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家小姐没死。」他只丢下一句。
「小姐没死?」小墨点惊喜交加。
「还不快点带我进去?」舒致远催促道。
「是是是,将……将军跟……跟我来。」小墨点欢喜得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呃,这、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大胡子是谁……」
君家一干后辈们,这时才姗姗来迟。
「哼!」舒致远甩也不甩他们。
就在君家一家老少的惊慌失措中,他抱着怀里的小女人昂然走进君家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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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君怡歆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酸涩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熟悉的浅绿色纱帐。
「小……小姐,妳终于醒了!」见她睁开眼睛,一直替她担心的小墨点开心的嚷道。
「我——呃……我怎么了?」她试着开口,却口干舌燥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姐,妳流了很多血,大夫交代说要妳多喝水……」小墨点还没说完,一个庞大的身躯就将她挤到一旁。
「你……」君怡歆依稀记得,他正她在望君酒楼见到的男人。
她记起带他过去的那官爷喊他「将军」,也就是说他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可——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一脸虯髯,还差点死在刺客手下的粗壮汉子,会是那个传奇人物!
「舒致远。」同样的,他那双凌厉的虎眸也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可不知怎么的,他目光中蕴含的威胁性竟胜过刚才的刀光剑影。
君怡歆还在发怔,一只杯子已经端到她的鼻子下。
「喝水!」那杯子一抬,水就「咕噜咕噜」的灌进她的嘴里去了。
「咳咳咳咳咳……」猝不及防下,水竟直接灌进她的气管,令她猛咳了起来。
在战场上哪个士兵看到水不直接灌进去的,只有她啊……
舒致远不自觉叹了口气,两只大手一只提起她的身子,另一只替她拍背顺气。
「唔……」君怡歆的肩上有伤,被他这么一提立刻痛彻心肺,而背后拍的这几下更是雪上加霜。一时间痛得她冷汗四溢,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勉强咽下到了嘴边的痛呼。
「喂,你拍得这么用力是想拍死我家小姐呀?」小墨点气得忘了害怕,又推又嚷的好不容易才拯救了她可怜的小姐。
「拍死?」这么轻的手劲怎么可能会拍死人?舒致远看着自己的大手发怔。
「将军,您留在君家还有什么事吗?」君怡歆问道。
舒雅的死,让舒家和君家结下深仇大恨,想必这传闻中嫉恶如仇的舒大将军若没事也不会留下来吧?
她这一说,舒致远倒想起来了,这喂水拍背的事该是丫头做的事才对,当下他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单刀直入的道:「妳为什么要救我?」
「君家还欠你一条命。」君怡饮直言不讳。
「命?」舒致远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面对她时竟忘了他们之间仍隔着舒雅一条命。
「我救你就当是还君家欠你的吧!」她点点头。
「按理说是一命还一命,可是妳想要我就此放过君贻笑,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一开口就阻断了她的后路。
「我知道。」君怡歆点点头。
「至于这桩婚事,我倒是可以请求皇上取消,也算是还妳的恩情吧!」舒致远思忖了一下,开口道。
他原本的想法是娶进君家的女人好好折磨一番,也让她尝尝雅儿曾受过的苦。不过他一向恩怨分明,就勉强放了这个倒霉的君家女人好了。
「好耶好耶!」这下小姐就不用嫁给这个野人受苦了!主子还没开口,小墨点已经开心得直拍手了。
「不用了。」君怡歆断然拒绝。
「小姐——」小墨点诧异不已。
「妳能做主吗?」舒致远很疑惑。
「这件事我最能做主,因为我就是那个即将嫁给你的君家女人。」君怡歆微笑道。
「是妳?」舒致远一怔。
即使皇上一再保证这只是权宜之计,但他仍是很排斥娶君家女人做妻子的做法。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听到她愿意嫁给他,他的心里已没有先前那么排斥了。
「嗯。」君怡歆点点头,「我只希望我大哥能得到公平审讯的机会。」
这也是她这个做妹妹的唯一能为大哥做的。
「可以。」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还有,不管审讯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两家的恩怨能到此为止。」她壮着胆子和他谈条件.
