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听烈说你在这里,所以做了点心来给你吃。”她举高自己手中的托盘以示证明,“苹果果子露。”
“点心?”他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盘看起来颇为可口的点心上,“你做的?”
“是啊。”她吐吐舌头,“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上官朔堂为她那可爱的俏皮动作而一时失神,心底的锁似乎因为找到钥匙而慢慢被瓦解,失落也被点滴填满。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不吃甜食的,只是看她满脸期待,话却到了喉间硬是说不出口。
勉为其难地咬一口,却发现原本觉得腻人的甜味,此时却在口中温和地化开,令人想一吃再吃。
“好吃。”他不吝赞美,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真的?”阙夜薇毫不掩饰她的雀跃,然后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太好了,我好怕你会不喜欢。”
“最近觉得怎样?头会不会痛?”上官朔堂关心地问,罗列格下礼拜就可以回来,到时希望可以有些一进展。
“不会。”阙夜薇好奇地东张西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对书房的好奇大过于他的问题,“哇,你有好多书喔。”
她的目光定格于旁边那一大片书墙,满是崇拜。
上官朔堂放任她打量,不解自己为何会失常,书房向来是他的私人禁地,除了烈友打扫的人之外,其余人向来禁入。
阙夜薇频频发出惊叹声,却在看到电视的报道时止住,愣愣地瞪着电视,缓缓地蹲下抱住颤抖的双肩。
她的反常举动,令上官朔堂眯起眼,注意力跟着转向电视——
“现在,为您继续怪盗蔷薇的专题追踪报道……”引人注意的不是女主播艳丽的外型或甜美的嗓音,而是画面左上方那朵鲜红欲滴的蔷薇。
“跟……我的一样。”阙夜薇慢慢将视线移往自己的左臂,艰难地吐出声音。
上官朔堂蹙起眉,视线来回不停地在电视与她左臂上梭巡,“你到底是谁?”语调又回到冷冷的温度。
“我不知道……”阙夜薇缓缓摇着头,将头埋入膝中,像只拒绝面对现实的鸵鸟。
上官朔堂走到她身边跟着蹲下,抬起她的脸,审视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告诉我,你是谁?”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掉,她原本红润的嘴唇已咬得死白,她拨开上官朔堂的手站起来,然后一步步往后退,“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痛苦地抱着头冲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就是那个怪盗吗?不,她不是,她不是……阙夜薇一路冲回自己房间的浴室,发狂地刷着那朵蔷薇。
只是刺青容易除青难,即使刷破了皮,蔷薇仍是顽强地在她臂上绽放着,占了水之后显得更加妖艳。
上官朔堂并没有起身追出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上的报道。
“根据了解,所有被怪盗偷走的东西没有一件寻回,目前最有价值的要算是台湾首富吴立恩世代相传的金银平脱铜镜,距今约有一千三百年的历史,吴立恩已发出重赏誓必寻回……”
怪盗啊……如果她真是那个怪盗的话,那她混进玉衡门来是想偷些什么呢?金银?珠宝?不,那未免太俗气,那就只剩……
女主播后来又讲了些什么上官朔堂已无心理会,他拿起手机按了一串号码之后,望月谦臣的脸马上出现在那面超薄液晶屏幕中。
唷,真难得朔堂会主动跟他们联络耶!
上官朔堂还未来得及说话,敦栩恒那颗大头马上抢镜头地出现在屏幕上,“哈 ,朔堂,你转性啦,不是不吃甜……”他话未说完便被司空列极重重捶了一下。
“你又想重蹈覆辙吗?”司空列极冷冷瞪着他。
想起前车之鉴,敦栩恒只好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头,然后乖乖地将镜头还给望月谦臣。
“有事吗?”望月谦臣问话简单利落。
上官朔堂也懒得去理会敦栩恒的发癫,反正他很少正常过,“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说。”
“他一定是要你替他查怪盗蔷薇的嘛。”敦栩恒很大嘴巴地在旁边插话。
望月谦臣冷冷扫他一眼,然后祈律岍帮他表达他的心里话,“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大家都知道,谦臣一向惜言如金。
敦栩恒摸摸鼻子,识相地退到一旁“惦惦”,他真倒霉,大家都将攻击矛头指向他,一定是因为他太帅了,女人缘太好,他们都嫉妒他,哼!
上官朔堂在这头等得不耐烦,那群家伙怎么还跟谦臣窝在一起?难道都没事干吗?难道……他警觉心一起,又开始翻找起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可能藏卫星收发器的地方。
眼见事迹又快败露,司徒沧冥赶紧眼明口快地转移上官朔堂的注意力,“朔堂,你不是说有事要请谦臣帮忙吗?”
