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魏子纪想要往尹承平的房里移动时,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方圣钦板起脸来:「什么事慌慌张张地,站好了再说!」
被这么一训,仆人连忙站正,但是脸上还是十足慌乱的表情:「奴才见天亮了,便到尹公子房里想看看他醒了没,顺便问他要不要用早膳,没想到尹公子人已经不见了,只在桌上留了这张字条。」
三人大惊,魏子纪连忙抓过字条一看,念道:「不要担心我。」
「我不是叫你们照顾好尹公子,怎么让他跑了都不知道?」人是在他府里丢的,方圣钦不禁大怒。
「大人饶命!」仆人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方大哥。」俞皓曼阻止他。「不关他的事。小平想要跑的时候,谁也拦不住他的。更何况人都已经走了,再责怪下人也无用了。」
「三师兄!」魏子纪紧抓着字条。「你说小平会上哪去了?」
「这……」俞皓曼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他也不懂尹承平为什么会半夜偷溜。「不可能是回庄里,他如果是想回去找大师兄问清楚的话,一定是一醒来就跑来催我们立刻回去,就算真的是一个人先走了,也不会留下字条。我也想不透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
「那他现在这种心情更不可能是偷跑出去玩了……」魏子纪急道,开始想着尹承平到底有可能去哪。倏地,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他看向方圣钦与俞皓曼二人——
三人同时大喊出:「国舅府!」
第三章
尹承平守在国舅府大门已经好一阵子了,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跑来这,但他就是想看看,想看看到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害他四岁就没了爹娘。他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也知道堂堂国舅爷更不可能随便站在门口就看得到的,可是他不走这趟仍然不甘心。
「这下好了……什么都没看到还偷跑出来,回去没被师父训个五个时辰是不可能的事了。」尹承平自言自语地自嘲着,但语气却多了一份哀恸,因为……想到了自己常梦到血迹斑斑的双亲。「爹……娘……」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公子走近大门,门口一名仆役连忙上前;而同时尹承平则靠近了两步想要偷听他们谈话。
「少爷,你可回来了!幸好老爷上早朝还没回来,我真担心您再不回来,我要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你啰嗉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穿华丽衣的公子,看起来应该就是国舅爷之子,脸上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可是少爷……」
「好啦!本少爷要去睡觉了,不要再啰嗦了!」
尹承平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哼!又是一个纨袴子弟……」
「你是谁!」突然一个人从后面抓住他的领子。
「糟了!」不会那么衰吧?怎么每次偷听都会被抓到啊!想跑,可是却被后面两个侍卫牢牢抓住,一把就将他带到国舅之子前面。
「少爷,我们发现这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很久了,请问少爷要如何处置?」
「这种小事也要来问我?像这种小贼打他几板就算了!」少爷脸上露出更不耐烦的神情,正要走进去时,突然看到尹承平桀骛不驯的眼神。「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看着本少爷?来呀,拿鞭子给我,本少爷要亲自用刑!」
也许是一夜没睡,脾气更是烦躁,看到尹承平丝毫无畏的眼神,心头火一上,便决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少爷……」旁边仆役拉拉他,想要暗示他。
「拉什么拉……啊!爹!」少爷吓得连忙放开尹承平。
「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国舅大斥。原来好死不死刚好遇上国舅已经上完早朝回来了。
而尹承平则是一震!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老贼?
