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斯特摇摇手--没有人知道他在摇什么,「先别急,我必须先了解一下。威廉,你……唔……」又摇手--还是没有人懂得他在摇什么,「不,你最后,我想还是……」他慢慢移动视线,很快定在某一处。「欧多,老实告诉我,你愿意尽多大的努力去留下南丝?」
「最大的努力!」欧多不假思索地说。「她所懂得的医术值得我尽最大的努力去留下她!」
「很好!」契斯特很高兴地点点头,再问赫里德,「你呢?」
「有她在,我们就不怕任何石头城堡了!」赫里德同样毫不迟疑。
契斯特笑着用手指头点点他,再移向罗勃。「你?」
罗勃看威廉一下。「威廉想要如何,我就如何。」
「好!」契斯特猛然回身正面对住威廉。「那么你呢?威廉,你到底有多想要留下她?」
眼眸半阖,「你以为呢?」威廉慢条斯理地反问。
笑容更深,契斯特拿手指头点住威廉。「不计任何代价?」
威廉无言。
好极了,又是一个不否认就是承认!
「那么……」契斯待诡谲地眨着眼。「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你应该不会怪我揍你一拳吧?」
「嗯?」
不过,为免引起她的怀疑,必须要有个很完美的说词,因为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这说词,要到哪里找呢?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四天后,绝佳的机会终于来临。
这日,南丝用过殷德送来的早餐后,拎着药箱想要去替威廉换药,不过才走出两步,及时想起她已轻把威廉交给他们自己的医生了,于是回头放下药箱,取出计算机,打算继续未完成的抄写工作,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砰砰磅磅乱响起来,活像有人拿斧头砍门似的--
「小姐、小姐,不好了!」
声音是殷德的,尖利又高昂,慌慌张张得好像被人掐住他的鸡脖子。
「进来。」拉动滚动条,南丝专心寻找昨天终止的地方,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公……公爵大人……」
「别来找我,去找你们的医生,我已经交代给他了。」
「可是……可是医生还没来……」
「那就等他来。」
「但……但公爵大人在流血……」
「那也不关我……耶?」南丝猛然抬头,惊呼。「流血?怎么会?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呀!」
「我也不知道,但公爵大人这边……」殷德摸着自己的腹部上方。「又开始流血了,好多好多血!」
「该死!」南丝忙丢下计算机,提起药箱往外跑。
那家伙又干什么去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罗勃与赫里德一人一边挟持住威廉,边低声好言安抚他。
「拜托,威廉,先冷静下来再说!」
「威廉,求求你不要挣扎了好吗?」
而威廉,一脸暴焰狂怒,对着不知为何躲在角落里不敢靠近他的契斯特大肆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
至于欧多,他单膝跪在威廉面前,手忙脚乱地想替威廉腹部绷裂的伤口止血,但是威廉不断挣扎着想冲过去亲手掐死契斯特,以至于欧多不但止不了血,还弄得满手是血慌乱不已。
「天哪、天哪,大哥,求求你不要动了,血愈流愈凶了呀!」
南丝一进威廉房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好像精神病院里的疯子在发飙。一声不吭,她默默拿出一瓶镇定剂汲入针筒内,然后上前戳进威廉的手臂,后者看也不看一眼--好像根本没感觉,继续挣扎,继续怒吼。
几秒后,南丝抽出针筒,收好,然后好整以暇地抱胸等待,不到十秒钟,威廉突然停止挣扎,也不再狂吼,好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再过十秒,他瞇起双眼,徐徐回过视线来。
「妳刚刚做了什么?」
南丝耸耸肩。「给你打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让你好好睡一觉的东西。」
「睡觉?」他不敢置信地重复,然后低吼,「我不需要睡觉!」
南丝的视线往下在他的腹部转了一圈,再拉高。「我认为非常需要。」
「我绝不睡!」威廉傲慢的宣布。
南丝挑挑眉,又耸肩。「随便你。」
恰恰好半分钟后,威廉直挺挺地睡倒在床上,动也不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丝没好气地问,一边检视迸裂开的伤口,并准备重新缝合。「他的火气怎么这么旺盛,你们给他吃了用剩的火药?」
闻言,在她后面,几个大男人开始互相使眼色,最后,六只手很有默契地一齐把契斯特推出去,契斯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
「呃!咳咳,我们收到消息,赫里沃德和谢华听说哈罗德不得不投降之后,谢华当下就决定要想办法把哈罗德救出去,而赫里沃德则领兵反击,抢回不少我们占领的城镇,威廉很生气,决定要亲自带兵去征讨赫里沃德……」
「他疯了!」南丝怒道。「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想亲自出去作战?」
「对啊、对啊!我们就是这么跟他说的,」眼看南丝的反应恰如他所期望,契斯特不由得信心大增。「但是妳也知道他的脾气,一经决定的事就毫无转圜余地,无论我们如何劝告他,他依然坚持要自己带兵,就在我们极力阻止他穿戴盔甲的时候,也许双方都太粗鲁,结果他的伤口就裂开了。」
「原来如此。」南丝喃喃道,全然没注意到有四双心虚的眼噙着惭愧的泪光凝住她的背。
对不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想回家?
