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先说个小故事——
曾经有个名人,生前也算德高望重。死后,送葬哀悼的队伍之庞大热闹,还上了电视新闻。负责现场报导的菜鸟记者,紧张兴奋之余,用了「众望所归」一句,结束这个现场报导。
结果如何?你自己想吧!
所以,一个人躺在那,说「好」,是怎么个好法?好得起来吗?难怪这样的回答会惹人生气!
其余在场的人,却只像在看戏,根本不当回事。他们没跟着瞎搅和,当事人就该觉得万幸了。
二十多年的同门生涯,让他们深刻了解到,只要南宫流扯上一个「好」字,哪怕是非常不好,也表示有救,剩下的便无关紧要了。
奕澄若没乱了心思,也一定会明白的。
四壮元之二的东方煜不耐寂寞的开口道:「你没有医德,也要有道德。人家头一次带姑娘回府,你不恭喜也就算了,好歹也说句人话听听。」
话是对着南宫流说的,但事实上却是讲给奕澄听的。
没人会不识趣的问他是从哪带回这个漂亮的姑娘,因为他们知道,奕澄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不愿意说的话,即使你说破了嘴,他也不会告诉你。
想要从他嘴里知道真相,只有——静心等。
东方煜当然明白,他只是逞口舌之快,让自己高兴而已。
「唉!」东方煜沉重的叹口气。
瞧这只七月半不知死活的鸭子,竟然还敢摇头叹气。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既然无法知道事情真相,他只得不甘愿的说了。
一句话分上下集,存心整人嘛!
没错!聪明的你,猜——对了,他就是故意的。
难得逮到奕澄的心湖起了波浪,怎么能轻易放过,这可是会遭天谴的,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反倒是行事一板一眼的欧阳善——四状元之首,一向惜字如金,外号木头,擅暗器——看不过去。
一向细心谨慎的慕容,亦是四状元之一,在一旁沉默着。
「南宫流!」奕澄严厉的喊了一声。
只道三流医生也无奈了。
「她因多次撞击而导致昏迷,但均未伤及大脑。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不过,醒来后,疼痛难受是在所难免的。而且,她的身子骨虚弱,得多调养,其余,健康没问题。」南宫流说完,便悠哉地走出屋去。
意思是,安啦!无关的痛痒的看戏之人,可以拍拍屁股,收拾板凳走人了。
待一切处理就绪,欲随众人离去时,奕澄才发觉,昏睡中的可人儿,已不知何时醒来,正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
也罢!就陪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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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沉睡了整个世纪,睡得头都昏了,全身也酸痛不堪。
「痛」!就是它叫醒湛雪嫣的所有感觉。
睁眼看去,一张吓死人的俊容,占据她全部的视线,那是属于男人的阳刚。
不对!怎么会有男人?
这惊吓非比寻常,她急忙起身,却引发刺骨的疼痛。这是怎么回事?
奕澄不禁替雪嫣的身躯抱不平,心想,她何必硬撑呢?
「小心!」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适时扶住她。
是「他」?
那个在林子里和她对望的男子。她的话还卡在喉咙里,蓦地,出现了几个着古装的人士,又将她欲出口的话压了回去,使她又成了沉默娃娃。他们已经开始拍戏了吗?不用清场吗?
「你醒了,感觉如何?」南宫流走上前笑嘻嘻的问。
湛雪嫣感觉非常不好,身体心理都是。她默默的瞥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哪有医生看诊这么高兴的?
「头痛吗?这是必然的。不过,你的脑袋也真够坚固的,多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南宫流热心的讲解。
坚固?又不是钢筋混泥土做的。他是医生吗?我看是建筑系毕业的还差不多吧!
南宫流见她没反应,又继续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听你讲话就不舒服。湛雪嫣不理会他们,低头看看身上穿的素衣,和床柱的帘帐,她开始打量这房里的一切。
古色古香的家具摆饰,打理得一尘不染。和中影的老旧片场不同,电视台布景道具也没见过这般讲究的。即使是有钱人复古,也不会做的这么彻底吧!所有的装潢,给人「真」的感觉,而且还有一股家的气息。
他们的衣着,也不像简单地随意拼凑的,有纯手工亲自缝制的味道。整体看来,真不像在演戏。
这不会是专门为捉弄她而设计的吧?如此大手笔,耗费人力物力,就只为了她?
急性子的东方煜,关心的问:「你怎么不讲话?」
湛雪嫣仍面无表情的沉默着,看都不看他。
「侯爷。」侍女宁儿端来汤药。
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女佣?还是童养媳?或者是欧蕾太好用了?
