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查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对不起董事长,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在赵震东严厉地注视下,秘书惭愧得低下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并不是敌对公司所为,对方行事很秘密,事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美国方面也守口如瓶,坚决不透露是谁指示他们扣押货品的,我根本查不到任何事。」
「可恶!到底是谁在搞鬼?」赵震东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怒从中来,对于这个不知名的挑战者的挑衅,他发誓,就是敌尽家财他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
有人伤脑筋就有人乐得轻松,赵震东疲于应付公司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无暇继续要诡计之时,马克翔和齐雪儿可是逮到了机会和时间大玩特玩,不亦乐乎,爬完山后又去海钓踏浪。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马克翔带着齐雪儿上山下海的,就是为了改造她成为一位仁智兼备的女性典范,可是牛牵到北京依然是一头牛,而看不下去的那一位则是早早收拾行李回美国,眼不见为净。
「哎哟!你小力一点啦!这么大力你想痛死我吗?亏你还说你经验丰富呢!」齐雪儿不满地瞪着在她上方的马克翔。
「啊!对!就是那里,再大力一点,啊!好舒服,不要停,千万不要停哦!」齐雪儿满足地嘘了一口气。「实在是太舒服了。」
「小姐,妳舒坦了我可累惨了。」马克翔满头大汗地从齐雪儿身上翻下来,气喘吁吁地说,
「这样就累啦!还没半个小时呢!」齐雪儿无比哀怨地看着他。
「拜托!肌肉酸痛需要按摩的可不止妳一个,也不想想这几趟下来行李到底是谁在背,粮食是谁在扛,还得在妳大小姐走不动时拉妳一把,现在还要叫我帮妳按摩,到底是谁比较累呀?」马克翔也不满地嘟嘴抗议。
「好啦!知道了,你最伟大、你最劳苦功高行了吧!」齐雪儿从沙发上爬起来,七手八脚地把马克翔按趴在沙发上。「现在换本小姐亲自为你做全套服务,保证做完你会快活似神仙。」
说完齐雪儿果真有模有样地搥肩捏背,那架势和力道果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真看不出来妳按摩的技术这么高超。」马克翔打从心底称赞。在齐雪儿一双巧手拿捏之下,果真浑身舒畅,那种肌肉纠紧酸麻的不适感全都一扫而空。
「当然了,本小姐可是下过一番苦功学的。」齐雪儿得意洋洋的,总算也有一样令人佩服的绝技了,否则老是教人给瞧扁了。
但马克翔可不这么想,下苦功学按摩?意思是将来想当马杀鸡女郎吗?马杀鸡女郎几乎可以说是「上班女郎」的同义复词了,难不成她早就算好了不是OL的人材,所以趁早学好按摩技术以备不时之需吗?
「你可别想歪了。」齐雪儿老实不客气地拍一下他的头。「别忘了我有五个哥哥和一个老爸,加起来是六个大男人,我高超的按摩技术都是拜他们之赐;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是白花力气的,帮他们马一节行情价是三百,当是外快,补贴一下我的荷包。」
「还要收费呀!」他就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不是吃错药,而是另有所图。
「放心,我不要你的钱。」齐雪儿笑得贼贼的。「你的代价是马一节香吻一个。」
「这还差不多。」马克翔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享受齐雪儿这难得的特别服务。
「唉!你说那个赵震东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齐雪儿突然间了这么一句。
「可能正焦头烂额吧!」他回答得漫不经心。货物遭扣押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日,股票又不断下跌,想必是一个头两个大无暇它顾,这一阵子他们能如此清闲好好享受生活就是最直接的证据。「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也没有啦!只是这一阵子少了他来烦我,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马克翔皱起双眉,难不成她有被虐待狂,被欺负上瘾了吗?这个习惯可能不太好哦!「不知道是谁之前还一直嚷着要把赵震东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鲨鱼?」
「哎呀!记那么清楚干嘛?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再仔细想想其实他也是很可怜的,儿子成了植物人,也不知道要拖多久;他又那么老了,儿子不能指望,事业又出了问题,说来也是满惨的。」
「那妳的意思是我不好,不该报复他替妳出一口怨气喽?」
