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舞会?」马克翔一边炒菜一边问。
「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然我就死定了。」
「怎么会?不过是个舞会而已。」马克翔试了一下味道,嗯!不错。「妳试试。」
「真好吃,你应该去开餐厅的。哎!不对,不对,我是说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多可怕,有一个人妖追死我了,如果不让他死心的话,我这一辈子就毁了。」齐雪儿可怜兮兮地说。
「妳的意思是要我假装是妳的男朋友?」马克翔把菜装盘端到餐桌上。
「对啦!虽然我委屈了点,但是临时又找不到人,所以我只好免为其难找你来充数了。」敢情她齐大小姐将冒充她男友这差事看成无上的恩典了。
「这么说还真是难为妳了。」马克翔在心底暗笑,到底是谁在求谁呀?
「你知道就好,那你到底是答不答应嘛?」
「我能说不吗?」马克翔双手一摊,有点无奈的样子。
「别这样嘛!是你自己说好的,就得情愿点,来——笑一个。」
他很听话地摆出-个最迷人的微笑。
「唉!不行,不行,」齐雪儿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看你满脸胡子,谁知道你是在哭还是在笑,而且说到胡子……」齐雪儿将马克翔全身上下再三打量。
「又怎么了?」
「你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就没别的衣服好穿了吗?」
不是她爱挑剔,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从来没换过打扮,永远是一条ADIDAS的热身裤和一件世界名牌GIORDANO的T恤;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从不洗澡,不然怎么都穿同-套衣服?
「这有什么不好吗?」马克翔倒不认为这套衣服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你每天都穿同一套衣服不觉烦吗?」
「不会呀!我很喜欢这一套衣服,既轻松又舒适,也不怕脏,不信妳可以看我的衣橱,我还有四、五套衣服和我现在穿的这套一模一样,是我在大减价时买的,便宜又耐穿。」
齐雪儿真服了他,搞了半天原来他所有的衣服都和他身上穿的这两件一模一样。幸好像他这种异类只有一个,否则CHANEL和Dior的设计师都得切腹自杀了。
「那不用问了,你一定也没有西装了。」
「有呀!」
「有?」这个答案倒是让齐雪儿很意外。「真的?」
「真的,不过都是在十年前买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穿?」应该是可以吧,这十年来他吃不好、睡不好,没什么发福机会,搞不好还瘦了呢!
齐雪儿觉得快口吐白沬了,十年前的西装?虽说男装的流行变化不大,但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我看还是我买一套送你吧,就当作是谢谢你陪我去参加舞会好了。」
「何必这么麻烦,我自己买就行了。」想当初读大学时,其他的学生还在穿T恤和牛仔裤时,他已经是一套套的CK和VERSACE了,既随性又性感,不知道迷煞了多少女大学生的芳心,甚至还有女教授想和他约会呢!
「我看还是我陪你去买好了。」齐雪儿可不敢信任他的眼光,只要看到他那一身穿着和比猪窝还乱的头发她更肯定要陪他去买。如果真听他的话让他一个人去买,万一买了一件红衬衫配绿裤子回来怎么办?她可不想陪圣诞熊去参加舞会。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陪你去买。」
「既然妳这么坚持。」他是无所谓啦!只不过为什么齐雪儿要一副担心天塌下来的模样呢?
***
子夜过后,马克翔惊喘着从恶梦中醒来。
「又作恶梦了。」他心有余悸地轻抖着,这是造成他长期失眠的主因;其实他的恶梦一直是相同的情节,不变的人物,所不同的是他终于逐渐能够不大叫着醒来,或者醒来时发现枕头整个湿透了。
这是回家后第-次作恶梦,他摇摇头,下床打开衣橱。衣橱内,在一排的男性衣物间有一件白纱礼服显得格外突出。他将礼服小心翼翼地取出平铺在床上,手指拂过光滑的缎面,细心整理好每一个皱褶。
礼服其实已经有点发黄了,样式也不是现在流行的款式,而且在胸腹间还有一道破损,在破损处延伸到裙襬的部分染着浅浅的褐色印子。他顺着那道痕迹缓缓拂触而下,胸口止不住-阵阵地抽痛。
「为什么?」他不停地问自己,但从来也得不到答案,眼泪一滴,两滴的滑落在那些褐色的痕迹上。
他叹口气,抹掉眼泪,将礼服挂回衣橱内,然后下楼跨上他的脚踏车。他知道在这不夜城内,一定有一些和他一样难以成眠的人在等待灵魂的救赎。
***
「你最近心情很不好哦!」齐雪儿盯着马克翔的脸好半晌后,终于下了这样的结论。
