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面有旨,要她回去好好休生养息一番,她也乐得轻松,回到位子上,她三两下就把桌面收拾得清洁溜溜,背起皮包准备回家。
「雪儿,妳要去哪里?」吴佳茵惊奇地看着齐雪儿公然的早退行为。
「当然是回家。」她撂下这句话,在办公室四十只眼睛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甩的扬长而去。
「该怎么利用这捡到的半天假呢?」齐雪儿兴奋地想着,扫街?练嗓子?擦地?还是去洗眼睛?好象都不错,只可惜这些她都不爱,难得的休假,实在该找个人来陪她去做些浪漫、有情调的事;至于人选,她早就想好了,现在该决定的是要月下散步还是花前私语呢?
她兴匆匆地快跑回家,还没进门就开始喊了。
「马克,马克!」
「雪儿?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马克翔打开大门,和正要冲进来的齐雪儿撞个满怀。「小心!」他眼明手快地扶着要往后倒的齐雪儿。
「吓死我了,干嘛突然把门打开?」她顺势搂住马克翔的脖子。
「不开门难道妳会穿墙功吗?」马克翔想将齐雪儿的手拉下来,无奈她像八爪鱼般地紧紧黏着他不放,他根本无法可施。
「我跟你说哦!我们经理看我最近工作得太辛苦,所以特别放我半天假,我们去花前月下浪漫一番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齐雪儿马上扳起一张脸。
「有客人来。」马克翔朝客厅指一指,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正端坐在沙发上,一身大红的紧身削肩短洋装将她美好的身材展现无遗,瞧瞧她胸前那条马里亚那海沟,足够淹死一缸子蚊子、苍蝇了。
「她是谁?」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女,齐雪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瞧瞧这个女人的装扮,胸口低到两颗木瓜好象快要跳出来了,裙子短到那件三角形的小裤裤就要昭告天下了,更别提那熏死人的香水味,怪不得这方圆十里的苍蝇、蚊子、蟑螂都突然消声匿迹了。
「她是我在流浪时认识的朋友。」马克翔将齐雪儿带到外国美女面前用中文和法文为她们做介绍。「她叫Lucy,法国人,是个知名的模特儿;这位是齐雪儿,我最好朋友的表妹,目前委托我代为照顾·」
「妳好,我是Lucy,很高兴认识妳。」Lucy大方地伸出手。
「妳好,我是齐雪儿,很高兴认识妳。」虽然不太愿意,但是为了显示台湾泱泱大国的气度,齐雪儿还是伸出手和她相握。
「妳听得懂Lucy在讲什么吗?」马克翔奇怪地问。
齐雪儿脸上保持着最和善的微笑,看着Lucy边回答他的问题。「废话,当然听不懂,你以为我这么神,ABC都说不轮转了,还说到bonjour去。」
「那妳怎么知道她是在和妳打招呼?」
「猜的啊!」她早说过她是个运气很好的人,否则怎么能考上大学又顺利毕业。
「齐小姐长得真可爱,像个洋娃娃似的,妳今年几岁?还在读书吗?」Lucy充分表现她的亲切和大方。
「Lucy真不愧是当模特儿的,身材好好,可不可以告诉我妳是怎么保养身材的?」
「齐小姐的头发好漂亮,又黑又长,充满神秘的东方美。」
「Lucy妳的眼睛是蓝色的啊!好漂亮,像两颗蓝宝石,」
马克翔万分崇拜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他头一次看到一个用法文、一个用中文,两个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的人竟然还可以聊天,他真服了她们。
「Lucy,妳千里迢迢从法国来这里该不是来和我抢马克的吧?我劝妳最好打消这个念头,马克已经是我的了,我绝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的。」不管Lucy听不听得懂,反正先讲先赢,齐雪儿赶紧发表她的所有权宣言。
「齐小姐知不知道马克有没有女朋友?我在上海遇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不错,可惜那时候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可是那家伙竟然趁我不在时和别的女人乱来,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用了。我想找老公还是东方男人可靠,东方男人比较有家庭观念,有忠实的美德,所以我来找马克,现在开始应该还不算太晚吧?」名义上是问齐雪儿,其实她是讲给马克翔听的。
「Lucy我劝妳,要找男朋友还是找和妳同种的比较好,异国恋曲听起来是很浪漫没错,可是要知道媳妇的饭碗难捧;尤其是这里的媳妇,妳大概没看过惊世媳妇吧!像妳这种思想开放的外国人难保哪天不发生问题,而且妳的条件这么好,何必委屈自己跟马克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在一起呢?我再告诉妳一个秘密,他是同性恋者,对女人根本没『性』趣,否则以我如花的美貌和他住在一起怎么会没事呢?所以妳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齐雪儿煞有介事地说着。