「也不是这么说啦!」齐雪儿为难地抓抓头发,她不是心肠歹毒的人,敬老尊贤这种最基本的公民与道德她还有学过,虽然是对方为老不尊,但是基于中国人「民胞物与」和蒋公「以德报怨」的伟大精神感召,她决定违背良心一次。「我是想得人饶处且饶人,他年纪那么大了,经不起太大的打击,只要给他一点惩戒,让他知道错了就行了。」
「要剐还是要杀,妳这样变来变去我很难做的!」马克翔为难地叹口气,有意逗逗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是、是、是,全依妳大小姐之言,这样行了吧!」
***
赵氏企业十二楼国际会议室——
赵震东背着双手站在窗边,居高临下俯瞰这都市丛林的台北市。今天-如往常的乌烟瘴气、尘烟迷蒙,在这一团迷雾中的某一角他的敌人就在那里,但是他没有办法把那个隐身在烟雾之后的敌人揪出来;而且比那个隐身的敌人更迫切逼近的敌人如今就在他身后,围坐在会议室内那张上等桧木制成的会议桌旁的是董事会的五名董事,他们正以犀利的眼光要求他为赵氏企业近来一连串的危机事件作出最合理的解释。
「赵董,由于发生上次的扣押事件,导致公司所有的外销业务都呈现暂时停顿状态,连带的也使内销订单大幅滑落。这一个月来公司的亏损是史无前例的,你该作何解释?」
「赵董,公司的货遭美国海关扣押,也导致公司的股价节节下跌,现在公司的股票已经跌到谷底,眼看着就要成为废纸了,股东们议论纷纷,你说这可怎么办好?」
「赵董,现在外面风声四起,都说公司快不行了。当初我们信任你的能力,所以一致推选你当董事长,期望你领导公司迈向新世纪;可是如今你却让公司陷入这等垂危局面,你该如何向信任你的股东和投资大众交代?」
「赵董,虽然你是公司的创办人,但是公司并不是你个人的所有物,我听到一个很不好的风声,听说公司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你还利用公司在商场上的地位和名声来达成你私人的任性要求,这事是真的吗?滥用公权会为公司岌岌可危的形象造成多大的损害你知道吗?」
「赵董,你私人的恩怨情仇我们不便多问,但是牵涉到公司就不能等闲视之了;而且近来你的表现也实在让董事会失望透顶,货物遭扣押已经过一个月了,请问这件事到底处理得如何了?那批货物难道要这样双手奉送给美国政府吗?」
五位董事轮番上阵质问赵震东,句句正中要害毫不留情。商场上本来就没有友情这二字的存在,有的是利害关系;有钱赚时大家称兄道弟好不亲热,一发现没有利用价值时,翻脸可是比翻书还快。
赵震东此刻就是以这种被人从背后捅一刀的心情看着这五个人,平时巴结奉承唯恐不及的人,此刻利字当头纷纷撕下虚伪的面具露出贪婪的本性来了,只会一声声地问他要如何解释、怎么作交代?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此时此刻他们倒成了正义的使者、投资大众的代言人了。
「公司目前的确是处于空前的危机中,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全盘皆输,但是诚如各位所言,这间公司是我一手创立的,我绝不会看着公司倒下去,虽然处于这种恶劣的困境中,但是我有自信一定会努力让公司度过这次的难关。」不亏是赵震东,在这种非常时期说起话来依然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说得容易,也得拿出-点实绩来才能让人信服呀!赵董。」
「是啊!赵董,这一个月来就只见赵董您无头苍蝇似地乱飞,又是美国又是日本的,请问事情目前究竟处理得如何了?」
「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赵震东不急不徐地说。「透过日本田中社长的协助,我大概快要查出在幕后扯公司后腿的那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分了。」
「大概?那就是不确定了,如果十年后才查出来呢?公司不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可能!我的公司不可能关门大吉!」赵贡东声色俱厉地说,室内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有-段真空的静寂,大家都被他的气势给吓到了。「我知道各位都为公司的将来担心,但是请放心,我赵震东说公司不会倒就绝不会倒。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公司的股价,这点还有赖各位的大力协助;至于美国方面,我全权负责。」
「稳住股价?要怎么稳?说得倒简单。」
「公司的股票狂跌,投资人没有信心都大量拋售,怎么可能止跌回升?」
「你该不会是要我们释放手头上的资金,买回公司的股票吧?」
「那怎么成?我手上可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了。」
「我也是,我的钱全都套牢在房地产上了。」
五位董事一旦明了赵震东打的是什么主意之后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哭穷,只为了证明自己实在没有钱而不是拿不出钱来挽救公司的股价;其实就算是有钱也得赶快挖洞埋起来,万一真听话把钱投资下去却被套牢的话,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种有勇无谋不计个人生死的勇敢行为,凭他们五个人高超的智慧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对这五位董事急于撇清的行为,赵震东气在心底表面却得不动声色,毕竟在这种非常时期,惹恼了这些董事会成员就等于搬砖砸脚,百害而无一利,表面上还是得维持应有的风度。
