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谚从来不在意这一些,然而,他藏在内心中的秘密和苦衷,却是外人所无法得知 的,甚至他的父母亲!
施乔谚带著杜倩妮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之后,便立刻由施家的私人直升机载返比华 利山庄。
当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准备降落时,倩妮俯瞰了底下景致一眼,忍不住纳闷地问:“ 商谚,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参观博物馆吗?”
底下都已是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灯火比天上繁星还要璀璨的时刻,恐怕博物馆都 已经打烊关门了,乔谚怎么还带她来?要散步看夜景吗?
乔谚的神色中难掩一抹兴奋雀跃,他漫不经心地微笑指给她看,轻说:“不是,那 是我家!”
“你……家?”
住这种“家”,恐怕还是有点吓人的,从半空中往下看,那三座雄伟的淡褐色建筑 ,就像三座城堡鼎足三立一般,其间的通道从空中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是互相连接成 一个正三角形。
乔谚的家里养了一整军团的国际间谍和军队吗?怎么需要住这么大的地方?
再看清楚一点,那就更吓人了,原来在正三角形的外围!还有一圈高墙所围成的圆 形,在这一圈圆形的范圈内,倩妮不禁在想:如果要在这里面盖一座“巨蛋”运动场, 那铁定是绰绰有余的!
这三幢纯粹以巨石筑成的巨宅,采用的是洛可可的建筑主题设计,高耸的圆形廊柱 ,线条简单,像用刀雕砌出来的堡垒,古典气息的灯台,加上精雕细琢的裸体石像,远 观近看,都像极了某个欧洲国家的历史博物馆。
三座巨宅以一大二小的形式,彼此互相距离大约两百五十公尺,分立在三角定点上 遥遥相望。在中间隔出的正三角形地带,则是一座由绿草茵地和人工湖所构成的十八洞 标准型高尔夫球场,不过由于四周的高耸林树,显得郁葱而意趣横生。
在三座巨宅的正前方,都各有一座长方形的喷水池,池内别无长物,主要是以喷泉 和各色灯光来作变化重点,以及从池面上所倒映出的巨宅倒影。
贯通三座巨宅约三角形道路,两旁都植满了在上空交连、遮蔽云天的巨树,若是站 在道路一端远远望去,则像是一条由巨树林叶所围成的拱门。
而三角形通道以外,到最外围圆形高墙的部分,纯然以绿树茵草铺成,不同的方位 上各有不同的设施,像网球场、游泳池、印度式的图案花园,以及一座……呃……停车 场?
怪怪!施家在兼卖汽车生意吗?还是在家里开超级市场?停车场上至少停了六、七 十辆汽车,还有六架直升机?倩妮都看呆了!
在直升机平稳降停在偌大的停车场上时,倩妮忍不住纳闷地问道:“我们家在新加 坡是也有一架私人直升机啦,不过,呃……那六架和那一“片”
名车都是你们家的?”
“没有啦,我家只有三架直升机和六辆车,那些车……我也很奇怪,八成是家里在 开宴会,乔谕也没事先告诉我,我们一回来就正好碰上了。”乔谚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 焉地说。
这有什么关系吗?乔谚看起来好像有点担心。
“搞不好是要欢迎你回家呢!”倩妮语气轻松地说。
乔谚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语意不详地应道:“欢迎我?我能少挨点骂就要偷笑了 ,更何况我本来打算今晚把你介绍给我爸妈认识的。我们家和喻凯杰家里算是世交,纾 妍结婚时,照说我爸妈都要去,可是不巧我爸去日本处理那边公司的一个突发状况,我 妈则正好碰到苏联总理访问白宫……”
“所以我在纾妍家时,还没见过他们?”倩妮接说一句,此时她心中难免有些七上 八下起来,要是在摩纳哥的皇室婚礼上就见过施氏夫妇,她这趟到美国来“寄宿”几大 ,至少不会显得那么唐突奇怪,而现在却是要被单独介绍给施家人认识,又好像有些过 分郑重其事了……乔谚的心里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倩妮不禁在暗忖著,像乔谚认识的国 际美女那么多,大概也常带回家里来吧?而这次她的出现,背景原因则有点复杂,她一 方面是想在美国接洽服装巡回展的场地问题,另一方面呢,则是躲闪“Q”小丑的追杀 !乔谚又会如何把这些前因后果告诉他父母亲呢?
征忡ㄔ亍之际,乔谚轻碰了她一下说:“我们下去吧!不管了,我们就这样进去, 先跟我爸妈打声招呼再说。”
这一下子才提醒了倩妮──因为要长途飞行,她今天只随髓便便穿了一套乳白色的 连身裙,脚上则是一双绑带子的凉鞋,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她现在八成是蓬头 垢面、披头散发、面带倦容和黑眼圈,这模样比从地狱来的女巫好不到哪里去!
