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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安心 page 15 作者:席绢

  「因为我不孝嘛。」

  「你、你……你别给我油嘴滑舌的!」方敏琳气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每一句责骂都好像砸在棉花上,没有冲击、不会反弹,教她无戏可唱。

  「妈,我们来说些重要的吧,就别闲扯了。」任放歌表情一敛,正经道:「妳跟我说妳昨天差点遭抢,所以决定提早回美国。我请朋友调查了一下,发现有人出高价要得到妳手上的新产品设计图,这大概是妳遇袭的主要原因。」

  「我当然知道,所以马上做了防范。」

  「当然马上有所动作是很好的处理方法。不过,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妳手上的设计图……而设计图如果能顺利让妳带回美国,对妳的事业表现也大有帮助,那么,让设计图安全无虞是目前最重要的。妳愿不愿意听听看我的想法呢?」

  「你的想法?」方敏琳不是很感兴趣。她这个儿子有多少斤两她是知道的,他难道会比她这个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人更深思熟虑?放歌不是经商的料,他平庸的才干只够他在小公司当个小主任苟安一生,再多就没有了。

  任放歌不是看不出来母亲语气下的鄙夷,不过那并不重要。

  「妈,我的看法是,请妳将设计图交给我,我请人帮妳带去美国。而这个——」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设计图:「放在妳的公文包里。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不仅妳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能让偷窃的一方得到教训。」

  「你开玩笑,叫我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如果你弄丢了怎么办?!」

  「妳对妳儿子没有丝毫信心吗?」叶安安在一边问着。

  「妳这是在挑拨我们母子的感情吗?」方敏琳看她一眼。

  「你们有感情吗?」叶安安问得轻描淡写。

  「妳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妈,妳别生气,安安说话一向直。她只是误会妳对我毫无信心;误会妳认为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其实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对吧?我们母子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妳对我还是有一点基本的信心的,对不对?」

  她对这个儿子确实没有信心,也确实不愿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付给他,可是被儿子的话这么一堵,又看到叶安安似乎在等着她反驳,好把他们母子的感情乘机破坏个彻底,那些话哪里还讲得出口?

  不!她不会让叶安安如愿的!

  「那是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帮我这个忙,那你必须把详细的计划报告给我知道。我希望一切万无一失。」

  「好的,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妈,妳听听看,如果觉得有不妥的地方,我们再改进。」

  然后,他开始说明,花了许多时问。让方敏琳从原来的毫无兴趣渐渐转为投入,然后开始点头,讶然发现她这个儿子其实很会说话,相当地具有说服力。

  她这个儿子……其实没有那么一无是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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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叶安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当她转醒时,整个人被任放歌抱在怀中。

  「我吵醒妳了?」任放歌抱着她走出电梯。

  「到家了?」她眨眨眼,满脸的惺忪。

  「嗯,到了。」

  「呀,我睡着了。你妈妈一定很生气,她还没跟我训话。」没办法,她再能撑,也只能撑到十一点,再来就彻底不支了。

  「她当然生气,不过我建议她,下次要找妳的话,挑个白天的时间比较好。」

  「她没有要你叫醒我吗?」她微笑,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得到方敏琳气成什么样子。

  「有呀,可是我舍不得,我本来希望妳可以一觉到天亮的,没想到还是吵醒妳了。」她的笑牵动他的笑,低头吻她一记,才放她下来。

  「现在几点了?」她伸了个大懒腰。

  「快一点了。」

  开门进屋,已经睡觉的康茱丽为他们留了一盏小灯。

  「你们谈得怎样?」

  「有些地方必须修正,但大体上还不错。虽然我不敢保证林鑫文还会找她下手,但多一层防范总能少一分损失。明天我也会请朋友跟在她身边保护到她上飞机。」他打开大灯,将她搂到沙发上去坐着。下巴顶在她头顶心,声音带笑:「安安,我好喜欢妳。」

  「我也很喜欢你。」

  「妳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的宽容、你的敦厚。」她想了一下,说道。

  「不是我的滑头?」他扮了个鬼脸。

  她抬头看他,笑了笑,伸手轻捏他发红的耳根。

  「热热的。」

  这个男人非常不习惯于别人的赞美,总要以不正经的口吻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若对他没有相当的了解,还以为他神经粗大,什么事都当成开玩笑看待,没什么感受力的。

  任放歌将头埋进她秀发里,轻道:

  「在妳面前,我无所遁形,真是可怕。」

  「害怕吗?」

  「既安心,又忐忑。」

  「我们都是一样的。」她轻抚他头发,他的发质很细,触感很舒服。

  「一样吗?我觉得妳胸有成竹,没有我的患得患失。」他咕哝,有些抱怨。

  「我有的。茱丽说我变了,被你变成一个平凡的女人,要你把原来的我赔她。我想,我一定在我没察觉时,把自己调整成最适合你的模样……可能心里隐隐企盼着你会更喜欢我一些,更对我患得患失一些,而当你觉得不能没有我时,我就不会失去你。」

  他低笑。「啊,安安,妳的阴谋成功了,妳得到我了,我现在就像砧板上的猪肉,任妳宰割。」

  「我不想当屠夫,也不想宰割你。」被他逗笑,偏他又不肯让她好好地笑,对她的唇又亲又啃的顽皮,害她痒得一直躲。

  「那妳想怎么样呢?女王陛下。」

  「我只想一直爱你,也被你所爱。」

  他停止吻她,嘴唇印在她耳畔,轻轻地恳求着:

  「记住妳现在所说的话,也但愿妳今生都不会收回。」

  她没说出更多情比金坚的誓言,只是抱着他,给他更多的安心,让他在任何心灵脆弱的时刻,都能记住她的怀抱与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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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直到方敏琳通过海关,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没有坏人、没有抢犯,她公文包里的假文件平平安安地待在它原来的地方——

  「事实证明你根本只是多此一举!」方敏琳从候机贵宾室打电话过来数落儿子一顿。昨天对他的另眼相看,今天全然推翻。她的儿子没有洞烛机先的能力,只会杞人忧天而已!

  「妈,没事发生当然是最好了,难道妳还希望真的被人抢吗?」任放歌一手拉着安安,一手拿着手机。

  「你……算了,太相信你是我不对。反正你最好能如你所保证的——等我回到美国,那份文件正好也送进公司里了。」

  「那是当然。」这点任放歌有十足的把握。

  「好了,不谈这个了。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还是要说我不喜欢叶安安当我的媳妇!如果你对狄克森小姐没意思,我手边还有几个人选,你下次来美国,我会介绍给你。」

  「啊?喂?喂喂喂?哈啰?咦……好像没电了。妈,不说了,祝妳一路顺风,等我跟安安求婚成功之后,会通知妳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好了,真的不能再说了。妈再见!」通话完毕,关机。

  叶安安斜睨着正在扮鬼脸的任放歌。这家伙对他母亲真是极尽敷衍之能事。

  「走吧,我们回去。」呼!真累,一天送机两次。早上才送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康茱丽,下午为了送走母亲,又跑一次桃园。

  「她神经很粗。」叶安安难得地批评方敏琳。

  「有的人天生没有感受力,情感淡薄,强求不来的。」所以母亲不爱他也不是她的错,他早已经能对此处之淡然了。

  「只要她别老想着要控制你,你都还满能平衡自己的。」他是个天生乐观的人,她就喜欢他这样的明朗豁达。

  「我不想跟她扯破脸。我没有跟朋友扯破脸的纪录,反正我皮,一皮天下无难事,不必声嘶力竭的对吼,事情还是可以解决。」

  这时有一大批刚入境的旅客拥进机场大厅,他想把她抓牢一些,不意却被人潮冲散,他一时看不到她被挤去哪里,正要扬声叫她——

  这时,满满的人潮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呼——

  「哇啊!」

  「安安!怎么了?」任放歌快步过去,发现叶安安脚边蜷着一个捧手狂号的中年男子,男子周围还散落着许多皮夹。

  「妳这个女人,找死——」男子还有同伙,蓦然从人群里冲出来往叶安安的背后攻击而去。

  「安安!快跑!」任放歌大吼,想要把安安拉到自己怀中。如果这场意外无法避免掉,那就由他来承受所有的伤害吧!

  他来得及的!来得及保护安安不受伤害!一定要来得及!

  是来得及,但却只能傻在一边无用武之地,因为——

  所有人,以及他,都看到安安不慌不忙地闪过他的手,半转过身,准确地抓住那只持刀的手,然后扭身一记过肩摔,当下把那个现行犯摆平在地。

  精采的表演让在场所有人在「哗」一声后,大力拍手叫好!

