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凡赛斯夫人马上回神问道。
香奈儿夫人神秘兮兮地靠近她耳边说话:「因为他讨厌女人,是个同……」
她的话没说完,前头的骚动盖过了她的声音。
身为八卦收发站的站长,香奈儿夫人怎么可能错过凑热闹的机会,裙襬一撩便黏了过去。
见状,凡赛斯夫人岂有不跟的道理,肥胖的身躯一摇一晃消失在暗处的凉亭边。
在她们走后没多久,有一个纤细的黑影从凉亭更暗的背光面走了出来。
她长发飘飘,在原地沉思一会后,也踏上她们的路线走到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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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特一停好车,惟天就迫不及待地开门直奔唐家大宅。
他杀气腾腾地穿过宴会会场,途中撞到不少人,没有道歉,速度也不减缓,强硬的态度让男人不敢抗议,女人们则着迷地跟着他移动。
「惟天,你冷静一下,就算现在到了屋子里,你想见的人也不一定会在那里。」亚尔特追上他,扯住他紧绷的身体。
他的出现又引起现场一阵骚动。
亚尔特深刻的轮廓、墨绿的眸色、慵懒而优雅的异国风情立即掳获现场不少女性的爱慕眼光。
更教人讶异的是,他跟惟天之间异常亲密的肢体接触。
亚尔特拉住惟天后就揽着他的腰,领着他往角落说话去,丢下议论纷纷的众人,两人的脚步走得自然又自在。
「看吧,这就是妳永远没有希望的原因。」目睹一切经过,香奈儿夫人风凉地说。
「妳是说……唐惟天是同性恋?」凡赛斯夫人不愿相信地问。
为什么这世上的好男人总是在发现的同时,就已经失去了呢?
「唐惟天不喜欢女人又不是新闻了,他是gay大家也不意外吧。妳瞧,这不也挺赏心悦目的吗?」香奈儿夫人用下巴朝远处的惟天他们点了点。
在月光的剪影下,两人贴近的修长身躯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凡赛斯夫人虽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同性恋也许还不错。
「唐家人能接受吗?」她想到地问。
「我不喜欢。」
一个突兀的否定冷冷打断夫人们的八卦。
两位夫人循声望去,一看就呆了。
她们身边不晓得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长发随风轻扬,带出迷人的香味,她的皮肤白皙无瑕,身材纤长有致,黑色丝质礼服把她的优雅烘托得淋漓尽致,最教人吃惊的是她无法形容的美貌。映着月光,有瞬间她们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子。
唐念盈媚眼紧盯凡赛斯夫人,晶亮的眼神传达出她的坚定。
凡赛斯夫人被美人看得浑身不自在,结结巴巴地吐出声音:
「说得……也……是,这么好……的两个……男人,这样是……挺可惜的。」
「不过,就是喜欢上了呀。」念盈的眼光褪了下来,喃喃地说。
「是啊……感情这种东西很难说的。」凡赛斯夫人很自然地答腔,完全被对方的美貌迷昏神智。
念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低头思考几秒,嘴里絮絮念着:「喜欢就是喜欢了,还能怎么办呢?」
她边说边往惟天他们靠近。
终于能回神的凡赛斯夫人踱回同伴身边,望着那连背影都很漂亮的女子,好奇地问:「她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从没听过上流社会有个这么标致的美人呢?」
香奈儿夫人颤颤地转向她,语气惊慌地说:「妳还没发现吗?有这么漂亮的小姐到今天才在唐家的大宴中现身,妳想她是谁家的千金呢?」
「妳是说……她是唐家唯一的女孩、唐家的掌上明珠、唐家呵护在城堡中的公主?」每说一句,凡赛斯夫人脸上的赘肉就摇晃一下,然后停在痴呆的表情。
「对,而妳居然就当着人家妹妹的面说哥哥是同性恋,妳想小公主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国王呢?万一唐家人真的不能接受,我们就算是惹上大祸了。」
香奈儿夫人夸张的表情与语气吓坏了凡赛斯夫人,两个八卦的女人哀怨地对看一眼,想着该如何告诉要靠唐家吃饭的丈夫,她们可能切断了自己的钱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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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八卦圈后,念盈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静静地看着会场里的骚动。
她神情肃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对抢眼的男子。
「又这么用力地看人,那里也有公主王子吗?」
背后冷不防地传来一阵低沉的戏谑,念盈不用回头,也晓得这悦耳的声音是属于谁的。
她没反应,继续定定望着。
慕河无所谓地挑挑眉,站在妹妹旁边,跟她一起观察。
「那家伙果然回来了。」看到远方惟天神情激动的侧脸,慕河满意地笑了。
「是啊,真的来了。」念盈若有所思地应和。
慕河听出她话里细微的情绪,纳闷地瞥向她。
「妳不过去跟惟天打声招呼吗?他可是冲着妳回来的,妳若不给他一个欢迎的笑容,他恐怕会伤心得哭出来。」慕河半敛眼睑,暗暗打量念盈不寻常的举动。
念盈别开视线,对上兄长探视的眼光,唇角若有似无地弯起--
「我会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到她的笑容,慕河楞了一下,他真的快不认识自己的妹妹了!
