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奕澄出面制止这团乱。「嫣儿,谢过王爷和福晋的礼物。」
谢字说完,紫馨便说:「爹、娘,我带嫣儿去选见面礼,你们慢慢聊。」说完,她拉着湛雪嫣就到她闺房去了。
湛雪嫣跟着紫馨走,偶尔看看相府的景色,他们的布置很丰富,比较有宫廷的味道,富丽堂皇而气派。一直到紫馨的房间,她才得以喘口气。
紫馨带湛雪嫣在梳妆台前坐下,「你没吓着吧?」她自顾自地讲着,「爹面孔凶得像阎王,娘却生得一副观音相,但是两个一样开通,尤其疼女儿,以后你就明白。」
湛雪嫣以笑回答。
「你笑起来真好看,你生气也笑吗?」紫馨打开一个精致的迷你柜,一一将内藏的抽屉拉出。「有没有喜欢的?」
看她的态度,好像在告诉别人,路边摊货,不值钱,随便挑。
湛雪嫣虽不会鉴定珠宝,但看它们闪着自然耀眼的光芒,多少也猜得到那些皆价值连城。「你舍得?」她故意问道。
紫馨乃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对这些从小看到大,随手可得的东西,除了漂亮,还是漂亮,没有其他感觉。但她对湛雪嫣却有种特别的感觉,「挑不出来?统统拿回去好了。」
湛雪嫣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不了,我看看就好。」
「看看有什么意思,就算戴着嫌累赘,玩玩也不错。还是没你中意的?」她自己也常拿这些珠宝出来玩的。
「我不需要,所以,看看便行了。」湛雪嫣摇头解释。这种贵重饰物拿来玩,还真玩不下去。什么样的命,做什么样的事。
「或者我们上街选,挑你喜欢的。」紫馨突发奇想的说。多个伴,做事也有人陪。
上街?难道上次被人看还不够,这次还要继续。湛雪嫣可没这个勇气。「逛庙会时,才由他们陪着逛,只看到一堆人,剩下的什么都没看见,自己反倒像个怪物,被人评头论足,算了!」
紫馨何尝不知道那种滋味。王爷福晋担心她,每次逛庙会都派了一群随从保镖跟随,时间一久,她便学聪明了,安安份份地窝在相府。只有一次陪母亲进香,无聊之
时才……谁晓得会被欧阳善遇见,纯属意外。
「放心,看我的!」她笃定地说着。
原来她们是采用最古老的原始方法——湛雪嫣说要去相府,紫馨要到将军府,结果,谁也没到谁那,她们相约逛大街去了。
两人在相府前碰面,由于是预谋,因而都避开家人,轻装出门。
紫馨连头发都扎成两条麻花辫,她头一次这种打扮,像个小女孩般,兴奋的问,
「我这样好看吗?」
「你丽质天生,别有一番风情。」
的确,不是湛雪嫣客气敷衍,美艳的紫馨,卸下复杂的装饰佩件,展现她纯真的一面,另有一股自然的美。
「真的?」紫馨好玩地问。没人会当面说人丑的,就算讲不出好话,也会想办法九弯十八拐硬转。
「骗人有赏吗?」
「可是,我还是比不上你。」她不是吃味,而是接受事实。
「你尽长他人威风。」湛雪嫣以姐姐的姿态告诉紫馨,老看人家的好,可看不完,何苦活得这么累。多瞧瞧自己,别人羡慕还来不及,要知道,知足最乐。
两人高兴的手牵手,「走吧!」她们快乐的如同重获自由的小鸟,急着展翅高飞。
跟着她们身后的两个丫环却儍住了,心中共同的疑问是,小姐要去哪里?她们不约而同地在她们身后喊:「小姐。」
紫馨回头,先声夺人,「玉儿,你们可以跟来,也可以回去,就是不能讲话,想清楚!」话一落下,就拉着湛雪嫣走人。
宁儿、玉儿两个丫环愣愣地对看,跟去,后果谁承担?不跟,若出事,她们也难辞其咎。先回府禀告,便失去她们的踪影,结果还不是一样。跟着吧!先确保小姐的安全,比较好脱罪,当下决定追着她俩的身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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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是多数女性同胞的最爱,现在如此,古时候亦然。
四位女孩麻雀似的,一路叽叽喳喳的从城东逛到城西。「嫣儿,你看!这些小泥人好可爱。」
「你喜欢,就挑几个回家。」
自街头走到街尾。「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吃的吗?」
由大路看到小巷。「那个玉坠好别致。」
「还好啦!」
没错过一个小贩。「紫馨,它长得好奇怪,是什么?」
「傻瓜!那是……」
她们最后停在杂货铺前。这店之所以称杂货铺,全依字面解释;草药、字画、布匹、玉饰,杂七杂八的都有,像现代的跳蚤市场。
「嫣儿,怎么不走了?」紫馨跟着停下张望。
湛雪嫣指着墙边的两对木马,专注地凝视着说:「看一下。」
它们有两大两小,木头雕刻成一个样,飘着淡淡的檀香。镂空的圆肚里,还有一匹小马。
她看了半晌,心里有些伤感。湛雪嫣和爸妈都属马,老爱开玩笑说,再来一只就驷马难追,无人所及。只叹人生无常,如今剩她孤单的一匹马。幸好,她还可以和奕澄再组一个家,生一堆马子、马女。想到这,她又高兴了些。
「你喜欢吗?」紫馨看湛雪嫣盯了那两对马好久,她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表情是不是喜欢,所以才问。
铺子的主人,是个长得慈眉善目的老翁,他也开口说:「小姐,这是小儿秋收之余雕刻的,你喜欢,我可以便宜卖你。」他满喜欢这个自然又气派的女孩。
湛雪嫣看了他一眼,客气地说道:「我没钱,看看就好。」住在将军府,吃喝无余,从不需用到钱,她到现在还没见过钱大人的真面目,又哪来的钱。
「我有啊!」紫馨接着说:「你要看就买回家慢慢看,我们还没逛完呢!」她觉得奇怪,什么都用看的不买,会有意思吗?
