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的就这些吗?」赵震东霍地站起来。「你的目的达成了,你很得意吧?靠着父母的权势把我斗垮了,很好!你已经证明你确实有办法,你的确做到了,我承认我败了,但不是败在你手上,而是败在我的疏忽,没有查清你的家世背景是我太轻敌,但是我不会放弃的,今天我认输并不代表你可以就此高枕无忧,只要我-天不死,你就永远别想逍遥过日子。」
「哎、哎、哎,别这么激动嘛!我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一较长短,你又何苦紧咬着我不放?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一条后路,只要你答应我辞去董事职位并离开台湾,永远不再出现在我眼前,那我可以确保你赵氏企业安然度过危机,从此一帆风颐。」
「然后由你接手好窃据我的王国吗?你休想!」
「你别激动,也别自视过高,我对你的公司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说我相信恒达和日升对你公司的兴趣可是比我来得大。以你这么高超的智慧,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对你的公司最好,当然我也会保证你宣布退出后我绝不会接手这家公司,这25%的股份我也会全数出售。」这可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要不是雪儿让他造浮屠,他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赵震东一条生路,一定要他家破人亡、人财两失才行。
「我凭什么相信你?」赵震东的脸色异常难看。刚刚马克翔提的恒达、日升这两家公司正是近日来动作频频,准备吞掉他赵氏企业地盘的两个狠角色。从他们积极强悍的作风来看,公司就算能安然度过倒闭危机也难逃被他们并吞的命运,马克翔这次是真的下了一步狠棋。
「你可以不相信,但眼前你除了选择相信我之外也没第二条路好走了。」马克翔正式下最后通牒。
几位董事眼见事情有了新的转机,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纷纷出声相助。
「哎呀!赵董,想想你为公司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是退休享享清福的时候了,何不趁此机会交棒让年轻人有出头的机会呢?」
「是啊!赵董,您老年纪也大了,商场上争权夺利的事是既伤身又劳心,何不干脆宣布退休,去国外走走、散散心?」
「赵董,为公司卖命了一辈子,也该是为自己想想的时候了,趁着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可以想想还有哪些事想做,趁早付诸行动,免得临老遗憾终身呀!」
五位董事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轮番说阵,积极劝退赵震东,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牺牲一个赵震东换来他们后半辈子的高枕无忧何乐而不为?当然是卯起来勤了。
赵震东却是愈听愈火大,这一群见风转舵的家伙!当他为公司创造一个又一个的高峰时只晓得坐享其成,彷佛一切都是应该的;当公司出问题时就落阱下石,纷纷来责怪他的不是,现在出现转机又迫不及待地要他保重、注意身体,说穿了不过是要确保他们的既得利益罢了。
「多谢各位的关心,赵某虽然年纪不小,但对健康还有相当自信,实在不想轻言退休。」
「这……赵董,您这不是为难小弟们吗?」董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赵某自认问心无愧,公司能有今天这等局面全是我一手撑起来的,纵使今天公司稍有不顺,但赵某这些年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可因这个毛头小子的片面之言就要我退休?」
赵震东坚定的语意让在场的五位董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口才好。
「所以你宁愿看公司走向倒闭的命运,也不愿退一步海阔天空喽?」对于赵震东的固执马克翔不得不感到万分头痛,他早该知道对一个脑袋灌水泥的人是没有这么简单成事的,
「这间公司由我一手草创,是我毕生心血所在,就是要毁也要毁在我手上,绝不乞求你的施舍!」
我的天呀!马克翔在心底摇头叹气又跺脚,这老头的脑袋还真不是普通的石化耶!什么不好学,偏把日本人的樱花精神学了个十成十,真是伤脑筋。
「算了,我也不要你现在为争一时之气而作出莽撞的决定,反正路已经放在你眼前,要走不走随你,我才懒得理你,你自己慢慢想,想通了要退休就开个记者招待会,反正我看到了就会晓得该怎么做,要是想不通的话,那就只好对不起各位喽!」
马克翔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两位董事见状赶忙跟上来安抚他。
「请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努力劝退赵董的,至于公司方面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面对两位董事殷殷期盼的脸,马克翔一脸的不置可否。有时,真小人似乎要比伪君子可爱多了。
这厢忙着安抚,那厢可也没闲着,三位董事围着赵震东又是一阵交叉攻击。
「赵董,您何必这样固执让大家都难下台?现在有这么好的时机隐退不好好把握,将来股东大会一开,大伙联名要您下台您还是得下台,只不过到时您的面子可就挂不住啊!」
「是啊,是啊!再怎么说这间公司也是您毕生的心血,真这么忍心看它就此一蹶不振?」