更不巧的是,正好又碰上人家家里的一场豪门盛宴?单是看停车场上的那些名车, 来的客人一定都是衣著光鲜、男俊女俏的大人物!
而她……她就要以这副“女丐帮”的德行进去见施家二老?虽然不是去见“公婆” ,但是她这模样也够“丑”的了。
“乔谚……这样好吗?”
但愿她不会被人家畚箕、扫把一起迎接,立刻被扫地出门,滚到一边纳“什么好不 好?你这样很好啊,自然就是美!”
天哪,乔谚是智障?还是白内障?倩妮这时真想去掐那个发明这句广告词的人!自 然?噢……她几乎就要当场掩面痛哭流悌了。
“安啦!这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乔谚又补了一句。
“你在讲米?”
她都快急疯了!他竟然还有心情消遣她?
乔谚自顾先下了直升机,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搀扶时,又似笑非笑地说:“当你把自 己最朴实的两日给人看之后,将来才会更加“惊艳”嘛!别担心,也别害怕!”
又是这句话,倩妮突然又想起在朱利安小岛被小丑旗盖顶的那一幕,她的心中不禁 又窜过一股暖流,而且在他坚毅、诚挚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份笃定和安全感。
是呀,她有什么好担心害怕的?只要乔谚在她的身旁,她就……噢,天老爷,她怎 么会想到道个?一下子她就羞红了脸颊,好在乔谚并没有注意到。
下了直升机之后,机外已有四名仆役奔来搬运行李,那必恭必敬的态度让倩妮有些 不大自在,四周到处也都可见身穿黑色西装、手持对讲机的安全人员,从他们脸上不苟 言笑的表情,多少也可以猜到施府平时就戒备严密、门禁森严,而举行这种豪宴时,更 要加倍防卫闲离人等闯进来。
这也是难怪啦,施氏夫妇,一个是企业家,一个是政治家,两“家”的财富权势加 起来,更是声望浩大!
乔谚偕同倩妮往最雄伟庞大的那幢主宅踱去时,仍有一些打扮入时的贵宾陆续到来 ,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向乔谚打躬作揖,寒暄招呼。
倩妮手心直冒汗,但仍故作轻松地调侃乔谚一句,“你真像是一名尊贵的王子!”
“噢,过奖过奖!你看起来也很像王妃呀!”
“是啊,刚从亚马逊河岸野人族里出来的王妃。”她自嘲了一句。
当然,现在想拔腿脱逃也来不及了,两人一同登上巨宅石阶,穿过前廊,里面的嘈 杂谈笑和音乐声也越来越近。
进入前厅,首先跃入眼底的是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以及两排穿制服的男女 仆役列队迎接,主要是要替贵宾接拿衣帽去存放的,另有一名穿著比较讲究的中年男子 ,显然是施家仆役的领班,则站在通往大厅的门旁,一一将客人的头衔名字高声通报。
领班见了乔谚,先是恭敬地行体问好,“大少爷,您回来了?这位小姐乔谚回望倩 妮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新加坡小姐!”
“乔谚!你……”
倩妮想抗议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领班向大厅内一板一眼地高声嚷道:“施大少爷 !新加圾小姐──”
噢,真希望“Q”小丑这时突然有面大旗子把她从头顶上盖下去,倩妮又羞又窘地 扯了乔谚一下,低声啐道:“你存心教我出丑啊!”
“咦?我是实话实说,又哪里说错了?”
如果她穿上迷人泳装的话,轨更像几年前她在参加选美大会一样了──
她只觉得穿凉鞋的脚趾头一直冰凉起来,像是赶鸭子上架地随乔谚步入大厅。
大厅内一侧,竟是一组如假包换、三十几人组成的交响乐团,至少可以建一座篮球 场的豪华厅堂,在巨硕无比的水晶吊灯之下,有若英国女王的国宴一般辉煌!
厅内的近百名贵宾们,一听到是乔谚到来,这时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低声骛叹 ,众人当中让空出一条通道,这使得倩妮更加尴尬困窘。
从身旁而过的贵宾眼光中,倩妮一眼就猜出他们在打量著她和乔谚的率性穿著── 乔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一件POLO衫加牛仔裤!
施氏夫妇在大厅的一端,正和几位贵宾在举杯互敬、言谈甚欢,这时远远地看见客 人们突然让出的空道尽头,站著模样邋遢的乔谚,二老都差一点把嘴中的香槟喷在贵宾 的脸上。
一名年轻英俊、举止温文潇洒的男士,这时匆匆忙忙从施氏夫妇身旁告退,快步走 了过来。
“大哥!噢,我真是糟糕,竟然忘记通知你今晚家里有宴会!”
乔谕显得一脸惊慌,乔谚则丝毫不以为杵地笑说:“没关系!这样才显得出我们两 个的“特殊”嘛……乔谕,今晚又是为了什么“大条代志”在开派对?”
