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女人之外,男人对打架最有兴趣,于是所有宾客们立刻一窝蜂跟着跑去看热闹,不一会儿,教堂里走的只剩下刚结婚就变成弃妇的新娘和新娘的侍女,还有契斯特、欧多和哈罗德,连大主教都落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南丝喃喃道,仍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契斯特不禁莞尔。「威廉早就预料到反抗军会趁着威廉的加冕典礼时来进攻,所以我们老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难怪,」南丝恍然大悟。「难怪你们一直叫我多做些火药给你们。」
欧多瞄着哈罗德,「很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们不但救不了你,也抓不到南丝,而且……」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大概会损失惨重呢!」
哈罗德咬牙不语,南丝翻翻白眼。
「那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居然没有抢第一个去凑热闹?」
「我们是想啊!」欧多苦着脸。「可是……」
「他负责看守哈罗德,我负责保护王后陛下您。」契斯特无奈道。
「好吧!那你就保护我回去研究化粪池究竟要设置在哪里吧!」
「请问王后陛下,化粪池到底是什么?」
「你们的护城河又是干什么用的?」
「保护城堡。」
「还有呢?」
「……倾倒粪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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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威廉的表情,南丝就知道他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如何?」
「很可惜,被赫里沃德、谢华逃了,但跟着他逃走的人不多,聪明的话他会逃到北方,笨一点的话就先召集到足够人马之后再来。」
挥手屏退殷德,南丝亲自帮威廉褪下战袍和锁子甲。「所以?」
他伸手探进她的袍子里。「等客人都回去之后,我们就到伦敦去。」
「这里不是很好吗?」
「伦敦才是英格兰的首都。」
南丝耸耸肩。「好吧!」
威廉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她。「妳不喜欢伦敦?」
「不是不喜欢,而是我已经习惯这里了。」
「那么妳也会习惯伦敦的。」
任由沉重的锁子甲掉落地面,南丝瞅着他。「你不是要在伦敦再举行一次加冕典礼吧?」
威廉握住她的腰肢把她举起来,自己在床上坐下后再将她放在大腿上。
「妳反对?」
「是无所谓啦!虽然很麻烦,不过……」她狠狠戳一下他的胸膛。「这让我想起你今天干的好事!」
「很生气?」
「当然生气!」南丝恨恨地揪起一把胸毛。「我早就决定留下来了,只是想先跟你谈谈那些条件罢了,没想到你居然用那种方式逼我,真卑鄙!」
「卑鄙?」威廉想了一下,「我不觉得,是我在冒险不是吗?」说着,他从腰间的皮袋里掏出她交给他的纸条。「说到妳的条件,我想我们确实必须谈谈。」
南丝高高扬起一道眉。「你后悔了?」
「不是,是有些名词妳必须向我解释一下。譬如……」他打开纸条看了一下。「婚后第一件事优先修建浴室和马桶,这个马桶我大概了解是什么,但浴室,什么是浴室?」
「笨蛋!」南丝悄悄掀开他的衬衫。「就是专门洗浴和方便的房间嘛!」
「原来如此。」威廉颔首,再往下看。「孩子的名字要交给妳来取,一定要吗?」
「非要不可!」
「好吧!那……」再看。「必须制定一套严格的王子教养方针,并沿用到历代子孙,这个我不反对;不准养情妇,这个也没问题;但永远不准到芒特城,而且绝对不准使用有前后桥的马鞍,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南丝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满足地叹息。「那是我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我还是随时可以走人!」
「我没有说做不到,只是很奇怪……算了。」威廉轻抚着她的后脑勺。「设立免费学校让所有人都可以学习,包括平民,嗯!这个构想应该不错,但是这笔庞大的费用恐怕……」
「放心,我会帮你赚到那笔费用。」南丝呢喃,边亲吻着他的胸、他的颈项、他的耳朵。「但首先,我们必须改善平民的生活,再开商通市流通贸易,引导拜占庭的商人来……」
「够了!」威廉忽地扔下纸张,翻身将她扑在身下,让她感受到他坚硬的欲望。「讨论到此结束,妳的条件我毫无异议,全数通过。现在,轮到讨论我的条件了!」
「你的条件?」南丝状若纯真地眨了眨眼。「请问国王陛下有什么条件呢?」
「第一,永远不准离开我。」他低哑地喃喃道,大手粗鲁地捧起她的臀部抵向他炽热的根源。「第二,随时满足我的需要,这就是我的条件。」
「哦,我的国王,你还真容易满足呢!」南丝发出轻快的愉悦笑声,双臂环住他的颈项。「没问题,我答应!」
然后,她开始履行诺言。
一辈子的诺言。
终曲
公元1087年冬天,伦敦,西敏宫--
南丝匆匆行向亨利太子住处,他的妻子一个多月前刚为他生下第一胎儿子,也是她的长孙。
老实说,末满四十就升格为祖母,感觉实在相当怪异,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她的长孙同样名为亨利,是未来的亨利二世,如此一来,英国王位就不会被法兰西的安茹伯爵夺走了。
亨利二世是中古时代英格兰最伟大的国王,他在位期间,英格兰领土将会扩展到法兰西领土上,并占有法兰西领土的三分之一。只可惜亨利二世虽溺爱子女,却又不信任他们,导致父子和诸王之间的叛变,使得法兰西国王有机会夺回领土。
这点是她必须设法解决的问题,首先,亨利二世的儿子绝不能取名为约翰,然后,在她有生之日必须极力教导亨利二世关于教养孩子和信任的问题。
「王后!王后!不好了,小王子又跑进您的书房里去了!」
那个小鬼!