翻找一下无所获,上官朔堂才放弃,“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怪盗蔷薇这个人。”
“五分钟。”望月谦臣不赘言地说完,便将电话丢给司空列极让他们去跟上官朔堂哈啦,然后自己一头栽进电脑里。
看吧,我说对了!敦栩恒没开口,只是以眼神朝司空列极以及祈律岍“摇摆”着自己的“料事如神”。
只可惜,没人理会他。
“朔堂,最近过得怎样?”司空列极闲话家常地问着他,其实语中饱含着弦外之音。
“过得去。”上官朔堂学起望月谦臣的惜言如金,对付这群痞子,说太多只是自找麻烦。
“那那个美女过得还好吧?”敦栩恒冷不防插进一句话,语中满含着对阙夜薇的高度兴趣。
不过却挑起上官朔堂的危机意识,跟司空列极他们一样,他也知道敦栩恒是个“女人至上”的官能性动物,“你对她有兴趣?”他不自觉地目光缓缓变冷。
“我只是问候一下而已嘛,又没想怎样。”敦栩恒委屈地垂下嘴角,“我又不会跟你抢。”
为什么每个人都将他当成大色魔一样?难道……难道长得太帅真的也是一种错吗?他在心中自我哀怜地叹道。
“因为你都不用想的,都直接行动。”司徒沧冥凉凉地在旁边再补上一脚。
“你……”呜,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怎么每个人都嫉妒他?
“嗯嗯,没错,所以朔堂你可要将那个大美人给看好,免得遭受他的魔掌。”司空列极再补上一刀。
“喂,你们!”敦栩恒终于忍不住地大声反驳,“我看起来像是会去戏朋友妻的人吗?”
“像。”这话来自于三个人的异口同声。
“朋友妻?”电话这头的上官朔堂拢起了眉,“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吃饱太闲的人,总是容易得到妄想症。
而一直埋在电脑里的望月识臣终于抬起头来,并拿过电话对着上官朔堂说:“传过去了。”
效率还是一样那么惊人!上官朔堂在心中由衷赞叹。
上官朔堂走到电脑前看望月谦臣刚刚传过来的资料,内容尚未细瞧,便被上头附上的照片给拉去所有的注意力。
“谦臣,这个人就是……怪盗蔷薇吗?”他屏着气息瞪着那张近来在他脑中萦绕不去的容颜。
“节哀顺变。”望月谦臣连安慰人都那么独树一帜。
去他的节哀顺变!“我再跟你们联络,再见。”上官朔堂不等望月谦臣回答便挂上电话。
“谦臣,你的安慰语真是太绝了。”祈律岍半是佩服、半是好笑地说道。
望月谦臣耸耸肩,“改天你需要时再告诉我。”言下之意是他也可以奉送几句给他。
“那可真谢谢你的好意了。”祈律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不客气。”望月谦臣淡漠有礼地回道。
“你们两个别再在那边哈啦了,看戏了。”敦栩恒有福同享地吆喝道。
画面中的上官朔堂脚步冷硬,嘴唇抿成一直线,看上去挺火的感觉。
兴师问罪喽!
鲜红欲滴的蔷薇……
站在落地窗前,阙夜薇盯着前方那一大片开满花的蔷薇,失神地发呆。
“小薇!”突如其来的叫唤让她一震,那叫法熟悉得让她心惊,她缓缓转过头,望进一双愤怒的眸子中。
是他!那天被上官朔堂劈昏“绑架”回来的人。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上官朔堂有那么大方,放任肉票在门里四处乱晃吗?
“你……”男子朝她伸出手,而她则是反射性地一挡。
“你想干吗?”往后退几步,阙夜薇防备地瞪着他,也在同时发现自己竟然会点拳脚功夫。
“我不想干吗。”他无奈地摊开手,然后耸耸肩反问:“倒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阙夜薇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一头露水。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失忆了。”他嘲弄地看着她,“你总不会连我都不认识吧?”
“我认识你吗?”她仔细端详着他,发现他的五官轮廓很熟悉,“你长得好象一个人喔,是谁呢……”她颦起眉苦苦思索。
“我长得像你。”男子没好气地看她,“我是你哥哥,阙上桓。”
阙夜薇浑身一颤,猛地往后退开,“不——”
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可是她却隐隐约约觉得太靠近这个男人,会有很多丑陋的事出现。
“你的失忆症到底还要演多久?”阙上桓眸里愤着火,“主人已经放话,你再不完成任务,就要拿爸开刀,你知不知道?”
“什么任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阙夜薇捂住耳朵,拒绝面对现实。
她不要知道,她现在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她惊恐地发现,仿佛看到上官朔堂离她愈来愈远的身影……
她不要这样!
阙上桓火大地冲过去拉下她的双手,在她耳边大吼,“难道你连爸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在上大的泪珠自眼中滚下,她茫然地看着阙上桓,心中闪过一丝疼,“爸他怎么了?”