下辈子吧!
契斯特故意很夸张的叹了一大口气。「他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他,就算现在他睡着了,等他醒来之后,照样要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行动,我想妳最好先教会我们的医生如何处理这种状况之后再离开,不然到时候光是流血就流死他了!」
南丝瞥他一眼,没说话,直至工作完毕,她站在床边注视威廉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低语,「我会留下来直到他伤口痊愈为止。」随即匆匆离开,彷佛有一百个鬼在赶她似的。
她的身影一消失,契斯特立刻狂喜地打出胜利的手势。「成功!」
而那三个躲躲藏藏的家伙则各自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欧多咕哝。
「没想到你真的敢对威廉动手!」赫里德啧啧惊叹。「他明明那样坚决的反对用这种卑劣的方式--这是他说的--来留下她,你竟敢趁他不注意时对他动手!」
难怪威廉会暴怒。
「而且毫不留情,我还以为你一拳就想把他活活打死呢!」欧多又嘟囔。「上帝,那道伤口几乎全裂开了,下面那道起码也裂开一半,鲜血就像瀑布一样哗啦啦冒出来,我看了差点没昏倒。」
契斯特嘻嘻一笑。「不用点力就达不到效果呀!」
「真悠哉!」欧多哼了哼。「如果不是我们反应够快,及时把他抓住,你早就被活活掐死了。」
「等他醒来后你还是死定了。」罗勃冷冷道。
「别忘了你们三个也是共犯,而且……」契斯特无所谓地耸耸肩。「等他醒来后会先被南丝骂死,没有空杀我。」
欧多失笑。「说的也是。」
「既然他没空杀你,当然更没空杀我。」赫里德也放心了。
「也就是说……」罗勃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最有危险的反而是威廉自己?」
三张笑嘻嘻的脸对住他。
「没错!」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唯恐自己会反悔似的,南丝马上从药箱里的夹层中取出导引装置按下关闭的按钮,然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好了,这样即使她们有意来找她,也会因为失去讯号而不得不放弃这种打算。
而后,谨慎的收好导引装置,南丝才坐下来问自己:这样做对吗?
考虑片刻后,她即告诉自己:没有错,这不是一时冲动,这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历史会改变是由于她的介入,这场领土战争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复杂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威廉会受伤更是为了她,所以她有责任照顾威廉至痊愈为止,也有责任在威廉痊愈之前为他摆平所有麻烦。
这是责任问题,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至于她所担心的感情问题……不要紧,她是天才,天才有能力解决任何麻烦,既然她可以发明时光机,当然也可以克服这一点「小问题」。
没错,只要她意志够坚强,一定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小case!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请问你,我好不容易把你的伤口缝好,你有什么权力再把它弄裂开来?」
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威廉醒来睁开眼后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这项严厉的质问--由怒气冲冲的南丝嘴里冲出来的,他茫然呆了整整一分钟才弄清楚她在说什么,随即坐起来辩驳。
「我没有……」
「你没有坚持要亲自领军去征讨赫里沃德?」南丝的声音拉高了。
威廉窒了两秒。「有,可是……」这跟那根本是两码子事呀!
「不用辩解!」南丝两手扠腰。「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再未经我同意就鲁鲁莽莽的跑去做一些白痴才会做的事,我就让你一直睡到伤口痊愈!」
眉毛高高扬起,「警告我?」威廉的声音低沉而冷森,轻易就可以听出其中的危险意味。「妳敢警告我?」
下巴抬高,「没错,我敢,怎样?」南丝表情里的危险讯息更明显。
「我……」瞪着眼,威廉望住角落里那四个脸色焦急拚命摇手的家伙,几乎咬碎牙齿。「战士不会一直躺在床上。」
「哦?」南丝挑高右边的眉毛。「原来你刚受伤那个星期一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景象都是我的幻觉?」
噗哧!