「不是啊,爹,这小贼鬼鬼祟祟在我们家门口不知道想干什么,我想教训……」
「教训?我还想教训你哩!你一夜不回来,去哪里鬼混了?给我进去!进去再好好跟你算这笔帐!」
被父亲一吼,他只好低着头乖乖走进屋里。一旁的侍卫则拉着尹承平走向前:「国舅爷,那这个小鬼该如何处置?」
「随便吧,教训他……」国舅正想交代让下属处理时,正好瞄了尹承平一眼,觉得有些面熟,唤了一旁的管事。「你说,这小孩看起来有些面熟,像谁呢?」
国舅府的管事已经跟了国舅二十多年了,上上下下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国舅这么一问,他便立刻想起:「老爷,你说这小孩……像不像当年那个差点坏你大事的尹继业?」
尹承平又是一震!果然……他闭上眼。尹承平,你要忍耐,现在不能闹事,不要自己被抓了还拖累师兄和方大哥下水……
国舅被管事一提醒,用力一拍手:「对!就是他!」
尹承平又握紧了拳头。忍耐忍耐……要忍耐……
「当年就是那个尹老贼差点坏我大事,好在他大概是坏事做太多了,居然一夜之间全家被灭口啊!哈哈!」
尹承平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地像被雷劈到般,当他察觉到时他已经叫出口了:「不准你侮辱我爹!」
国舅和一旁的管事脸色大变,直盯着尹承平瞧。
尹承平心知不妙,但已经叫出口也收不回来了,索性露出冷然的表情不说话。
「你刚刚说什么?」管事知道国舅想知道,便代替他先问了。
尹承平倨傲地撇过头去,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你不想活了吗?国舅爷要问你话啊!」一旁的侍卫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不可能的!他们全家应该都死了才对,除非是那个在外学艺的小杂种,但是年纪应该没有这么小才对……」国舅小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当年始终无法查得尹继业长子究竟在何处,这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成真了!但是若是眼前的少年的话,年纪又不合;如果是小儿子的话,当年也应该已经一起被杀了,就算没死也被烧死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尹承平与其父相似的容貌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他就是尹继业之子。
尹承平索性冷笑起来:「怎么?怕了吗?我当年已经死了一次了,现在回来找你索命了!」
「你说什么!」国舅心一慌。「来人,将他拖下去杀了!」
「王爷,杀不得啊!」管事连忙阻止他。「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居然现在突然跑出来,而且还是一个人,难保他后面没有主使者。更何况我们始终查不到尹继业留下的孽种在哪里,这事也许与他有关联。」
国舅想想管事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便改口说:「慢着!先将他拖下去,我要亲自拷问他。」
「哼!你说拖就拖吗?」尹承平冷冷扫过国舅一眼后,抓着他的两个侍卫突然松手,在地上打滚起来。
「啊啊啊啊!」
看到两个侍卫突然痛不欲生的样子,其它人都吓得倒退三尺!
「这小鬼会使妖术,大家小心点!」
「有种你们就碰我,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尹承平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他知道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可御敌的,打算先退到人潮汹涌的地方再做打算。
就当他正退着,全部人都不敢接近他时,突然有个身着紫衣的人从国舅府里走了出来。国舅见到他简直如释重负,连忙叫道:「国师!快点帮忙抓住那个小鬼!」
被喊做国师的人眉头一皱,便转向尹承平。
尹承平虽然不能武,但是不至于没有看人眼光,一看就知道对方并非泛泛之辈,自己用来暂时骗人的赤蝎粉他是决计不看在眼里的。退了三步,决定转身跑了再说。可是对方在同时也察觉他的用意,飞身向前,尽了全力就是一击!
没有武功的尹承平怎么可能挡得住对方尽全力的一掌?想当然耳,他连反应的时间都还来不及,就被打飞了出去。就在同时,魏子纪等三人正好蒙着面赶到,才一站定,看到的便是这个景象。
「小平!」心跳漏了一拍,魏子纪飞身上前刚好接住了尹承平后飞的身于。低头检视他,像是已经昏死过去,一动也不动。
见对方突然有救兵到,国舅连忙大唤侍卫出来帮忙。
俞皓曼见对方人数开始增多,又有个武功不算低的强手在,而魏子纪更是因为尹承平受伤已经方寸大乱,决计不能再缠斗下去,边说:「子纪!这里让我们来,你先带小平离开,我们随后跟上。」
点点头,无心恋战的魏子纪抱起尹承平便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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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纪抱着尹承平逃到郊外,正当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后面方圣钦和俞皓曼也赶到了。
「我们暂时将他们引开了。小平的情况怎么样?」
