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哥哥要背暖暖?"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甚至泛起淡淡的粉红色,还好光线很暗,飘哥哥看不到她的脸。"可是……你老是说我很胖……"
"拜托!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个!"少年莫名地发起火来,他背过身蹲下,拍拍自己的肩。"快,再不快点,你爸妈会担心。"
女孩踟蹰半晌,禁不住少年的催促,软软的手臂环上少年的颈项。
"抱紧了,别怕。"少年咬紧牙以最快的速度行走着,还不忘一边出声安抚女孩。
"谢谢你,飘哥哥……"女孩低声道谢,骤然的放松让她更显疲累,她安心地趴在少年的背上沉沉睡去-- 想当然耳,回到家后的女孩被狠狠地训了一顿,她被关在房间里禁足,父母规定她一个礼拜不准到外头去玩,这让她委屈地又哭红了眼。
"胖妹!胖妹!"窗外不断传来压低的变声期男声,伴随着手指轻敲玻璃的清脆声。"胖妹,你睡了吗?"
圆滚滚的身躯由被窝里爬了出来,她快步跑到窗边打开窗户。"飘哥哥?"
"拿去!"少年由怀里掏出两、三块面包,一股脑儿地丢给她。
"啊,有面包吃耶!"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高兴地拿起其中一块就啃。"飘哥哥,你怎么还没睡觉?"塞满面包的小嘴含糊不清地问着。
妈妈说小孩子最晚九点就要睡了,现在都已经九点半,人家是肚子饿得睡不着,可是飘哥哥为什么还溜出来乱跑呢? "你不也还没睡?"少年不答反问。
"人家肚子饿,睡不着。"妈妈处罚她,不给她点心吃。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胖子没吃点心一定睡不着,快吃!"少年满足地看她一口接一口地啃着面包。
"飘哥哥,你坏!"女孩霍地板起脸,却舍不得丢掉手中的面包。
"干么?"少年被骂得莫名其妙,俊眉微愠地高高耸起。
"飘哥哥每次都骂暖暖胖,还说暧暖是吃太多才胖的,明明叫人家少吃一点,还拿面包给人家当点心!"红嘟嘟的嘴唇高高噘起,女孩晶亮的大眼写满谴责。
"你是胖啊!"少年不屑地挑起眉。"你又不是这一、两天才胖的,而且我的面包也不是'发胖剂',吃啦!以后再减肥就好了。"
"飘哥哥,什么是'发胖剂'?"她不懂,可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么?你只管吃就是了。"少年催促着,就怕她饿得睡不着。
"喔。"女孩乖乖地吃着面包,直到手里的面包吃完,她拍了拍圆圆脸上的面包屑,一派天真地问少年:"飘哥哥,我胖得很丑吗?"
在她小小的认知里,胖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胖得漂亮、胖得可爱,"丑"比"肥"还要可怕!
少年眨了眨眼,仿佛一时之间没搞懂她的语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讷讷地说:"不会啊,挺可爱的。"眼神东瞟西瞟,就是没敢停在她脸上。
"真的吗?"女孩双眼发亮,她甜甜地笑了。
"什么蒸的煮的?面包收好啦,不要让官妈妈发现了。"少年显得有些局促,俊脸像刚丢进沸水里的温度汁,一路由高领衫和脖子的接口窜红上额头。"我、我回家了,有空再来看你。"说完转身就走。
"飘哥哥最好了,暖暖最喜欢飘哥哥了,长大以后暧暧要当飘哥哥的新娘!"看着少年逐渐走远的背影,女孩用小肥手掌圈住小嘴,大声地朝他喊道。
少年踉跄了下,原本散漫的脚步霍地拔开大步,疾速地奔跑离去--
"飘哥哥、飘哥哥?"官暧暧软软的呼唤拉回风飘鸣远扬的思绪,他猛然由回忆里爬了出来。
"干么?"他一下子有些怔忡,似乎女孩的宣誓犹在耳边。
"你想起来了吗?那时候我被爸妈禁足,每天晚上你都会拿面包来给我吃,我一直都记得哦!"她的脸上漾着跟当年一样甜腻的笑容。
"谁……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他以稍大的音量掩饰困窘。
"啊,你忘了吗?"官暖暖失望地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逐渐变凉的白粥。"我以为你也会记得的。"
"其实……其实也不是都忘了啦,好像、好像还有那么点印象--"不知怎地,看到她若有所失的怅然样,他陡地心生不忍。
"真的?你真的还记得吗?"记得哪些片段?记不记得她说要当他的新娘?