「喂!妳们两个,我不管妳们,妳们却愈说愈离谱了。」马克翔啼笑皆非地用中文和法文各说了一遍。
「先下手为强,你不懂吗?」齐雪儿不甘示弱反驳,开什么玩笑,这个男友可是她好不容易「蒙」来的,不加把劲护盘,到时被这个洋婆子抢走可就欲哭无泪了。
「马克,我是认真的,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过去,我只要你的未来有我的陪伴。」Lucy也不落人后地表示爱意。
「妳少不要脸了,我不是跟妳说马克是我的吗?怎么这么爱抢人家的东西。」齐雪儿生气地转过头瞪着Lucy。
「只要没结婚,谁都有追求的权利,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放弃,马克我是要定了!」Lucy不客气地回嘴。
「妳们两个,听不懂对方讲什么也能吵架,真服了妳们。」马克翔开始觉得头痛了。
「那有什么难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对看一眼,看样子好象又要吵起来了。
「暂时停火好吗?」马克翔赶紧拉起Lucy往门口送。「妳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大概也累了,快点回去上床休息,睡个美容觉。」
他打开大门,眼看着就要把Lucy推出去,却被她一个转身顺势躺进怀里。
「你来陪我,否则我睡不着。」Lucy的声音佣懒又性感,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尤其丰润的红唇微微噘起,定力不够的男人一定要当场亲下去。
「我是很想,可是妳知道我是个夜猫子,这时候我睡不着。」
「没关系,我有比睡觉更好玩的游戏,保证你玩了汗流浃背,一觉到天明。」Lucy的纤纤玉手不停地在马克翔的胸膛上画圈圈,表情是既期待又富诱惑性。
马克翔正要开口,齐雪儿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不客气地拍掉Lucy的手。
「好大只的苍蝇,恶心死了。」说完不客气地大脚一踢,将Lucy送出大门。
「女孩子家怎么这么粗鲁。」马克翔不表赞同地说。
「对付这种超级大花痴就要用这种非常手段。」齐雪儿满意地挥挥手,丝毫不理会Lucy在门外又敲又打的。
「算了,手段虽然激烈了点,至少目的达到了。」
齐雪儿蓦然回过头来,一脸肃杀之气,以凶巴巴的语气开口说:「说!你是在哪里勾搭上这个狐狸精的?」
「什么勾搭,讲这么难听。」
「我不管!总之你今天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明天就去把那个Lucy的皮剥下来做貂皮大衣。」齐雪儿十足吃醋样。
「雪儿,别激动,气坏身子划下来。」
「叫我别生气?你以为我是死人没感觉吗?人家都上门来抢了,难道叫我在你身上打个蝴蝶结送给她,还要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吗?」人生在世拼的就是一口气,她齐雪儿的东西,除非她自动放弃,否则休想抢赢她。
马克翔莫可奈何地翻翻白眼,他可是个人呢!却被这两个女人当芭比娃娃一样用抢的,有没有搞错?宪法规定不可侵犯人身自由她们到底懂不懂?再说他可从来没说过要当齐雪儿的男朋友,他到底要对她交代什么?
「我说雪儿,妳就饶了我吧!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为什么妳单单只看上我呢?」
「因为你是十全十美的理想情人呀!」现在上哪去找像他这种会洗衣、烧饭、煮菜等家事全能的男人?当然好不容易遇上就要紧紧抓住不放。「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我们已经同床共枕过,而且又一吻定情了,这辈子我是赖定你了。」
「天哪!这误会可大了!」马克翔在心底哀号惨叫。「我承认我的行为是有些不妥,可是那都是无心之过,而且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对妳根本没意思,怎么能对妳负责呢?」
「你的意思是说你讨厌我?」齐雪儿的眼光直射在他的脸上,神情是无比哀怨。
「那倒不会,我怎么会讨厌妳。」其实他满喜欢她的,有了她,生活精采多了。
「既然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喽!既然喜欢我就没问题了嘛!」齐雪儿的脸又重新绽放出光采。
「唉!」马克翔深深叹了口气。「喜欢并不等于爱,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二分法解决的,就像妳会喜欢一朵花,但是不会爱上花呀!」
「胡说,你多喜欢我-点不就会爱上我了吗?日久生情和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听过没?」齐雪儿沾沾自喜地说,没想到她国文造诣这么好,还可以想到这两句话,真是用得好、用得妙、用得呱呱叫!
马克翔真的是要举双手投降了,枉费他自负聪明伶俐,口才过人,为何碰到她就没辙了呢?
