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小孩在赌气,她这个大人只好出面,“来,大家先吃点东西。”
眼看李春花亲自伺候,三个孩子也就乖乖吃果果,接著她提议,“听说你们都是棋艺社的,现在刚好有四个人,不如就来场……”
“麻将!”现场士气一振,他们精於各种博弈游戏,当然下会遗忘这国粹!
一夜方城之战,三个男人愈玩愈惊心,世上怎会有如此高手,又偏偏让他们给碰上,即使联手作弊,仍无招架之力。
最後,余战不得不俯首称臣,“女王!”
白牧南更是佩服得五体头地,“神~~”
眼看黎明初升,春花拿出满满的荷包,随手丢了三张大钞,“给你们买早餐吃,剩下的我会捐给流浪动物协会。”
流浪动物……章浩然突然联想到,春花就像那流浪街头的猫狗,没有爸妈呵护,没有固定住所,难怪她眉目中会有一丝沧桑……
他立刻往她手中一推,“等等,加我一份!”
“我也要!”余战当然懂好友的心思,锦上添花。
“那怎么能少了我?”最迟钝的白牧南也开窍了。
李春花接下三千块,握紧掌心,“好样的!”
余战微笑问:“咱们算朋友了吧?”
“那还用问?”
白牧南仍心有未甘,“下次来玩西洋棋,我一定不输你!”
“下辈子或许有可能。”
章浩然看她站起身,忙问:“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免了,我喜欢搭公车。”她随手一挥,头也不回的离去,望著那高姚的背影,三个男人各有所思。
余战撇撇嘴,“嗯……困难度很高喔!”
白牧南说得更直,“人家可是侠女,怎会看上你这小卒仔?”
章浩然却意志坚定,“来打个赌吧!今年之内,我一定要娶春花为妻!”
余战眼中含笑,“你赢的话,我送婚宴、婚纱。”
白牧南立刻跟进,“我送蜜月旅行。”
“好耶!”章浩然高兴没多久,余战就泼他冷水,“你输的话,以後叫我们大哥、二哥,自称小弟,泡茶洒扫,观棋不语。”
“好耶!”这下换白牧南欢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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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章家五姊妹回娘家吃晚餐,兴高采烈的接受“谢礼”,原来那是李春花为了答谢她们,从嘉义寄过来的土产。
一整箱的甘蔗杂粮,都是她亲戚种的,毫无农药成分,天然纯净。
章耕宇拿出放大镜观察,“这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呀!”
莫玉琪反覆念著来信,其实那根本是教学指南:田园基础入门。
除此之外,李春花亲手刻了五个印章,各为不同字体,精巧纤细,装在她自制的小盒里,有如工艺品。
眼看家人啧啧称奇,章浩然坐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那天春花问我地址,我还以为她要写信给我,结果竟然寄礼物给你们。”
“人家多懂事、多乖巧,才不像你,没良心的小孩!”章如梅骂过之後,转怒为笑说:“你们看,我的是楷书。”
“我的是隶书。”
“我的是篆书。”
“我的是……啥?我看不懂耶!”
“笨蛋!你的是柳体,我的是颜体。”
章如兰大为称奇,“你不是说她国中毕业就去工作了,她从哪儿学到这门艺术?”
章浩然耸个肩、嘟个嘴,“我也不知道,大概跟天使学的。”反正她是女神,随便施个法术就得了。
章如樱可受下了这种回答,“如果你只有五岁,装傻很可爱,但是你快三十岁了,所以一点都不可爱!”
“就是说,只长年纪、不长智慧,可耻!”章如馨也看不下去了。
“你们都不帮我,只帮她?”他才是这个家的宝贝耶!
章如萍眯起双眼,“自从酒会那天後,你说你做了什么?”
如此严刑逼问,浩然紧张得咬起手指,“我有常打电话给她,还跟她说白牧南要结婚,到时她会来参加。”
章如馨大吃一惊,“什么?你们三笨男里面,居然只剩你没结婚?丢人、跌股、没志气、有辱家风!”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受尽欺侮的他只能委屈回嘴。
“平常不听老姊的话,现在终於吃到苦头了?”
“枉费我们用心对你栽培,结果你变成一无是处的男人!”
“谁说的?我很优秀耶!”章浩然不得不为自己辩驳。
“优秀到没人要?还不如愚蠢到惹人怜。”
听著孩子们斗嘴,章耕宇和莫玉琪含笑对视,心中并不著急,既然儿子有了对象,也算往前踏了一大步,他们就多多烧香拜佛,祈求花开结果的那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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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一天,余战和章浩然替白牧南举行了“单身派对”,也就是如同往常的……泡茶、下棋、聊天。
人逢喜事精神爽,白牧南连赢数盘,得意昂扬,“哈哈~~天助我也!”