「赵董,您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名员工着想啊,公司一倒直接受害人就是他们哪!现在经济又这么不景气,叫他们上哪找工作?而且您要有个万一,令公子怎么办?他还在医院等着您哪!」
「闭嘴!」赵震东一声怒吼让三位董事立时噤若寒蝉。
一提起儿子他心更痛,现在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赵震东恨恨地盯着马克翔离去的门,胸口燃烧着熊熊烈火。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说什么也得拼一拼,就算赔上身家性命也不足惜,反正他绝不会让马克翔那小子就此称心如意。
***
马克翔一回到家就累得瘫倒在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唉!这一趟只证明了一件事,他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商场上尔虞我诈实在是太累人了。
「谈判的结果怎么样了?」齐雪儿窝到马克翔身边问。
「唉!别提了,那老家伙的脑袋固若金汤,简直比钻石还硬。」
「这么说谈判失败喽!」怎么这么笨哪!她在心底偷偷地加上这一句。
「别问我。」马克翔挥挥手,不胜其扰。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确定到底行不行得通,赵震东的钻石脑袋不能以常理来判断,这一点光从他那可怕执着的复仇意念就可以看出来了,「唉!真想不通,怎么老子比秦始皇还霸道,儿子却比阿斗还扶不起?」
「谁呀?」齐雪儿搞不懂他这莫名其妙的突来之语。
「还有谁?不就赵震东和赵佳楠那一对宝贝父子。真是,如果赵佳楠那小子有他老子一半强硬就好了,那纪晴也不会被我抢过来,今天我也不用陪赵震东那老头玩这种脑力激荡的游戏,浪费我的脑细胞。」
齐雪儿斜睨了他-眼。「我问你,如果赵佳楠的个性真有他老头的-半强硬,你真的会放弃纪晴吗?」据她的了解,马克翔的字典里根本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就算是他不喜欢,为了赌一时之气,他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硬是抢过来,得到之后丢到垃圾桶也爽。
「不会吧!」马克翔也不太确定。其实现在想想,当初为了追求纪晴他可是想破了脑袋瓜子,所有骯脏、卑鄙、下流、无耻,龌龊的伎俩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虽然事后想想总觉得有点欠缺光明正大,但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达到预期的结果,谁管中间过程?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怪不得他。
听了马克翔的回答,齐雪儿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马克翔见状赶紧拉着她的手。
「怎么?生气了?别这么小气嘛!都已经过去的事了,而且都说是如果了,如果就是不可能会发生,妳何必耿耿于怀?」
「少以你的小人之心来度我的君子之腹,我齐雪儿是那么没品的人吗?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
「那妳干嘛摆出那种脸?」
「我只是想起表哥说的还真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伟同?他又说了我什么?」他早该知道那小子一定会逮到机会就破坏他形象。
「他说你这个人的执念非常可怕,他从来没见过比你还疯狂的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当初追纪晴时就是这样,明明是简单的三角恋爱,你偏偏就是有本事把它搞到满城风雨,弄得人尽皆知,还让赵佳楠险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后还闹上头条新闻,搞得非死即伤乱可怕的。他只是要我小心一点,别被你疯病传染到,虽然我已经够疯了。」以上是苏伟同先生临回美国前苦口婆心的金科玉律,其实不只如此,只是那时候她齐大小姐不巧睡神来访,瞌睡连连,听一句漏十句,把她亲爱表哥洋洋洒洒十万字的临别赠言精简浓缩成百字以内,功夫实在了得。
「哦!那妳听了以后没有被吓跑?」
「唉!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有劣根性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而且我找了二十五年才找到你这么个理想情人,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说完,她紧紧地抱着他不放,当真是一辈子赖定他了。
马克翔也顺势紧抱住她,两眼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内心却思潮起伏不定。他很高兴齐雪儿并没有被他辉煌灿烂的过去吓跑;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那么一段过去,今天的他也不可能脱胎换骨,如此一来就没有她口中那个洗衣、烧饭样样强的理想情人。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过去那些女人看上他死巴着不放是因为他有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和大方的金钱观,可是她说要爱他时他可是一点也不帅又穿著邋遢,一副穷酸相,连他自己看了都想吐,那她到底是看上他哪-点?该不会就贪图能有-个超级耐用、好用的菲律宾男佣吧?