***
Lucy显然是跟齐雪儿卯上了,她总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与需要,让马克翔不得不应付她,让齐雪儿气得牙痒痒的却不能卷袖子海扁她一顿。
她齐雪儿也真是够倒楣了,内忧外患双管齐下。内忧是Lucy这只超级八爪鱼死缠着她的阿娜答不放;外患是公司麻烦连连,虽然公司最终没能成功地把她踢之而后快,可是办公室却开始有一些奇怪的小道消息流传了,说她尸位素餐啦!占着茅坑不拉屎,害得全公司的人都对她行注目礼,幸亏她天生心胸宽大,只要薪水没少给,对于这一切的谣言她是可以有听没有到。
「雪儿、雪儿。」吴佳茵一脸神秘兮兮地挨到她身边来。自从炒鱿鱼事件爆发后,吴佳茵以超乎寻常的热心誓言动员一切力量,自告奋勇地要为她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她是不在乎啦!可既然有人如此帮忙,她也乐得轻松,翘脚喝茶,就等着验收成果。
「怎么了?」齐雪儿懒懒地问,她被开除不成后,连带的也没什么工作可忙,真的是凉得发慌。
吴佳茵先是左右瞄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低语。
「我告诉妳哦!经过我这阵子的明察暗访,锲而不舍追踪调查,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又让我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皇天不负苦有心人,让我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听吴佳茵一次用了这么多成语,齐雪儿很难不打呵欠,但是看她兴致勃勃地哇啦啦一大串,齐雪儿不得不配合的表现出高度兴趣,原本快要睡着的脸顿时又堆起最虚假的笑容。「真不亏是本公司头号放送头,果然名不虚传,快点告诉我,妳到底发现什么?」
「这可是个大发现哦!保证是独家头条报导。」吴佳茵紧紧地挨着齐雪儿,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根据我调查的结果,我发现要将妳除之而后快并不是公司的主意,而是另有其人,就是这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物向公司高层施压,要公司开除妳。」
「这个神秘人物是谁?」齐雪儿前思后想还是不知所以然,她自付小错不断,但大错不犯,应该还不至于恶劣到要落得被赶尽杀绝的地步吧!
「这个嘛……」吴佳茵故作神秘地顿了一顿,在接到齐雪儿想捏死人的目光后才又慢吞吞地开口道:「凭我吴佳茵上天下海无所不能的超高频收音机,这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分我当然是——查不到。」
「查,不、到?」齐雪儿杏眼圆睁,气得她想在吴佳茵嘴里塞-颗凤梨,抬上供桌当供品。
跟吴佳茵哈啦了半天,听她自吹自捧,还以为真让她打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大独家,搞了半天,最重要的罪魁祸首还是莫宰羊,结果等于零,真不明白为什么得听她那一长篇不明所以然的废话,这种程度的马路社消息她齐雪儿就绰绰有余了,还用得着吴佳茵那把牛刀吗?
「哎呀!别这么大惊小怪嘛!」吴佳茵不胜委屈地说:「就算是超人也不能保证无坚不摧呀!更何况我已经尽力了,上面口风紧我也无能为力嘛!」
「是呀!是呀!还真是为难妳了。」齐雪儿言不由衷感谢她,吴佳茵这才心满意足地自动消失。吴佳茵一走,齐雪儿又无聊地发起呆来。
她想到吴佳茵说的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这个幕后黑手处心积虑地想将她踢之而后快?难不成她齐雪儿真的恶劣到这种人神共愤的程度吗?可是以她清纯无邪的脸蛋,一不偷二不抢的,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何时和人结下这等深仇大恨,所以她决定请老天爷保佑这个幕后黑手最好别让她揪出来,否则她一定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修理得「金夕夕」。
话说回来,要怎么修理才好呢?害她差点丢掉这个养老院可是滔天大罪,应该处以极刑才对;也就是说,等她找到这个幕后黑手之后,她要把「他」——假设是他,把他吊起来,用鞭子抽得他吱吱叫,用晒衣夹夹他的眼皮,用蜡烛油滴在他的肚子上,用牙签搓他的脚底板,再用钢刷帮他洗背,洗得他哭爹又叫娘,再在他的前胸刺上「宇宙无敌超级大变态」,后背则刺上「举世无双下流烂胚子」,让他坐木马游街示众,好叫他知道惹上她齐雪儿的下场。
「对!就这么办!」齐雪儿愈想愈高兴,彷佛此刻已经抓到这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把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了。
她想得得意,完全浑然忘我,就连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仍是一脸得意洋洋、兴奋莫名,完全没有注意到尾随在背后一个黑暗的影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齐雪儿一如往常地抄捷径走巷子回家,就在她转进巷子后,影子的主人立刻展开行动,他拿出预藏的刀子,快步逼进齐雪儿的身后,用刀抵住她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