“今天是为你庆祝,你高兴就好。”余战是过来人,颇能了解他的心情,章浩然却不以为然,呛声道:“别太嚣张,小心内伤。”
“蟑螂,你这话有点酸耶!”余战消遣他说。
白牧南一反常态,大方磊落,“没关系,随便他去碎碎念,既然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还跟他计较什么?”
余战点头称是,“说得对,未婚的男人根本无法了解。”
章浩然满腔妒火,“你们两个!给我收敛一点,不然我要抓狂了喔~~”
“请。”白牧南冷静以对,缓缓暍了口茶,“不管你要打架、下棋、比腕力,反正现况就是二比一,除非你有翻身的一天。”
“我也有在努力,你们以为我不想娶春花呀?”
余战记忆力超强,悠悠提起往事,“当初不晓得是谁说过,像那种没脸蛋、没身材的脏女人,他怎么看得上眼?下辈子都不可能,下下辈子也不可能!”
章浩然被糗得冷汗直流,“那是……我一时糊涂嘛!”
白牧南哼哼冷笑,“做人不要太铁齿,否则下场很难看的。”
“够了没?”章浩然受尽欺侮,羞愤不已,“有本事你们就不要给我离婚,到时看我怎么狠狠嘲笑你们?”
“离婚?”余战和白牧南同时被触怒,身为已婚和即将结婚的男人,他们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敌军同仇敌忾,章浩然立即见风转舵,“开玩笑,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算你识相。”余战涵养较好,脸色转阴为晴。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是想触我霉头?”白牧南可没那么容易消气,“要是我到口的奶油面包飞了,我一定找你算帐!”
众怒难犯,章浩然不得不吐出心声,“人家是觉得寂寞嘛~~以前我们三个都是处男、都是单身,现在只有我还没娶老婆,真可恶!”
白枚南才不同情他,“自己不争气,就别在那儿生闷气。”
余战则关心问:“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唉~~似有若无,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说穿了,就是还在作梦,与现实无关。
“明天春花会来参加婚礼,你就尽量献殷勤,约她出去玩呀!”
“或是从她身边的亲友下手,探听她的星座血型、最爱最恨、喜怒哀乐,总之多收集情报就对了。”
对於两位好友的见解,章浩然都万分同意,“但是她不给我机会,她早看穿了我的企图,甩都不甩我。”每次打电话给她,不是正在忙就是要睡了,那种疏离口气让他心灰意冷。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白牧南最讨厌拖拖拉拉、牵牵扯扯,“直接绑架到山上,我家有修道场,让你们生个孩子也没问题。”
“我怕我打不过春花,一下就被她……喀擦了。”章浩然做出断头状。
余战思索一番,“我建议用威胁的手段,让她找不到生路,只能投靠到你怀中。”
章浩然更是苦笑,“你以为我是谁?我哪有能力搞白色恐怖?”
既然情况如此,余战和白牧南唯有深深一叹,“那就算了。”
“你们这什么态度?难道我就没希望了?除了用武力和恐吓,我可以用真爱去追求她、感动她,这才叫纯纯的恋情!”
“人笨无药医。”
“蠢到最高点,梦中有奇迹。”
作出结论後,余战和白牧南展开一番棋局,不去理会旁边那个痴情男,章浩然只能自怨自艾,自问自答,“现在已经不流行真爱了吗?可是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好跟人家比的?我武功不强、权势不大,只是长得帅、品味好、才华高,却一点也没用……
“春花,你可知道我正在想你?你的耳朵痒不痒?是不是常打喷嚏?那都是因为我对你的执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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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浩然今年是第二次当伴郎了,非常之不爽,却无法拒绝,因为是他死党白牧南的婚礼,这下就只剩他孤苦伶仃、独守空闺……
李春花也到场祝贺,身穿西装、脚踏马靴,吸引许多目光,包括男人和女人,都为她那份中性美赞叹。
章浩然对著她目瞪口呆,“你看起来好帅!”自恋如他,可不容易对人赞美。
“谢了。”她微微一笑,“衣服是雨棠赞助的,我俩身材差不多。”
他一时还回下了神,“雨棠?你是说余战他老婆?”
“不然还有谁?”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他一点都没发现,太意外了。
她提醒他说:“那天打麻将,我跟阿战、小白交换了名片,後来他们就常找我。”
“怎么没找我?”可恶,那两兄弟窝里反,摆明了不讲义气!
她故意挑衅,“就是不想找你,怎样?”
“是我先认识你的,而且我跟你交情比较好呀!”