裙襬一拎,她拔腿往回跑。
她一共替威廉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可恶的就是小儿子,顽皮得不得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他只是太好奇,她猜想他的智能一定相当高,说不定也是个小天才。
「哈利,你又在干什么了?」
七岁的男孩一惊回身,见是母后,忙捧出一张可爱的笑脸。
「母亲,我……我只是随便看看嘛!」
南丝慢慢走到小儿子前面,把手伸向他。「拿出来!」
男孩无辜地猛眨眼。「什么呀,母亲?」
「别给我来这套!」南丝摆摆手。「快,藏在你背后的东西!」
男孩噘起嘴,不情不愿地交出来,南丝一看,不禁讶然。
「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男孩指指书柜下的箱子,那个装着陈年旧物的大木箱。
「是吗?原来还在啊!」南丝若有所思地缓缓在书桌后落坐,男孩则拉了一张锦凳子到她旁边坐下。
「母亲,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南丝抚摸着手上的东西,觉得好笑。「引导我回家乡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从她结婚当天开始就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当她下定决心要留下来的时候,原以为起初一段日子一定会很痛苦,没想到根本没有时间让她痛苦,连想念家人的时间都没有。
要担心威廉出门去追剿反抗军时的安危,还要亲自照顾子女,又要尽自己的力量去履行身为王后的职责,为打造一个富庶、安定又强大的英格兰而奋斗,她简直恨不得自己可以像日本忍者一样变出几个分身来。
但,对于一个天才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发挥场合,生活在这种落后的黑暗时代里,许多事物都必须在无中生有,她绞尽脑汁提升人民生活水准,为做各种建设而努力。
上帝,她真的很辛苦!
可是,辛苦得很有代价。
最重要的是,威廉一直陪在她身边,在大部分贵族都是左一个情妇,右一个女人的情况下,他坚守诺言不曾有过其它女人。
他从未说过爱她--战士是不谈爱情的,他这么说。
她也从未说过爱他--既然他不说,她为什么要说?
但无言的爱意就在彼此相守的每一刻里滋长,他对她的饥渴似乎永远无法满足,她对他的迷恋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
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他也知道,她是爱他的。
他那恶名昭彰的冷静习性经过长久时间培养更形严重,可是他依然常常为了她而失控,暴跳如雷的说要杀人。
是的,他是爱她的,非常非常深爱她,就如同她一样,她也非常非常深爱他。
「有了它,母亲就可以回家乡了吗?」
「是的,不过……」南丝微微笑。「我已经下需要它了。」若无其事地,她取出导引装置里的电池锁进抽屉里,这种特别电池用在计算机上起码可以使用三年,这样,她又可以从停机许久的计算机里取用数据了。
她的家人--过去的家人,她相信他们没有她仍然能过得很好;现在,她的家人是她的丈夫和儿女,没有他们,她不知道要如何生存下去。
「那……」男孩把手伸出来。「可以给我吗?」
南丝端详他片刻,然后把他抱到膝上来。
「告诉我,哈利,你是不是很喜欢研究母亲书房里的东西?」
哈利颔首。
「你可以从这些书开始读起呀!」书房里的书都是她亲手从计算机里抄写出来的数据,除了这里,其它地方都看不到。
「我都读过了,可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所以才想拆开这些东西来看看嘛!」
果然是个小天才。
「好吧!那么以后母亲会亲自替你上课,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母亲,嗯?」
希望将来他可以继承她,努力帮助他大哥壮大这个国家。
「王后,王后,不好了,陛下受伤了!」
心跳停止两拍,南丝即刻跳起来,任由男孩跌在一旁叫痛,心惊肉跳地冲出书房。
「陛下伤的如何?」
「手臂断了。」
「还有呢?」
「一些瘀肿。」
「就这样?」
「就这样。」
南丝松了一大口气,放下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继续奔向卧室。
「你跑去芒特城了?」一见到坐在床沿的威廉,她劈头便如此指控。
「没有,我特意绕了一大圈回来的。」威廉冷静地扶着自己的左臂。「我答应过妳了不是吗?」
哇,断得可真惨!