"我记得……拿面包给你吃之后,我就回家了。"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那你记不记得我最后跟你说的话?"她着急地问道。
"什、什么话?"他艰涩地吞了口口水,心跳莫名加快。
"……没、没什么啦,我也记得不太清楚……"咬了咬唇,她强迫自己继续维持笑容,却怎么也笑得不自在。
凤飘鸣松了口气,可心头却吊诡得有丝郁闷。
"飘哥哥,稀饭都凉了,你快点吃完吧,冷了伤胃。"官暖暖吸了吸鼻子,舀了口稀饭配酱瓜递到他嘴边。
凤飘鸣机械式地张嘴、咀嚼,任由她小心地拭去他嘴边溢出的粥汁,微合的眼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飘哥哥,你要多吃点哦,这样体力才会快点恢复。"挥去不该有的思绪,官暧暖重新振作起精神。"我的稀饭煮得还不错吧?以前我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在煮稀饭的呦!虽然我不会做菜,但煮稀饭可是下过苦功的呢!"主要原因是稀饭可以只配酱瓜、肉松等现成菜料,不用开伙。
"嗯,好吃。"不会太稀或太稠,他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飘哥哥,我们这样……好像老夫老妻喔!"她羞赧地低喃。
虽然他忘了儿时记忆,但回忆是可以创造的,她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咳--"凤飘鸣闻言呛了气,感觉稀饭冲往鼻腔,差点没由鼻孔喷出饭粒。
"飘哥哥,你小心一点!"官暖暖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她忙放下碗,匆匆跑去倒了杯开水喂他喝下。
"好点了吗?"圆圆脸上满是担忧。
"胖妹,咳!"凤飘鸣呛咳稍歇,喉咙仍旧沙哑。"你……咳咳!"
"飘哥哥,你别急着讲话,这样会很不舒服啦!"官暖暧坐在他的床畔,圆润的手温柔地拍抚他的背脊。
"不,你听我说……咳!"该死!怎么周遭氛围似乎突然变得萧瑟,而他的声调听起来像在交代遗言似的?他用力清清喉咙,总算觉得顺畅了些。"呃,胖妹,其实我跟你……跟你--"要死了!怎么说句话竟变得如此困难?
"飘哥哥?"官暧暖蹙起眉,隐隐觉得他想说的话自己并不爱听。
"我跟你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家庭背景和生活习性我们也都很清楚,可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了解。"他吸了口气,再次感叹自己的国文程度不好。
"其实你对我……怎么讲才好?那种感觉……说得白话一点,那只能称之为'习惯',我相信那其中并不涉及所谓男女之间的……哎!"看着她,他有种难以言喻的错觉,总感觉自己像个摧折她少女幻梦的刽子手。
但这事总该有个人是清醒的,这样比较好,也比较理智……
"飘哥哥,你认为我对你的感情是兄妹之情的转移?"相较于凤飘鸣的局促,官暖暖倒显得冷静过了火。
"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看着她的圆圆眼,凤飘鸣其实很怕,怕她会突然哭出来。
接下来再没有人说话,近十坪的房间安静得可怕,恍若连蟑螂爬行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那对峙相望的两个人,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很抱歉让飘哥哥困扰了。"不知过了多久,官暖暧扯开嘴角,她想让自己笑得如往常一样甜蜜,但实际上那抹颤抖的笑却比哭泣还要难看。
"胖……"凤飘鸣说不出安慰的话,事实上喉咙像梗了块超大鲨负骨,让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该死!他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或无法收拾,但为何他的心里就是不舒坦!?
"因为我的不懂事,一定造成飘哥哥很大的困扰。"她垂下眼睑,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眶无可避免的泛红。"多谢飘哥哥这一、两个月来的照顾……"
"胖妹!"明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可凤飘鸣仍硬生生地截断她未竟的话语。"不要说了!"他甚至可以预料她的想法。
摇着头,她坚持把话说完,"我真没用,既没有找到好工作,还造成你的麻烦,更害你拼命拉 肚子,我……我明天就回村子。"她慌张站起,连托盘都忘了拿就准备往外冲。
"胖妹,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未经思索,风飘鸣伸手拉住官暖暧。
"飘哥哥,你干么啦!"官暖暖大惊失色,带着鼻腔的嗓音大声嚷嚷。"放手啊,放手,飘哥哥!"
"胖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要命,他是病人耶,而且是个拉肚子拉到无力的病人,偏偏胖妹又蛮力惊人,他死命地拉着她,任凭官暧暧惊声尖叫,他就是打定主意不放手。
开什么玩笑!就这样让她回到村子里,他就算没被老妈以责备的眼神钉死,也会被官妈妈以她那副超大的嗓门给轰死,为了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村子里去看看,说什么他都不放!
"哥哥放手啦!放手!"官嗳暖羞红了脸,一声惨过一声。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走!"这妮子绝对会毁了他回乡之路。
"你快要把人家的衣服拉破了啦!"官暖暖以前所未有的凄厉声音喊道。
凤飘鸣被她这声惨叫钉成石雕,拉住她衣角的手也僵成化石--
第四章
她受够了,她不要再当飘哥哥的接线生了!