「妳不觉得妳的要求太多了吗?」舒致远伸出粗糙的大手,箝制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他的利眸凌厉的审视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
「难道将军认为自己的命只值那么一点吗?」君怡歆用力咬住嘴唇,用疼痛来控制自己不逃避他的眸光。
「伶牙俐齿的女人最惹人嫌!」舒致远冷冷的道,一双眼眸更是结了冰似的阴寒。
一时间,就连房里的温度也像是下降了好几度。
「你……」她被这冰冷的眸光刺得一阵疼痛。
「妳说得很对,我的命确实不值那么一点。」对视良久,他终于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他的表情虽是笑着的,可不知怎么的,君怡歆却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下一刻,他古铜色的脸庞忽然在她面前放大。
「呃……」她还没弄清究竟出了什么事,两片热烫的唇已经贴上她的。
第三章
「你唔——放、放……」
君怡欧才张开嘴,炽热的舌已经窜入她嘴里,蛮横的掠夺她的甜蜜。她想挣扎,可是铁箍似的双臂牢牢的禁锢住她,她只觉得嘴巴好麻、好痛、好……
「放开我家小姐啦!」
小墨点一心护主,眼见这蛮横的男人拉也拉不走,喊也喊不动,情急之下干脆整个人扑到他背上。
「放开、放开,你弄痛我家小姐了!」她嘴里胡乱叫着,手上则握起小拳头在他身上一阵乱打。
可让她泄气的是,不管自己怎么捶打,这野人将军像要吃了她家小姐一样,就是不肯放开她家小姐。
「哟~~现在是怎么了?」蓦地一声朗笑,小丫头只觉得衣服一紧,被人从背后捉了下来。
「放开我!」小丫头四肢胡乱挣扎,却挣不脱宫僖那看似文弱,实则力大无穷的手。
这碍事的小丫头一捉开,后面的熊副将立刻看到——将军不但将那小女人压得整个陷到被褥里去,还在用嘴狠命的啃咬着对方。
「将……将军……」他不由得傻在当场。
良久,舒致远终于放开君怡歆,可她的嘴唇已经殷红如血了,细致的唇瓣红肿着,依稀还能看见咬伤的痕迹!
「小姐……」小丫头眼泪汪汪的,却受制于身后的黑手,没法在第一时间安慰自家小姐。
「记住,我生平最恨有人挟恩要胁了。」舒致远拋下一句,也不待她回答转身就走。
「将军,等等我们呀!」熊副将怔一怔,很快的跟上去。
小墨点好不容易挣脱那抓着自己的坏人,回头却看见自家小姐怔怔的望着野人将军的背影。
「小、小姐……」她才说了几个字,就看见雪白的被褥竟染上刺眼的血迹,这下可把她急坏了,「小姐妳流血了、」
「流血的不是我,是舒将军。」虽然他强吻了她,却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倒是他自己的……
想到这,一种陌生的感觉自君怡歆的胸臆间泛开。
「将军他流血了?」小墨点有些疑惑,一低头,却看见自己掌上也沾了血渍,「完蛋了,将军被我打伤了,我会不会被杀头呀?」
打人事小、杀头事大呀!小丫头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别担心,我看他也不像是滥杀无辜的人。」君怡歆若有所思的安抚她。
「希望如此。」小墨点仍哭丧着脸。
回想起刚才野人将军一身是血,像罗剎般的冲进君家时,她小小的心脏仍怦怦直跳呢!
那一刻,她还以为她家小姐也被他杀死了。
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从他知道她是君家女人之后,还执意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中来看,这大胡子男人和传说中的舒致远实在很不一样呢!
这一刻,房间里一片沉寂,主仆二人各怀心思。
「小姐,妳为什么要嫁给将军呢?这家里的大小姐、二小姐、七小姐,哪个不是受尽宠爱,怎么说也该轮到她们替这个家出力了,可她们都不吭声,倒要妳主动跳出来了。」越想越忿忿不平,小墨点忍不住埋怨起自家小姐。
「傻瓜,妳以为我不跳出来,他们就会放过我吗?」君怡歆叹息一声,「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站出来,这样也能为我死去的娘亲争点权益。」
「呃。」好象也是啦!小墨点怔在那里。
咦?那不是挂在那野人将军腰间的玉璜吗?怎么……
主仆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床上那一点亮晶晶的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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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兄,你打算拿这君四小姐怎么办?」离开君怡歆的院落,宫僖忍不住开口了。
「将军,末将也很想知道呢!」憨直的熊副将亦道。
宫僖是当年舒致远行走江湖时结交的友人,熊副将则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难得两人都对救过舒致远的君怡歆很有好感。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了呢!」舒致远微哂。
「怎么会呢?」两人齐声道。
「怎么办?皇上不是答应说要给我出气的吗?」舒致远淡淡一笑。
「可是,将军您不是不喜欢这种方法吗?」熊副将一怔。