他记得念盈应该是个简单无为、个性平和的千金小姐。
家族中最奸诈险恶的基因全由他继承了,她应该是不受污染的呀!
可是他怎么觉得刚刚那个微笑藏了好多心机?
她到底在打算什么?慕河再度陷入五里雾中。
「从那天开始,妳的行为就变得难以推测。」他直接点出她的反常。
念盈给他一个更美的笑靥。
「我们只是太久没见了,你忘了我已经长大,忘了我是你的亲妹妹。」她别有深意地说,说完,眼睛又飘回会场。
慕河看着眼前与自己神似的姣好轮廓,长眸慢慢瞇了起来。
他好像真的忘了念盈是他的亲妹妹;他有的,她应该不会少。
但这又能解释什么呢?
慕河沉默地陪在念盈身边,一步步厘清脑中那股诡异的感觉。
没过多久,念盈终于有了动作。
她不发一语,直直朝对面某个餐桌走去,然后在一个男人背后站定,静静地等着。
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亚尔特停下拿酒的动作,转身了解情况,不期然地对上一双漂亮到魅惑的水眸。
亚尔特虽然惊艳于眼前女子的美貌,但也被她过度逼近的距离给吓了一跳。
回身过来的他刚好跟她脚尖相接,她那对水汪汪大眼就由下往上大剌剌地盯住他。
「亚尔特?马尔斯?米利匹斯那达。」念盈以标准的法语发音念出一个字符串,在他还做不出任何反应前,先一步叫出他的名字。
难得听到有人能正确地念出他的全名,亚尔特湖绿般的眼瞳漾出兴味的色彩。他噙着微笑仔细打量这个看起来是个美丽的公主、表情却严肃得像修女的女子。
她板着一张脸,似乎不是很高兴见到他;但为什么来找他,而且还能用正确的发音说出他复杂的名字?
思考了一会,他拉开笑容,以标准的中文说:「妳是唐念盈吧,惟天的堂妹。」
用的不是疑问句,他有八成的把握能猜对。
对于他准确的判断,念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面无表情。
「幸会。」她冷淡地伸出手,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小公主了,真荣幸。」亚尔特绅士地握住她的手,友善地笑着。
没有他的好心情,念盈迅速抽回手。亚尔特不以为意,笑容仍旧温和。
念盈退了一步,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逼后,语调平板地问:「是二哥带你来的吗?」
亚尔特顿了一下,了解她口中的二哥指的是惟天后又牵起微笑。
「可以这么说。」
瞄看他脸上温柔的笑容,念盈垂下眼睑,偏头思索了一下。
亚尔特耐心地笑着,等着她找他的目的。
传说中的唐家小公主为什么会一脸敌意地跑到他面前瞪他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啊。
「你跟二哥感情很好吗?」再睁开眼,她回复先前一脸正经的样子。
「认识他近十年,交情够深了。」他没有直接回答。
「真暧昧的答案。」她不客气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亚尔特听了,不禁笑出声来。
「是呀,我跟他是挺暧昧的。」
这句话让念盈的瞳孔缩起,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强风卷到一边去。
「念盈!」随强风刮来的是一声激情的呼唤。
不到一秒,念盈就让风暴包住。
被人紧紧圈住的她闻到熟悉的气味,幽幽叹了声。
「好久不见了,二哥。」她挣开惟天过度热情的怀抱,绽出一朵微笑。
见到宝贝堂妹的笑容,惟天的心都酥了,跟着傻笑起来。
「好久不见,想死妳了!」惟天舍不得放手,只分朋一点空隙打量她全身上下,才满意地点点头。「幸好妳没有妳哥哥那张邪恶的恶狼脸,是愈来愈漂亮了。」
念盈还是笑着,清清淡淡的笑容里没有惟天的激动,却明显地流露出她的欣喜。
一旁的亚尔特观察了一阵子,脑中浮出一些想法。
「虽然刚刚打过招呼了,不过基于礼貌,我还是希望惟天再为我们相互介绍一次。」亚尔特突然插进他们的兄妹情深中。
惟天不悦地睨了他一眼,松开怀抱改搂着念盈面向他,不是很情愿地开口:「她是念盈,我最亲爱、最美丽的堂妹。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叫亚尔特?马尔斯?米利匹斯那达,超级混种,所以混出这张西不西、东不东的脸,国籍上是法国人。」
念盈有教养地点点头。「幸会了,亚尔特?马尔斯?米利匹斯那达先生。」
她还是一句疏离的问候配上难解的眼神。
习惯她的冷眼相待,亚尔特一贯和煦以对。
「惟天介绍得太随便了,我自我介绍吧。我的曾曾曾曾祖母是上海望族的独生女,嫁给我曾曾曾曾祖父后只生了一个儿子,之后一直到我这代都是一脉单传。所以为了延续他们上海家族的血脉,后代都有一个中文名字,以后妳叫我裴玦就可以了。我的本业是庭园设计,目前正在休假中,在工作上常有跟惟天合作的机会。前些时候我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他答应招待我来台湾参加这次的宴会。」