南丝惊叹地检视他的伤势。
但,她可以安心了。
再过一个月这一年就过去了,而且在年底时威廉通常不会出门,也可以说他已经平安度过了这一年的生命危机。虽然不知道他还能有多久的生命,可是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多出来的,在过了二十年幸福婚姻生活之后,即使多一天也是值得感恩的事。
「怎么回事?」
为他上好夹板包扎妥之后,南丝先屏退侍女,再继续为他换下肮脏的衣服--
她是个喜欢亲自照顾丈夫的王后,在她眼里,双鬓多了几许银丝的丈夫比当年更成熟而富有魅力。
「我的马踩着一块燃烧的木炭而摔倒,我也跟着摔倒……」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点奇怪。「如果不是妳坚持我的马鞍不能有前后桥,我想我的肚皮可能会被坚硬的前桥划破。」
「哦,是吗?」南丝若无其事地要他把腿抬高好让她替他脱靴子。
「南丝……」他攫住她的下颔,强迫她与他目光相对。「老实告诉我,妳知道我今天会死吗?」
两人对视良久、良久……
「今年。」南丝轻轻回答他。
银灰色的瞳眸倏转深黯,宛如蒙上一层黑纱。「被马鞍前桥害死?」
「对。」
「那么如果我今年没有死,下次是什么时候会死?」
「我不知道,但我猜想你起码还有二十年可以活。」
「为什么?」
「因为亨利要到1100年才会继承王位。」
「那原来的1087年到1100年又是谁戴王冠?」
「威廉二世,亨利原本应该继承你的名字。」
「所以妳才坚持孩子的姓名要由妳来取。」威廉豁然大悟地说。
「其实你原本只有两个儿子,」南丝话说的更轻。「梅蒂为你生的。」
「梅蒂?」威廉低呼。
「她才是你原来的王后,而她生的两个儿子中,威廉二世是个蠢才,后来被他弟弟亨利阴谋害死夺去王位。」
威廉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当梅蒂要求把女儿嫁给亨利时,我极力反对,因为我有预感一旦又和她牵扯上关系,我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命运又会回到原来的路上。」南丝无奈苦笑。
「老实说,除非她死了,否则我永远也无法放下心来。」
那个女人,后来嫁给了勃艮第大公的儿子而成为现任勃艮第大公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不肯放弃英格兰王位,执拗的非把女儿嫁给威廉的儿子不可。
威廉深深凝住她半晌。
「那么这一切……妳又是如何知道的?」
眼眸垂下,随又扬起,「因为我是一千年后的人,这一切对我而言都只是历史。」南丝勇敢地坦承道。如果他真的还有二十多年可以活,那么一旦他开始产生疑问,对他坦白是最好的方法。
微张着嘴,灰眸惊愕地大睁,威廉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才会知道那么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因为那都是我的世界里的东西;所以我才会在回去或留在这里之间犹豫不已,因为那并不是走路或骑马就可以到的地方,我必须舍弃其中之一。但是……」
南丝温柔地抚挲着他的脸颊,眼底充满爱意。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很幸福,或许回去之后生活品质比较好,但我可能永远品尝不到这种幸福的滋味,两相选择,我宁愿留在幸福身边,就算让我再作一次抉择,我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
威廉捧住她的脸,低叹,灰眸彷佛融化的水银般莹亮,散发着柔和的情意,深浓而隽永。
「那么,妳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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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88年春天,温莎堡--
「禀陛下、王后,阿奎丹大公与勃艮第大公暨夫人求见。」
威廉与南丝一听,不禁啼笑皆非。
「天哪!」南丝呻吟。「我们都已经躲到这边来了,这样她还能找到我们,她是女巫吗?」
「查理。」威廉用眼神示意把两个弟弟带去「躲」起来,再吩咐侍从,「请他们到谒见厅。」
当年怒气冲冲的阿奎丹大公在首度见识火药威力的同时,满腔火气也被炸得烟消云散,决意报复的念头顿时胎死腹中,只能窝窝囊囊的带着女儿回阿奎丹。但十数年后,他们父女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