记得当时皇帝才说要给他赐婚,将军就差点掀了酒席,幸好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平息了他的怒气。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也。」虯髯掩盖了舒致远的表情,让他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将军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老奸巨猾如宫僖当然不会轻易就被唬弄过去。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可是关系到大小姐的人命呢!」熊副将是个大老粗,也没想到该顾己i舒致远的丧妹之痛,就大声嚷嚷。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知道那个君贻笑是怎么对雅儿的吗?」说到气愤处,舒致远一拳打在廊柱上,强大的内力竟使得廊上的粉灰块块掉落。
「致远兄该不会是打算……」
「将军该不会也想来个始乱终弃吧?如果这样,君四小姐岂不是太可怜了?」宫僖的话还没说完,熊副将的脑中就闪过这个念头。
「你说呢?」舒致远在熊副将的头顶重重敲一记,就跨步走了。
「你呀!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在人家的地盘上乱说。」宫僖若有所思的往边上一瞥。
「哦!隔墙有耳嘛!」熊副将难得开窍一下。
「难得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宫僖哈了声,依样画葫芦的在他的脑袋上狠敲一记。
「怎么都打我?」熊副将还在那儿嘟嘟囔囔的,下手的人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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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小墨点大呼小叫的追上君怡歆。
可她意外的是,君怡歆正站在回廊里发呆。
「小姐,妳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见君怡歆没有响应,小墨点急死了,小手在她眼前挥了又挥。「妳怎么了?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没、没什么,只是没追到人而已。」君怡歆回过神来,刚才发现舒致远把玉璜掉在她的房里,于是她便拿了玉璜追出来。
「没追到就没追到,反正野人将军也不会就此消失了!」小墨点不以为意的说。
「是啊……」她若有所思的,可握着玉璜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握紧、再握紧。
「小姐啊!老爷刚才来过了,他说……」小墨点这才想起自己急着追过来的目的。
「不必转述了,老爷说什么我都知道。」君怡歆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往下说了。爹会来她这座小院,除了要她画更多的画之外,不会有其它的事。
「小姐,妳好神喔!」小墨点一脸钦佩的望着自家小姐。
「妳呀!真是个傻丫头。」君怡歆伸出手,学着刚才宫僖敲熊副将的样子,敲了敲小墨点蛇后脑气。
「小姐,痛啦~~」小墨点抱着她直撒娇。
其实,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只和小墨点一起也可以很愉快的。君怡歆心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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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眼看好好的一幅荷塘墨荷图就要完成了,却忽然来了这么歪斜无力的一笔……
真是一小笔坏了大半天工夫!
君怡歆很感慨,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画了半天的荷塘墨荷图,可想了想还是将画卷扔到废纸篓里。
「小姐,妳也该歇一歇了,都画了一整天呢!」小墨点劝道。
「嗯。」君怡歆口里应了一句,却又摊开另一张画纸。
「小姐,妳也耍顾着身体呀!」小墨点终于忍不住了,「就是铁打的也要休息,妳怎么……」
「我知道啦!」她揉揉小丫头的包包头,安抚道。
「知道知道,小姐妳每次只会这么说。」小墨点小声抱怨。
「好啦!我啰唆的管家婆,小姐我画完这张就会去休息的。」她陪着笑脸。
「人家的小姐都晓得爱惜自己,只有小姐妳不懂得爱惜自己,大夫都说了,再这么下去妳的肩伤永远也好不了……」
小墨点嘴里叨叨絮絮的,手里则拿着块帕子,替君怡歆擦去额角的汗,以防汗水滴落污了画纸。
「好啦好啦!我会记得爱惜自己总成了吧?」虽然小墨点的唠叨让她有些头痛,心里却是暖暖的。
「唉!我真不明白,明明一样是女儿,为什么老爷就对您不如对七小姐那么好呢?」小墨点忿忿不平的替她打抱不平。
「我饿了,妳帮我去厨房拿些吃的。」小墨点的话刺痛了君怡歆的心,她勉强镇定住自己,岔开话题。
「呃,好啊!」小姐从受伤后胃口就不太好,难得她主动开口说要吃东西,当下小墨点便开心的去了。
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
君怡歆颓然坐倒在画凳上,握笔的手紧得生痛.
此时,画纸已展开一抹长空,晕染着些许清色的天空里,威武的大黑鹰正在训练雏鹰学飞。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可是雏鹰试飞的稚拙姿态,和大黑鹰用翅膀及尖喙纠正雏鹰姿势时的模样跃然纸上。
最难得的是,这黑鹰原本是锐利且具有威胁性的,可是在她的画上,透过大鹰与雏鹰之间的眼神交流,呈现出一股浓浓的亲情。
这也是君怡歆一直期望得到,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