双眼突然冒出火来,威廉很想跳过去掐死那两个偷笑的家伙,但由于南丝挡在床边,他没有办法从她头上跳过去,手臂又不够长,只好用目光警告他们--南丝警告他,他警告他们。
契斯特和欧多连忙避开脸去面对面讨论「国家大事」。
「我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威廉努力把冷静找回来。
「为什么不能?」南丝换成双臂环胸,高傲的姿态丝毫不减。
「我有责任必须带领士兵去追剿反抗军。」
「你是万能运动员?」
威廉一愣。「万能什么员?」
「就是……」顿了顿,改口,「你只有一个人,为什么每场战争都非得自己上场不可?」
「领兵作战是我的责任。」
「错,拟定战略,指挥作战才是你的责任。」南丝反驳。「我不明白,你能放心让他们镇守占领下来的城镇,为什么就不能信任他们领兵作战呢?他们跟着你这么久什么都没学到吗?」
「威廉当然很清楚我们的能力,事实上,他非常信任我们带兵出去作战,问题是……」角落那边,契斯特的话声轻轻传来,好笑的是,他仍与欧多面对面,彷佛他说话的对象是欧多,而不是其它人。「这边发生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赫里沃德和谢华因此扬言说,除了救哈罗德之外还要抓妳,抓妳去作他的女人,并为他们做火药,一听到这,威廉就失去冷静了。」
闻言,南丝忿怒的心不由自主地又融化了,生硬的表情也随之而放软,一丝柔情泄漏秘密似的在她眼底若隐若现。
「哦!威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失去自制了吗?」
威廉别开眼,不语。
南丝叹息,有感动,也有生气。「威廉,你答应过我了。」气他老是为她而冲动,平常时候还好,可是现在他身上有伤啊!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出声,「罗勃、欧多,每人一千名士兵,五十名骑士,该做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另外,赫里德,你和陶格各带领三百名士兵分头捉拿哈罗德那些逃散的撒克逊士兵。现在,有问题吗?」
「有!」契斯特抢先举起手来。「我呢?」
「你负责监督城堡的安全与修复,俘虏的看守,以及温切斯特和附近庄园的管理。」
长久以来,温切斯特一直是神圣的教会重地,因此温切斯特城是以本笃会修院大教堂主教宅邸为中心,周围簇拥着一般居民的建筑,铁匠铺、工匠铺,金匠铺、泥瓦匠铺、锻造场、面包房、裁缝店、磨坊等,佃农则散居在附近贵族的庄园里,当然,那些撒克逊贵族早就跑光了。
而这座城堡正位于温切斯特城旁的山上,居高临下捍卫着温切斯特城。
「我调查过了,这附近约有四处较大的庄园,我认为可以派四位经验丰富的骑士去管理。」
「就按照你的意思,温切斯特城也可以派个人去管事。」
「还有,」契斯特谨慎地瞟南丝一下。「我想我必须去找哈罗德谈谈。」
威廉会意地微微颔首。「去吧!」
就这样,三言两语问题解决了,那四个诡计得逞的家伙赶紧拍拍屁股走人,丢下那个被利用又说不出口的倒霉鬼自己面对后果。
「再睡一会儿吧!」南丝好心的建议。
「睡?」威廉不以为然地耸高了眉,随即放下双眉,也放下双腿,徐缓地走到窗旁,遥望在彻骨寒风中努力筑墙的撒克逊人,沉重的伤势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南丝。」
「嗯?」随着响应,南丝出现在他身边。
「妳是从东方来的?」威廉问,并将手臂放在她肩上,好像是随意搭着,又好像是有意揽住她。「拜占庭?」
「更远。」南丝摇头道。「是中国,欧多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威廉也摇头。「妳们那儿懂得的知识比我们丰富?」
南丝笑了,明白他指的是火药和医术,或许还有刀叉和内衣裤,甚至餐食。
「老实说吧!在我眼里,你们就跟野蛮人没两样。」
威廉回过眼来注视她片刻。
「拜占庭不是野蛮人?」
南丝淡淡一哂。「也许你觉得拜占庭已经很进步了,不过在我们眼里,拜占庭也只不过是小儿科。」
「小儿科?」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
南丝吐了一下舌头。
「这么说吧!拜占庭是比野蛮人进步很多,但还差得很远。」
威廉点点头,又转回去注视窗外好半晌。
「我一直想建立自己的王国,所以才带兵到英格兰来,原是打算在登基后就派人到拜占庭去学习他们的知识,让英格兰成为一个比任何国家都强盛的领上。不过现在……」他顿了一下。「妳愿意把妳所知道的教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