「什么休假!明明是法国贵族的纨桍子弟不用工作。什么接受邀请!明明是自己硬要跟来,何必说得这么好听。」惟天听不下去,冷冷打断裴玦的话。
「依我们的交情,还需要跟你客气吗?再说,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裴玦笑说,弯弯的眼眸看起来高深莫测。
念盈静静盯着他几秒后,突然出声:「绿色的……」
裴玦笑笑地解释:「这是我们家族在多国混血中,唯一不变的特征。」
念盈点点头,审视的目光从他深邃的绿眸逐渐扩散到他轮廓深刻却不冷硬的脸庞。
他的发色是极深的褐色,不仔细看会以为是黑的,他的眼角有点下垂,衬着整个比例极佳的五官看来慵懒又神秘。
整个人带给她一种模糊的感觉,她找不到确切的形容。
「果然很有魅力。」她做出结论。
受不了亲爱的妹妹投注太多眼光在其它人身上,惟天一个箭步就把念盈拉回身边,隔开她跟裴玦的距离。
「你别欺负她!」惟天对裴玦撂下警告。
「你有看见我哪里冒犯到令妹了吗?」裴玦扯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总之,你就是少接近她!」惟天眼神复杂地瞪向他。
裴玦不置可否地笑笑。
惟天脸上闪过许多情绪,无言地与他对望。
两人僵持了一会,裴玦的注意力被逐渐逼近的一队人马转移,惟天跟着转开,不自主地吐出咒骂:
「该死!」
裴玦看看他扭曲的嘴脸,再看看来者为首的佝凄老人,马上明白已进入状况,笑容大大绽放。
「不肖孙。」唐爷爷走到他们面前,最先砸下的总是这句。
「老狐狸。」惟天当作是招呼,顶了回去。
之后爷孙两人就不再说话,互瞪起来。
见怪不怪的唐家人则是对裴玦的存在比较有兴趣。
「你好,我是唐慕河。」慕河率先伸出手,眼神却不陌生,好像早猜出裴玦的身分。
裴玦笑着接招。「你好,我是裴玦,惟天的朋友。」
「是室友吗?」慕河笑瞇着眼。
「偶尔是。」裴玦的绿眼也半垂。
两人谈笑间交手一回,马上明白对方跟自己是同类的族群。
慕河收回手,一一为他介绍其它成员,「跟惟天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我爷爷;一旁抱胸看戏的是我奶奶,她最喜欢惟天大剌剌的个性,更喜欢看他跟爷爷吵架;刚刚走去跟客人打招呼的是唐家里休息不忘工作的工作狂夫妇,我伯父、伯母,也就是惟天的爸妈。」
「谢谢你详细的介绍,往后几天还要叨扰各位了。」裴玦礼貌地说。
「你要住在唐家?」慕河有些讶异。
「谁说要留你了?」惟天反应更大,马上冲过来,凶狠地瞪着裴玦。
「我牺牲了休假,两天两夜没阖眼帮你完成工作,你不是答应我要招待我到唐家来玩的吗?」裴玦很有礼貌地说。
「你……明明是你……自己硬要跟过来的,我从没说过要招待你!而且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惟天火气一提上来,话就说得不顺畅。
「惟天,你说的是甚么话?哪有儿子回乡不留在家里的道理?你是故意要气死我的吗?也不想想你多久没回来了,竟然还敢说不想多待几天!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不肖子啊!」不傀是惟天的妈妈,唐伯母耳尖地飙了过来。
「妈,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惟天为难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乖孙子啊,你有什么苦衷奶奶给你靠,就算是你爷爷,也不能把你挡在门外。再说远来是客,我们唐家怎么可以怠慢呢?」唐奶奶也来凑一脚。
惟天这辈子能接受的只有唐家的女人,不能忤逆的也是唐家女人。
在亲情的炮轰下,他屈服了。
「好吧,我们住下就是。可是只待几天,我在意大利还有工作。」
「什么工作!还不是逃避的借口。」唐爷爷不屑地说。
「笑话!我需要逃避什么吗?」惟天与爷爷对上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以为天高皇帝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不要忘了你姓唐,做任何事都要有分寸!」唐爷爷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裴玦,锐利得让惟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几秒,他勉强出声:「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这种事,只希望你别坏了唐家的空气,影响到其它人就好。」唐爷爷的视线再度扫过裴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