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翔不得不按住她的脸,拒绝她自动献上的香吻。「听我说,我真的很感谢妳的一片心意,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为什么?」齐雪儿不明白,她真的这么讨人厌吗?
「这个嘛……」马克翔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管,你说不出原因就不能拒绝我,而且你吻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到底。」齐雪儿霸道地说。
天哪!他是招谁惹谁了?「雪儿,听我说,现在是廿世纪,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吻而斤斤计较,非君莫嫁的。」
「那是别人,我可不同。我的初吻只能给我未来的老公,既然你吻了我,就得认命。」她可不再给他任何借口,要知道,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唉!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谁教他没想清楚就吻了她,想他一世英名就这样毁在她的手上了;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答应让她住下来,这下可好了,自掘坟墓怨不得人,苏伟同呀!苏伟同,这次真的被他害死了。
***
马克翔又失眠了,这是长久以来他首次为了恶梦以外的原因失眠,究竟是谁这么不可思议,竟然比恶梦还可怕?除了鼎鼎大名的齐雪儿小姐也不作第二人想了。
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他烦恼地把他那一头乱发扯得更乱。说实话,他并不讨厌齐雪儿,虽然她如此「鸭霸」;再说句良心话,他其实是满喜欢她的,因为她的活泼、真诚和不拘小节的个性。当然,她长得也是满可爱的,雪白的皮肤,健康红润的双颊,永远都是有朝气、有活力的样子。和她在一起时,真的想不到哀伤的事,因为齐雪儿的身边总是有数不完的惊奇趣事发生,甚或她本身就是一部笑话制造机了。
虽然如此,但他仍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不会爱上齐雪儿,因为他对她根本没有来电的感觉嘛!他已经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他可以分得很清楚;再说他喜欢的是那种可以受他掌握的女人,简单的说就是没有主见的女人,所以齐雪儿根本不可能嘛!
但是这世上的人有一半是男人,为什么唯独是他偏偏被她盯上呢?他自认现在的他不是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这几年来他完全不注意自己的仪容,偶尔照几次镜子也觉得眼前这副尊容实在是倒尽胃口,真搞不懂齐雪儿是看上他哪一点,不由分说地就赖上他,不知道这该叫飞来横祸还是艳福?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挨到天亮前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后他垂头丧气地走进浴室准备刷牙洗脸。当他刷好牙要洗脸时,他才惊觉他的脸有异状,怎么摸起来怪怪的?他赶紧找来镜子,这一瞧可不得了,怎么他飘飘然的秀发和美胡全走样了?此刻它们正七零八落地挂在头上与脸上,就像狗啃过似的,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我的胡子……我的头发……」马克翔心疼地捧着自己的脸,怎么一夜之间面目全非?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他只是想不透,他整夜睡不好,但齐雪儿怎么就这么神,算准时间来暗算他?
齐雪儿当然没有那么神,她只是睡到半夜作了一个恶梦,梦见她嫁给了一只猩猩当新娘,吓得从床上跌到床下。她愈想愈不对,所以马上拿把剪刀溜进马克翔房里,不由分说地替他重新造型,因为她知道他是死也不肯剪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看见马克翔那颗她精心打造的头时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开心地哈哈大笑。
「妳还敢笑?也不想想是谁害的,」马克翔没好气地把早餐重重放到桌上。
「本小姐第-次动刀,没想到成果这么突出,实在该拍张照留作纪念。」齐雪儿-脸乐不可支,根本毫无悔过之心。
「别得寸进尺了,妳这样乱剪一通叫我怎么出去见人?」他的声音里不无埋怨,他是不修边幅没错,但这样能看吗?