「那是你的钱。好了,我们走吧!」她虽然很喜欢那两对木马,但她不想用别人的钱,于是,拉着紫馨要走。
紫馨没理她,忿忿不平的说:「姐妹是假的啊,还分你我。不都说要给你见面礼了,现在刚好有现成的。」语毕,便叫玉儿给钱,买下那两对木马。
「小姐,这盒子是小老儿送给你的,让你装木马。」老翁说话时,就动手把马匹放进一个竹编的盒子,长方型,半圆的盒盖,前后各有一只耳朵可提。
湛雪嫣高兴的露出注册商标的笑娃娃脸,「谢谢您。」眼光还停在手上的盒子。
老翁看了看,凭他阅人无数的老经验,他诚心的告诉她,「你一定会嫁个好丈夫的!」
是吗?他也会看相?湛雪嫣笑而不语。
紫馨有些毛躁地催促道:「走了啦!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还没说完,人就走了。
湛雪嫣只好朝老翁点头示意,才小跑步跟上她。「肚子饿了?」她问紫馨也同时问丫环们。
紫馨轻轻点头,大眼睛活灵灵的打量走过的店家。「走了那么久的路,肚子不出力,脚也要休息呀!况且,我快饿扁了。」她在一家店前站住说:「这家好不好?还是去那家吃?」
她们跟着紫馨的手,看过来,瞧过去。结果,四个小女人,站在一间颇具规模,门前挂了一块「近悦远来」的招牌前讨论了一会儿,比较了一番,才郑重宣布,就是它了。
不能怪她们婆婆妈妈的,逛街都得用偷溜的,何况是在外面吃饭用膳。
进去后,湛雪嫣想到二楼,紫馨就带头走,选了靠街的窗边坐下,请店家随便上菜。
「小姐。」两个丫环又同时开口,活像被虐待的小媳妇,急着申诉。
她们还没说出口,就被湛雪嫣打断,说:「宁儿,少说些没营养的话,妨碍消化,待会儿吃不下,就全归你。」她的话让宁儿有点毛毛的,只好暂时止住话。
上菜时,端菜的是个姑娘家,看来和紫馨一般大,白净净的可也是一等一的漂亮。湛雪嫣、紫馨和她是三种不同类形的美。说艳嘛!是贬低了她的美,说纯还真是蠢,一股英气充满她眉宇间,却不减女儿的娇媚。若直要勉强替她定型的话——她像个不怕摔的陶瓷娃娃。你会喜欢她,因为不怕她会破;你会疼爱她,却怕她摔倒,就是这么矛盾的感觉。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那姑娘开口说话了,「小姐,私自出游,当心碰到危险。」
闻言,她们纷纷抬头看她,这个陌生的漂亮女孩,为何怕她们有危险?
紫馨将她和自己做了比较,「你就不怕?」以她的姿色,在餐馆做事,面对的人更杂更乱,她哪还有闲工夫去替别人瞎操心。真有危险,也可能是她先碰到。
那姑娘展现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说罢,她即轻移莲步下楼。
胆小的宁儿本来就比较怕事,再听了那姑娘这一番话,更是慌得六神无主。那姑娘一走,她立刻开口道:「小姐,万一侯爷发现了,怎么办?如果你真的出事了,宁儿也担待不起。」
「是啊!给王爷福晋知道的话,玉儿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玉儿也害怕地附和。
紫馨叹口气看了丫环们一眼,她们都忘了带胆子出来吗?爹娘视她为掌上明珠,宠她宠上了天,即使真被发现了,她顶多撒个娇,还会有什么事。「我爹最疼我了,只要你别多嘴,我一定护着你。」
奕澄从没对湛雪嫣发脾气过,因此,她也不担心。「我们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赶快吃,要挨罚也得先吃饱,存点本钱再说。」
对!多吃点,准备受罚吧!