连讲话都很怪异,侯爷不是古代才有的吗?一阵恐惧正逐渐向她袭来。
那个「侯爷」自女孩手上,接过一个细致漂亮的蓝纹白瓷碗。
湛雪嫣略为迟疑的伸手,摸着「侯爷」那温文而严谨的俊俏脸庞。
「她在干嘛?」东方煜问南宫流。
南宫流也纳闷。「你去问她啊!我怎么会知道。」
「她会讲的话,我还要问你吗?」
「我又不是她,怎么回答你。」
看他们说得多开心,无视于别人的存在。相对的,湛雪嫣也不当他们在场。奕澄早已习惯他们的斗嘴,因此也不予以阻止。
湛雪嫣注意到他们并没有打粉,但拍戏不是要上妆吗?
她喝下他递过来的汤,却差点吐还给他。这是什么东西?好苦,想谋杀吗?
奕澄在她捂嘴皱眉时,轻而有力问道:「你是谁?」
从来没有人敢与他直视平坐,见过他的人都会谦恭、惶恐地退到三步以外的地方。唯有她——一介女流,此刻正坐在自己身边,毫不畏惧,甚至还伸手摸他的脸打量着他;奕澄有些动怒,但在发怒前,他想先问清楚。
「是啊!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说话嘛!」南宫流又开始帮腔了。
「是哑巴也点个头,别让我们多费唇舌干等,好不好?」东方煜开始显得急躁了。
「你是不会讲话,还是听不见?」
「你又知道了,乱下断语。」
「从头到尾她都没反应,可见是个哑姑娘。」
湛雪嫣却听而不闻。要问吗?怎么问?问什么?从来不晓得发问这么难。以前读史地,都是靠死K硬背猛记,才勉强低空飞过。所以,纵然她现在问出一切也没用,除非拿本历史课本来比对才知道现是哪一朝哪一代,但是,明白清楚后,就回得去了吗?
难道真的是小说看太多了,小说中的情节应验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应该呀!书中的人物一向不是借尸还魂结新缘,就是千年约定情未了,只有借由灵魂出窍再续前缘,甚至轮回转世,再不,就是发生了意外事故续前缘,如今,自己却在这古代之中?!但她怎么也想不透,自己是凭哪一点入选这「最佳女主角」的?
奕澄见她满是愁眉深锁的神情,久久不语。
瞬息多变的哀愁,半是思量,半是犹豫,原来一张脸孔也可以如此生动,是自己从未注意,或是只有她才能这样?他饶富兴味地盯着她的五官,在其上细细游走,反而不急着知道答案,直到…… .
湛雪嫣觉得被人「盯哨」了。
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一时间,还分不清天南地北,心情正紊乱时,偏偏有个登徒子明目张胆地盯着她!湛雪嫣很不高兴,看到奕澄仍目不转睛地紧瞅着她,而且是近距离的,只觉他太过份了,已严重地侵犯到她,所以,她决定「控诉」!
湛雪嫣一双明眸,直接狠狠地瞪向那个实在长得不像登徒子的侯爷。
然而,站在一旁的那群人,又不识相的开口了——
「生气啰!谁惹她了?」
「我知道才有鬼,问她对面那个人。」
「不用问了,一个不会说,一个不肯说。」
「对啊!从头到尾,就我们两个在说话,他们也没搭理半句。」
「都不看我们一眼,还搭理什么?早知该学欧阳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人,也省点口水。」
「真没意思,我先走了。」
「这样就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东方煜仍舍不得放弃这获知真相的大好机会。
「等你化成一堆白骨的时候,看你还能够知道些什么?」南宫流毫不留恋地转头走人。
他们陆续离开,一下子整间屋子里安静不少。
接收到她嗔怒的娇颜,奕澄再一次意外了。
她真的不怕他吗?她气什么呢?为何不开口说话?
「你……」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算了!她才刚醒来,人平安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留下一句「多休息」后,奕澄就先行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湛雪嫣的心,突然跳慢了半拍。
他似乎想问她什么却未问出,而她面对一团的混乱,尚理不出头绪,又岂能告诉他——自己是来自另一个时空,只怕她会被当成疯子来看待,或落个妖言惑众的罪名。电影里E·T说要回家时,剧中不是赏给它一个超高八度的尖叫吗?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是来自第三度空间,你会不急着打一一九求救吗?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担待不起。也许过阵子,事情会有转机,一切都会回复正常,也许……
「侯爷对你很好吔!」
突来的声音,拉回湛雪嫣的注意力。
那个女孩不知何时已站在床畔,她叫宁儿吧!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爱作梦的阶段,从她脸上可看出她活泼的个性。
宁儿带着一脸的儍相,毫不保留的说:「在你昏睡时,侯爷衣不解地守在一旁,他怕你随时会醒来,还吩咐咱们热汤备用着,连房间都让给你,自个儿去睡书房。听总管说,这可都是头一遭喔!另外,……」
没等那张讲不停的嘴说完,湛雪嫣就已听而不闻,又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谁带她来这的?衣服呢?这个问题很敏感吧!记得她当时上岸时,全身是光溜溜的,那……天啊!不都被他看光了吗?是他吗?同一个人?雪嫣不愿再细想。
反正结论就是被看光了,这事他知、她知,没人提就当作没发生,此乃弱者标准
的「鸵鸟哲学」——逃避现实。总不能严刑拷打逼问,或敲锣打鼓大肆昭告天下,请那个看到的男人出面负责吧?万一不只一个……唉!