应该是从前天开始的吧!她像往常般起床梳洗完毕后走下楼准备享受早餐,竟然餐桌上没有早餐,又见略带酒味的马克翔赤脚坐在空荡荡的游泳池内发呆,两眼无神地望向空茫的天际,那眼中有哀莫大于心死的落寞,让她不得不介意。
「生病了?」
马克翔摇头。
「吃错药?」
又摇头。
「不可能吧!难道你大姨妈来了?」齐雪儿就不相信他不说话。
马克翔还是摇头。
「算了、算了,我举双手投降。走吧!再这样和你干瞪下去我会花轰的。」齐雪儿说着就伸手去拉他。
「去哪里?」
「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呢?」齐雪儿不满地哼着。「你大少爷还记得要陪我去参加舞会吧!西装还没买呢!」
马克翔没有异议地跟着她到了百货公司,齐雪儿拉着他在男装部东游西荡的,就是拿不定主意。
「你看这套怎么样?」齐雪儿兴奋地指着一个模特儿身上穿的西装。
「土死了!」
「那这套呢?」
「只有青蛙才会喜欢,」
「这套?」
「又不是要去参加丧礼。」
「这一套总行了吧!」
「好恶心!」
「马、克、翔!」齐雪儿的头顶如果会冒烟的话,此刻百货公司的自动洒水系统大概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走吧!」对于齐雪儿如火山爆发的脸,他根本视而不见。「这里的衣服根本不能穿。」
「那请问你哪里的衣服才能穿?」
「跟我走就对了。」
马克翔不发一言地带着齐雪儿穿过几条街道,直接来到ARMANI的专卖店,他非常大方地直接走进去,不理会旁人鄙夷的目光,直接坐进专供客人休息的沙发里。
「先生要『看』衣服吗?」售货小姐非常有礼貌地前来招呼,但是一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位客人;以他的穿著打扮,可能连一条手帕都买不起,但是又不能因此把人赶出去,来者即是客,是以她在「看」字上加重了语气。
「废话!来这里不看衣服,难不成是来喝咖啡吗?」齐雪儿满肚子火气,正好拿她当替死鬼。
可怜的售货小姐当了现成的炮灰,她露出一个非常不自然的笑容,在心中早已把齐雪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过一遍了。
「请妳拿本季的目录给我看好吗?」对于齐雪儿杀气腾腾的目光,他根本视若无睹。
「好。」售货小姐应声离去,
等售货小姐走远后,马克翔才低声对齐雪儿说:「有点风度嘛!」
「哼!」齐雪儿转过头去,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马克翔耸耸肩,正好售货小姐带着目录回来了,他开始很用心地看起目录。
「请妳拿这一套、这一套还有这一套给我试穿。」马克翔指着三套衣服说。
趁着售货小姐去拿衣服时,齐雪儿赶紧问他:「你真的要买?」
「真的啊!」马克翔奇怪地看着她,不买他干嘛试穿?
「完了!」齐雪儿在心底暗叫不妙,开什么玩笑,以她这种薪水阶级买一套ARMANI的西装,不死也半条命;都怪她大嘴巴,当初为什么说要送他一套西装呢?但她又怎能猜得到他会狮子大开口,挑个跟他气质差十万八千里的ARMANI?
「好不好看?」在齐雪儿暗暗叫苦的时候,马克翔已经去换了第一套西装出来了。
「好看、好看,当然好看。」齐雪儿根本没看,她脑中不断盘算的是这一套西装要宰多少只猪公才够。
「妳根本没在看。」马克翔走过来把她的头扳正。「到底好不好看?」
齐雪儿这才正眼瞧他,平常看他穿得邋遢又不修边幅,没想到挑衣服的眼光还真有那么点水准,衣服还真的是不错。
「奇怪?你又不属鸡,嘴也没长歪,怎么这么挑嘴?」
「妳的意思是好看喽!」
「嗯!不错,头部以下很好看。」说真的,他老是穿得那么随便,她真不知道原来他的身材挺不赖,真的很适合穿西装。
「那我再换一套给妳看。」
马克翔把三套西装都穿了一遍,最后决定买第二套,也是最贵的那一套;一听到他说要买最贵的那一套,齐雪儿的心早就凉了半截。
「小姐,请问你们现在有没有打折?」
「抱歉,这些都是本季的最新款,所以不能打折,请问您是要刷卡还是付现?」做成了生意,售货小姐也笑颜逐开了。
「别急,我还没买完,」马克翔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了。
「你还要买?说好我只送你-套哦!」关于这-点可得事先声明好。
「我知道,可是买了西装也得要买领结、袖扣,腰带,皮鞋,袜子和口袋方巾呀!」
天哪!齐雪儿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刚刚他念的那-串加起来要几个零呀?等走出这个店门时,她可能也要顺便宣告破产了。
「雪儿妳看,这领花和西装配不配?」
「配、你说配就配。」齐雪儿已经提不起兴致和他玩配衣服游戏了。
好不容易等他-样样挑好,齐雪儿也已经快挂了。真正高兴的大概只有售货小姐了,她提着好几个纸袋放到桌上,笑瞇瞇地合不拢嘴。
「请问要刷卡还是付现?」
「等一下,我去……」提钱两字还没说出,马克翔已经抽出一张信用卡交给售货小姐。
「刷卡。」