她耐心解释,“先认识不代表交情就比较好,你这说法不合逻辑。”
“你就会欺负我~~”他都快哭了,她还一副神情愉快,根本不在乎他嘛!
她揑揑他的脸,警告道:“小声点,你以为这是你家?旁边还有人在结婚呢!”
被她一碰,他的气势就垮了,“那你以後别冷落我、别忽略我。”
“孩子气!”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都赶不走这家伙,幸好这时典礼开始,他们才转移了注意力,看新郎和新娘接受众人祝福。
掌声、音乐、欢笑,构成了一幅温馨画面,当新郎和新娘来到他们面前,李春花送上亲手做的贺礼,那是一对竹编的天鹅,栩栩如生。
“恭喜你们。”
“好漂亮,谢谢!”温婉玉惊喜收下。
白牧南大方允诺:“春花,等你结婚的时候,由我们包办吃的、喝的。”
“那不知要等多久?”李春花自嘲的说,“不过还是先谢了。”
“蟑螂,你加油一点不就得了?”白牧南下忘提醒好友。
李春花当然听得懂这话,不过假装没听到,省得多事。
新郎和新娘转向别桌敬酒,章浩然陪在春花旁边,不时给她倒酒夹菜,根本不像个伴郎,反而像个牛郎。
“春花,你觉不觉得他们很幸福?”听说女人都喜欢参加婚礼,看到别人结婚就会心动,他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当然。”李春花含笑望著那对新人。
“你有没有想过结婚的事?”
“有。”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迫不及待想知道。
“关你什么事?”她一个冰冷视线,就让他全身一颤。
但他怎能就此罢休?想到姊姊们的“激励”,他鼓起勇气追问:“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关心一下会怎样?”
“你年纪比我更大,多关心自己吧!”
“你已经承认我们是朋友了,互相关心也很正常呀!”
她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已婚的男人可以做朋友,未婚的男人可难说,等你结婚以後,或许我会把你当朋友。”
“你竟然歧视单身男子?过分!”
“谁教你有前科?我得提防点。”
“到现在你还下相信我的诚意?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花言巧语说得再多,也比不上他的情深义重呀!
她却有另一番说辞,“那就快去找个好女人,让我看看你们幸福的模样。”
他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如果他找得到的话,又怎会在此跟她斗嘴?
“好了,我该闪了。”她无心於应酬交际,礼到人到即可。
他亦步亦趋,紧追不舍,“你要去哪里?”
“放假,回家。”
他不能就这么让她走,“我送你一程。”
“用不著,阿俊在等我。”
果然,门口停著一辆野狼机车,那骑士头戴安全帽,递了一顶给李春花,两人颇有默契,连招呼都不用打一声。
章浩然眼睁睁看她坐上後座,不一会儿就快速离去,仿佛在他心头划下车痕。
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虽说阿俊都喊她春花姊,言词中颇有尊敬之意,但他们也可能是姊弟恋,那么说来,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
不行,他不能让她从他生命中消失,即使她已经有了男友,甚至结婚生子,他也要坚持到她爱上他的那天!
第八章
动用了一点关系後,章浩然查到阿俊的资料,他本名冯贤俊,今年二十五岁,老家在嘉义东石乡,和李家的关系相当好。
晚上八点,章浩然开车来到郊区一处公寓,那是阿俊和友人合租的地方,最近他都在附近工作,所以下班後直接回家。
打通了手机,他直接报上姓名,“你好,我是章浩然。”
阿俊正在打电玩,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章先生?你怎么有我电话?”
“抱歉打扰你了,是我问赵永清的,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我就在附近。”
阿俊听出他声音严肃,随即答应,“好,我现在就出去。”
十分钟後,两个男人在咖啡厅门口碰面,点了饮料,气氛一片凝重。
阿俊皱起眉头问:“章先生,你脸色不太好,你生病啦?”
“我没生病,只是有几个问题。”章浩然鼓起莫大勇气,“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你跟春花是情侣吗?”究竟答案会是什么?他几乎不敢去听。
“哈哈!”阿俊的回应却是捧腹大笑,“我哪有那种本事?”
“可是……上次我看你骑车载她,你们好像很亲密……”
“我跟春花姊的弟弟是国中同学,所以我跟他们家满熟的。那天我也准备要回嘉义,所以载她一起到车站,如此而已。”
“是吗?”章浩然松了口气,暍下柳橙汁,才发现喉咙有多乾渴。
这时,阿俊已猜到章浩然的用意,点了根菸主动聊起来,“说真的,很多人都喜欢春花姊,可是没办法,太难追了。”
“你说的很多人,也包括你自己?”同样是男人,章浩然直觉性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