「雪儿,我问妳一件很重要的事,妳可得老实想清楚之后回答我,妳到底为什么喜欢我?」他问得严肃又认真,一颗心为即将听到的答案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喜欢就是喜欢,哪需要什么理由。」齐雪儿眨着眼,-脸不解。
「妳想一下嘛!妳到底是喜欢上我哪一点?我记得妳本来对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找我假装妳男朋友时还一脸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又改变想法?」
「我想想。」她侧着头,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地点让她改变想法呢?「那时候我的确挺委屈的,全公司谁人不知我品味一流,找你这个类人猿冒充我男友的确欠缺说服力;不过那时实在想不到要找谁,所以只好委屈点喽!不过那时那样想并不代表我讨厌你,虽然我是比较欣赏美男子,但是我也觉得你满可爱的,本来因为你穿著邋遢又不修边幅,所以以为你是个粗鲁没文化的人,后来才发现不是;其实你很勤快人又随和很好相处,一身的好厨艺更是没话说,让我对你另眼相看,后来我又发现你旅行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不仅如此,你还拉得一手好琴。那时我就在想,像你这么棒时人实在是太难得了,虽然长得抱歉了一点,但是人的价值并不在那张脸皮嘛!我如果太拘泥于外在而错过你这个村,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能遇到下个店,所以我就把心一横,决定把你做我的男朋友。」
「什么『把』女孩子用词怎么那么粗鲁?」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发。
「哎!随便啦!总之好运的让我把到你,否则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听她这么说,他顿时安心不少,也许诚如她说的,真正的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确定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为了想爱个人而爱他就行了。
第九章
出乎马克翔意料之外的,赵震东的坚持并没有持续太久,三天以后他在报纸的财经版上看到了有关赵氏企业的记者招待会的报导,由公司的公关部门发表了现任董事长基于年纪和健康因素的考量正式宣布退休,董事会也将进行改组并同时遴选继任的董事长人选。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齐雪儿看着报纸一脸的不敢相信。
「是啊!的确出乎意料之外。」翻着报纸,马克翔有着同样的怀疑。照赵震东那天离去的表现看来,他还以为这场拉锯战起码还得拖上个把月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可以大团圆结局了,真是太没意思了。
「不过既然开了记者招待会就应该不是骗人的吧!总之这件事能这么和平地落幕真是太好了。」
「话是没错,怕就怕他如此干脆的退让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只因过去赵震东偏执的形象太过鲜明,让他无法不多疑。
「不会吧!他现在没了权势又比不上你有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头子,还能耍什么把戏?」
「说得也是。」他叹口气把报纸合上,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呀!
「赵震东宣布退休了,那你那些股票真的要卖掉吗?」
「当然是真的,不卖掉留着干什么?又不能吃,难不成拿来当卫生纸?」
「那多可惜呀!你有25%的股份耶!去选董事长一定中的,到时候你当董事长,我做董事长夫人,多威风呀!」齐雪儿无限神往的表情,彷佛眼前真有一群西装笔挺的白领精英在对她鞠躬了。
「少作这种春秋大梦。」马克翔一记敲醒她的白日梦。「妳以为董事长很好当吗?既辛苦责任又重,我有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干嘛去瞠那种浑水,简直是自找苦吃嘛!只有头壳坏去的人才会想去当董事长。」
「只有你会这么说,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你所谓的头壳坏去的人拼命开公司,在名片上印上董事长的头衔,为的就是一圆当老板的梦吗?」
「那是他们想不开,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虽然在大学里修了两年的商业课程,成绩也不太差,但是那是纸上作业,真要我穿西装打领带坐办公桌陪一大群脑满肠肥的欧吉桑哈啦,大概不用两天就会气绝身亡了。况且那公司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撑到这个局面的,我没两天就把它整垮实在是太没公德心了。」
「真的不行吗?」听完马克翔的真情告白后,明显的失望之情爬上她的脸,看来好象真的十分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