魏子纪急得摇摇头。
「这样好了!」方圣钦说:「我府里是不能回去的,我怕国舅想到我头上,会来搜人。这附近我熟,我知道不远处有个相当隐密的山洞,我们先去那避避好了。」
俞皓曼和魏子纪连忙点头,便跟着方圣钦后面走。
方圣钦说得没错,没走多远,见他拨开草丛,示意魏子纪抱着尹承平走进一个相当隐密的山洞里。一进山洞后,魏子纪便放下尹承平让他靠着墙,脱下外衣垫在地上后,才扶他躺下。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双眼也紧闭着,魏子纪战战兢兢地将手放到他的鼻子下……还好!虽然微弱,但是还有气息。打开了他的衣襟,在山洞里微暗的光线下,尹承平胸前那个发黑的掌印看起来更是怵目惊心。
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魏子纪拉起尹承平的手,不断地将真气传给他。半晌,似乎起了点效果,虽然还是紧闭着双眼,尹承平先嘤咛了几声,身子也跟着动了一下。
以为他已经清醒的魏子纪连忙抱起他的上半身,着急地唤着他:「小平?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唔……」看起来他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痛苦地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汗水。
「很不舒服吗?」担心地用衣袖拭去他额头上的汗,魏子纪这时也已是心慌意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在附近稍微探查情况的俞皓曼和方圣钦从洞口走了进来。走到魏子纪身边,俞皓曼从怀中掏出了沁心丸。
「先让他吃了这个,应该能缓和他的伤势。」
魏子纪接过便要让尹承平服下,可是才刚塞进他的嘴里,意识还迷迷糊糊的尹承平立刻吐了出来,试了几次始终无法顺利让他吞下。俞皓曼见这样不是办法,取出了小水壶,示意魏子纪先将药溶进水里。魏子纪照做,等药全溶了后,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让尹承平饮下,总算才多少喝了一些进去。这时就可以看出他们师娘的医术并非浪得虚名,尹承平喝了不到半壶混有丹药的水,便悠悠转醒。
虚弱地缓缓睁开双眼,他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问着:「这里是哪里……」
「我们在山洞里,已经安全了。你现在觉得怎样?」见他醒来,魏子纪高悬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点,但是却更感觉到他伤势的严重,心又开始下沉。
「胸……胸口好闷……不、不能呼吸……」
「好好,那你别说话了,休息一下。」魏子纪拨拨他的头发,要他安心休息。
「师兄……对、对不起……我又……我又……」愈说愈小声,辛苦吐出几个字后,尹承平又昏睡过去。
魏子纪将耳朵靠进他的嘴边,才勉强听出他断断续续说着的话。见他才醒来就又昏过去,心慌地转向俞皓曼:「不能拖了,一定要立刻带他回去给师娘医治!」
「你等等,外面那些人还在找我们,你是要拖着小平陪葬吗?」拉住冲动的魏子纪。他虽然也在担心尹承平,但毕竟比魏子纪多了份冷静,考虑的事情更多。「再说,这里要回去不是段小距离,他的身体不可能禁得起这样的颠簸,你这样冲出去,恐怕还没回到庄里小平就已经先没命了。」
「那不然怎么办?在这边等死吗?」已经慌了的魏子纪忍不住大叫。
「子纪!你冷静点。」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方圣钦也说话了,也许是看到尹承平严重的伤势,他的脸色也因为担心而显得有些发白。「皓曼说得没错,小平的伤禁不起赶路的折磨。我看这样好了,我先回府找个大夫来好了。」
「不,方大哥,没用的,小平受的伤应该不是一般大夫能医治的。更何况他小时候受的伤,伤到了心脉,一直以来都是师娘在为他调养身体,除了师娘外无人能治的。」沉吟了一会,俞皓曼想了个办法。「我想,你们在这等,由我回去找师娘过来。小平的伤势禁不起折磨,带着他也不能赶路,我现在快马加鞭赶回去直接请师父师娘赶过来也许快些,也比较不会引人注目。子纪,你的沁心丸还在吧?」
被俞皓曼一说,魏子纪才想到出门前师娘给了他们一人一些的药丸,自己刚刚却因为心慌完全忘了这回事。低头摸向尹承平腰际,拿出他那时还被二师兄取笑过的一整罐药丸。
「看来师娘真有先见之明。」俞皓曼忍不住苦笑。「刚刚给他服下,看起来是有些效果,可以缓和他的伤势。我现在不眠不休地赶回去,顺利的话,应该两天内可以赶回来,在这之前就先用这个顶着吧。」
魏子纪想了会,的确,俞皓曼的提议是最好的方法,除此之外也无其它办法了,于是便点点头。
「方大哥。」见魏子纪同意了,俞皓曼转向方圣钦:「我看你还是先回府,虽然我们刚刚蒙着面,国舅不可能认出你,但万一国舅真的找上门来你却不在,怕会引起他的怀疑。」
「嗯,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如果碰上那些人,千万别硬来。」
「我知道,现在是小平的事为先,那些人之后再说。我先走了。」语毕,俞皓曼就准备走出去。走到洞口时,脚步突然停住了,还是忍不住走回来,蹲到魏子纪身边,看向他怀里脸色苍白的尹承平。摸摸他的头:「小平,你要加油,一定要撑到我回来,知道吗?」
还在昏迷的尹承平当然是无法回答他,感觉更为心酸。没有再多说,俞皓曼便离开了,能多争取一些时间也好,只希望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