“主客是苏联政府的外交部长,总理先生不便亲自出席,所以请他代替赴宴……噢 ,这位就是杜小姐吧?”
乔谚这才很快地向弟弟介绍道:“对,我跟你提起她很多次了。倩妮,这位就是我 宝贝弟弟,乔谕。”
倩妮大方地伸出手来,一向得体地赞叹道:“我们都别互相拘束吧!乔谕.你哥 一直在夸你,我十分佩服,你年纪这么轻就接掌“施氏集团”的总裁职位。”
“我哥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乔谕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倩妮则愣望向乔谚,只见乔谚伸手搭在乔谕的 肩上,没好气地说:“少说一点你会烂舌头啊?”
乔谕这才收住口,两眼充满羡慕之情地笑道:“大哥,你真有眼光!倩妮不愧是新 加坡小姐,不但名不虚传、令四座骛艳,而且气质不凡!”
倩妮嫣红一羞,心里在想:乔谕说他哥哥“有眼光”是什么意思?这对兄弟私底下 又谈论过她什么?
她不疾不徐、面不改色地自嘲道:“气质?噢,我今天穿凉鞋,是挺透气的啦!”
倩妮的率性直爽作风,立刻带给乔谕深刻的第一印象,这时正想说什么时,只见施 氏夫妇两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朝这边走来,乔谕立刻低声警告道:“爸妈要过来了。大 哥,你皮绷紧一点!不过……”
“不过什么?”
乔谕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在施氏夫妇之前,率先杀出来一名美艳女郎,她拔高了 声音,又娇又嗔、又嗲又尖地戏剧化嚷道:“乔谚!噢,我的达令!你可回来了!”
倩妮冷眼看看美女,看看乔谚,又看了看乔谕。
乔谕耸了一下双肩,有点无奈地叹说:“爸妈那边比较好应付,宋紫庭,就是我所 说的“不过”!”
宋紫庭?这名字跟人都有点熟,只是倩妮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反正也不必想了 ,紫庭赶在施氏夫妇之前来到乔谚跟前,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 印了一个大大的口红印,令施氏夫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起来,一场家庭口角和情 爱纷争的好戏,即将就要开锣上演!
然而,在巨宅外面还有另一场好戏正在酝酿──
停车场上,一对前来赴宴的夫妇正走离他们的名车,车庇下却悄悄地探出一颗光光 亮亮的头来……
第五章
施府夜宴继续著。
乔谚急欲“避嫌”地推开热情献吻的宋紫庭,雍荣华贵的施夫人和白发皤皤的施老 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施乔谕立在一旁半语不发,倩妮则是呆愣原地,两眸中各有 一团无名“醋火”在熊熊燃烧,如果火可以射出来的话,包准会像火烧巫婆一样地,把 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妖艳蛇女烧成炭烤肉串!
乔谚把紫庭推开一旁,然后敛起神色地问爸妈说道:“爸、妈,我来替你们介── ”
话尚未说完,施夫人就强忍住怒意地低斥道:“把你脸上的口红印擦掉!”
他依言掏出手帕来擦拭,但是又没镜子可照,只好转向倩妮求救;倩妮别无选择, 只好接过手帕动手代劳。
紫庭立刻很识相地堆起“纤悔”笑容说:“施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啊, 我只是看见乔谚回来太高兴了,所以……”
施夫人不愧是当政治家的女将才,她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描得又细又长的柳眉也没 挑一下,措辞充满“外交手腕”,不怒而威地顿说:“紫庭啊,你也别误会,施妈妈不 是在生你的气,你是当明星的,动作当然是夸张一点!我是在气乔谚,怎么会是……这 副德行?”
倩妮一下子就领教到一点:乔谚的妈妈果然是个强硬作风的厉害人物,这个又娇又 艳的宋紫庭想奉承、谄媚、巴结、拍马屁都没用,什么事都瞒不过施夫人犀利的眼睛, 谁也别想造次!
施夫人这一问,乔谚还没开口说话,施老立刻打著圆场劝妻子道:“亲爱的,儿子 刚到家,你也没问他累不累、饿不饿,就开始教训儿子了?”
施夫人缓和了一下神色,接问道:“儿子,累不累呀?”
“不累!”
“那饿不饿?”
“在飞机上吃过了!”
“那你怎么会这副德行?”
绕了一圈,还是在教训儿子,倩妮感到自己一个外人处在中间,真是难堪至极。
乔谕立刻替哥哥求情,“妈,这都是我的错,我忘记将家里今天开宴会的事,事先 通知大哥,请你别再责备大哥了!”
施夫人冷冷地上下打量倩妮一眼,继而又转向乔谚哩啦叨念道:“乔谚,今晚的主 客是苏联的外交部长,连总理的外甥女也来了,你马上去换衣服!”