「好嘛!大不了我陪你去剪个又帅又酷的发型好了。」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就不相信他真能再顶着这颗菜头过日子。
「算了,干脆全理光算了,省得哪天又被妳暗算。」马克翔赌气地说。
「那怎么行?别人会奇怪我怎么交了个和尚男友,那我多没面子呀!」
「原来妳也知道什么叫没脸见人,那妳还把我的头剪成这样。」马克翔指着自己的头,他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嘛!人家只是想你已经长得够善良了,还把自己搞得像史前动物,所以才好心帮你面对自我,重建信心,你不领情还要怪我。」齐雪儿说得不胜委屈,好象她牺牲多大似的。
「知道了,妳大小姐悲天悯人,普度众生,是我不对,狗咬吕洞宾行了吗?」
「你有这种自知之明就好了,我不会怪你的。」她决定宽宏大量原谅他一次,虽然与她平素的作风不同,但谁叫他是她男友。
「我……」马克翔此刻真觉得欲哭无泪,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好了,你也别太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快把早餐吃一吃,等会我陪你去改头换面吧!」
「谢谢妳哦!还真是辛苦妳了。」
「哪里,你放心,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的。」齐雪儿拍胸脯保证。
唉!秀才遇到兵,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一头撞昏,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那该有多好。
***
齐雪儿双手支颔,以一种最省力的姿势保持不动,双眼定定地盯着马克翔转,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这样的情形从美容院起算,已经持续五个钟头了。
「雪儿,妳的眼睛不累吗?脖子不酸吗?」马克翔不胜其扰地来到她面前关怀一番。
「不会。」齐雪儿仍是两眼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但是妳这样看着我,我很累妳知道吗?」
「你很累?没关系,我帮你按摩。」
马克翔莫可奈何地阻止她伸过来的禄山之爪。「不用了,妳只要别盯着我看就行了。」
「那怎么行!」齐雪儿发出最严重的抗议,要她不看他,那除非是她瞎了。
「难不成妳要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不放?」
「全中!」齐雪儿开心地笑着。
「我的天呀!」马克翔呻吟道:「妳难道都不用上班、吃饭、洗澡和睡觉了吗?」
「吃什么饭?只要看着你就饱了。」她心满意足地说。真的,在今天以前,她根本没想到男人也可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但是她今天见识到了。
真的!她发誓,她真的没想到剃掉胡子和剪短头发的马克翔竟然会好看到这种地步,简直比基奴李维帅上一百倍,比布莱德彼符酷上一千倍,比梅尔吉勃逊性感一万倍,好看到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她真怀疑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以前会将他看成科学怪人、山贼外加属猴的大熊?她该感到可耻,可耻于她一向自负对俊男有高敏感的洞察力;但是真正的俊男,帅哥中的帅哥就在身边和她朝夕相处,她却-点也没有察觉,真是是丢脸。
幸好她早就说了要爱他,总算没有错失白马王子,不,以他的肤色应该叫棕马王子才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好心有好报,当初她不计美丑地自愿当他的女朋友,老天体察她的宽大为怀,终于赐她一个骑脚踏车的王子,所以人生在世真的要多做些善事才对。
「真的看我就饱了?那好,以后我再也不用煮饭了,反正妳不用吃,光看我就鲍了,我也乐得轻松。」
「那怎么行!光有主菜没有开胃菜会消化不良的。」开什么玩笑,他高超的厨艺是她爱上他的第一个主因,要她放弃他的拿手菜,那先拿把刀给她吞比较快。
「那妳就不怕主菜吃多了拉肚子吗?」
「没关系,就当是减肥嘛!」齐雪儿拍拍自己的肚子,自从他们两个「同居」一开始,她已经胖了三公斤了。这都得怪他,老是煮一大堆好吃的东西来考验她的意志力,偏偏她又是最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才会让她渐渐有能撑船的宰相肚。「说实在的,你以后能不能煮些清淡一点,但是一定要很好吃的东西。」
「又要清淡又要好吃,妳未免也太挑了吧!」
「那你就忍心看我的身材变形吗?再说带-个小胖猪似的女友出门,你也不好看呀!」
「等等,我早说过不想当妳的男朋友,妳别老是以我的女朋友自居好不好?」
「这可由不得你。」齐雪儿霸道地说,在他还是山贼时她就赖定他了,现在他恢复帅哥本色,她更加不可能放弃。「谁叫你吻了我,无论如何你就得对我负责到底。」
又回到老话题上了,马克翔无奈地在心里把头都摇断了,说来说去都怪自己大嘴巴,想那什么烂主意,现在终于自食恶果了吧!
第四章
自从马克翔俊美无比的脸重见光明之后,齐雪儿的生活霎时变得忙碌不堪。她每天非得拖到最后一分钟才肯出门上班,下班时刻她永远是第一个打卡冲出大门的那一个;为了阻挡那些自动送上门的苍蝇、蝴蝶,她每天硬是在清晨六点把自己从床上挖起来,好陪马克翔上市场,替他阻挡那些欧巴桑的秋波,每天这样辛勤奔波的结果,后遗症自然少不了。
「齐雪儿!怎么搞的,妳这份文件根本不对,这种错妳也会犯?妳是第一天来上班吗?」
齐雪儿的主管不高兴地把她叫来炮轰一顿,足足说教了一个小时才心满意足放她回去。齐雪儿一路拖着沉重的脚步,还一路非常不文雅地打着大呵欠回座位上。
「妳怎么了?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很累吗?」吴佳茵逮到机会就来献殷懃。
「别提了,我不知道交男朋友那么累,每天早上准六点起床当苍蝇拍,服侍我妈都没那么周到。」齐雪儿忍不住要大吐苦水,早知道有-个帅男友这么麻烦,当初真不该一时冲动刮他胡子。
「妳说什么苍蝇拍?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吴佳茵简直是一头雾水,男朋友和苍蝇拍有什么关系?