「各位不用急,关于股价如何稳定,赵某已经将我名下能变现的资产尽速变现投入股市以稳定股价,但光是这样还不够,只要公司的股票持续在市场上拋售股价就没有回升的一天,所以要说服那些持股人继续持有公司股票才是当务之急。那些持股的散户我们可以不用理会,但是大户就得多费心思请他们支持公司了,我需要的就是各位协助我去游说那些持股者,请他们对公司要怀抱信心,不要轻易将手中的股票拋售,任意拋售不仅对他们、对公司也是一项严重的伤害。」
五位董事一听到赵震东如是说,脸上明显地放下心来,只要别让他们拿出钱来一切都好谈,问题是要去游说那些大户这个方法真的行得通吗?他们可不敢抱那么大的信心,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想卖了。
「看来你的计划并没有获得一致通过。」马克翔的声音兀然在会议室门口冷冷地响起。
「你……」赵震东瞪着眼瞧着他,彷佛看的是火星怪物般。「你是怎么上来的?」
「用脚走上来的啊!」马克翔耸耸肩,露出-个迷死人的笑容径自走到桌旁,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眼光,一屁股坐进舒适的大皮椅中。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或者你比较喜欢让警卫架着你离开?」赵震东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
「别急,我只是要来告诉你一件事,说完我就走,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马克翔好整以暇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脸寒霜的赵震东。
「如果你是要来请我撤销起诉,告诉你你休想。」
「那种小事不用劳烦你老人家亲自出马,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了,或许你最近公务缠身没注意到,其实雪儿的公司早就对她撤销告诉,承认那是一场美丽的误会。至于那个总经理早几个礼拜前就调回美国,听说被公司停职接受调查中。」
「怎么可能?」赵震东不可置信地猛摇头。
「信不信由你。」马克翔两手一摊又是一个致命的微笑。「我今天来只是要通知你,请你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而已。」
「临时股东大会?」赵震东双眉紧皱,不屑的眼神彷佛听到本世纪最可笑的笑话般。「凭你?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凭我持有你赵氏25%的股份,而且手上还握有其他30%股东的联合委托书,所以我正式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检讨赵氏目前的营运状况,并考虑要求你下台。」马克翔抽出一份文件丢至赵震东面前,文件上各个股东连署签名,盖章整齐地排列着,并载明全权委托马克翔代为执行权利。
「这……这怎么可能?」赵震东快速地检视那些委托书,一脸罕见的惊慌失措。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家伙去弄来这么多委托书,并且还握有公司25%的股份?「这一定是伪造的,你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买下25%的股份。我查过了,我明明查过的,你没有这种能力的。」
「显然你查得不够彻底。」他的唇边浮起一丝促狭的笑意。「你的调查方向不对,要不要我提供你一些正确的提示呀?」
「你……」赵震东气得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耻笑真是天大的污辱。
「不想知道吗?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很有兴趣呢!像是我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钱买下你公司25%的股份,还有这么会挑时间选在你公司内忧外患时出现,哎呀!到底是为么呢?又是哪一个神秘人物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连美国政府都可以收买?」
「难道……难道那些都是你做的?」赵震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吊儿啷当的男人,心早已全凉了。如果真如他所言,赵氏企业目前所面临的一切危机都是他做的,那公司……
在场的五位董事也议论纷纷,不时地以不信任的眼光投注在这个看来不过三十的年轻人身上。究竟这个年轻人是何方神圣?竟可以整得赵震东如此狼狈?
「不必怀疑,我从来就没否认过那些不是我的杰作。」看到那些老先生们急遽铁青的脸色,这下子他完全笑开了。「我早说过惹上我不会有好下场,我警告过你的,你偏不信邪,我只好证明给你看。其实要整你也不需要费什么工夫,我只不过打了三通电话,一通给我妈,请她让现任的丈夫Orzaczky参议员出面帮我跑个腿;第二通电话打给我的律师,请他将我的流动资金集结释出;第三通电话打给我的会计师,让他帮我收购你赵氏的股票,打完这三通电话后我就坐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