无论失忆与否,血浓于水的亲情总是能跨过藩篱,直达人心深处。
“爸他被关在牢里,等着你拿玉衡珠回去救他一条老命!”
玉衡珠……脑中快速闪过一幕幕画面,阙夜薇痛苦地抱住头,几乎想要尖叫,“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阙上桓抓住她歇斯底里的颤抖身子,安抚地搂进自己怀中,“你叫阙夜薇,怪盗蔷薇就是你,你潜进玉衡门的目的,是为了偷玉衡珠……”
怪盗蔷薇?!这四个字像利箭一样,刺进阙夜薇已脆弱不堪的心,“为什么?为什么我是怪盗蔷薇?”
阙上桓拉开她的身子,严肃地望进她眸里,“不为什么,你就是你,怪盗蔷薇。”而怪盗蔷薇的使命,就是偷取玉衡珠,献给他们的主人。
好多手,好多人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是脏的,是不干净的……
“我不要!我不要!啊——”尖叫一声,阙夜薇终于承受不了刺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薇!”阙上桓扶住她霎时软倒的身子,一时半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四处张望,此刻身在敌营中,也不知该上哪躲去。
“放开她!”冷冷的嗓音在他还在思索出路之时响起,令他打了一阵冷颤。
“是你?”瞧见来人是上官朔堂之后,阙上桓下意识地更加搂紧阙夜薇。
他施力的双手让上官朔堂俊眸燃起些微火花,“我说,放开她。”
“凭什么?”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阙上桓大着胆顶撞他。
“凭什么!”上官朔堂嘴角勾起笑意,缓缓走近他,“凭这里是我的地盘,凭就算你插上翅膀,也飞不出玉衡门。”
他会命令手下一人一枪,将他给打下来。
“你——”阙上桓无奈地发现此刻自己真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坚持不低头的话,恐怕眼前面笑心狠的上官们主会命人剁下他的头。
衡量再三,阙上桓终于决定听话地放开阙夜薇,免得自己的手有被瞪穿之虞。
上官朔堂快步上前接过昏倒的阙夜薇,并用眼神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烈将阙上桓押下去。
不要怪他不懂待客之道,而是“客人”自己为客不尊,怪不得他。
第六章
这是梦,而她在梦中。
此刻的她身处于戒备森严的展览馆中,而她的目的则是这次展览的主秀——海洋大地,一颗价值连城的绝美蓝钻。
没有什么拦得住怪盗蔷薇的,所以她漂亮地完成任务,丢下一朵正开得绚烂的蔷薇潇洒离去。场景跳换,她来到英国大使馆,瞄准的是大使夫人珍藏的蒂芬妮钻表,全球限量五只,号称有钱也买不到的稀有。
世界上没有怪盗蔷薇偷不到的东西,因此她照样以花易物,干净利落。
她一幕幕地梦着自己“作案”的经过,每一场都像是精心策划似地完美无缺,只除了那次例外——
一张狰狞的脸猛然跃入她梦境,一直追着她,她逃入无边的黑暗中,直直地朝下坠落,然后——
归零。
“啊——”大叫一声,她自噩梦中醒来,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她茫然地睁开双眼,却不期然望入一双温柔的眸中,令她芳心巍巍一颤。
“你醒了?”上官朔堂递过一条湿毛巾,让她擦脸。
阙夜薇并没接过,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她想起一切丑陋的此时,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
“你是我的客人,你昏倒了,我有义务要关心。”他说得理所当然,“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义务啊……阙夜薇垂下眼睫,将闪动的泪光深深藏起。
“我已经没事了,上官门主可以不必费心。”
对他冷淡,也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因为他们俩,终究会是两条平行线,永不交集。
上官朔堂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讶色,她似乎变了?
莫非,她已经恢复记忆?知道她自己那不怎么光彩的过去……对于她,上官朔堂心里倏地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出为何的心疼。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让我帮人帮到底吧。”上官朔堂不动声色地继续温柔的关心,不想说破一切。
他的温柔,真的很残忍。阙夜薇指甲紧紧掐进自己手心中,眼泪差点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
这一切都是幻影,他的关心是表面的,和谐也是表面的,当他知道她其实是要来偷他锁门之宝的人,还笑得出来吗?
“上官门主已经帮我够多了,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吧。”承受一切的苦与痛,以及背叛。
“你怎么自己来?”上官朔堂握住她的手,“有人可以帮你撑起一片天,不好吗?”
此话双关,令阙夜薇既期待,又不可置信地生怕受伤害。
“谁……能帮我撑起一片天?”她激动得连话都带着微微抖音,只觉得左臂的刺青又开始灼灼地烫着。
是啊,谁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在她盗尽天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