不过,他长得还真不错,轮廓分明的五官,有着不可侵犯的神圣,却又拥有无比柔和的线条。自然散发的威严,让人不敢亲近,成熟内敛的气势,令人赞叹,即使不苟言笑,也感觉不出丝毫狂傲。能够集所有不协调于一身,而又有恰如其分的表现,丝毫不显得唐突与怪异,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湛雪嫣从未热恋的心,竟受他牵引了……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真的是哑巴吗!唉!看你长得这么漂亮……」
宁儿又开始另一篇无题的演说。
第二章
又要吃药!向来有病就拖,吃药就躲的湛雪嫣,此刻死盯着那碗黑不见底的汁液,就像遇见吸血鬼似的,怕受到它的迫害。
想不通小小的一碗水,何德何能,竟可以装下这么多的苦。是借了小叮当的万能袋吗?这药苦得令人难以吞咽,苦得让人希望它自动消失。
「自动」?!
嗯,就自己动手吧!以前又不是没做过,早已成了累犯。反正没人,就让她爱护花草树木,发挥一下公德心。轻松解决,哈!
若非亲眼目睹,奕澄真不敢相信,她竟能够忍痛下床。看她端起药,踮着脚,走向窗边。
等等!窗子?!哦!亏她想得到,不过,该谁的,绝跑不掉!倒掉这一碗,还有一大壶等着呢!
他不阻止雪嫣完成此项壮举,静静地看她替花浇水,然后微笑的转身。
「砰!」可怜的汤碗,垂直地降落在两人之间,无从选择的摔得四分五裂。
它若能选择,它一定不选择装药,免得吃力不讨好,害它「摔死」。
现在她又被他「活逮」个正着!只见他双手环胸,一脸的冷漠,隐含着怒气。危险的讯号!他彷佛正要爆发的火山,这下她可惨了,她才不要做跳火山的女人呢!
湛雪嫣不禁低头轻轻地说:「对不起!」
她是被逼的,那碗药不应该那么苦的!
她的道歉,惊扰了正兀自生气的奕澄,而让一丝喜悦趁隙侵占他的心房。
「你不是哑巴?」他问。
都讲话了还说是哑巴,那你不就是聋子了!
见她垂首不语,双手纠结缠绕着。他遂拦腰将她抱回床上,并倾身向前——
「你欺骗我,罪加一等!」奕澄温柔的威胁说。
片刻之后,湛雪嫣才开口。「我没骗人。」被我骗的都不是人,她在心里说。
看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奕澄耐心的等着解释。
「我只是没说话,是你们自己把我当哑巴的。」雪嫣委屈的说。
奕澄摇头轻叹,第三次问她。「你是谁?」给点面子,不要又不回答。
「湛雪嫣。」她轻吐芳名。
「你怎么会跑到河边?」奕澄继续问。
问老天爷吧!她也不知道。湛雪嫣偷翻了一下白眼。
「你住哪儿?」
台湾,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你要不要通知家人?」
你若有本事找得到的话,尽管去吧!
奕澄连问了几个问题,都不见她回答,但湛雪嫣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
她有难言之隐吗?既然无意多谈,她也就不勉强了,反正他也不想逼问她。
「我叫奕澄,你安心休养吧!」他说完就要走。
眼见他要离开,雪嫣不自觉地……想要留住他。
虽然是轻轻一扯,但奕澄仍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不安。厚实的大手,反握住那修长白皙的青葱玉手。
「有事?」他温和地问。
她可不愿再窝在这大房子里,白天还好,但夜里昏昏暗暗的便显得恐怖。
湛雪嫣想到处看看,透口气。可是行吗?怎么开口?
她可真像个孩子,心里渴望想出去的期盼,全表现在脸上。
「你想出去走走?」奕澄替她说出口。
这一句话换来她阳光般的笑容,蛊惑他不自觉地轻抚着湛雪嫣的粉颊。
这突来的温柔,让湛雪嫣不知所措的红透了脸,一颗纷乱的心,扑通、扑通,加速地跳跃着。
奕澄的笑容更深了。
随着他走出房门,湛雪嫣就望着面前一个不小的水池叹口气!
「这是绿湖,又称状元湖。」奕澄介绍着,「是现在我休息的地方。」
这个侯爷的家,远比一般的公园大得许多,说是风景区还比较名副其实,难怪古装戏都拚了命找大陆出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