厅一角,活像个道具。
子铭惬意地把脚搁到咖啡桌上,再打开两粒衬衫上的扣子。“淇曼,坐呀。”淇曼恶狠狠的眼光刺进他后脑。“谢谢你,不过你好像忘了,这里是我家,不必劳你招呼。”
“喔。”子铭应一声,眼睛仍然盯在电视机上。“今天的菜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喜欢吗?”
“你已经问了第十三次。”她希望用声音杀了他。“领班定很感激你。”
子铭终于转过头来看她。“淇曼,我今天得罪你了吗?”
“没有。”她看到花瓶里的玫瑰有一片枯叶子,她恶狠狠地拔掉它,以泄心头之恨。
他清了清喉咙。“那么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晚上很讨厌我?”
“讨厌你?那怎么会?”她冷冷地说。“对不起,你请自便,我要去帮小湄端茶。”
“站住。”子铭趁她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能解释。”
“用不着解释。”淇曼咬牙切齿地说着,希望挣脱他的束缚。“谢谢你的好心让我免除死于感冒的危险,我会感激你的。”
“我要求上诉。”他平静地说,无意松手。
“上诉驳回。”
“不。”他不过轻轻一拉,淇曼便跌进他怀里。子铭有力的手紧拥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抚摸她额前的头发。
他的脸和她的离得很近,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他的眸中央映着她的脸,她应该大声咒骂他,但是她的力气一下子不知道怎么不见了,只能低喊。
她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只能感觉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和她自己的心跳。
“我承认我很紧张。”他深情款款地说。
“紧张什么?”
“看着别的男人注视你。”他盯得她意乱情迷。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脖子,害得她的颈动脉蹦跳得好厉害,他上扬的嘴角宛如一根琴弦挑动了她的心。
“你知道餐厅里有多少男人在盯你吗?你没发现我们的桌子边老是有一些无聊的男人在走动吗?我一整个晚上都在后悔没订包厢的位子,一整个晚上有十次想把你藏到桌子底下,还有几次想把那些盯着你看的男人打得满地找牙——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脾气那么暴躁,直到今天晚上。”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她的态度仍旧僵硬。“你和小湄聊得很愉快嘛!”
“小湄?她只是个小鬼。”他的唇轻刷她太阳穴,轻得似有若无。“我们是聊得很愉快,但那是因为小湄是个很容易相处,使人感到很自在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