「等一下,不是说好我送你吗?」
「下次吧,这些东西对妳而言太贵了。」
「你瞧不起我哦!」齐雪儿有点不高兴,难道就因为她白吃又白住,所以就被瞧扁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妳的钱都是辛苦赚来的,就这样被我浪费掉太可惜了;我虽然不事生产,但是这点小钱也还不看在眼里,所以这笔钱应该由我来付才对。」
「可是我已经说过要送你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送你。」他有他的坚持,她也有她的原则,可不能教人小看了。
「这样的话……」马克翔打开袋子翻了一下,把袜子拿出来。「不然这双袜子的钱就让妳付好了。」
「袜子?」齐雪儿盯着那两块布心里老大不高兴。「你就不能拿高级点的东西吗?」
「ARMANI的袜子还不够高级吗?」
「是够高级了,但我指的不是这个,你起码拿条领带吧!」
「好吧,领带就领带。」马克翔这一次倒是很容易就妥协了。
结完帐,两个人走出专卖店,迎面-阵清凉的夜风,吹得人神清气爽。
「好舒服啊!」马克翔伸了个大懒腰。「难怪有些人喜欢疯狂大血拼,原来痛快地花一笔钱之后,心情的确好多了,正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你当然安乐了,那一条领带就去了我一个月的零用钱了!」齐雪儿心疼地说。
「所以我才叫妳选袜子嘛!」
「我怎么知道一条领带那么短一块布也要那么贵。」齐雪儿还是念个不停,这下真是亏大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非得叫他每天煮神户牛排给她吃才补得回来。「你是有钱没地方花吗?又不是要参加皇亲国宴,随便买一套就行了,你打扮得那么隆重,那我怎么办?」
「倒也是,那不然我们再回去帮妳也挑一套好了。」马克翔认真地说。
「谢了,那种衣服既贵又不实穿,再说你看我像穿ARMANI的人吗?」
「是不像。」瞥见齐雪儿突然冒火的眼睛,他赶紧陪着笑脸补充说明。「我的意思是ARMANI的衣服太成熟也太保守,配合不上妳青春活泼的气质,完全是衣服的不对,是ARMANI配不上妳。」
「这还差不多。」齐雪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了,这几天你到底是在郁卒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脸本来就像杀人犯了,这几天心情不好看起来更吓人。」
马克翔原本恢复笑意的脸突然又沉默了。
「马克?你没事吧!」齐雪儿伸长五指在他眼前晃。
「没事,只不过好不容易暂时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妳就别再点我死穴了。」
「好吧!」齐雪儿耸耸肩,她从来就不是爱揭人隐私的女孩,只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会有心情欠佳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怎么可能?我也是人呀!是人都会有情绪的。」马克翔苦笑,难不成他是被看成石头了吗?
「对哦!我倒忘了。」说真的,她不是故意忽视或贬低他,只是他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死德性,还真容易教人忽略。
话虽如此,能看到他重拾笑颜,她也挺高兴的,虽然代价满高的,但是从他那得到的好处比起来,这点小小的牺牲也不算什么了。
***
不管齐雪儿再怎么样软硬兼施,马克翔仍坚持不剃胡子,不剪头发,所以虽然穿著一身ARMANI名牌,他仍然是一张山贼似的脸陪同齐雪儿出席舞会;不过他也做了一些妥协,将头发在脑后扎了条光滑的马尾,胡子也梳理得整齐又服贴,看起来像个有文化的山贼。但根据齐雪儿的说法:人要衣装、猴要金装,除非马克翔换一颗头,否则这一身造型只会让Giogio Armani半夜在睡梦中流下两滴伤心的泪珠。
不出齐雪儿所料,马克翔的出现为舞会现场带来一阵骚动,在场的这一群衣香鬓影、风度翩翩的绅仕淑女莫不对他行注目礼。也亏当事人沉得注气,想来是脸皮够厚,早就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了,态度仍是惯常地从容不追。
「真服了你,被大家当猩猩一样看,还能表现得这么理所当然。」
「猩猩?是指我吗?」显然还有人搞不清楚状况。
「废话!看你一脸毛,人家还当你未完全进化咧!」齐雪儿翻着白眼瞪他,早知道他这么惹人注目,反应却又慢半拍,真不该带他来丢人现眼的,搞得现在大家都知道她齐雪儿有个类人猿的男友了,这件事一定又会被拿来大笑特笑三个月的。
「毛多性感嘛!」
「恶心!」齐雪儿转过头去,远远便看见吴佳茵拖着萧建仁向他们走来。「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