早上凤飘鸣去上班没多久,她发现粗心的飘哥哥忘了带手机,噩梦就开始无止尽地绵延了。
一整个早上下来,她不知道接了多少女人直接打手机找飘哥哥的电话,要不是他忘记把手机带走,她根本不知道飘哥哥有那么多的红粉知己!
更可恶的是,她们甚至连声招呼语都没说,就直接嗲声嗲气地"飘"啊"飘"的喊,惹得她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早知道那天她就不该心软,任凭飘哥哥说烂了嘴,她都不该留下来让自己气死!
是飘哥哥好求歹求她才留下来的喔,可不是她死皮赖脸地硬要留在他身边的哦!所以千错万错都是飘哥哥的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明知是自己舍不得离开有飘哥哥的地方 。
哎--有点想给它后悔说……
火大地拿起钥匙,她决定出门透透气,至于手机--响到烂最好!
才刚锁好门,对面的那一户也突然打开门,只见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出现在门边。"啊,暖暖,你要出门吗?我正想找你来家里聊聊天呢!"
"淑金姐。"除了在凤飘鸣家走动的几个男人,张淑金是官暧暧目前在台北认识的唯一女性,暖暖是因为丢垃圾或外出购物时,常在电梯里遇见张淑金而认识的。
"唉,要不要来家里坐坐?"张淑金比了比家门。
"嗯……那就打扰了。"反正她也没地方去,也许聊聊天还可以消消气。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我看凤先生去上班,丢你一个人在家不也挺寂寞的?"引官暧暧进了门,张淑金倒一杯冰红茶给她。
"还好啦!"能多少帮飘哥哥做点事,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跟凤先生打过几次照而,像他这么帅的男人不好掌握吧?"由平日的闲聊中,张淑金早已得知她和凤飘鸣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官暧暧垂下眼睑,她不敢说明自己根本是一头热。
"爱上这种男人,我看你还有苦头可吃呢!"叹了口气,看着官暖暖有些泛白的圆圆脸,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暖暧闲聊起来。
"淑金姐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她这么问算不算唐突?可她真的好希望能有个人可以给她意见,让她日趋薄弱的坚持增加点信心。
"唉,怎么说呢?"张淑金笑着摇了摇头,一双媚眼正色地盯着她。"应该说我跟风先生是属于同一类的人吧!"
"同一类?"怎么人还有分类的吗?她实在搞不懂淑金姐的意思。
"我们都是属于爱玩、享受刺激、享受性爱,却不跟人谈感情的那一类。"她见过几次凤飘鸣,但他身边的女人往往都不是同一个,因此很容易就看出他的心态和自己一模一样。
"啊。"官暧暖不安地胀红了脸,仿佛挖掘到她不该知道的情事。
"你不用害羞,如果怕你知道,我就不会这么坦白地跟你讲了。"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跟暧暖一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只是事过境迁,她好久都不曾再想起那段遥远的记忆,直到遇见暖暖。
"喔。"官暧暖僵硬地扯扯嘴角,圆脸还是火红一片。
"你真有那么喜欢他吗?"看暖暖动不动就脸红,张淑金实在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喜欢他好久好久了,甚至在她还不长记忆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喜欢上飘哥哥了。
"要不要淑金姐教你几招抓住男人的方法?"人要从失败中求进步,虽然她已经许久不跟人谈感情了,但基本的方法她还是懂的,起码比暖暖贫乏的认知多一点。
"可以吗?"圆圆脸顿时有了精神,大大的眼有了神采。
"如果真心想学,就要先克服害羞的心态喔!"男人嘛!就得先征服他的身体,再来征服他的心!她从电视柜里拿出几卷录影带交给官暧嗳。
"这是……"咦?感情的事还有录影带教学吗?她怎么都不曾听说过?
"回去多看个几回,先学会如何勾引男人,让他只想跟你一个人做,别的女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那你就成功了!"张淑金正正经经地面授机宜。
"做……"官暧暧霍然懂了,整张脸红得快烧起来。"可是他又不爱我,怎么可以……"先斩后奏!?
"你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嘛,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呀!如果不论你怎么挑逗,他都不动心,那你可能就要死心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纯粹把暖暧当妹妹看待,当然就不可能碰她;反之,暧暖就有机会喽!
别人怎么想她是不知道,不过她是因欲而爱的奉行者。
"死心?!"官暖暧闻言心都揪疼了,她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放弃。倘若她把自己给了飘哥哥,最后飘哥哥还是不爱她,那么起码她已经努力过,这辈子也没啥好遗憾的了。"我知道了,淑金姐,我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