即使她们不说,他们就是知道——
王爷为了两个女儿的婚事,特地延请全国最富盛名的金织坊,为她俩裁制新嫁衣。原先订好日子量身选料,但布料提前送达,金织坊便急着到相府做准备工作。这样一来,时间充裕些,也省得到时赶工出了差错。
紫馨先前说要去将军府,王爷才派人去接两位小姐来,这一接就接出问题了。不仅将军府接不到紫馨,连湛雪嫣也不见了。
问轿夫,湛雪嫣的确是在相府门口下轿的,那人呢?
结果,是两府派大队家丁出去找了。
奕澄也亲自率四状元出马,分头搜寻。近黄昏时,消息传来,在城北悦来客栈找到人了。
湛雪嫣她们饱餐一顿后,意犹末尽,想再看看剩余的半条街,再打道回府。
欧阳善的家就在这条街附近,于是,他就负责找这个区域。
上天注定好的事,躲都躲不掉。她们一出客栈,就被欧阳善看到,他在命令随从去通知奕澄他们后,便不动声色地跟在她们后面。看到他未来的老婆那么自由、不受拘束的模样,一颦一笑吸引着他。顿时,他明白了,自己生命的一部份是属于她的。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愈是老掉牙的话,愈贴切。
四根冰冷的石柱,从天而降,挡住了四张惊讶不一的脸,时间似乎静止了,听不到一点声响。一旁的百姓彷佛受到催眠般,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
「送东方姑娘回府。」奕澄听似平淡的声音,破除了迷咒,令她们四个人全部挺直背脊,欲迎接一个超级强烈龙卷风的侵袭。
东方姑娘是欧阳善的未婚妻,护送她回府,自是他的责任。「请。」有礼而生疏,不带情感的声音,惹得紫馨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但她也不表示反对。她向来和奕澄有距离,能躲更待何时,她转过头在湛雪嫣耳边小声说:「改天再找你,有事别忘了通知我,保重!」
剩下她了,宁儿也怕得闪到湛雪嫣后头。
她和奕澄相距有十步之远。他双手环胸,一副好生气的模样。结冰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一脸愤怒的火焰,在他眼底燃烧。一转眼间,好好先生变成恶魔之子,角都长出来了。
湛雪嫣不晓得他生气可以到达这么「恐怖」的境界,她可不想被灼伤,一步一步向后退,撞上一面人墙。再转过头一看,他们四人也是结冻的酷样,比上次出城时的平冷表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觉得全身发冷,不知是天气还是他们。「为什么?」湛雪嫣分看两面冰墙,喃喃自语。她当初来到古代,都不曾如此骇怕,「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们要这样对我?」若被狼豺虎豹包围,也可以预知死亡下场;但面对他们五人,却让人完全无法想像。「我不是你们的臣民,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她承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她不要面对这种折磨,于是,她选了一个缝隙,立刻拔腿逃开了。
他们没有阻止她,随她跑开。
约莫百公尺,湛雪嫣就双脚悬空,挣扎地喊,「放开我……」在接触到那冒火的双眸时,她停止了叫喊。他是如此陌生,这会是他吗?她头一次真正感到害怕。
奕澄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愤怒!他讨厌欺骗,不过,这不是他生气的主要原因。他是气湛雪嫣不知轻重,贸然出府在城里游荡,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也气自己掌握不住局面,大批人马,花了个把时辰才找到她。换做别人,找二天他都无所谓,但湛雪嫣不同。
为了找她,他派所有能出动的人手拼命找,只为要知道她很平安。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恐慌的心纠结着。不敢想像,也不愿猜测她可能遭遇到何种情况,他只想赶快找到她。
他积压的情感在见到湛雪嫣平安的刹那,立刻化为愤怒,怒气不受控制的排山倒海而来。他不发一言,只为了让怒气宣泄,以免伤害到她。他不会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但开了口,难保自己不会失常,所以,他带着诡异的表情示意众人打道回府。
他送湛雪嫣回房后就离开了。
他知道湛雪嫣被吓到了,可是,他得先平息自己,稳住极怒的脾气,不能因自己的失控,去伤害任何人,让无辜者遭池鱼之殃。他实在不该这么放纵她,不过,感情的事,哪能随心所欲,要怎样就怎样,自己最终也只是个有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
东方煜不久也来到书房,递上一个盒子。「这是嫣儿掉落在地上的。」多年的哥儿们还会不了解他吗?他小时候一有不愉快就躲在山洞里泄愤,长大了虽不至到山洞泄愤,但仍喜欢独自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