「苍蝇拍专打苍蝇,这妳都不知道?」
「苍蝇拍是用来打苍蝇我当然知道,可是苍蝇拍和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吴佳茵充分发挥她包打听不屈不挠的精神,完全地不耻下问。
齐雪儿很难得地要说文解字一番,才要开口,桌上的内线电话恰巧响起,正好打断她的话头,她不高兴地拿起电话。
「齐小姐,麻烦请到经理室一下。」经理秘书嗲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直钻入齐雪儿骨头里,害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放下电话之后,吴佳茵又不放弃地继续追问:「到底苍蝇拍是什么意思?」
「等下再告诉妳,我现在要去经理室。」齐雪儿懒洋洋地站起来,-想到要去面圣,她就意兴阑珊。
「经理室?小心哦!无缘无故被叫去一定没什么好事。」吴佳茵很「好心」提醒她。
「谢了。」齐雪儿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她才刚刚被削了一顿,心情已经够不爽了,现在又被暗示有被削第二顿的可能,怎么不叫人气结。她小时候算命,每个算命仙都说她福大命大,是天生的富贵命,凡事都能逢凶化吉,所以她才不相信她会那么衰,说不定是经理看她最近特别辛苦,要慰问她一番,甚或让她放特别假呢!一想到这里,原本千斤重的脚步也轻盈多了。来到经理室,胖得像尊弥勒佛的经理已经端坐着在那儿等她多时了。
「请坐。」弥勒佛经理笑瞇瞇,很客气地说。
齐雪儿也不客气,大方地坐下来,「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小姐进本公司也有几年了吧!在工作上虽没有什么重大的表现,但是也一直很用心在努力着,公司相当感谢齐小姐的效力,也很倚重齐小姐的才能。」弥勒佛经理非常大方地称赞齐雪儿。
「谢谢。」齐雪儿装得很谦虚的样子,这一串甜言蜜语其真实度虽然有待考察,但是听在心底也满受用的。只是不知道他花了这么多口水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可不蠢,不会笨到以为她真的工作表现好到可以被叫到经理室大肆褒奖一番。
「公司是觉得以齐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才却一直没有令人激赏的表现实在很可惜,公司分析造成这种情况的最大原因就是公司的体制和职位不适合妳。」
「怎么会?我觉得现在的职位很好啊!而且我也很喜欢公司的体制,三节奖金,国外旅游、周休两天,分红又多,制度这么好,怎么会不适合我?」齐雪儿故作天真地问。
「这个嘛……」弥勒佛经理不自然地笑着。「本公司的制度是很健全没错,但是这样优渥的条件还是不能让齐小姐有所表现,实在是很可惜;而且齐小姐近来似乎对工作未能如以往认真,所以公司方面是想说如果齐小姐对工作并不是很满意的话……」弥勒佛经理的脸红红的,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齐雪儿却是愈听愈火大,她就知道先前那一大串甜言蜜语居心不良,虽然经理没明白地说完,但是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了,既然对方都已经挑明了,她也不客气地站起来拍桌子大吼。
「你这什么意思,我也不过偶尔迟到,早退,最近比较不小心犯了一些小、小、小的错,你就要我回家吃自己?我齐雪儿平时是混了一点,可也还不到要砍头的地步吧!还有,你别以为我不懂,劳动基准法里有写,不可以任意解雇员工,你如果随便把我踢掉,我一定要去劳委会告你,告到你连内裤都没得剩。」齐雪儿三言两语就把经理的气势给比下去了,唬得经理一楞一楞的。
开什么玩笑,她齐雪儿可是好惹的?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吃鳖认栽」这四个字她可从来没学过;而且她当这间公司是养老院,岂有被踢出去的道理,说什么也得据理力争才行,好让公司那些洋鬼子主管知道,我们中国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哈,哈!」弥勒佛经理尴尬地笑笑,心里可是呕死了,为什么上面有事没事派他来开除这个恰查某呢?想他可是堂堂的经理啊!竟然被一个小职员骂得狗血淋头、脸上无光,最叫人生气的是,他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这样好了,今天妳还是先回家去休息,反正妳最近看来好象很累,就当休特别假好了;至于工作方面,我会再向上面的人反应,保证给妳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