  「安安……」哑口无言良久的任放歌,也只发得出这两个字,但声音小到被所有的喝采声淹没。

  叶安安抓到了两名机场惯窃,当然不是故意这么出锋头的,而是那两人趁着人多,不断地找旅客下手,最后目标定在叶安安身上,佯装路过碰到,手就往她的手提包里伸去,她就只好很无奈地把他们抓住了。

  「我以前学过一点防身术。」她耸耸肩,不知道任放歌干嘛震惊成那样。

  「只是一点吗?」任放歌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追她时死缠活赖的行为,实在是勇气可嘉,能安好活到现在也真是老天有保佑。

  「我的高中学姐曾经拿过国际柔道联盟赛的冠军,她是我的指导老师,对我很严格。」

  「妳……那个高中学姐……不会是……」任放歌指了指自己的唇。

  「正是。」没错的,就是得到她初吻的人。

  「妳……算了,没事就好了。」任放歌无力到完全不想再问下去。

  此时他们身边围了一群航警以及指认自己皮包的人,没空多说一些私己话,一票人喧喧哗哗地做笔录去了。

  没多久,机场大厅又恢复宁静,人来人往,世界和平。

  在一根圆柱子后头,两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正苦着脸在商量——

  「……我想,我们打电话跟林鑫文说这笔生意我们不接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什么跟踪那个女的,打她几巴掌吓吓她就好,我看我们还没打到她,手就被她折断了!」

  「那个林鑫文真没意思,骗我们来送死!」

  「他是不是在耍我们呀?」很严重的给他怀疑中。

  「走!我们找他理论去!」气愤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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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心动,所以追求,所以交往;而交往,则是两造互相了解的过程。

  有人因为了解,而分手;有人因为满意自己所了解的,于是功德圆满地结婚去。

  虽然交往才三个多月,但任放歌已经认定安安是他今生的伴侣,所以这一阵子虽然忙着签狄克森的合约、忙着设计那票商业间谍,忙忙忙的,却也没忘了偷偷去订好戒指,打算趁某个夜黑风高……不不不,是趁着某个花好月圆的良辰美景,在大喝出「看!流星」的浪漫老台词之后,拿出戒指向她求婚。

  啊……一切多么美好。

  而,总算,约签好了,那票间谍也自动自发地垮台——听说有许多人查出来他们以前干过的好事,于是,明的有人到法院按铃控告;暗的有人出钱请人教训他们,反正情况无比凄惨,听说连夜偷渡出去了。

  当然,任放歌是不会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使过什么力的。他没有透过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甲乙丙等人,去找到那些公司被害得倒闭的人,提供他们某些数据,让他们群起激愤地抓狂,打算讨回公道,没有哦,他什么都没有做哦!

  好啦,现在他清闲了,又可以自由自在地摸鱼了,却发现他的心爱女友最近下班后老是找不到人,情况很诡异,身为人家男朋友,只要还没死透的,都会忍不住给它担心怀疑一下,忐忑着女友有没有变心的可能?

  「安安,为什么想上山来?」找了个星期天,他决定事情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约她出门游玩,本来想去淡水八里看海以营造浪漫情境的,也好秀出戒指吓吓她,趁她吓得不能言语时,把戒指当手铐,火速套上她中指,搞定!

  但向来随和的安安今天却份外地不合作,她拒绝去八里,要他开车到山上去。不是哪个名胜古迹的山头,而是他心中最隐晦的那一处所在。

  因为安安坚持,所以他只得准备好所有必备的东西——食物与足以御寒的衣物。然后乖乖带她上山来。

  「为什么不?我们好久没来了。」

  「可是这里并不是个值得来的地方,我甚至打算这辈子不要再上来了。」以前偶尔上来,都是因为心情特别差,差到非常沮丧,无以排解,才会上来。不过自从安安在他生命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之陵,他的心便再也不曾被孤绝沮丧等负面的情感给占领过。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付出也得到。于是心理上的调适再也不曾失衡过,每天每天的愉快心情,都是从内而外的毫无勉强。

  人有了快乐,就会自然地遗忘痛苦,对痛苦更不会三不五时地拿出来追思缅怀。就像天天吃着佳肴美味的人,再也不愿回顾当初在街头行乞的日子相同,他也不愿意再度上来这里面对着过往不愉快的回忆。对于这里,他只想遗忘。

  「但我还满喜欢这里的。你不喜欢来,那是说我以后只能自个儿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没有意见就是。

  「不行,妳一个人多不安全。这附近三五个月也不见个人踪,要是妳爬山爬个一时失足扭到、摔到,求助无门怎么办?这里手机可是收不到讯号呢。虽然我搞不懂妳为什么会喜欢这里,但是若妳想来,我还是会陪妳。妳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就上来了,知道吗?」任放歌再三叮嘱。

  「现在知道了。」她应着。

  快爬到山上了,贫乏的景色让任放歌愈加哀怨,终于仰天长叹道: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种没半点诗情画意的地方,没有春樱、没有残雪的,还不如去合欢山,同样是冷,可是有雪可以看。」满眼净是悲凉的枯景。这怎么适合用来求婚?简直晦气不是?那……他口袋里的那只戒指,今天要拿出来吗?如果拿出来的话,老套台词「看!流星」肯定不合用,倒是那句什么「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崖」之类的字句,挺搭这个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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